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諸葛府,司月和諸葛清凌皺着眉頭看着進來後就大咧咧地坐在他們面前,完全當成是他自己家的陰毒,兩人都是沉默不語。而楊天河,楊興寶還有楊西西都站在一邊,特別是楊西西,見孃親和舅公面無表情,原本篤定他們並不會生氣的心微微有些忐忑起來。

“姓陰?西西的師傅?”終於,沉默了許久司月開口問道,見對方點頭,客氣禮貌的笑容中帶着幾分不歡迎,“西西現在很好,你不該來得這麼早的。”現如今她對諸葛清凌所說的西西的身份是一點都不懷疑的,即使是西西永遠都想不起之前的事情,她也清楚,西西的身份很快就會被知曉,可這也太快了。

對於女人,陰毒一向是不放在眼裡的,可他沒想到,進了諸葛府,會看到這樣的景象,丈夫兒子都站着,這女人倒是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地坐在他對面,甚至直接開口對着他說出這麼不客氣的話,倒是令他有些吃驚。

“爲什麼?”心裡撇嘴,大名鼎鼎的諸葛府,這就是待客之道啊,還真令人乍舌,一杯茶水都沒有,最先說話的還是個女人。

“你心裡明白的,”說到這裡,擡眼看着笑得很是陰暗的陰毒,突然想着一種可能,“除了你,已經有其他人知道了西西?”這倒是能說得通,就像是王大人所做的那樣,這已經是最恰當的時機,若是再往後推,他們就會措手不及。

楊天河父子三人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司月和諸葛清凌有事情瞞着他們,而且和西西有關,他們默默地站在一邊,豎起耳朵聽着,即便心裡有很多的疑問,也不開口詢問,因爲他們清楚,司月是絕對不會害西西的。

陰毒聽了這話,只笑不語,這女人還不蠢,如若不是今天軒轅弘得到了消息,他也不會前來打擾。

“這是你的真面目?”諸葛清凌盯着陰毒好久,纔開口問道,這一張臉是沒有任何的破綻,只是,他渾身的氣質和如此的面相真的很不搭配,再加上對方是製作面具的高手,會也這麼一問倒是很正常。

陰毒搖頭,看了一眼楊西西,寬大的袖袍拂面而過,原本風神俊秀的一張臉變成了另一張臉。

妖孽,這是除楊西西之外其他人心裡的想法,長得比女人還漂亮,不過,臉上惡毒的表情還有像是來自最黑暗地方的邪?惡氣息,都生生地破壞了那一張美麗的面孔,再加上高挑卻如竹竿一樣的乾癟身材,誰也不會瞎了眼將她看着無害美女一枚。

看着那一張臉,楊西西的心裡生出濃濃的熟悉感,隨後笑得開心地叫道:“師傅,我認得你。”

突然冒出的一句話,嚇了楊家衆人一跳,倒是陰毒精緻的臉都笑開了,然而,卻給人一種面對毒蛇一般的感覺,看起來更加的惡毒了,“熙熙,你想起來了。”

楊西西走到陰毒面前,彎腰蹲下,陰毒眼裡的詫異一閃而過,這樣的動作,以前的西西,即使是在自己面前,最放鬆,最無拘無束的時候,也不會做的。

楊西西搖頭,“沒有想起來,但我感覺得到,你是很重要的人。”

這話讓陰毒是既開心又痠痛,心裡的想法是越發的複雜起來了,看着面前帶着笑意的眼裡沒有一絲雜質的徒弟,他明白那個所謂西西的孃親話裡的意思,這樣快樂的日子,能多過一天是一天,再想着若是熙熙恢復了記憶,估計就不可能再這麼笑了,想到這裡,他原本想要熙熙恢復記憶的心就更淡了。

“西西,先吃完飯吧,看你師傅的樣子,一時半會也不會離開,以後有的是時間相處。”司月笑着站起身來,看在西西那麼信任陰毒的份上,她也不會將人趕出去的。

“多謝孃親。”西西笑着站起身來,父子三人高高興興地跟着司月去端菜了。

整個屋子裡就只剩下諸葛清凌和陰毒,兩人沉默地對視,最後,諸葛清凌垂下眼簾,“這府裡住的地方很多,你隨便挑一處吧,不過,諸葛府沒有下人,你只能自己動手。”

陰毒對這個倒是不在意,因爲很快他就看見西西端着菜跟那小娃娃邊說笑便走進來,再看着熙熙熟練的動作,絕對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雖然西西所認的爹孃和之前的簡直就有着雲泥之別,但親眼看到西西做這樣的事情和聽別說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桌上的飯菜倒是色香味俱全,陰毒看着一家四口談笑風生,他的徒弟,真的變了好多,以前是絕對不會這麼大聲的笑,更別說在飯桌上說話,諸葛清凌雖然只在四人問起的時候纔會應一聲,可從四人時常給他夾菜的舉動就能看出來,他們是一家人。

“師傅,”正在陰毒心裡酸氣都快要爆發的時候,“孃親做的紅燒肉很好吃的,你嚐嚐。”

“好,”看着衝着自己笑得燦爛的楊西西,陰毒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來,所有的情緒都消失不見,心裡只剩下高興,不過,一低頭,看着碗裡色澤誘人的紅燒肉,果然是忘得徹底,連他不吃肥肉都忘記了,可現在呢?夾起來,認這個徒弟十來年,這可是他第一次夾菜給自己,他是吃還是不吃呢?

“師傅,挑食可不好,你看你瘦的,要多吃些。”楊興寶說完這話,對着楊西西說道:“哥哥,你說是吧”

“恩,”跟之前審美觀完全不同的楊西西點頭,“對呀,師傅,你太瘦了,多吃點,很快就會長得跟我和小寶一樣了。”話落,還不忘繼續給陰毒夾肉,吃肉才能長胖,這樣的想法曾經餓過肚子的楊天河和楊興寶堅信不疑,所以,楊西西被影響了。

陰毒點頭,此時他才注意到,比起之前,西西卻是是胖了許多,不過,即使是在很多的地方陰毒都與衆不同,可身爲長輩,都喜歡看着喜愛的晚輩有着健康的身體。

飯桌上的氣氛良好,不過,很快就停止了。

軒轅弘和葉公公穿着便裝來到諸葛府門口,“敲門。”

葉公公領命上前敲門,之後,兩人站在門口等了許久,一邊的小門纔打開,露出一個老頭子的腦袋,見到軒轅弘,正要行禮,被越等越是心急的軒轅弘阻止了。

管家本想去開正門,軒轅弘卻是大步從小門走了進去,這些年,能進入諸葛府的人屈指可數,即使軒轅弘也瞭解不少,可看着在寒風中有些陰森的環境,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熙熙怎麼能夠住在這樣的地方。

整個諸葛府,除了現在住人的兩個院子,根本就沒有其他可以招待客人的地方,管家即使心裡再不願意,也不得不將軒轅弘這不一般的客人往後院裡帶。

兩個院子靠得很近,以軒轅弘的耳力,自然能聽出來哪裡有人,大步朝着靜院走去,身後的葉公公亦步亦趨地跟着,院門並沒有關,葉公公剛想開口,就被軒轅弘擡手阻止了,於是,三人就這麼沉默地朝着人聲的地方而去。

已經習慣在主屋吃飯的楊天河一家子,即使是來到了諸葛府,也並不由設專門的飯廳,因此,軒轅弘通過小花園,就來到了目的地,從沒關嚴實的房門看進去,正好看見放桌上其樂融融的一家人,熙熙那樣的笑容,他從沒看見過。

雖然門外的軒轅弘並沒有出聲,可屋內卻同樣有着高手,聽到不屬於管家的動靜,諸葛清凌和楊西西都停了下來,看着門口,“閣下既然來了,爲何不現身?”諸葛清凌有些納悶,諸葛府的黑衣衛這麼容易被打敗嗎?

房門被推開,屋子裡的人都紛紛朝着門口看去,陰毒挑眉,坐着不動,諸葛清凌冷眼看着,並不說話,可能夠行動自如的楊天河一家四口卻沒有陰毒那樣的膽子和底氣。

看着門口的人,忙放下碗筷,站起身後,又跪在地上行禮。

軒轅弘走進來,冷着臉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四人,從四人的聲音中,他能夠清晰地分辨出自家兒子的聲音,叫的是皇上,而不是父皇,更不是爹,掃了一眼桌上十根手指都能數過來的菜,眼裡的不悅更甚,“起來吧。”

“多謝皇上。”四人規規矩矩地謝恩,隨後低着頭,安安靜靜地站在一邊,不出聲。

諸葛清凌依舊冷眼看着,嘴巴緊閉,是完全沒有要開口的意思,陰毒臉上的笑容帶着十足的惡意,嘲笑地看着軒轅弘,哼,是皇帝有怎麼樣?你只是皇上,不是神,控制不了人心。

從軒轅弘出現的那一瞬間,屋內的氣氛有暖冬變成了冰天雪地,這一變化,軒轅弘自然能感受得到,可他能說什麼,即使心裡再關心兒子,他身爲一國之君,能夠這麼急匆匆地趕過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在面對這樣明顯冷遇的情況下,難道還要讓他放□段,好聲好氣地開口說話嗎?那是不可能的。

楊西西低垂着腦袋,努力忽視心裡的不對勁,想着一旁的爹,孃親還有小寶,煩躁的心倒是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管家默默地站在諸葛清凌身後,面對此種僵硬的氣氛,饒是八面玲瓏的葉公公也不知道該如何打破。

時間慢慢地過去,桌上的飯菜熱氣也在跟着消失,對於皇上這樣的大人物,這麼突然地出現在他們面前,楊天河一家四口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好吧,司月承認因爲正月十六那一天的事情,因爲西西的事情,她有故意的原因在裡面。

而楊天河,經歷了那一次,是真正的怕了,擔心稍有不對,他們一家子人就免不了掉腦袋的結局,因此,哪裡還顧得上皇上的尷尬,心裡不斷地祈禱,希望皇上能夠早些離開。

“給朕把他臉上的面具摘掉。”看着低着腦袋就是不擡頭的熙熙,僵持的時間越久,軒轅弘心裡的怒氣就越是旺盛,再也忍不住的時候,走到陰毒面前,冷着臉對着他說道。

陰毒眨眼,想要努力做出無辜的表情,只可惜,完全不成功,還硬生生地破壞了他那一張美麗的面孔,“皇上,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陰毒,別以爲朕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信不信朕立刻讓人砸了你那煉丹的爐子,毀了你所有的丹藥。”軒轅弘的話立刻就拿到了陰毒的軟肋,除了熙熙之外,陰毒最在意的就是他的煉丹爐和丹藥。

只是,像陰毒這樣的人,越是被威脅,脾氣就越硬,若是軒轅弘說幾句軟話,他還有可能不計前嫌點頭同意,可現在,做夢。

軒轅弘居高臨下地看着陰毒,見他陰狠的雙眼瞪着自己,嘴角帶着挑釁地笑容,左手食指不着痕跡地指向熙熙的方向,心裡是氣得差點吐血,他如何不明白陰毒的意思。

微微傾身彎腰,一雙黑得深不可測的眼睛眯起,“你真的以爲朕不會那麼做嗎?”說到這裡,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葉公公。”吐出三個字來。

“軒轅弘,你敢!”知道對方是認真的,陰毒猛地起身,瞪大眼睛看着軒轅弘,陰冷的聲音讓整個屋子的溫度更低了不少。

“你試試!”軒轅弘笑着說道:“朕猜想,你那一大堆藥瓶中,總有一瓶是可以去掉他臉上面具的藥水,你說我讓人將其全部都搬到宮裡,讓太醫一一檢查,恐怕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什麼都不記得了,你和我他都不認得了,”?陰毒從來就知道,論謀劃,心機,陰謀就是十個自己也比不上一個軒轅弘,所以,又一次他不得不先弱了氣勢,“你讓他恢復之前的面貌,以後呢?別忘了,他現在的心智只有十一二歲,就算他的腦子很聰明,你覺得他能鬥得過你後宮裡那些蛇蠍女人,能鬥得過朝堂的那些超狼虎豹嗎?”

軒轅弘聽了這話,除了皺眉,剛毅的臉上,表情再沒有多餘的變化。

“軒轅弘,你能不能不要那麼自私,你已經毀了他一次了,難道你覺得下一次,他還能這麼幸運死裡逃生嗎?”陰毒看着軒轅弘的眼裡全是不滿,他可不認爲面前這個男人真的有多在意熙熙,“你想要太子,不是已經確定了軒轅璃嗎?你若想要養兒子,後宮更是有一大堆,不夠的話,願意爲你生兒子的女人更是數不勝數,你就當熙熙已經死了,不成嗎?”

軒轅弘沉默地看着陰毒,許久纔開口說道:“他是我兒子。”

看吧,又是這樣,看着面前這個讓陰毒都覺得無力地想要下毒弄死的軒轅弘,眼角突然看見原本低着頭的四人,有兩人一臉的震驚,跟他說話一點都不客氣的女人倒是沒覺得奇怪,西西臉上全是茫然,陰毒看得出來,即使西西什麼都沒想起,可從他們兩人的對話中就能明白他的身份,然而此時看着他的臉,陰毒是看不出哪怕一絲的喜悅,抗拒之色倒很是明顯。

軒轅弘自然也發現了,眉頭皺得更緊,“熙熙,過來。”

楊西西緊咬着嘴脣,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原來這個討厭的皇上竟然是他的父親,而自己的身份竟然是那般的尊貴,可爲什麼,他只感覺到全身冰冷,四周一片漆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

軒轅弘見楊西西不動,幾個大步上前,就站在了楊西西的面前,“熙熙。”

楊楊西西擡眼,看着面前的這張臉,果然是熟悉得很,但這種熟悉,讓他覺得好累,這種疲累是從心底滋生出來的,是他記憶裡就從來都沒有過的,伸手,緊緊地抓着楊天河的大手,那用力的程度讓楊天河都覺得疼。

他不是面前這人的兒子,他也不想做什麼太子,皇子,他只想和爹,孃親還有小寶開開心心地在一起,楊西西抗拒着剛剛聽來的消息,愣愣地盯着軒轅弘,咬牙張嘴,卻好久才發出聲音,“我不認識你。”

肯定而又陌生的語氣,僅僅是短短的一句話,就軒轅弘的心難受得不行,逼近楊西西,“無論你認不認識,你都是我兒子。”

“軒轅弘,你別這樣逼着西西,你別忘了,他什麼都不記得了。”陰毒身影一閃,就來到軒轅弘身邊,幾乎是咬牙切齒對他吼道。

軒轅弘的視線停留在西西僅僅抓着楊天河的手上,眼神是閃了又閃,陰毒的他不是不知道,可看着明顯抗拒着自己的熙熙,若是告訴旁人,他是真的有些傷心了,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的,再說,他也不會讓人知道。

終於,軒轅弘將視線移開,在就近的凳子上坐下,動作雖然隨意,可硬是將司月家裡普通的凳子坐出了龍椅的感覺,“熙熙,無論你有沒有記憶,也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是朕的兒子,大齊的太子,未來的皇上。”

司月驚訝地看着軒轅弘,這樣的話就這麼大咧咧地說出來真的沒有問題嗎?還有不是說要立大皇子爲太子嗎?

“你除了接受,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軒轅弘威嚴的聲音帶着不容反抗的氣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事到如今你還要逼他?”陰毒不滿地說道。

軒轅弘鄙視地看了一眼陰毒,“不是我要逼他,你以爲他們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就算是朕不逼着他,就沒有人查到他的身份嗎?用你的腦子好好算算吧,從正月十六到現在過去了多久,只要有心,西西和楊家村的事情,你口中的那些豺狼虎豹,很快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又怎麼樣?西西只要待在諸葛府,他們就算是想做什麼,也做不到。”陰毒愣了一下,隨後不屑地說道。

“哼,”軒轅弘冷哼一聲,能說出這麼可笑話語的人,真是不值得他生氣,“你想讓他這一輩子都躲在諸葛府嗎?”

陰毒一聽這話,也明白他剛纔所說的話有些不妥,不過,依舊嘴硬地說道:“住一輩子又如何?”

司月這麼冷眼看着,心裡有些好奇陰毒的身份,敢直接叫軒轅弘的名字,衝着他大吼大叫,除去舅舅所說的那些能力之外,到底又是什麼樣的身份,不過,現在這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聽着皇上的話,像是站在西西這一邊的?”諸葛清凌開口,冰冷的聲音帶着些許的嘲諷。

“熙熙是我兒子,”自軒轅弘出現以後,這句話他已經重複了許多遍,陰毒坐在一邊不耐煩地說道:“也沒人說他不是你兒子。”

只是諸葛清凌和司月卻聽出了軒轅弘話外的意思,一國之君,顧慮果然很多,“皇上,我覺得西西還是待在諸葛府好,即使是外面的人知道西西的身份又如何,有黑衣衛在,除非下定決心和諸葛府作對,否則,是不會對西西下手的。”

“西西,你說呢?”軒轅弘盯着諸葛清凌許久,才側頭,看着楊西西,“熙熙,你覺得呢?”

“待在這裡就挺好。”楊西西小聲地說道,直到此時,他依舊沒有從他的身份中回神過來,可無論如何,他都不想離開爹孃還有小寶的。

雖然看着熙熙的表情心裡就已經有了答案,可聽到這話,軒轅弘的心裡還是忍不住難受,站起身來,“隨便你。”留下這三個字,也沒在看任何人,快速地離開。

西西愣愣地看着對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明明之前他都很討厭皇上的,可爲什麼聽見他冷冷地拋下這三個字,頭也不回地離開的時候,心裡竟然會有難過和不捨。

“你們不用管我,我去送送他,晚上我會自己找地方睡的。”陰毒說完這話,人已經出了屋子。

這個時候,屋裡的人哪裡還有吃飯的心思,“司月,西西真的是?”

“恩,”司月點頭。

站了許久的四人找凳子坐下,“爹,孃親,我不想回去的。”楊西西此時臉上的笑容比哭好不了多少。

司月看着這樣的西西,很是心疼,“放心吧,在你沒恢復記憶之前,我們也不會放心讓你回去的,”她這話說的很有底氣,實際上心裡早就將眉頭皺得打結,這一趟京城之行,情況比她想象中的要複雜得多。

看着西西,再看着諸葛清凌,忽然想到有一種可能,心不安得很。

“西西,別怕,就算你恢復了記憶,即使到時候你不能再叫我們爹孃,我們依舊是一家人的。”楊天河笑着安撫一臉不安的楊西西,實際上,想到西西的身份,他的一顆心都在抖個不停。

“恩,”聽到楊天河這話,楊西西的心裡好受不少。

接下來的時間,諸葛清凌坐在一邊,看着這一家四口互相安慰,氣氛慢慢地回緩,雖然依舊沒有剛剛那樣其樂融融,可至少兩個孩子的臉色看起來正常了許多。

“喂,你沒事吧?”這邊,陰毒很容易地就追上了軒轅弘,葉公公很是識相地離着兩人站在一旁,不遠不近地跟着。

“沒事。”軒轅弘看了他一眼,突出兩個字。

“切,別裝了,”陰毒帶着鄙視地笑容說道,“是不是現在心裡特別難受,軒轅弘,我告訴你這纔到哪裡啊,知道西西爲什麼那麼抗拒你麼?”

走着的軒轅弘步子緩慢了下來,“長樂侯府的事情我可聽說了,這完全不像你該做的事情,是吃醋了吧?看着那一家四口心裡冒酸氣吧?”

“朕的事情不用你管。”軒轅弘冷聲說道。

“你以爲我願意管啊,如果不是看在熙熙的份上,我都不願意跟你多說一個字,哼,”說到最後,那一聲冷哼,完全是從鼻子裡發出來的,“我告訴你,你若真在意熙熙這個兒子的話,就不要針對楊天河他們三個。”

“其實那一家三口也沒有那麼糟糕,先不說司月原本是長樂侯府的大小姐,諸葛府的表小姐,那小娃娃才八歲也是個小舉人,看着也是個討喜的,恩,楊天河,”陰毒想了好半天,也找不到誇獎的話,皺眉,這男人也太普通太平凡了吧,擡眼,對上軒轅弘戲虐的目光,一副朕等着你接着誇的模樣。

被這樣的刺激,陰毒突然笑開了,“他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可是,軒轅弘,長樂侯府的事情你可是親眼所見的,你能告訴我,在熙熙遇到危險的時候,你會毫不猶豫地以身犯險去救他嗎?”

軒轅弘很想點頭,也很想說會,可他卻清楚,身爲一國之君的他,絕不會那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你不會的,”想到那一家人相處時的場景,陰毒又何嘗不羨慕嫉妒,他們從出生就註定了一生孤獨,平凡人唾手可得的感情對於他們這一類人來說卻是奢侈到不可能擁有的存在,“即便你不是貪生怕死,可你身爲君王,你的肩上揹着整個大齊江山,這比什麼都重要。”

“說夠了沒有,”已經當了這麼多年皇帝的軒轅弘如何不明白這一點,但聽着別人說,心裡還是格外難受的,“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陰毒一甩頭,他這樣風格的人,怎麼能說出剛剛那樣的話,“恢復記憶以後的熙熙會如何我不知道,不過,現在的熙熙,將他的三個家人看得很重,你應該已經體會過一次了,誰要是敢欺負他們,熙熙就會跟他拼命,哪怕對象是你和我。”

雖然很不想承認這個,但卻是事實。

“朕知道,不用你提醒。”軒轅弘說完,大步地離開,不想在聽陰毒說廢話。

“西西,小寶,早些休息,明日就不去王大人那裡了。”司月送諸葛清凌回院子之前,對着父子三人說道。

即使已經到了二月份,晚上的風還是涼的,兩人一路直到回到諸葛清凌的院子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你在不安什麼?”最終,還是諸葛清凌開口詢問。

“舅舅,我想知道,諸葛府的事情,皇上有沒有參與”司月聽了這話,沉默了良久,才蹲在諸葛清凌面前,小心翼翼地問道。

諸葛清凌一愣,沒想到司月會這麼問,很快就想到她心裡的不安,諸葛家的仇若是和皇上有關,那麼,她家在舅舅和西西之間,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你放心,即使皇上有參與,”諸葛清凌這話讓司月的心沉了下去,“我也不會報仇的,諸葛家家規第一條便是效忠皇上,不得作出任何危害大齊,危害皇上的事情。”

“這一點皇上也知道?”聽了後面的話,司月的心放鬆了不少。

“恩,”諸葛清凌點頭,“諸葛家世代忠良,在這一點上誰也不會懷疑,所以,放眼京城,任何人都可能是仇人,可唯獨皇上是不會參與其中的。”

“皇上當年沒查嗎?”別看這兩次見到軒轅弘都算不上愉快,但這並不代表這個皇帝就不英明睿智了。

“當年,”諸葛清凌搖頭,不想去回憶當年的事情,“凡是有關的人在第一時間對死光了,爹,大哥,二哥,三哥都是死在戰場上的,同一天的晚上,不僅僅是在京城的諸葛家,大齊各地凡是與家裡有關係的親人,叔伯堂兄弟們都在那一晚慘死,除去下人,家裡的女人死法,一個個都跟四姐一樣,沒有任何掙扎,帶着若隱若現的微笑,上吊。”

“要追查起來,談何容易,”諸葛清凌的聲音冰涼刺骨,帶着濃濃的無奈,“時間一久,就更加無從查起了,我讓管家查了這麼多年,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司月卻是心頭一跳,想到另外一種可能,“舅舅,這就是你即使知道孃親是被害死的,也沒有追究長樂侯府的原因嗎?”

“恩,”諸葛清凌點頭,“殺死四姐的兇手,殺死孃親他們的是同一夥人,司月,我知道你想什麼,可長樂侯府同樣能是駙馬府,那時正直兩國交戰,兇手定然是與外族勾結背叛了大齊的人,可軒轅玉是正統的皇族,她沒有背叛的理由,你若懷疑許氏的話,定然是懷疑許家,可他們同樣沒有,四姐死的時候,他們已經有一個女兒嫁入皇宮,並且剛剛生下皇子。”

諸葛清凌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你不會以爲僅僅是後院爭風吃醋,爲了一個大小姐的位置,就會將自己暴露出來吧。”

司月所想到的,在諸葛清凌第一次見到司月的時候,就開始想了,到最後還是將許家給排除在外了。

“可是舅舅,許家有沒有參與我不知道,可害死孃親的兇手一定是許氏。”司月腿有些嘛,站起身來,從一片拖過一把椅子,坐下,認真地說道:“舅舅,你不覺得奇怪嗎?以那些人兇殘利落的手段,在那天晚上,卻沒有對孃親下手。”

“那是因爲四姐懷了你,因爲爹和三位哥哥都在外打仗,心神不寧,剛巧去了天齊寺祈福。”諸葛清凌解釋道,“天齊寺是皇家寺廟,那裡不但有重兵把守,那裡的僧人一個個都是武藝高強,守衛的力量並不比皇宮少。”

“好吧,”司月點頭,聽着諸葛清凌的話,對天齊寺倒是有些好奇,“那舅舅你告訴我,以他們長草除根的性格,在我滿月的時候能輕鬆地混入諸葛府將孃親殺死,爲什麼卻沒有將慕容芷嫣也給殺了,要知道那時的她可是盯着諸葛靜雲女兒的身份?身體裡也留着諸葛家的血,爲什麼放過慕容芷嫣?”

諸葛清凌皺眉,“因爲那個時候他們已經知道慕容芷嫣的親孃是誰,以他們對諸葛家憎恨的程度,便順水推舟,用來膈應諸葛家的人。”

“舅舅,說不通的哦,”司月笑着說道:“若是他們知道慕容芷嫣的真實身份,那就根本不可能讓我活着,楊家村那個地方,要殺我隨時都可以,可我卻平平安安地長大,甚至還出現在京城,你覺得他們殺了那麼多人,會因爲心裡內疚而放過我嗎?”

“不會,”諸葛清凌搖頭,“可這也不能說明許氏就是殺害四姐的兇手。”

“好吧,”雖然司月認定了是許氏,可證據她確實是沒有的,“可無論如何,舅舅你不能否認,我和慕容芷嫣的對調是許氏的手筆吧?”諸葛清凌點頭,“那若許氏不是兇手,無論是那些兇手利用了許氏,還是許氏利用了那些兇手的,更或者他們達成什麼協議,相互利用,那些兇手最後出現的地方就是長樂侯府,之後便再無音訊,是吧?”

諸葛清凌點頭,眉頭皺得更緊,在司月沒出現的時候,在那麼多的證人證據面前,在四姐選擇那樣的方式死去的時候,他是真的認爲四姐是想追尋爹孃而去,畢竟那時,他心裡也是有和四姐一樣的想法的,即使現在他依舊認爲許家與那些人無關,可司月最後一句話卻是沒錯的。

“你都十九歲了。”諸葛清凌有些黯然地說道,十九年,即使當初留下了線索,現在早就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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