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晚間,和太子、王洋用餐,我要當臥底的事王洋並沒告訴太子,我想也是!爲了自己的安全,越少人知道越好!

其間,我詢問了一下義父狀況,太子笑着說:“老將軍整日以逗孫爲樂,好不自在!噢!老將軍親爲你打造一把寶劍託我送來,盼你能持劍大展宏圖!”

說完太子遣了小廝去取。手捧寶劍,對義父感激更盛,我沒有看到在我細緻看劍時王洋正以一種欣賞的目光看着我。

我的潛伏工作大抵在太子走後開始,軍中事物由安校尉暫代處理,露兒、千雨也交給他照顧。

露兒送我時很是哀傷,我只能一遍遍強調,明年五月一定回來。

劉秀英自那日走了就沒再出現。

千雨在我耳邊說:“你真放心把我一個現代人放狼窩裡?” 我笑着說:“整個軍營最放心的就是你,我還擔心其他人呢!”

千雨驕傲的冷哼道:“放心!我會照顧好嫂子的。”

她講的很大聲,周圍人都看向臉已經紅成蘋果的露兒。

我壓低聲音:“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千雨笑道:“這叫落井下石!學好成語了沒?”

我語噎。這小妮子,這個90後,我鬥不過!

我沒有騎走青鋒,因爲臥底身份不能太張揚。

當我看到臥底衣服時,我不解的看向王洋,我以爲他會給我準備女裝,就像趙薇的《花木蘭》一樣,誰會想到大魏的臥底會是女的?

王洋解釋道:“你應對本將心懷感激,胡人大多野蠻,你小小女子不好生存,男裝行動便捷。”

從他手上接男裝時,他卻不願意給,我疑惑的看向他,他到底想怎樣?

最後,他還是鬆了手,說:“胡人蠻不講理,木蘭行事需謹慎!我每半個月會在胡地五里外燃起狼煙,到時你無論如何要來見我!還有,一旦發現危險定要設法自保...”

看着他似乎還有沒交代的事情,卻又閉嘴不說了,這樣的王洋很反常啊!

他看着我,手很留戀的揉了一下我的頭,望着那雙眼裡涌動的情緒,我竟無比期待他能再說些什麼,最終他只是無奈的笑笑,說:“男兒國是家,仗劍指天下。”

真豪氣啊!但是,中心思想是什麼呢(笨蛋!他是在警告自己,不能對你動情!)?

我潛伏在一個副將手下做近身小廝,噢!對了,雖然我一直稱敵軍胡人胡人的,其實是跟從義父叫的,有鄙視人的意思。魏國其他人也有稱柔然的,比喻一種蟲子。胡人自己稱自己則是“天狼族”,說起來我們叫的還是很含蓄的。

爲了更好的偷到消息,我常常在他們開會時主動承擔伺候的任務。和露兒在一起近三年,胡人的語言我已經學的八九分像了,所以臥底對我來說再容易不過!

我進了胡人大營,裡面果然如王洋說的有人接應,一切都很順利,我在裡面適應的很好,好像我本來就在這胡人陣營裡當兵。

我與王洋約定沒半個月報告胡人動向,不知道是被胡人察覺了還是怎樣,總之在我臥底期間胡人沒什麼大的動向!

當我第十二次見到王洋時,他看了看我,我注意到他眼窩很深,很累的樣子。

“王將軍身系國家令我佩服,但自己身體也該好生照料!”我禮貌的勸道。

他忽然上前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臉,我本能躲閃着後退,道:“將軍...”我的聲音怎麼軟成這樣?像在撒嬌,真想拿腳丫子抽自己,王洋這樣城府深沉的人你也敢學人家大家閨秀嬌羞,不要命啦?

他苦笑了一下說:“木蘭,你好似廋了?”

我開始向他大吐苦水:“胡人那飯食是人吃的嗎?若露兒在我也不必委屈自己的肚子......”

本來在古代我就不怎麼適應這兒的飯菜,尤其還是在從軍!現在又落到少數民族陣營裡,每天基本油鹽醬醋茶見不到也就算了,還淨吃些牙撕都撕不開的牛羊肉!食之無味,能不瘦嘛!能不想念露兒做的飯菜嘛!

沒想到半個月後再見王洋,他竟帶來了飯菜,他親眼見我把飯菜吃光,愁眉苦臉的表情露出一絲笑意,他問:“如此美味麼?”

我說:“王將軍可是吃過的,這也問我?”

王洋笑道:“我自是不覺得!”

我將最後一根青菜吃了,大白話道:“不會享受生活!”

他笑起來!又笑!

我白了他一眼,抹了抹嘴告訴他:“胡人有異動!”

胡人似乎進行什麼大工程,王洋卻不是十分在乎的囑咐我注意安全。 王洋太奇怪了!他是要我來臥底的吧?他來跟我接頭是打探敵情的吧?這麼個反應不對啊!沒來的及問什麼,他就走了。

第十八次吃飯時,味道稍有不同,但卻更合我的口味!我說:“王將軍,這不似露兒的手藝!”

王洋不安的問:“能足木蘭口腹之慾麼?”

我興奮地冒出大白話:“太合了!”王洋長舒一口氣,似乎什麼放下了。

想到露兒,此時她的手是抓不住我的胃了。

那天吃完食盒的飯,太陽已然落山,這一次我們坐在一條小溪旁,見他已經第二十二次了。我告訴他胡人在挖山道,我單方面認爲這法子太笨,尤其在對方

已知的情況下,這方法簡直就像傻缺出的主意。

王洋只是看看天空說:“今日天氣陰晴不定,多加衣!”

難道他已經知道了?我看了看陰沉的天空,難道事情不像我想的那麼簡單?

第二十四次,我慌慌張張找到王洋,事情大了!不知胡人從哪裡知道,這裡山底有能爆炸的東西,他們要一舉殲滅魏國大軍!

可這次,滿山碧青,山泉叮咚,卻沒找到王洋。

自從上上次就定下了這片小谷見面,我焦急地等,等到肚子都餓了,眼見太陽落山,我喝了點山泉溪水,讓肚子不那麼餓! 就在這時,周圍跳出十幾個胡人摸樣的人將我團團圍住,看樣子我的身份暴露了。看到他們滿臉汗水盯着我,應該監視了不是一時兩刻了,那麼王洋沒出現是因爲發現危險了嗎?

我一下子陷入了恐慌中,掃視了一下週圍的山,山連山連綿天外,一片翠色,難道我要死在這裡了嗎?

很美!不是嗎?我安慰自己。不!花木蘭是不會死的,她的結局我知道。

於是我決定和他們周旋一陣子,也許會等到人來救我!我解開腰間礙事的古人裙裾,冷眼看向他們。

突然背後一聲嘶鳴,是青鋒!沒想到救我的是青鋒,我翻身上馬,發現馬後跟着我營中的人,我駕馬離開時他們衝向胡人,我知道他們在爲我爭取逃離的時間。

我扯住繮繩正要回衝,竟看到露兒,露兒騎着青蒙衝我喊:“將軍,快走!”

這一聲喊話害的我大腦一片混亂,在極短的時間內我愣在原地!山腰間有人吶喊着衝下來,竟全是胡人。我顧不得別的,立刻要回頭幫大家一起逃,突然有馬鞭攔住我,擡頭看到千雨,她濃黑的眉皺在一起,一雙眼睛閃着戾氣,她說:“王洋那個王八蛋想你死!今天,如果不是露兒去詢問你的狀況不小心聽到真正的臥底和王洋的談話,我們根本不會知道你遇難!你別意氣用事,快走!”

我看了一下陸續倒在地上的士兵,眼睛一下子酸起來,王洋我瘋了纔會認爲你喜歡我!你害的我手下死死傷傷,我要留命找你算賬!

我咬牙衝露兒喊:“我們走!”

青鋒雙蹄踏風,箭聲劃破空氣,在我耳邊呼嘯而過,令我冷汗直冒。不時有人上來攔截,青鋒身上有義父爲我打造的寶劍派上了用場,我仍不忍殺人,只要有人來擋,我只揮劍刺傷他,但那金屬刺進皮膚的聲音還是令我心驚肉跳!想想21世紀的“四有”青年,立志將好人平凡到底的我,在古代一再殺人傷人,心裡怎麼能不恐慌?不知道法律權限是否擴展到古代?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看到月亮爬上樹梢,明亮的月光照亮周圍,突然發現露兒他們沒一個跟上來,才知道自己又落單了!

溪水潺潺,月光下粼粼波光美極了!從青鋒身上翻下來,我的腳剛落地,青鋒救搖晃了兩下瞬間倒了下來,我着急地撲過去:“青鋒!青鋒!”

見青鋒兩眼無神,我無知的搖着它:“青鋒你受傷了?傷在何處?” 此時粗心的我纔想起檢查一下它。月光下,馬兒的後腿上、臀上密密麻麻箭影綽綽,我的淚水一下子流下來了,“射人先射馬!”我只想到這句話!

我撫摸着青鋒,淚水一滴滴砸下來。青鋒直到死都沒放下我!

我哭着一下下撫摸着它已經毫無生息的腦袋,回想從前一起在溪邊戲水;回想它從前小女孩一樣害羞的將頭放進我懷中;回想在山林草叢間它歡快的將水踢到我身上;回想它調皮的朝我耳朵裡噴氣...

青鋒是雙眼皮啊!?我看着它,烏黑的皮毛,彪悍的肌肉,眼睛又大又漂亮,我苦笑着,淚水不停地流下來,青鋒的皮膚被我一寸寸拂過,耳朵不會抖來抖去了,尾巴不會甩來甩去了,眼皮不再眨啊眨的,青蒙是孤兒了...穿越以來第一次如此痛心的哭,爲青鋒,我的坐騎,我無比忠誠的朋友!

風吹進山谷,悲傷的我忘記了之前的危險,一條冰涼的刀子架在我脖子上,來人用胡語威脅我不要動!然後他擒住我的一隻手拉我起來,我抽噎着腦中只有青鋒無神的眼睛,心中的火在燃燒,我要爲青鋒報仇!

一手扣住他拿刀子的那隻手,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折了他一根手指,他鬼哭狼嚎的抱住自己的手,我已經抽出一根插在青鋒身上箭捅進他的身體裡!

那人倒下,我看到他背後站着一個面目猙獰的同伴,我先下手爲強用頭撞了他的鼻子,又擡腳踢了他的膝蓋!他激怒之下面目更加猙獰,手裡本來攥着地刀子掉在地上,他擡手給了我結實的一拳,頭一下撞在溪邊的石頭上,暈暈的,眼前有雙腳步步靠近,我勉強自己爬起來,這個男人強我太多,硬拼我會死的,我又不擅長近身搏鬥,我必須逃! 我向山上跑,卻沒幾步就被 被絆倒滾下山來,身上疼痛蔓延,他大吼着又撲過來,我忍住身上的疼,原地打了個滾兒,躲過他那一撲!本身的瘦削佔了大便宜,一翻閃躲後,我意識到我又要殺人了,不然根本逃不了!趁他手忙腳亂時,飛身撲到他身上雙腳勾住他,纏住不讓他起身,然後圈住他的脖子,本來他的力量比我大,生死掙扎的力量更大,但無論如何我死都不鬆手,鬥了半天,早已沒了力氣,再加上我雙腿纏住他不讓他動彈,片刻後他終於不動了,我力氣一鬆從他身上翻下來!

月亮亮地照着山谷,我心中平靜下來,這纔是殊死搏鬥,我親身經歷。我爬起來搖晃着走向青鋒,腦子昏昏的將它身上的箭拔下來,卻腦子一暈昏在了溪水旁。

我是被一陣藥香薰醒了,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炕上,看了一下週圍這是一所竹子砌成的房子,周圍裝飾非常素雅。我坐起身,發現自己渾身痠疼,一定是和那胡人摔來摔去所致!令我驚異的是我身上的衣服是白衣長衫加肥加大的裙子,剛想下炕,牽動了肩膀上的傷,一陣扯疼,輕輕拉下衣服一角,裸肩上出現一條驚心動魄的青痕,但顯然已經被處理過了,因爲感覺有絲絲涼意。

就在我疑惑間,門外傳來一個爽朗的男聲:“姑娘醒了?”我看過去,一個素服男子,衣袂飄飄,像從天上飛下來,眉宇間有儒雅之風,想必是這房子的主人。

正要向他稱謝,他一下坐到我身邊扶住我說:“姑娘有傷在身,俗禮就免了吧!”

我擡頭望向他,見他手裡正搗着藥,猶豫片刻後,我問:“我的衣衫,是你爲我換下的?”

他笑了,我發現我在古代遇見的男人都愛笑,像王洋。對!王洋我想到那日的狀況,我覺得我是誘敵的餌,想到幾次會面他的臉色都十分差,而且竟是擔憂,我握緊手,這事一定要問清楚,否則青鋒白死,我白白把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師傅,”一個脆生生的童音打斷我的聯想,我見是個七八歲的孩子,頭上還扎着沖天髻,他手裡端了個碗來到我們面前舉起說:“藥煎好了!”

他接過小孩手中的碗,遞到我面前,說:“姑娘的衣衫是這孩子換的。”

我接過碗說:“請見諒!公子雖是丈夫,但總是男女有別。”

什麼男女有別?他如果是像軍醫那麼慈眉善目,且一直秉着醫者父母心,被他看一下也無所謂!在我的概念裡,長的太帥的男人都不是什麼好鳥!像王洋,就是典型範例。

我輕輕端起碗,喝盡碗中的藥,苦的我臉都變形了,古人的“苦口”真不是蓋得!面前出現了一隻手,白衣大夫的話傳來:“這是乳酪,吃了不苦!”

在這個被稱做藥廬休養了幾天,身上的傷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