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踞在北直隸天空上的無形法術網，以一個時辰十里的恆定速度。
向南越過黃河進入豫省，向東跨進魯省，向西進入晉省，將省級邊界地區的人納入覆蓋範圍。
“嗚嗚，終於不用忍飢挨餓了！”
“不用離開家鄉去外地，留在老家也能像北直隸的人一樣，吃木頭就能生存。”
這些生活在邊界的大明百姓不是瞎子，自然發現隔壁鄰居忽然全體擺飢餓，人人滿臉紅光，乾瘦的身體漸漸恢復正常。
很快他們就知道了原因，從天而降的大同星君帶來了法術網，其上有一項叫做鋼鐵之胃的法術，可以讓人的牙口比牛馬還要好，澀口的野草乃至堅硬的木頭都能消化。
能夠吃飽，在農田大面積拋荒的北方是極爲難得的事，就連擁有土地二三百畝的小地主都不敢這樣說。
沉重的田賦稅收，變化無常的氣候，讓種田變成辛苦又收益很少，持續半個月的乾旱就能讓小麥減產半石。
聽聞北直隸的人都能吃飽，很快有人投奔過去，過上了吃草吃樹的生涯。也有人放棄不下，或者沒有到餓死的地步，一直待在家鄉。
如今他們親自接觸到法術網，看到上面的法術，一個個熱淚盈眶，對李修文這個大同星君充滿感激。
佃農、流民們歡慶的時候，地主土豪們感到天崩了，嘴上蹦出一連串難聽的言辭。
雖然不敢直指大同星君李修文，卻將法術網罵了個狗血淋頭，恨不得將它拆成碎片，從此報廢。
原因很簡單，佃農們吃草就能活，自然不用租種地主的土地，恢復自由之身，不會接受六七成的沉重佃租。
“殺千刀的法術網，怎麼沒有神仙收拾這個鬼東西。”
“完了，難道今後要將佃租降低到三成？泥腿子還不得意的要死。”
土地沒人耕種，可不會自動長出糧食來，無法爲地主們賺錢。一想到這樣的結果，他們就感到心臟快要停止跳動，悶氣的厲害。
不管地主們如何抗拒，法術網還是堅定不移的蔓延開來，將越來越大的地域籠罩在內。
山東吳橋城。
十年前孔有德發起叛亂的地方，人口至今還沒有恢復，百業蕭條。街上沒幾個行人，百姓們面黃肌瘦，皮下骨頭突出。
地方士紳王家大院，打開側門，等待前來借印子錢的自耕農。至於家徒四壁的佃農，有多遠滾多遠，王家纔不會搭理這些還不起錢的傢伙。
自耕農有着幾畝十幾畝地，但在沉重天賦下，終日勞累都無法養活全家，只能借錢度過青黃不接的難關。
王管家懶洋洋的坐在院牆邊，喝着一壺清茶，像是喝貢茶一樣美滋滋的。
身材高大的屈揚從街頭走向王府，常年辛苦的勞作，導致他看上去像是四十多歲，臉色爬上許多皺紋。
他臉色陰沉來到王管家面前，硬邦邦的說：“管家，我要借二十兩銀子。”
“銀子王家有的是，不過你拿什麼做抵押？”
王管家有些眼熟，知道屈揚是本地人，或許是去鄉下收租時見過，“我們王家可不會把銀子丟到水裡。”
屈揚面露猶豫，左思右想了四五分鐘，從懷裡掏出一張田契，十分不捨的說：“這是靠河的五畝上田，價值三十多兩銀子，足夠用來抵押。”
“要不是我唯一的兒子生病，需要人蔘烏雞進補，這五畝祖傳的上田是如何都不能抵押的。”
“你是個肩負責任的父親，傳承香火的兒子當然比田地重要。”
王管家笑着說，隨後看了身邊的抄寫文書一眼。
抄寫文書仔細檢查後，微微點頭，小聲說：“沒有不對勁。”
“屈老弟，既然你兒子需要貴重藥材進補，不如直接把這五畝田賣給王家，好好讓他滋補身體，免得留下後患啊。”
“我做主了，給你三十兩，整個吳橋城最高的價！”
王管家慈祥的說，一雙小眼睛閃過精芒，“如今氣候不好，降雨偏少，靠河的田地都很難澆水，價格大大下降啊。”
“不行，這是祖田，不能賣。”
屈揚不斷搖頭，態度堅決。
“那好吧，我等你改變主意。”
王管家寫好借據，兩人都按了指印，完成借貸。
兩錠造型標準的銀元寶，擺放在桌面上，反射着耀眼的陽光，十分的顯眼。
街上的行人經過，都被銀子的光芒吸引。
屈揚見勢不好，立即將兩錠銀子塞到懷中，急忙奔向藥鋪。
“嘿，本爺難得心善一次，要多送他十兩銀子，卻沒想到這姓屈的不領情啊。”
王管家看着屈揚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語氣裡有些不滿，像是做好事卻被人拒絕。
“那是他活該，享不了十兩銀子的福氣。”
抄寫文書恰當的捧哏，這纔是他能跟在管家身邊做事的原因。
王管家得意的點了點頭，炫耀似的說：“先不論姓屈的還不還的起二十兩銀子，這五畝上田是不可能還回去的，註定是王家的了。”
“被王家看中的東西，誰也別想拿回去。”
王管家見到周圍沒有別人，一臉通紅的興奮說，“十年前的孔有德厲害吧，掀起的叛亂波及大半個山東，原因是他手下的兵搶了王家的一隻雞。”
“王家一封帖子遞給周圍州縣，不讓主官提供糧草給孔有德。本打算要餓死這羣兵大頭，沒料到孔有德腦後有反骨，竟然做那叛逆之徒。”
抄寫文書面上閃過驚訝，沒想到事情的開端居然是因爲一隻雞！心裡的情緒複雜難明，死傷幾十萬的叛亂，全都因爲王家要追究兵丁偷雞之罪。
他嘴上附和：“王家真是太厲害了，我很榮幸爲王家做事。”
“好好做事，你有坐上我的管家之位，到時連縣令都要和氣對你說話。”
王管家端來一碗香濃的雞湯。
“小的不敢如此奢望，只想混口飯吃，養活家小就行了。”
抄寫文書沒有讓心中的鄙夷暴露，跳出來指責王家作惡於事無補，反而會丟失飯碗。
現在的年頭，糧食騰貴，連他這樣的秀才都很難找到一份輕鬆工作。
忽然，他感到空中多了一張大網，疑惑不已：“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