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安安倒是還跟以前一樣, 小臉雖然瘦了一些,但是白皙了不少,這丫頭以前天天唸叨自己黑,如今總變白了,想必是高興的吧,不過安安注意到周愛菊的時候, 勾起的脣角慢慢放了下來,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

周愛菊踱步到安安他們面前,見顧衛強和安安都把頭撇到了一旁,她苦笑, 揭起話題,“鼕鼕, 長高了不少。”, 瞧着這個子, 已經抽條了, 到老四的胸口了。

顧鼕鼕默默的往後退一步。

周愛菊這會是真的傷心啊!也只有這會, 她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她徹底的失去了四房每一個孩子了。

她臉上有着止不住的黯然, 安安出聲,“您不用這樣!”

周愛菊臉上滿是驚喜, 安安的話又讓她大冬天掉到了冰窖一樣,渾身冰涼, “您放心, 以後我們會養活您。”, 也僅此而已,老太太疼了他們四房這麼多年,他們給她負責養老送終,以前的帳一筆勾銷。

周愛菊是何等精明的人,哪裡沒聽明白話裡面的意思。

她下意識的擡頭看向顧衛強,“老四,這是你的意見?”

顧衛強硬起心腸,“安安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

顧老頭子聽了,抄起扶着的柺杖就要往顧衛強身上揍去,“你個不孝子!這麼跟你媽說話的,往前兒你媽是多疼你的,你眼瞎心也瞎啊??”

老爺子是氣很了直哆嗦,那柺杖一聲聲的招呼在顧衛強身上,顧衛強也不躲,安安氣的要去奪老爺子的柺杖,卻被顧衛強給攔了下來,他回頭,堅決,“安安,別過來,你爺爺打完這一頓,往後想打也打不着了。”,轉了戶口以後,這顧家村怕是一輩子也不會在回來了。

打人也是要力氣的,不過打了七八下,顧老爺子就喘的不行,他指着鼻子罵,“你個孽子!”

顧衛強不以爲意,他淡淡,“老爺子,您最疼愛的孽子在家裡呢!我一不偷二不搶,正大光明哪裡就成了孽子,是不是隻要做了二哥那種事情,就不是孽子了???”

這一聲聲質問,讓顧老爺子氣的說不出話來,周愛菊在旁邊給老頭子撫着胸口,恨恨的,“老四,你少說兩句!非要把你爸氣死不成。”,這老太太心裡也生了怨恨了的。

“老爺子,老太太我來不是別的事情,是爲了給安安和鼕鼕把戶口轉到城裡面。”

“我不同意!”,老爺子鏗鏘有力的拒絕。

“我只是知會你們一聲,並不需要你們同意。”,顧衛強輕描淡寫的,轉頭看向族老,“您開證明吧,這邊事情了了,我好回去上班。”

“知會”兩個字如同一道驚雷一樣,炸的顧老爺子整個人都怔怔的,這哪裡是兒子跟老子講話的意思,他不可置信,“老四,你可有把我當做父親看待過??”

“老爺子,您可有把我看過親生兒子看待過?”,顧衛強毫不猶豫的懟了回去,他催促,“族老,您快點,我還有急事呢!”

周愛菊扶着發抖的顧老頭子,她喃喃,帶着泣血的悔恨,“老四啊!”,她疼了這麼多年的幺兒,徹底把他們當做仇人啊!

周愛菊心疼啊!疼的要死。

不知道何時呆在了籬笆院門口聽完他們說話的顧雙突然撲了進來,抱着顧衛強的腿,哭訴,“小叔,你帶我走吧!我不想呆在這裡了,你看!我身上全部都是被我爸揍的。”,說完,他擼起袖子,露出大大小小的傷痕來,顯然都是舊傷未好,添新傷,看的讓人心疼的不行。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整個顧家裡面,顧雙最小了,老太太和老爺子一不留意,顧衛富就抓住了顧雙,往死裡揍,好幾次都是老太太拿着砍刀才從顧衛富手上把顧雙給搶過來的。

老爺子看到顧雙時,渾濁的眼睛一亮,有了主意,“你要遷就遷走吧!但是要給顧雙生活費,如今他只剩下你們三個叔叔了。”,三個叔叔一人給一點,也夠他長大了成人了,自從上次王大英知道顧衛強在外面還有個二十好幾歲的大閨女的時,她當場就離開了顧家,也沒提離婚,直接回到了孃家。

照顧起了她在病牀上的孃家媽,在老王家給一堆哥哥嫂子當牛做馬,是打算徹底的不回顧家了,跟顧家決裂了。

老爺子好幾次把顧雙給送過去,當着王大英的面打孩子,王大英的心腸是硬到了極點,硬是當做沒看到。老爺子沒法子,只能把顧雙又領回來,之所以想把顧雙給王大英就是念着顧雙年紀還小,又在讀書,他和老太太年紀大了,活不到幾年,家裡還有個傻兒子要照看,壓根騰不出來功夫照看顧雙的。

顧書和顧單兩人年紀大了,不需要他們操心。

反倒是顧雙還太小了,能送到城裡面是最好了,若是送不了,就從三個叔叔這裡每個人每個月掏點生活費,算是暫時能養活他了。

其實顧老爺子最初的打算是把顧雙過繼給大房的,因爲大房只有一個兒子,若是添個顧雙就是倆兒子,對於老大和大兒媳婦將來也可靠一些。

畢竟這年頭,沒人嫌棄兒子多,但是前兒的老二咬傷了平安,他們一開口說明來意,當場就被趙君雁拿着掃把給趕了出來,老三是上門女婿,又是個怕媳婦的指望不上,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老四了,但是瞧着老四的態度,是不可能把顧雙給領回去的,顧老爺子這才走了迂迴路線,想要幾個兒子一人出點生活費,把顧雙養大成人即可,若是沒給顧雙安置好,他們老兩口連閉眼閉不上。

這會在場所有的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顧老爺子,他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隔房的侄子父母爺爺奶奶都健在的情況下,讓幾個叔叔養隔房的侄兒子,這顧家村往上數三代也沒這種事情啊!

顧衛強牙花子一撮,咬的砸吧響,“爸!你憑什麼以爲我會養一個白眼狼。”,一急之下,他連往日的稱呼都喊了出來。

他和顧衛富是啥關係???

顧雙的爸爸幾次三番差點要了他的命,顧雙的媽媽多次刻薄自己的一雙兒女,如今得到了報應,老爺子還想讓自己來養活二房的孩子,真當他是傻子啊!養大了這孩子好來算賬,顧衛強紅着眼睛,“我寧願那錢拿去資助族裡面的孩子,也不會丟在這白眼狼身上。”,這話相當於把老爺子立到所有人的對立面。

當所有的人的利益開始受到傷害的時候,大家一致個將矛盾指向了顧老爺子,有些年紀比顧老爺子還大的長輩嘴巴利索着呢!“我說句公道話啊,你們家老二幾次三番的把其他幾房給害的死死的,你咋還說得出來,讓幾個叔叔來養隔房的侄子,是那顧雙的父母不在了,還是他爺奶不在了?”

這話可有點詛咒的意思了,顧雙的父母和爺奶可都健在呢!

顧老爺子臉上青了白,白了青的,他這話並非腦袋一熱,而是深思熟慮過的,想來想去,既然幾個兒子都不願意領養顧雙這孩子,那就讓他們出點錢,當孩子的生活費了,顧老爺子斟酌,“你現在多幫襯點你侄子,往後他會記得你的好的。”

顧衛強冷笑,“我幫了二房這麼多年的忙,有誰記得過?想要我死的時候,還不是不留情面,您既然願意幫二房養孩子,扯上我們幹嘛??我的壓力就不大了?我一個大男人帶着倆孩子,你們可有心疼過我?大哥和大嫂沒有收入,還要供着平安上學,你們可顧着了大房?三哥是個上門女婿,你們可有管過他在城裡面過的好不好?”,老二一家子是個寶兒,他們其他幾個兒子就是跟草了,活該當牛做馬了。

顧老爺子被說的啞口無言,周愛菊一直沒吭氣,聽到這裡,她揚聲,“是爸媽沒本事,沒能幫上你們兄弟幾個,可是如今二房確實落難了,如果能幫,媽還是希望你們兄弟幾個能夠團結一致,幫襯點受苦的兄弟。”

安安原本不打算插手的,但是老太太都說這話的了,她拽着了顧衛強,反駁,“我們和二房只會是仇人,你們若是在逼下去,我們四房就要和二房算總賬了,把這些年吃我們的,喝我們的,欠我們的全部還回來,一分不少。”,想從他們這裡摳錢,先把以前欠的給還回來。

不怪她把話說的絕情,顧衛富幾次三番差點要了她老父親的命,老太太和老爺子全完跟睜眼瞎一樣沒看見,他們眼中只有二房的孩子受苦了,二房原本的日子多紅火,現在受苦了怪誰???

難道怪他們這另外幾房的嗎?

周愛菊渾身一震,似乎沒想到這種話竟然是從老實的孫女口中說出來的,但卻是不爭的事實,若是四房仔細算總賬起來,二房不知道要還給四房多少錢了。

顧雙有些絕望,這種日子他是真的不想過了啊!

他嚎啕大哭,抱着一旁的顧衛國和顧衛強求救,“大伯,小叔,你們救救我,救救我!”

“安安姐,我聽話,我以後不欺負鼕鼕,不搶鼕鼕的食物,你收留我好不好??”

安安硬着心腸,果決,“顧雙,你要求的是你爸,你媽,你爺,你奶,而不是我們這些外人。”,他們四房接了顧雙這個孩子,就意味着接手了二房這個爛攤子。

趙君雁正是看到了這一點,纔會和自家男人商量後,毫不猶豫的拒絕。

趙君雁也是聽到這邊動靜後,領着顧衛國一塊從家裡出來,都是當媽的,看到顧雙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她心裡也不好受,“雙子,你求安安有啥用,她也是沒媽的可憐人,你勤快點跟着爺奶過活,每個月你幾個叔都有給你爺奶生活費,養活你是綽綽有餘的。”,但是想在過以前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是徹底沒了,甚至連學都上不了了。

顧雙突然不哭了,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瞪着在場的每一個人,突然站了起來,“我知道,你們就是嫌棄我是拖油瓶!!”,說完,衝開人羣就走了。

顧老爺子原本打算趁着這次機會,給孫子爭取點利益的,結果什麼都沒撈着,還讓大家看了個笑話,他滿臉的褶皺子越發深了起來,嘆了口氣。

周愛菊也無奈,原本紅紅火火的老顧家變成了人丁單薄的老顧家,她擺了擺手,“族老,這戶口給孩子們遷了吧!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不管了,也管不着了。”,說完,牽着顧老爺子的手,蹣跚着步子往後走,往後啊!有她一口吃的,總歸餓不到雙子的。

至於其他幾個孫子,在周愛菊眼裡,他們都是有依靠的,不像顧雙年紀太小了,只能他們這把老骨頭來給孩子某出路。

周愛菊他們離開後,現場安靜了下來,之前幫顧衛強說話的大嬸子開口,“衛強啊!你之前說幫忙資助幾個族裡面的孩子上學,是真的嗎?”

顧衛強抹了一把臉,點了點頭,“對!我和族老商量過的,要成績最好的前三名,由我來資助上完高中。”,他沒把話說的太滿,供完上大學,那筆費用可不低,但是對於顧家村的人來說,資助到上高中已經算是頂好的了,要知道,顧家村這麼多年還沒出個大學生。

能有幾個高中生,那說出去也是賊有面子的。

族老在一旁附和,“對!這可是強子私自掏腰包的,大家可要記得強子的情。”

顧衛強擺了擺手,“大傢伙都是同村的,幫忙也是應該的,往後我若是回來,也指望着大傢伙來幫忙呢!”,這漂亮話說的好聽,反正在顧家村這麼多人的眼裡,顧衛強爲人是真的不錯,如今老顧家那一家子會到這個地步,着實是他們做的太不像話了。

敲定了資助的示意後,族老爺麻利的給安安和鼕鼕開了遷出證明,之前顧衛富出事了以後,這顧家村大隊長的職位就落到了族老身上,雖說是暫時的,但是族老手上的權利可比當時顧衛富要在的時候更大一些了。

起碼沒了制衡,現在整個顧家村,基本大事小事都落在了族老頭上。

不過,大家對於族老都還蠻信可的,畢竟族老做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裡,這人又倔又硬,跟茅坑裡面的石頭一樣,卻有一點很好,那就是一心爲顧家村的發展着想。

起碼讓族老來當臨時的大隊長,大傢伙不會擔心,族老會把來年的種苗給昧下了,西家想去做個輕鬆的活,還要送幾個雞蛋當上門禮。

這就是族老的威嚴了。

顧衛強拿着遷出單子,對着一兒一女笑了笑,這是真的開心,儘管之前有些不愉快,但到底是把事情給解決了。

他們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才發現,旁邊的顧衛國和趙君雁還在等着他們。

顧衛強挑了挑眉,“大哥,大嫂,這是有啥事情嗎?”

顧衛國囁嚅了下,到底沒說出來,旁邊的趙君雁幫忙補充,“我家平安想鼕鼕了,這些天一直在念叨鼕鼕,能不能讓鼕鼕去看看平安?”,趙君雁說這話的時候,帶着小心翼翼。

她怕四房連帶着他們一塊給討厭上了。

鼕鼕眼睛一亮,拽着顧衛強的手搖了搖,“爸,你讓我去看看平安好不好?”,那小眼神裡面滿是期待,顧衛強哪裡捨得拒絕,“去吧!”,想了想,“我陪着你一塊去。”,顯然是不放心的。

安安笑了笑,“爸,您去華子叔家,我陪着鼕鼕去就成,看完了平安,我們在去找你。”

見閨女說陪着小兒子,他也放心了不少,“行,我在你華子叔家等你。”

安安牽着鼕鼕的時候,無意識的站到趙君雁的左邊,那是離自家大伯顧衛國最遠的地方,安安不得不承認,上次的事情發生後,她對大伯在也沒有了以前那種說笑的心情,反而帶着淡淡的防備和忌憚。

有些時候她在想,是不是老實人發狠的時候纔是最可怕的。

那種無聲無息,就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讓安安的身上不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到了顧家大房門口,安安陪着鼕鼕一塊進去了,看了下平安,不得不說,顧衛富是咬的真狠,平安的臉上胳膊上,有着大大小小十多個傷口,還帶着牙印子,看的她頭皮一麻,她不可置信,“大伯孃,這都是那畜生咬的?”,這個畜生自然是指的顧衛富,

趙君雁臉上帶着怒氣,“是的!平安不過出去上了個廁所,不知道那畜生怎麼突然從屋裡面衝了出來,見着人就咬,若不是你大伯剛好下工回來,還不知道平安能不能保住一條命。”,說着說着,她眼睛的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她可憐的平安啊!

旁邊的顧衛國看着了,扶着趙君雁的肩膀拍了拍,那眼中一閃而過的恨意,讓安安看的心驚肉跳,面前的這個大伯,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老實憨厚的大伯了,不過這卻是沒法子的事情,將心比心,若是有人傷害鼕鼕,她同樣會和那人不死不休,所以,大伯這種心情她倒是能理解。

安安沉默了一瞬間,那畜生怎麼樣了?她到底是沒問出口,怕激怒了顧衛國。

看着平安小臉上的笑容,她心疼了下,孩子又是何其無辜。

平安正和鼕鼕玩的不亦樂乎,注意到安安在看他,小臉上的笑容有些拘謹,“安安姐!”

安安脆生生的應了一下,蹲下身子,從口袋裡面摸了摸,摸出了三顆奶糖出來,剝了一顆喂到平安的小嘴裡面,笑眯眯的問,“甜嘛?”

平安點了點頭,鼕鼕不甘示弱,“姐,我也要。”,安安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自家弟弟,手上的動作卻不慢,也給鼕鼕剝了一顆。

把最後一顆奶糖塞到了平安手裡,溫柔,“平安乖,要是傷口痛就吃顆甜甜的奶糖,讓你媽媽給你呼呼,就不痛了。”,對於孩子,安安一直都有一顆柔軟的心。

當然,二房的那幾個孩子除外。

趙君雁和顧衛國兩人對視了一眼,他們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自家兒子臉上的笑容了,越發覺得把安安姐弟兩人帶過來是正確的選擇。

安安起身,“大伯孃,若是平安不想呆家裡,你就把平安送到縣城,到我家住一段時間,也可以陪陪鼕鼕,畢竟鼕鼕一個人在家也挺無聊的。”,她不過是擔心平安在家被憋壞了,又怕趙君雁不接受,這才故意說,讓平安去陪鼕鼕玩。

趙君雁猶豫了一瞬間,“不好吧!你們在城裡也纔剛落腳,等你們安穩下來再說。”,雖說上次顧衛國做了那種事情,但是在趙君雁的眼裡面,顧衛國還是他的男人,對於安安她還是把當做自給孩子看待的。

所以,並不願意去麻煩安安他們,畢竟老四帶着倆孩子,在縣城生活也不容易。

“沒啥!平安過來了,我們家裡還能熱鬧一些。”,安安解釋,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趙君雁也不好在拒絕,倒是一直沉默的顧衛國突然開口,“安安,你是個好孩子!”

安安怔了下,“平安纔是好孩子,大伯,不要辜負平安和大伯孃。”,她不說是個特別聰明的人,但是從顧衛國的口氣中,顯然能感受到自家大伯做了重要的決定。

安安不管顧衛國做了什麼決定,但是平安是無辜的,趙君雁也是無辜的,她不想也不願意,平安成了沒爸的孩子。

顧衛國滿是皺紋的臉上,帶着幾分啞然,還未開口,趙君雁就緊緊的抓着顧衛國的手,四目相對,那濃濃的情誼即使未開口也能體會到。

顧衛國憨厚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不會的!我要看着平安長大成人,陪着雁子一塊變老。”,很難想象這種煽情的話,是從顧衛國的口中說出來的。

安安點了點頭,有些話點到即止,從上次的事情,她就知道自家大伯不是一個傻子,相反他很聰明,不然也不會娶到大伯孃,還能把平安教的很好。

鼕鼕陪着平安玩了好一會,念念不捨的被安安給拖走了,臨到門口,鼕鼕還不忘回頭囑咐,“平安哥,我在縣城等你來找我玩。”

平安重重的點了點頭。

臨走前,趙君雁硬是給安安塞了一兜子的炒熟的花生,瞧着可有小兩斤的樣子,這花生是之前那塊地收穫的,不僅如此,他們兩口子都是勤快的,別人在家貓冬的時候,他們一塊去大隊裡面的地裡面,撿剩下的,那都是一顆顆從土裡面給刨出來的。

而且幾天的功夫,也就撿個一兩斤算不錯的了,畢竟這年頭,糧食都稀缺,沒人會這麼浪費,趙君雁兩口子撿來的花生,不知道在土裡面多深的地方,一點點刨出來的,確實不容易。

安安不要,卻擰不過趙君雁執意要給,她拒絕,“大伯孃,你們日子都不好過,這東西留下來給平安補補身體。”

趙君雁卻認真,“比起以前來,我們日子已經好過了不少,大過年的你們姐弟兩人來,大伯孃雖說拿不出來壓歲錢,但是這吃的還是有的,你若是認我這個大伯孃就收下來。”,自從分家後,兩人都是勤快的人,生活倒是好了不少,但是前兒的平安出事,帶他去醫院看病,已經把家裡的積蓄花的乾乾淨淨不說,外面還欠了十多塊。

這就是趙君雁的硬氣了,從平安去醫院看病,再到家裡缺錢缺的不行,她都未向四房開過一次口,總想着自己能過去,就不要去給四房添麻煩了,她是真的能體諒顧衛強一個大男人帶兩個孩子的不容易。

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安安也不拒絕了,把花生給收了起來,笑眯眯的,“謝謝大伯孃!”

告別了大房一家子,安安直接領着鼕鼕去了半夏家裡,這會顧衛強正在和顧華子兩人說話呢!

顧華子趁着這幾天是個好天氣,去山上撿回來了不少地木耳,正晾在籬笆院周圍,那滿地都是黑乎乎的一片,顯然顧華子撿的不少了。

顧衛強也在一旁幫忙晾曬,可不是嘛!

二大爺去山裡面看一趟的,沒想到那山凹子背後面,滿山的地木耳,可把他給喜壞了,回到家拿了兩個揹簍子,還把家裡另外三口人都喊到了山上去,連大懶蟲半夏都沒放過。

這地木耳可是好東西,下雨天過後,那土地上就會起一層的地木耳,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一家四口,在山裡面待了整整一天,撿了滿滿三揹簍回來,若是曬乾了,都還不少呢!到時候摻着肉片炒一炒,又是一個俏菜。

顧衛強來的時候,這華子一家子可不忙的熱火朝天的,顧衛強來也沒旁的事情,就是當做好兄弟來走下親戚,顧華子也沒把他當做外人,直接使喚起來,幫忙曬木耳。

這些東西可要及時翻個過的,不然以不小心就黏在了那地上,扯起來了的時候,整個地木耳都毀掉了,那得多心疼啊!

安安和鼕鼕到的時候,就看到自家老父親蹲在地上吭哧吭哧的給地木耳翻身呢!看着滿院子晾曬的地木耳,安安瞠目結舌,“華子叔,你們是打劫了大山啊!”,這看不就差把整座山都給搬回來了。

顧華子嘿嘿一笑,“好東西,當然不能放過啊!你過來跟半夏一塊,把院子門口那一塊都翻一翻,翻多少你今天就帶走多少。”,他們之所以撿這麼多,就是有安安他們一份的,地木耳曬的時候雖然看着佔地方,但是曬乾了其實也沒多少的。

安安眼珠子一轉,“我有事去一趟大山裡面,讓我爸跟我幫忙!晚點再過來。”,說完,就拽着老父親往院子外走,至於鼕鼕,完全被安安這個沒良心的姐姐給忘記了。

徒留鼕鼕一個人,手裡抓着一大把地木耳,怔怔的看着消失了的姐姐和父親,哇的一聲哭出來。

可把菊香嬸給心疼的不行,連地木耳都不曬了,把手往圍裙上一擦,就過來哄着鼕鼕。

不怪鼕鼕哭啊!是自家老父親和姐姐眼裡根本沒有自己啊!他越想越覺得自己可憐,成了沒人要的小白菜。

菊香哄不住,故意當着鼕鼕面罵人,“安安個臭丫頭,回來我揍她,怎麼能把鼕鼕一個人丟了呢!”

鼕鼕打着哭嗝,還不忘維護姐姐,“菊香嬸,別打我姐姐!”

“打,咋不打,安安個壞蛋,把我們可愛的鼕鼕給丟下來了。”,菊香故意說着,可把旁邊聽話的半夏給了的不行,她還故意捏着鼕鼕的臉,一臉豪邁,“鼕鼕,你放心,等安安回來,我就用自己快兩百斤的體重,把她給壓趴下。”,一個過年,半夏由以前的一百五十斤,又長了二十斤出來,嚇她都不敢去稱體重。

她這一說 ,鼕鼕哭的越厲害了,淚眼婆娑的,小聲小氣的,“半夏姐你太胖了,別壓我姐,要壓就來壓我,我扛揍又扛壓。”,壓不壞的。

這小豆丁維護姐姐的小模樣,可把半夏和菊香給樂壞了,連在一旁收拾地木耳的顧華子和二大爺都沒忍住哈哈大笑,這邊鼕鼕飽受大家折磨的時候。

安安領着顧衛強一口氣跑到了山凹子上,等停了下來,她才抓了抓腦袋,後知後覺,“鼕鼕呢?”

顧衛強,“……”,問他,他哪裡知道,閨女一到華子家,就把他給往山裡面扯。

兒子,好像好在華子家留着吧,顧衛強有些不確定道,“鼕鼕在華子家丟不了。”,最多被半夏那丫頭給揉捏一番,半夏沒有兄弟姐妹,可愛慘了鼕鼕這小弟弟。

安安轉念一想,也對有半夏在,誰都別想欺負鼕鼕,她卻忘記了,半夏每次都是帶頭欺負鼕鼕的,每次要把鼕鼕捏的眼淚汪汪的才肯罷休。

“爸,你等着我去抓幾隻野雞和灰毛兔子,咱們回家打打牙祭。”,可不是,自打搬到城裡面了,這打獵可不方便了啊!感覺她好久沒吃肉了呢!

顧衛強驚奇,“啥都沒帶,怎麼打獵?”,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家女兒的神奇之處。

安安之所以帶顧衛強過來,就是想着離開的時候,顧衛強能夠幫她打掩護,不管怎麼說,她的隨身超市不能暴露出來。

所以,顧衛強跟她一塊來打獵是唯一人選。

安安擺了擺手,“不用,您等着就成,麻袋拿了吧?”

顧衛強揚了揚手上的麻袋,這還是剛準備撿木耳用的。

“那就成!”,安安順着山凹子上面的陡坡,慢慢的滑了了下去,走到以前的老位置,往那一站,定定的入神了,顧衛強可緊張的不行啊!

他站在上面,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一聲,還不時的望着周圍,顯然是給安安望風呢!就怕有了外人,發現了自家閨女的奇特之處。

安安站穩後,迅速的斂住了心神,原本靜悄悄的山凹子,慢慢的熱鬧起來,那野雞野兔跟趕集一樣,往安安所在的位置衝。

不多會就來了四隻野雞,三隻野兔,其中還有一個野兔是純白色的,毛茸茸的一團子巴掌大小,顯然纔剛出生沒多久的。

瞧着那毛茸茸的一團子,可不把人的心都給暖化了。

待在上面的顧衛強長大了嘴巴,就看到了獵物跟傻了一樣,往安安身上撞去,他愣是半晌沒回過神來。

是真真的被嚇着了啊!

安安可不知道自家老父親在想什麼,她約莫着時間夠了,這才睜開眼睛,一看!好傢伙,她小腿兒邊睡了一堆小動物。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毛茸茸雪白的小兔子,蹲下身子把小兔子提仔手上揉了揉,這才擡頭看向遠處,原來是之前那隻小猴子,她吹了個口哨,“小灰!”,那小猴子半掛在樹上,伸出胳膊指了指在山凹子上面站着的顧衛強,顯然這猴子精明的很,發現有陌生人,警惕的很。

安安又招了招手,“沒事!他是我爸爸,不是壞人。”

小猴子吱吱了兩聲,“兩腳怪!我信你!”,它直接從樹上蕩了下來,在離安安五米的地方突然停了下來,這小猴兒還記得上次走進安安的時候,就睡了過去,這會有些忌憚,不敢離的太近,老是跟着安安吱吱吱。

安安不懂它在說啥,左手一翻,出現了一塊幹人參片,她放在小猴兒的鼻子下面讓它聞一聞,“去吧,幫我找兩隻人蔘回來。”,她是背對着顧衛強的,在她懷裡,突然出現了一隻香蕉和一個桃子。

小猴兒本就黑黝黝的眼睛一亮,頓時從安安手上搶了過去,一眨眼的功夫,吃的乾乾淨淨的。

連皮都沒剩下。

安安順了順小猴兒的毛,吩咐,“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小猴聽完後,吱吱了兩聲,轉身一個跳躍消失在灌木林子當中。

安安也不急,招呼着顧衛強下來把野雞和兔子都撿到麻袋裡面,畢竟有老父親在,她只用當個免費的人形吸引動物機就成。

其他的都是老父親解決。

顧衛強欲言又止,在外面有些兇狠嚴肅的顧衛強,這會老臉都鄒巴到一起了,糾結的不行,想了半晌,害死開口,“安安!你這能力,可千萬別跟別人說啊!”

安安心裡一暖,失笑,“爸,就您知道的!”

聽到安安這樣說,顧衛強心才放鬆了一點,但是還是有些不得勁兒,囑咐,“鼕鼕那個臭小子,你也別說,就咱爺倆知道。”,反正他是死都不會說的,不行!回去了他得把酒給戒了才行,要不酒後吐真言,把閨女給害了,他哭都沒地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