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笛心滿意足地哼着小曲兒,樂顛顛地往水雲樓走去,腦海中想象着那三個登徒浪子被惡狗狂追的場面,笑容止不住地溢出來。
水雲樓前愈加賓客盈門,新來的姑娘們都站在門口或者大廳中巧笑倩兮,地位稍微高一些或者資深的姑娘都在二層的雅間中擺酒宴客。迎來送往,好不熱鬧。
連笛拉着紫菀:"走,我們進去。"
"誒,這位公子,您是頭一次來吧。瞧着眼生。"一位着杏黃裙子的女子湊上來,香墨彎彎,胭脂淡淡,自有一股體態風流。
連笛背手搖着摺扇,目光炯炯地看着眼前女子:"怎麼,水雲樓也區分熟客和新客麼?"
女子被連笛盯得雙頰微紅,不好意思地抿脣一笑:"公子說笑了,小女子錦瑟帶公子轉轉?"
"正合我意。"連笛拿出尋常男子的氣度,左手微微向前送出:"姑娘請。"紫菀沉了口氣,腦海中摸索着魏醫工的神態動作,一撩前襟跟着連笛走了進去。
邁過門檻,穿過天井,連笛驚喜地打量着這個古時候的煙花之地。紅茵鋪地,鳳凰香爐鎮四方,繁華王孫富貴地。歌女們纖腰玉立,一片揭天歌吹。滿目盡是綺羅珠翠小香扇。軟風繞樑,偷散沉檀氣。
連笛心想,她要真是男人,她必願長醉於此。溫香軟玉,紙醉金迷,一世繁華夢。
"好地方,果真是好地方。"連笛咂舌道。
錦瑟淺笑着靠到連笛身上:"公子,我的房間在那裡,請隨我來。還是您向在大堂中看會舞蹈。"
錦瑟柔嫩的酥胸貼到連笛的手臂上,驚得她連忙回了神,稍稍抽身出來:"我聽說,你們這裡有個盈盈姑娘?"
"盈盈姑娘?"錦瑟聞言,面色不善地看了眼連笛:"那可是我們水雲樓的花魁,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
連笛聞言會意,示意紫菀從錢袋中掏出一塊金錠子:"不知錦瑟姑娘覺得本公子有沒有資格見啊?"
錦瑟看了看連笛,面露難色:"公子您有所不知,不是我攔着您,是盈盈姑娘早日剛感了風寒,實在不易出來見客。"
"長陵城第一花魁的芳容,一睹也是榮幸。更何況,病中美人也是別有一番風情。"連笛心裡誇獎自己,你真是越來越會泡妞了!
"實在是不好意思,公子。不如我再幫您找些您中意的吧。"說着,錦瑟拉着連笛往後院走去。一些沒有客人或者暫時休息的姑娘,都在那裡喝茶鬥趣。
"誒,那你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好。"
"公子請講。"
"這盈盈姑娘住在哪一間房啊?"
"這。。。"錦瑟低着頭,言辭閃爍。
連笛大度地擺擺手:"沒事!那讓我來猜猜。"
"這間?"連笛指着二樓的天甲上房說道。話音剛落,從門裡摔出來一個醉醺醺的酒鬼,身後跟着位鴇母模樣的青年女子。
連笛聳聳肩,指着天甲上房對面的地甲上房:"這間?" 突然,房間中傳出一聲尖叫,一個衣不蔽體
的男人捧着衣物跑出來,後面還追出來一位珠環碧釵的女子。鬨堂大笑。
"公子,您快別找了。"錦瑟趁着連笛驚訝的功夫,又纏上她的手臂,往後院帶去。
"等會。"突然,連笛停住腳步,轉過頭對錦瑟神秘地一笑:"我知道了。"說着,徑自往二樓走去。
小軒窗,沉璧香,燭影照佳人。連笛篤定地站在一扇房門前:"這裡住的就是盈盈姑娘吧。"
錦瑟突然拉住連笛,喊道:"來人啊,不好了!",還纏着連笛說道:"公子,您不能進去。"
連笛掙開錦瑟的手,用力地撞開房門。剛好看到盈盈着一襲飄紗白衣,正端坐在榻子上的桌案前,眉目低垂,素手飲茶。只是,連笛敏銳地發現她的鞋尖微微露出裙邊,明顯是剛剛應急坐上去的。
她環視了一圈,琢磨着,她在隱藏什麼秘密?
屆時,鴇母模樣的女子也跑過來了,看到連笛的舉動,鐵青着臉:"這位公子,你在做什麼?"
"不是說,盈盈姑娘生病了麼?"連笛反客爲主。
鴇母有些語塞,隨即又恢復常態道:"盈盈姑娘今日不接客,請公子自重。"
連笛甩出手裡的金錠子,放到鴇母掌心:"這回接麼?"
鴇母看了看手中的金稞,輕蔑的笑笑:"公子請自重。"
紫菀又從錦袋中摸出來一顆金錠子:"這回夠了麼?"
"我們走。"鴇母掂了掂手中的兩塊金稞,滿意地帶着衆人退下,還貼心地爲二人關好門。弄得連笛好生緊張。
盈盈姑娘起身走到連笛眼前,眉目冷淡:"不知公子擅闖小女子閨房,所謂何事?"
連笛看着她故作清高的模樣,翻了個白眼,心裡想念起樓下錦瑟的大方溫婉來。她踱着步在盈盈姑娘的房間裡四處查看,途徑衣櫃時,餘光瞥見她面部略有緊張。
"我想向姑娘,打聽一個人。"連笛掠過衣櫃,走回到外廳。
"請公子直說。"
連笛從腰間摘下玉佩,放到她眼前:"如果你的回答令本公子滿意,這玉佩就賞給你了。"其實連笛的心在滴血,她哀嚎着,那可是暖香玉,以後她一定要找老哥報銷!
盈盈姑娘眼前一亮,爲連笛和紫菀斟茶,熒熒燭火下露出光潔如玉的手腕。
"我想打聽一下,你可有一位恩客,喜穿藍色長袍,鼻樑高挺,眼睛細長,身後的肩胛骨處有一塊胎記?"連笛竹筒倒豆子般說出來。
盈盈姑娘清淺一笑,微微吐出兩個字:"沒有。"
"他昨晚來過的。"
盈盈姑娘眼皮一跳,像是想起了什麼,笑着看向連笛:"你說昨夜的那位公子,他確實來過,只是是第一次。後來再沒見過。"
連笛失望地點點頭:"多謝姑娘了,我下次再來拜會。"她拿起桌上的玉佩遞給她:"拿着你應得的吧。"
盈盈有些訝然:"公子不再坐會了?"自己連手腕都露出來了,還沒上勾?盈盈有些不服。
"下次吧,日後會常來叨擾的。"連笛有些擋不住盈盈姑娘太過熾熱的目光。
在盈盈姑娘依依惜別的目光下,連笛一臉尷尬地帶着紫菀下樓,心裡感嘆,這玉佩的力量真是太強大了。不過,日後過來就好說話了,也算是好事一樁吧。
但是,這一條線索斷了,茫茫人海,讓她再去那裡搜尋公子信。誒都怪自己,昨夜等在門口就是了。
"誒呦!是哪個不長眼睛的,敢撞小爺我!"
紫菀連忙扶住連笛:"是你自己走路不好好看路,撞到了我家小。。。我家公子!"
陳昂瞪大了雙眼,打量着眼前這兩個脣紅齒白的小公子,這,這不是昨夜看到的俏佳人麼!怎麼一身男裝跑到這裡來了。
連笛也認出了陳昂,心想壞了!連忙用扇子遮住臉,粗着嗓子說道:"不好意思,這位兄臺,借過借過。"
"誒誒,你們不是昨夜那兩位。。。兩位。。。"陳昂這時纔想起來,昨夜太匆忙,忘記問佳人姓名了。
"認錯人了,認錯人了。借過。"連笛側着身子要過去。結果被陳昂一把抓住手腕,往樓外拉去。
於是,水雲樓裡就出現了這樣一幕奇怪的湖面。一個俊朗的公子哥正拖着位眉清目秀的小公子往外走,邊走邊說,你們怎麼能來這種地方。大家相互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
"鬆開!"連笛被拖至門外,盡力掙脫陳昂的桎槁。她揉着被攥痛的手腕:"陳公子,請自重。"
陳昂瞪大了雙眼:"你,你們怎麼在這裡!"
連笛雙手抱臂,無奈地看着陳昂:"你爲什麼在這裡,我們就爲什麼在這裡!"
"我當然是來這裡找樂子!"
站在門口的錦瑟不時超這邊張望,陳昂是老主顧,連笛剛剛也給了她賞錢,她生怕二人發生什麼口角之爭。
連笛一攤手,看他好笑的模樣成心想氣氣他:"我們也來找樂子啊。"
陳昂一臉的不可置信,他原本以爲邵白卿府中的鳶兒姑娘已經夠離經叛道了,沒想到這位更甚。
紫菀腦中倒有了個計劃:"其實我家小姐是來找人的。我們家有一個遠房表親,前幾日離家出走來了長陵。老家的人着急,正四處找他,我們就想着來水雲樓碰碰運氣。"
陳昂點點頭:"我也可以幫你們一起找找。"
連笛眼前一亮,讚賞地看了一眼紫菀,小丫頭,有前途:"那就謝過陳公子了。"
陳昂無所謂地擺擺手:"小事一樁。等明日或者後天,你們來我府上一趟,讓畫師畫個畫像。也找的方便些。"
三人又寒暄了一陣,連笛瞧了瞧天色,準備告別。"等一下,還未請教兩位姑娘芳名。"陳昂少見的臉色泛紅。
連笛與紫菀對視一眼:"小女閨名思卿,這是我的婢女紫菀。"
陳昂點點頭:"不知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小姐?"
"家父官職低微,不足寶金王掛齒。"
陳昂聳聳肩,也不再強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