顛道人呵呵笑道:“沒事沒事。就想過來看看你,半天不見,你就整出那麼大檔子事來,道爺這是過來刮目相看呢。”
段飛好心情立刻不翼而飛,一手啪得拍在門框,黑臉道:“這如何能怪我!讓我看朋友危難而不出手,我做不到。老鬼,我問心無愧!”
顛道人撇撇嘴,上下再次打量段飛,鄙夷道:“我說的豈是那個,衝動冒死的事情你又不是第一次做,道爺見怪不怪了。我說的是你居然短短半日,就讓人家姑娘甘心爲你擦拭身體,換衣換藥,癡心不悔。這本事才讓道爺我另眼相看。”
段飛老臉一紅,難得不敢與顛道人對視,尷尬道:“咳……那啥,你怎麼會知道?”
顛道人冷笑:“道爺我從頭看到尾,你說我知道不知道?”
既然被老道看到,段飛也不打算隱瞞,坦然道:“既如此,我也不瞞你。我二人彼此鍾情,遲早要走到一起。你另不另眼相看,我都無愧於心。”
顛道人聞言,氣得眉毛鬍子連連顫抖,恨聲道:“無愧於心?畜生!**薰心的小王八蛋。你可敢再說一次,真個要跟給你換衣擦身的妖女走到一起!”
咕咚咕咚一口氣將瓶酒喝光,顛道人兩眼兇狠地盯着段飛,似要噴出火來。
妖女?段飛心中咯噔一聲,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莊錦語溫婉可人,俏美恬靜,無論如何當不得妖女二字。難道是……?段飛搖搖頭,這怎麼可能!
咯吱,隔壁房門打開,段飛扭頭看去,呼吸一滯。一張絕美的容顏笑靨如花地出現在眼前,束腰緊身輕裘,蛇皮包臀彩裙,招牌式的打扮和誘人玲瓏曲線,不是盧環是誰?
見段飛甦醒,盧環俏目中露出異樣神彩,驚喜道:“段飛,你醒了。”
段飛從驚訝中緩過神來,心臟卻咚咚亂跳,盧環接連勞累,俏臉上寫滿疲乏,一頭碎花小辮有許多零散地披在了額角和耳旁,加上發自真心的笑容,卻更加呈現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努力壓服下情緒,段飛望着眼前絕美的容顏,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半晌才道:“你……我……那個,謝謝你照顧我,受累了。”
盧環眼神一亮,落落大方道:“沒事,我自己願意做的事,不覺得累。我就住在隔壁,有事就招呼我,很方便。”
顛道人在旁重重哼了一聲。段飛頓時尷尬,想說的話憋進嘴裡,再也說不出來。
盧環杏目圓瞪,面色不善地看向顛道人:“老道士,我聽說你們出家人講究不妄語,不邪見,不飲酒,不發粗獷惡言,不談着情慾塵境。那你就該遠離塵世超然物外,不理會煩情瑣事,更不該站在這裡打擾我們年輕人說些體己的話兒。好好地情調都被你掃了興去,趕快帶着你的酒瓶,回屋念幾通經文,畫幾道符篆去。”
顛道人本滿肚子憤懣,欲藉機大罵段飛見異思遷。卻被盧環一通巧舌數落,說得啞口無言。幾度張口,都說不出話來,憋得滿臉通紅。惱恨地看了段飛兩眼,不甘心地走了。
段飛被兩人一鬧,放鬆了許多,對盧環笑道:“顛道人脾氣雖臭,人卻不壞。對我也真心不錯。他人就如此,你別介意。”
盧環笑嘻嘻走到段飛身邊,心情相當不錯,伸指點在段飛胸口,媚眼如絲:“我不怕他,他卻怕我。老鬼怕我迷住你,勾了你的魂魄。呆子,你不怕嗎?”
段飛心臟又不聽使喚地怦怦亂跳,忙暗中緊咬舌尖。這妖精一舉一動都天然帶着異樣的風情,總能挑逗得自己方寸大亂,心浮氣躁。這樣下去,自己只怕早晚會把持不住。若真如此,那該如何面對語兒?連忙藉口方便,也不敢再看盧環嬌美的面孔,慌手忙腳地跑了。
盧環就喜歡看段飛吃癟的樣子,笑吟吟目送他的身影消失,神情若有所失。她何嘗不知段飛與莊錦語的關係,亦知道在這裡沒有任何人會接納她。但她依舊鬼使神差地跟了來,還心甘情願地爲這個男人清洗身體,換洗衣服,包紮傷口。哪怕與他相見不過半日,哪怕與他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哪怕他口口聲聲喊自己妖女,哪怕,他次次都遠遠躲開自己
自嘲一笑,自己做的決定,從來不曾後悔。盧環瞬間換回自信的表情,哼着小曲風情萬種地回屋去了。
“妖精!!”顛道人遠遠看着罵道。倒是段飛一路小跑又從別處拐了回來,見盧環已經回屋,鬆了口氣,急忙到桌上大口朵頤。他一直昏睡,中午也未進食,倒真的飢腸轆轆。衆天雲宗侍衛見他狼吞虎嚥,忙給他添了菜,又特意盛了一大碗米粥放在段飛旁邊。
顛道人斜眼瞟了段飛幾次,見他吃得專心,心中慍怒,猛地在桌上一拍,將所有人嚇了一跳。米粥搖盪,恰好濺了段飛一臉,段飛燙得從位子上跳起來,快速用袖子擦去臉上粥湯。連嚇帶燙,連頓飯都不能好好享受,段飛也被惹出了真火。
“老雜毛,警告你,再敢打擾我吃飯,我定好好與你算賬!”
顛道人牛眼一翻,亦來了犟勁,吹鬍子瞪眼跳將起來,指着段飛大罵:“好你個兔崽子,好好好,跟我算賬!道爺我就跟你算算。來來來,大夥都過來聽聽,看看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是怎生回報我的。這小王八蛋昏死在路邊,是我將他救醒,又耗去百年功力幫他壓制病情;平日供他吃喝,教他本領;千辛萬苦帶他尋到天雲宗仙門,又陪他一同參加三宗競比;如今爲了他入道聚靈,老子又貢獻出了畢生積蓄的能石,變得一無所有老無所依。現在這廝爲了一頓飯食,竟不惜跟我翻臉,還要與我算賬。小王八蛋,我倒要問問,你跟我算的什麼賬?”
一口一個小王八蛋,顛道人這一次罵的酣暢淋漓,彷彿把積鬱胸口的所有憋悶不快一股腦全發泄出來。
段飛被罵得有點發懵,沒想到老道竟真的發怒,更料不到他爲自己付出這麼多,雖知道老道話中多有誇張的成分,但事情必是真事,心中感動。想不到從風眼異地中出來,宛如再世爲人的自己,竟接連遇到真心關懷自己的人,有長輩,有兄弟,還有紅顏知己。看老道噴着唾沫星子大罵的怒容,卻感覺無比的可愛和親切,當即抹了抹頭髮上的湯水,走過去一把將老道摟住。
顛道人如被掐住脖子的鴨子,罵聲戛然而止,架着兩隻胳膊,古怪道:“小子,放開。大庭廣衆跟男人摟摟抱抱,這他孃的成何體統!”
段飛呵呵輕笑,放開顛道人,回桌上繼續大口朵頤,心情極爲不錯。衆人見兩人沒打起來,放心地鬆了口氣,不過之前已有反應靈活的跑去主室稟報了魏忑。魏忑下午來瞧了段飛幾次,見他未醒也就沒再打擾,按照事先的安排,下午本該帶段飛嘗試聚靈陣,引靈氣入體步入修真。但因段飛身體情況特殊,就耽擱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