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夜色漸漸被晨光取代,無論昨日如何,新的一天都已經來臨——

諸葛府靜院內,一家五口吃過早飯後,轉戰到了小書房內,楊天河父子三人見司月的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表情嚴肅認真,一副接下來她要說的事情很重要的模樣,再加上她旁邊比往日越發陰冷的諸葛清凌,一個個也不得不提着心,擺出正襟危坐,嚴陣以待的樣子。

特別是楊西西,想着昨晚的事情,心裡就難受得緊,他對自己的情況清楚得很,即使知道這樣做有些自私,但他如今的記憶裡就只有他們一家四口和樂融洽,溫馨幸福的日子,要他就這般捨棄,那就跟讓他剖心挖肝沒什麼區別,可若是爹孃提出來的話,想到這裡,兩手不由得轉進椅背,他一定不會拒絕的。

“現在的情況很嚴峻,”司月乾咳一聲,和諸葛清凌一起在父子三人面前坐下,“之前沒有告訴西西和小寶的是,最初來京城的目的除了陪伴小寶外,還有關於我身世的問題。”

三人緊呡着嘴,一言不發等着司月接着說下去。

“這些事情本來就沒有打算瞞着你們,如今有多了一件事情,西西的身份,”司月說到這裡,看着對面的西西臉色一白,笑着說道:“雖然西西的身份尊貴得讓我們都震驚不已,但我們都明白,他這尊貴的身份只會讓我們要面對的事情更加複雜。”

“孃親,”楊西西喊着司月,嘴脣被牙齒咬得發白,他是該離開的時候了嗎?可他能去哪裡?

“西西,先聽我說完,”司月依然笑着說道:“再複雜的事情我們都要面對的,原本我的打算是讓你們父子三個依舊像我們在楊家村時那樣生活,但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西西,因爲關於你原本的身份,你一點記憶印象都沒有,就像皇上,像陰毒,他們可不會因爲你失去了記憶,倒退了心智就真的將你當成楊西西。”

“昨天你也看到了,在他們眼裡,你是軒轅熙,是大齊失蹤了三年多的太子。”

“可我根本就不想當太子。”楊西西有些委屈地說道。

“西西,”司月的聲音微微有些加重,楊西西擡頭看着她,“我也不想你是太子,可這已經是我們不能逃避的事實,那麼,就只能夠面對,你明白嗎?”

楊西西看着司月的眼睛,以前只覺得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無論是哭是笑,是悲是喜都好看得緊,而現在,他卻從裡面看出來了其他的東西,帶着璀璨如寶石般的光芒,還有一顆堅強的心。

“恩,”那種堅定與自信所感染,讓楊西西不由得用力地點頭,甚至於他都沒有想過他這一點頭真正的意義是什麼,他只知道,孃親不是要拋棄他,他們還是一家人,這就夠了。

“西西,現在能確認的就是你師傅不會害你,”否則的話,又怎麼會給他這逃命的人皮面具,再說,她也願意相信西西的感覺,“皇上立場不明,不過,有一點我們都要明白,那便是即使皇上是愛護西西的,但他終究是皇上,考慮的事情太多,我們絕不能將他當成□□。”

“恩,”楊西西點頭。

司月眼神掃向楊天河和楊興寶,兩人也同時點頭。

“我昨晚想了又想,在京城,我們現在要面對的事情大體有三件,”司月繼續說道:“第一,自然還是西西和小寶上學,楊天河種草藥,我繡花掙錢的事情。”

這話剛剛落下,就得到了諸葛清凌的冷眼,“舅舅,雖然是掙錢,可也是我們的樂趣所在,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生活還是要繼續的。”對於這一天,楊天河父子三人跟着點頭。

“哼,”諸葛清凌冷哼一聲,算贊同了他的意見,心裡卻有些鬱悶,“諸葛家的東西,你孃親的嫁妝,司月,難道你就忍心交給我這一個殘廢打理嗎?”司月偏頭,疑惑地看着諸葛清凌,昨晚他們商量中可沒有這一件事情。

“你打算回長樂侯府?”諸葛清凌涼涼地問道。

司月敢肯定,若是她有那麼一絲的打算,即使面前這位舅舅不會將她人道毀滅,也會打斷她的雙腿的,堅定地搖頭,“怎麼可能。”

對於司月的回答他很滿意,“那就好,既然如此,將諸葛家和你孃親的東西交給你,又有什麼關係?若真像你口口聲聲所說是一家人的話,你就不應該拒絕。”

“呃,”口齒伶俐的司月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需要打理的只是些莊子,店鋪,在這一方面我並不擅長。”見司月沒有拒絕,諸葛清凌接着說道:“我這一輩子是不會再娶妻生子,等我去了之後。”

“舅舅,我同意還不成嘛,別說得那麼恐怖,”司月連忙開口說道:“這事私下裡說,我們先說正事。”

對於這不是正事,諸葛清凌冷顏不語。

“第二件事情就是爲諸葛府還有我孃親報仇的事情,這跟你們也沒有多大的關係,”司月笑着說道,“重點是最後一件,就是西西身份的問題,身爲之前的太子,想來在你的身份被知曉之後,絕對不可能全是像昨天陰毒和皇上那樣,沒有惡意的,所以,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加緊了解朝堂的事情。”

“楊天河和小寶,你們都要和西西一樣,將這弄得清楚明白,凡是有可能是西西敵人的,都是我們一家子的敵人,等到西西的身份暴露之後,那些人就有可能從你們下手,你們可要警惕着些,不要被他們利用了,反而害了西西。”

楊西西的事情,司月和諸葛清凌昨晚想了許久,還是覺得讓他們心裡有準備的好,本來形勢對他們就不利,若是再一悶棍打下來,他們就可能會萬劫不復。

“恩,”三人同時點頭,雖然這事是楊西西的身份引來的,可實際上呢,沒有半點軒轅熙記憶的楊西西,跟楊天河,楊興寶沒什麼差別。

接下來就是諸葛清凌冰涼的聲音,一字一句地敲在他們的心上,等到將他所知道的事情都說完之後,三人的臉色都凝重起來,難怪孃親會這麼鄭重其事,情況對他們來說,是真的很不妙啊。

“不過,你們也別擔心,這裡是京城,像之前刺殺西西那樣的事情出現的可能性很小,但陰謀算計一定不會少,”諸葛清凌看着三人的模樣,認真地繼續提醒,“若真走到那一步,你們一定要小心應對。”

“呢,”三人再次點頭。

“在西西沒有恢復記憶之前,對於這件事情,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好好地活着,努力做到不被陷害,不被傷害地活着。”司月看着三人臉色雖然沉重,卻並沒有害怕之色,多少有些放心下來。

等到該說的都說了,一家子人就各做各的事情去了,楊西西和楊興寶兄弟兩個在書房裡嘀嘀咕咕了好一會,才一臉笑眯眯的走出來,接着鬥狗鬥驢,那輕鬆愉快的表情像是完全備有受到剛纔的打擊,這讓原本心裡沉甸甸笑容都僵硬的楊天河看了,也跟着輕鬆起來。

“熙熙,”陰毒靠在靜院門口,看了一眼正在洗衣服的楊天河,再想着這一家子人在書房裡所說的話,給了楊西西一個自認爲十分溫柔的笑容,實際上卻是無比的兇殘。

“師傅,”楊西西擡頭,看見陰毒,笑着站起身來,小跑到他面前,笑嘻嘻地叫道,“你去哪裡了?早上起來都沒有看到你。”好吧,西西實際上是有那麼一丁點愧疚的,爲了昨天晚上還有早上都沒有想起師傅。

“我出去辦了點事情,”陰毒笑看着楊西西,“跟我來,我有話和你說。”

“哦,”楊西西並沒有遲疑,笑眯眯地跟上陰毒的腳步。

師傅兩個走了好一會,陰毒入眼全都是淒冷詭異的像義莊的地方,停了下來,他算是明白了,在這個諸葛府,除了現在有人住的兩個院子,就再也找不到一個能好好說話的環境,“住在這裡還習慣嗎?”

“很好啊,”對於這樣的環境,西西很快就習慣了,只要舅公喜歡就好,他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勁的。

陰毒見西西說的是真話,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你對你現在的爹孃怎麼看?”

“很好啊,”雖然是同樣的回答,可此時楊西西臉上的笑容燦爛了許多。

陰毒在掛着白綾的亭子裡坐下,楊西西在他對面坐着,極力忽視滿目的蕭瑟,蹙眉,“你不覺得你爹和你娘有問題嗎?”

楊西西搖頭,臉上的笑容也收斂起來,疑惑地問道:“什麼問題?”

“一個是長樂侯府的大小姐,諸葛府的表小姐,另一個是楊家村默默無名,整個大齊一抓一大把的農夫,西西,你覺得他們兩配嗎?”雖然嫉妒西西和他們一家三口的關係,可這並不是陰毒問出這話的原因,這樣的問題遲早是會暴露出來的,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恐怕會在整個京城都傳得沸沸揚揚。

楊西西皺眉,他是一點也不覺得他爹配不上他孃親,“師傅,你想說什麼?”

“我說的是事實,”陰毒見楊西西神色不悅,笑着說道:“你就算心裡再不滿,也不能忽視的,就算不說身份,但兩人的能力,似乎也很不配的吧。”

“可我覺得我爹孃很好。”楊西西坐直身體,正色地看着陰毒,“師傅,你是不是覺得我爹很沒用?”

陰毒點頭。

楊西西卻笑了,“我不知道京城是什麼樣子的,不過,在安縣,但凡有點家事或者有點本事的男人,都不止他妻子一個女人,”想着今天舅公告訴他的事情,“師傅,你不會以爲只有後宮的女人才會爭鬥?還是你認爲平常人家的孩子跟皇家的不一樣,嫡子和庶子可以像親兄弟一般相親相愛?”

陰毒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人的心有多貪婪多複雜他在明白不過得了。

“我爹或許沒有那些男人的本事,可我和小寶以後有本事就可以了,他能給我們的不是皇上能給的。”因爲將陰毒看成自己人,所以,楊西西直接將心裡的話說出來,“你不覺得我們現在這樣很好嗎?”

聽到楊西西的話,陰毒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們現在這樣不好嗎?

楊西西雖然在回答陰毒這話時,很有底氣,不過,下午的時候,“孃親,你覺得爹怎麼樣?”

司月一愣,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楊西西,“很好啊,怎麼?他做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情了嗎?”以楊天河的性子,應該不會啊。

楊西西搖頭,在心裡糾結了一下,還是決定直接問,“你會不會嫌棄爹沒什麼本事?”

司月停下手中的繡活,眉頭一挑,認真地看着西西,想了想,“你會嗎?”

“我不會的。”這話楊西西倒是想都沒想就回答道。

“那不就行了,”司月笑着說道,“你都不嫌棄,我爲什麼要嫌棄,就因爲我現在是長樂侯府的大小姐,是諸葛府的表小姐?我的身份雖然變得尊貴,可比起你這個尊貴的太子爺,那簡直就不值得一提了。”

“孃親,”楊西西聽到司月的話,在心裡笑了,不過,面上還是嘟着嘴叫道,“這怎麼能一樣呢?”

“我不覺得有什麼不一樣的,”說到這裡,司月停頓了一下,接着開口,“我已經嫁給你爹了,就是他的妻子,現在這樣很好,是陰毒跟你說了些什麼吧?我和你爹在一起的,外人或許會說他配不上我,我嫁給一個農夫委屈得很,實際上,我若是因此而和你爹和離的話,那些人肯定有會說,我是拋夫棄子,心腸大夫的勢利小人。”

喜歡不喜歡,愛與不愛這一天司月從未考慮過,楊天河對她來說,已經是親人一般的存在,“所以,西西,我這麼聰明,這麼會做那樣的蠢事,再說,配與不配,也不是外人說了算,我們自己心裡清楚就行,我們現在這樣很好。”

實際上對於司月來說,楊天河這個丈夫是在合適不過了。

“恩,我也是這麼想的。”聽到司月這麼說,楊西西笑得更加開心了,自從三年多以前,睜開眼睛遇上爹,孃親還有小寶以後,他們就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

“所以,西西,你要記得,無論外人怎麼想,怎麼說,你的心都不要亂,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怎麼想,怎麼做纔是最重要的。”司月笑呵呵地說道。

第二天,楊西西和楊興寶接着去王府上學,回來之後,楊天河繼續做自己的事情,而司月,看着管家將一摞厚厚的賬冊放在他面前,再看着坐在輪椅上離着她不願的諸葛清凌。

“大小姐,”老管家站在一邊,木着臉開口說道:“奴才無能,沒能保住諸葛家在京城之外的產業,如今諸葛家只有三座酒樓,兩間綢緞鋪,一個珠寶閣以及西郊兩個莊子。”

“舅舅,你來真的?”管家那一聲真重莊嚴的大小姐,讓她覺得身上的膽子好重。

諸葛清凌沒說話,老管家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樣,接着說道:“現如今諸葛府的產業還好沒有四小姐的嫁妝多,珠寶首飾,綾羅綢緞金銀瓷器這些奴才都已經入庫,這是鑰匙。”

說到這裡,老管家木着臉兩手將一把鑰匙恭敬地遞到司月面前。

被兩人影響,司月也木着臉看着管家兩手捧着的鑰匙,“我們是一家人。”諸葛清凌冷冰冰的聲音在司月耳邊響起,得,他這舅舅果然厲害,一句話就能將她搞定。

拿過鑰匙,她覺得肩上的膽子更重了。

老管家站直身體,接着說道:“四小姐還有兩座酒樓,兩件綢緞鋪,兩個珠寶閣,兩處胭脂鋪,雜貨鋪兩件,西郊莊子兩個。”

果然是好事成雙。

“這些是諸葛家的賬冊,至於四小姐的那些產業,長樂侯府的人只是將房契地契送了過來。”管家也不管司月如何表情,一股腦地將該說的話都說完,不止是不是錯覺,司月總感覺這木着臉的老管家好似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舅舅,你就不擔心我將這些產業都禍害光了?”司月扯着有些僵硬地說道,這眨眼間就變成土豪,看着面前這兩人,她爲什麼一點也不覺得開心呢。

“如今你是諸葛家的大小姐,是諸葛府的主人,既然將這些交給了你,我就沒打算再管。”而實際上這些年,諸葛清凌從來都沒有問過,全是管家在打理。

說到這裡,諸葛清凌停頓了一下,“敗光了更好,到時候我和管家跟着你們會楊家村,你和楊天河養着我們。”

司月自然知道諸葛清凌這話只是玩笑,不過,她舅舅現在能開玩笑,已經比最初見的時候要好太多了。

“不過,黑衣衛是諸葛家的暗衛,每一個的忠心都不用懷疑,但數量的多少還是要看諸葛家的財力的,總不能在他們拼命保護我們的時候,還要他們餓着肚子的。”諸葛清凌提醒道。

司月點頭,諸葛府的主人嗎?眯起眼睛,“我怎麼做都行?”

“恩,”諸葛清凌點頭,“其實,在京城,除了皇上,其他人你都不用怕的,只要諸葛府一天不倒,黑衣衛一天不解散,就是長樂侯府的公主,還有對皇位虎視眈眈的皇子,你都不用擔心。”

“真的?”這話說得有些狂妄,但司月想着上一次在長樂侯府的事情,舅舅冷哼一聲,那公主下令對楊天河他們下手的侍衛就被弄死了,他們在大皇子婚事那日,鬧得那麼大,到現在都還這麼平靜,恐怕也是因爲諸葛府的原因。

“當然,”諸葛清凌回道。

司月認真地看着諸葛清凌,問道:“若是西西恢復了記憶,想要那個位置呢?”

諸葛清凌一愣,“諸葛府就是你的靠山,你若是支持西西,即使是結果可能是最後失敗了,諸葛府不復存在,也還是會站在你這邊的。”

司月燦爛一笑,“舅舅,你放心吧,我就不信,等到諸葛府再次崛起之時,那些人還能夠做得住。”

“我等着那一天。”諸葛清凌看着笑容自信的司月,恍然看到了最後一次見父親和三位哥哥時,是同樣的意氣風發,“對了,舅舅,這個是給你的,”司月從懷裡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用紅繩串着的佛珠,上前,蹲下,遞到諸葛清凌的面前。

“這是?”諸葛清凌看着司月手中那一根普通的紅繩上的一顆佛珠,疑惑地問道:“有什麼說法嗎?”

司月搖頭,“一個寺廟裡的和尚給我的,我們一家人都有,就是我收養的三個孩子也給了他們的,舅舅不會嫌棄吧?”

諸葛清凌沉默地接過,握在手裡,“不會。”

“老爺,能不能讓奴才看看,”一向穩重的管家突然竄過來,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激動,雖然依舊木着臉,可那雙眼睛卻一掃以前的死氣沉沉,閃着讓人吃驚的光芒。

諸葛清凌攤開手,管家彎腰湊上去,盯着看了許久之後,才沉默地站在一邊,恢復了之前的樣子。

“管家,你沒事吧?”司月有些莫名其妙地問道。

“多謝大小姐關心,奴才無事。”管家一本正經地回答。

一個時辰之後,回到自己院子的諸葛清凌問道:“這佛珠有什麼問題?”

“老爺,若奴才沒記錯的話,這主子就是天命珠,當年奴才跟着大將軍,有幸在天齊寺見過一次。”這珠子的珍貴並不在於它本身,而是背後象徵着的意義。

諸葛清凌愣愣地看着手心裡躺着的珠子,眼裡也帶着錯愕,“天命珠嗎?”

“老爺,大小姐似乎並不知道這珠子的來歷?”管家開口說道:“要不要?”

“不必,”諸葛清凌搖頭,將手心的珠子捏緊,“相隔千里的親人都能再次相見,那件事情之中,諸葛家唯一一個幸福生活着的孩子,原來如此。”二十年前消失不見的了空大師,本應該在冬日的深山凍死或者被動物咬死的孩子會出現在趕集回來的路上,只因她是天命珠所選之人。

諸葛清凌沉默了許久,纔開口說道:“推我去祠堂。”

另一邊,司月向管家打聽清楚了鋪子的地方,就讓楊天河駕車一家家地去看,楊天河知道之後,也只是在心裡震驚了一下,便不放在心上,在他眼裡,再多,再好都是諸葛家的。

諸葛家的鋪子位置都很好,不過,很明顯,管家說的是實話,他們並不善於經營,生意並不好,但要改善的話,對於司月來說並不是難事,原本對於銀子並不怎麼在意的她,想着西西的身份,給自己打氣,努力吧,多做些準備總是沒錯的。

快到午時的時候,馬車在一家生意不錯的的酒樓停了下來,楊天河跳下馬車,看着比之前住過最好的客棧錦逸客棧都斯毫不遜色的酒樓,“司月,這真的是你孃親留給你的嫁妝?”

“是吧?”仰頭看着浩然樓三個字,還有旁邊長樂侯府的標誌,司月想着自己出生一個月就死了的諸葛靜雲,整個人就像是活生生吞了一直蒼蠅一般,噁心得要命,要是他有西西的功夫,一定將那門邊拍碎。

“我們進去嗎?”兩人站在浩然樓的大門前,不知爲何,此時的他完全沒有在諸葛府的自在,側頭問着司月,臉上要表達的意思很明顯,“這真的是你的嗎?”

“我也很懷疑,”司月開口說道,“進去看看再說吧。”

“恩,”楊天河點頭,正準備將馬車牽到一邊專門停靠馬車的地反,“你,你幹什麼呢?”一個不滿地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楊天河回頭,是剛剛站在門口的小二,見他直盯着自己,“停馬車啊。”回答道。

“滾遠點,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是你們這樣的人能來的嗎?”說着,看起來很機靈的小二斜眼看着司月,即使是來到了京城,兩人的穿着也沒有很大的變化,細棉布司月親手做的衣服,在他們眼裡舒服就行,只是在小二眼裡,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楊天河瞪着小二,若是別人看不起他,他還能忍的,可那小二看司月的眼神,就讓他覺得生氣。

“什麼意思,我說,”小二指着頭上的門匾,“你睜大眼睛瞧着,這裡是浩然樓,來這裡的都是要麼是達官貴人,要麼是鉅商富甲,你們是嗎?”

他們當然不是,這一點楊天河心裡明白。

聽了小二的話,司月的眉頭皺得更緊,楊天河是她的男人,怎麼能被一條看門狗欺負小看了,笑眯眯地看着門邊,吐出兩個字,“砸了。”

這話剛剛落下,原本牢牢掛在酒樓的門邊轟然倒地,發出巨大的聲音,再一看去,門匾已經四分五裂了,對於這樣的效果,司月覺得很是滿意,舅舅派人保護他們的黑衣衛果然不錯,拉風得很。

這一鉅變,讓酒樓裡的掌櫃地跑了出來的,無論是大堂還是二樓包間裡,吃飯的客人紛紛伸出腦袋,想要看看會在這浩然樓鬧事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司月看着地上浩然兩個鎏金大字,走過去,兩腳直接踩在上面,裡面都是達官貴人嗎?她倒是想要試試,諸葛府究竟有沒有舅舅說得那麼牛,“楊天河,將馬車牽到這裡來。”

“哦,”楊天河有些鬧不明白,爲什麼那小二一指,看着聽穩固的門匾就砸了下來,難道這小二哥是傳說中的災星?不過這些他都不關心,在心裡慶幸,幸好他們並沒有進去,要是被直接砸中了,不死也殘。

掌櫃的瞪大眼睛看着纔在他們家酒樓門匾上的婦人,神色有些不悅地上前,結果,正好聽到司月讓楊天河將馬車牽過來的話,臉更是黑了一層,“這位夫人是來鬧場的嗎?”

“哼,”司月冷哼一聲,走到馬車前,“瞪大你們的狗眼,看看清楚,若是不認識這個的話,可以問問別人。”諸葛家的標誌是第一代大將軍的兵器,一把出鞘的劍,即使是刻在馬車上,都能讓人感覺到凌厲的殺氣。

這話一落,已經有人倒吸一口氣了的,“諸葛府,”好些人的表情都帶着尊敬,甚至有人聽到司月的話,猜出事情的經過,“我倒是不知道這浩然樓已經尊貴到如此的地步,如若諸葛府的人都不能進來,我們這些人還待在這裡做什麼。”

聲討的聲音不斷地響起,掌櫃的瞪了一眼那闖禍的小二,賠笑地上前,正要說話。

“這酒樓是諸葛家四小姐的嫁妝,這麼些年也替長樂侯府賺了不少銀子,今天我本事來收回的,不過,看在長樂侯的面子上,給你們一天收拾的時間。”司月笑着說完,轉身就走。

“你是什麼東西,這酒樓是長樂侯的,是你想收回就收回的嗎?”比司月還囂張的聲音響起,循聲望去,就看見以穿着綾羅綢緞的肥豬帶着一幫子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你是誰?”司月看着那肥豬身後被兩個狗腿拖着的女子,頭髮凌亂,衣衫不整,露出一大片春光,絕望的眼淚嘩嘩地往下流,看着真是可憐得很,淡然地收回目光,問着越來越近的肥豬。

“哈哈,”按肥豬胖胖的豬爪拿着一把扇子,笑得很是猖狂,“喲,小娘子,雖然長得醜了點,不過,瞧着這皮膚可真嫩,想知道爺是誰,跟爺走吧。”

“三少爺,”掌櫃地使勁給那年輕的肥豬使眼色,只可惜,那肥豬的眼睛太小,沒注意到。

“原來是長樂侯府的三少爺,”紈絝嗎?想着舅舅之前所說的話,好像除了皇子之外,她也算得上是頂級的官二代,她或許可以再囂張一點,活得更自在一些,想到這裡,看着那肥膩膩的手都快要伸到她臉上了,怎麼也壓制不住心裡的噁心,還有前世記憶裡那畜生對自己所做的事情再一次迴盪在腦海裡。

“找死,”眼裡的兇光一閃,身體比意識更快一步地動了起來的,“嗷,”伴隨着“咔咔”骨頭斷裂的聲音是震天的豬嚎,在場的衆人包括隱藏着的黑衣衛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長大了嘴巴,屏住呼吸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在場的大齊人哪一個不是有身份的人,他們所見的女人,要麼端莊典雅,要麼溫柔如水,即使是不小心碰到過一兩個潑辣的,可絕對沒有眼前這位這麼兇殘的,他們是該說不愧是跟諸葛家有關係的人嗎?

司月生平最恨兩種人,一種是恩將仇報的僞君子,另一種就是流氓,□□犯,雖然她從來沒有讓那畜生得逞過,但最初那幾次的屈辱與恐懼是她兩輩子都忘不了的。

所以,在那隻肥豬手快要碰到她的時候,出手是毫不留情,當然,這也有黑衣衛暗處幫忙的功勞在裡面。

“咚”的一聲,肥豬沉重的身體到底,四肢已成扭曲狀,冷汗大顆大顆的往下滾,“司月,你沒事吧?”楊天河第一時間的上前,問道。

司月依舊是目露兇光,盯着地上的肥豬,“你別動,我來,”楊天河是老實人,可他再老實,也會不看着自己的妻子被調戲還能不動氣,攔住司月上前的路,說完這話,手中的馬鞭毫無章法地朝着地上的肥豬抽去。

直到地上的人奄奄一息時,才停了下來,“司月,我們回去吧。”楊天河看也不看地上的人,對着司月說道。

“恩,”司月點頭,走過那胖子身邊的時候,狠狠地踢了一腳,“畜生,調戲人的時候看清楚一點,下次可沒那麼便宜了。”

諸葛府的馬車很快地離開衆人的視線,許多人這才收回下吧,看着地上的死豬,想着司月剛纔乾脆利落狠辣的動作,還有她下手的地方,頓時覺得所有的關節和兩腿之間頭疼得厲害,而在這一瞬間覺得她們後院裡那些整日爭爭吵吵,算計來算計去的女人實在是太美麗了。

“被調戲了?”諸葛清凌和管家都有些驚訝地看着黑着臉的司月和楊天河,“你們沒報仇。”

“把他打了個半死。”楊天河想着心裡頭還有一團火,喝了一杯水之後,纔開口說道,幸好那胖子的手沒有碰到司月,否則,他肯定會殺了他的,就是犯法他也顧不上。

“就這樣?”諸葛清凌的聲音明顯帶着失望,兩雙死沉沉的眼睛看着司月,以他們的瞭解,不應該這麼便宜就了事了的。

“哼,”司月陰狠地一笑,“變成閹豬一個還不夠嗎?”她可不信,那麼種的一腳,還廢不了他。

諸葛清凌和管家齊齊地看向楊天河,見他微微有些不自在地點頭,兩人心裡都爽了,對於男人,再沒有比這更重的懲罰了,“老爺,”管家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長樂侯府的三少爺是二老爺所生,據說還是二房的獨苗,這事,他們恐怕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那又如何?”諸葛清凌和司月同時說道,他們正在等機會呢,卻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送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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