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接吻了。
還是自己主動的。
應斯里坐在牀邊,雙手自然的放在大腿上,他低頭看着地板,表情還有些複雜。他搞不懂自己是怎麼回事,怎麼就突然親了上去了呢?應斯里擡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脣,彷彿間,應知更的脣還停留在他的脣邊。
柔柔的,軟軟的,口感不要太好…
應斯里無意識地柔脣,揉着揉着,身體竟然有了反應。他猛地站起身,低低咒罵一聲,趕緊平躺在牀上。冷氣從空調裡鑽出來,四面八方蓋住他微熱的身軀,他以爲自己很快就能恢復平常,可…
“操!”
他起了身,進了浴室,洗了個冷水澡。
應知更躲在自己的房間裡,心跳的有些快,她現在的表情同樣很古怪。她仰躺在牀上,睜眼閉眼,總覺得能看到應斯里那雙少見的深棕色眸子。她嘆了口氣,雖是無聲,但小臉上卻也浮出了一抹苦惱。
明兒見了面,該怎麼面對彼此?
困擾了應知更一晚上的問題,在第二天早上被解決了。她搞定一切,提着書包走出臥室的時候,發現屋子裡靜悄悄的,應斯里並不在家,應該是去負重跑步了。她鬆了口氣,不用面對他,這是再好不過的了。
今天是週五,應知更的日子照常。
清晨,她不免又要與其他三個食堂上演一場搶食材大戰,然後,又不負衆望的滿載而歸。幫忙將菜洗乾淨,切好,應知更這纔去教室上課。她總是趕在第二遍上課鈴響的時候踏進教室。
上課的時候,應知更難得走了神。
應斯里在幹什麼呢?
他跟瀟凌凌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應知更想着想着,一節課就這樣過去了。
那天中午,應斯里沒去三食堂吃飯,事實上,他並沒有在學校裡用餐。晚上,依舊不見他人影,倒是胡星,準時準點來三號食堂報道。工作結束後,應知更照常去圖書館學習兩個小時,然後回家。
公寓裡依舊冷冷清清,應知更打開燈,掃了一遍屋子,沒看到應斯里的鞋,看樣子,他很有可能是回家去了。
應知更徹底放了心,她洗了澡,這一晚上睡得很安好。
在學校兼職,週六周天就不用去上班,應知更卻不打算浪費這個寶貴的時間。她去找了兼職,無非就是發傳單這些臨時工。發一天傳單,能賺九十塊,這個活,應知更連續幹了五個週末時間了。
現在,她手頭存有八百多塊錢,她打算工作結束後,去買一支普通的便宜的國產手機,只要能打電話發短信就成。陽曆十月的天尚且很熱,她穿着一件大白套頭裝,熱的滿頭大汗。
繁華的街頭,像應知更這樣的人有很多。
她實在是熱的受不了了,這才摘下頭戴,用手扇了扇風。
又有人路過,應知更忙抽出兩張傳單遞給他們。
楚未晞低頭看着遞到自己面前的傳單,本來是不想接的,但是,當她微掀眼瞼,看清發傳單的人正是她家戶口本上的養女後,立馬伸手接過了傳單。雙愛見楚未晞接了傳單,也伸手拿過一張。
應知更朝楚未晞勾起一個熱情的笑,又抱着頭套,去給別人發傳單。
雙愛挽着楚未晞的胳膊,見她目光一直追隨着應知更,便問:“認識這個小妹妹?”
楚未晞說:“認識啊,我沒猜錯的話,這丫頭跟咱家老大可能有一腿兒。”
“喲!”雙愛誇張的叫了一聲,“你家斯里才十七歲吧,早戀啊!”
楚未晞哼了哼,“早戀總比打光混好。”說着,她下意識瞅了雙愛幾眼。雙愛今年都三十多歲了,還是一個單身貴族,用她的話說,她這輩子都不打算結婚。結婚不自由,又要顧家又要生孩子養孩子,她不想去受那個罪。
“你那什麼什麼眼神?”雙愛被楚未晞的目光看得心情鬱悶。
楚未晞抖抖肩膀,跟雙愛一起找了一家咖啡廳坐下。
咖啡廳在二樓,她們特意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楚未晞看到那個叫知更的丫頭熱得頭髮都溼了,還在堅持發傳單,心裡突然生出一股感慨來。現在的孩子多是嬌生慣養的,很少遇到像她這麼踏實的姑娘了。
她看得出來,知更在沒出事前,一定也是爹媽的寶貝。
她其實很喜歡這個女孩,在絕境中,還能咬着牙齒活下去。她想,如果應斯里真對這丫頭有那份心思,她是樂意祝福他們的。應知更發了多久的傳單,楚未晞就坐在窗口看了她多久。
發完傳單,領到今天的工資,應知更便揣着僅有的八百多塊錢,走進一家小門面手機店。她挑了一支六百多塊錢的手機,是白色的,她第一時間將應斯里和胡星的電話號碼輸了進去,然後給他們同時發了一條短信。
*
一千五百遠的一棵樹上,綁着一支白色的旗幟。
噗——
狙擊槍的子彈劃破空氣,在開槍人精密的計算下,朝那白色旗幟射去。
透過望遠鏡,風宓陽看見那支旗幟被折斷。
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滿意的笑,風宓陽放下望遠鏡,對身旁趴在地上,身穿綠色訓練服的應斯里說:“目標被成功擊殺。”
應斯里摘下遮太陽的墨鏡,朝舅舅得意一笑,“怎麼樣,爲我驕傲不?”
點點頭,風宓陽掂了掂手裡的望遠鏡,突然說:“斯里,你出師了。”
聞言,應斯里眉宇間徹底散開一股意氣風華。
“收拾好東西,我們下山。”
“好。”應斯里迅速收起狙擊槍,將所有東西裝進包裡,跟風宓陽一起往山下走去。一邊走,風宓陽一邊問:“今天想吃點什麼?”
“你做的都好吃。”
“嘴巴抹了蜜?”
應斯里挑了挑眉,沒說話。
回到風之谷料理屋,風宓陽給應斯里做了一碗海鮮拉麪,應斯里埋頭大口吃麪,這時,手機響了起來。他掏出,點開短信——
【我買手機了,這是我的號碼,應知更。】
應斯里咀嚼面的嘴停下了,他放下筷子,迅速將應知更的電話號碼存在手機裡。他又進入微信,發現還查找不到應知更,知道她還沒有開通微信,便回覆信息,讓應知更開通微信。
應知更坐在公交車上,註冊了一個微信號。
她的微信取名知更,頭像是一隻藍背紅胸的知更鳥。
應斯里添加了應知更,只給她發了一條信息:
應:【是我。】
應知更給他備註了名字,這才發現應斯里的頭像是一隻看上去很老的金毛大狗。回到家裡,她給水水餵了貓糧,走到沙發上坐下,順手拿起常被應斯里抱在懷裡看電視的那隻狗毛做的公仔。
她趴在沙發上,開始跟胡星聊天。
對於應知更買了手機這事,胡星顯得比她本人還要激動。他嘰嘰喳喳個沒完,應知更一邊應付他,一邊打開應斯里的微信空間。進入他的空間,應知更這才見識到什麼叫做豪。
好多豪車…
好大的別墅豪宅…
以及看着就不是一般人家能擁有的泳池…
還有,他那高顏值的家人。
應知更第一次看到應斯里的父母,是相當好奇的。她放大了照片,越看越覺得驚訝,應斯里跟他弟弟,都長得很像他爸爸。他爸爸看着真的好帥!應知更又認真看了看應斯里的母親,頓時驚爲天人。
好年輕的母親!
怪不得應斯里長得這麼好看,原來是基因好。
星期一開家長會的時候,應知更和班上所有同學都站在教學樓外的小廣場上,等待家長的到來。她沒指望有人會以她家長的身份出現,直到,一個長的特別好看的大姐姐來到她的面前,並且,開口喊出了她的名字——
“知更,等很久了吧?”
楚未晞今天穿得特別好看,白色的無袖收腰短裙,裙襬是斜剪裁,腰肢纖細,雙腿修長,踩着一雙金色的高跟鞋,留有一頭淺棕色的捲髮,還化了一個無懈可擊的妝容。
應知更呆呆的看着這個陌生的美人姐姐,她眨了眨眼睛,目露驚訝之色。她張張嘴,想說什麼,又發現自己發不出聲來,這纔拿出手機,忙寫道:
【你是應斯里的媽媽?】
楚未晞那精緻不失嫵媚,因爲歲月增長更添風情的臉上,勾起一抹真心的笑容。“你也該叫我…媽媽。”可不是麼,她人都落他家戶口上了,喊聲媽,似乎也沒錯。
應知更卻有些被嚇到了。
意識到知更被嚇到了,楚未晞這才解釋道:“斯里沒告訴你麼,你的戶口在我家,在法律上,我現在是你的監護人。”
應知更受了驚,這消息,真的有些令她吃驚。
直到將楚未晞帶到自己的教室裡,應知更還沒有回過神來。
楚未晞一進了應知更的教室,就被所有家長們發現了。楚未晞這些年常跟應呈玦一起出席公開場合,認識她的人不在少數。見她是以應知更的家長的身份出席的家長會,那些家長們頓時心思各異,暗自在心裡盤算着什麼。
開家長會的時候,學生是不許呆在教室的。
應知更暈乎乎的上了樓,正巧遇見剛被應呈玦削了一頓的應斯里。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轉身,朝小廣場走了過去。
應斯里在花壇旁蹲下,應知更也站在他的身邊,安靜了許久,應斯里突然說:“知道麼,從小到老,我父母最怕的就是來給我開家長會。”
應知更能說什麼?
該安慰他?
她只是默默地看了眼天,啥話都沒說。
“謝謝你。”應斯里跟抽了風似的,這句謝謝說出口,應知更驚得差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應知更低頭看了他一眼,兩個人的目光對上,應斯里又道:“我第一次看見我媽來開家長會,笑得跟朵花兒似的。”以前來給他開家長會,就跟上刑場似的。
應知更的反應有些無措。
她猜不透應斯里的心思,他到底是真的想感謝她,還是在諷刺她?
“別亂想,我是真的感謝你。”應斯里站起身,甩了甩大長腿,理直了褲子,才說:“今天中午跟我父母一起吃個飯吧,我還沒介紹你們認識過。”想到她還要打工,應斯里又說:“我跟胡星打過招呼了,中午他幫你去食堂代班。”
聞言,應知更這纔跟他一道走出校門。
古斯高中外有幾家風評不錯的餐廳,考慮到楚未晞愛吃辣,而應知更也不排斥辣,應斯里便選了一家湘菜館。應斯里按照父母的口味點了菜,然後又讓應知更點了兩個菜。
跟服務員說好上菜時間,應斯里便低頭打遊戲。
應知更有些緊張,想到要跟應家父母一起吃飯,她就坐立不安。她中途跑了好幾趟廁所,看得應斯里忍不住挖苦她:“緊張什麼,又不是見公婆。”這話說話,應斯里跟應知更同時一呆。
大概,是想到了那天晚上那個莫名其妙的吻,兩個人默契的扭頭,都假裝看窗外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