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壽宴

周緋在醫院裡住了三天,我心懷愧疚,便一直留在她身邊照顧她。

那天蕭明成的人離開後,我發現周緋變了,她變得沉默寡言,經常一個人坐着發呆,但吃飯倒毫不含糊,送來就吃,硬塞的那種。

我有點擔心她,問她還好嗎,她蒼白的臉上擠出個僵硬的笑容,說:“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我看得出來她在強顏歡笑,然而我又不好去追究太深,於是只好讓她好好休息。

她家裡那邊她自己在瞞着,晚上送飯來的時候我聽到她在跟家裡打電話,說自己在外地出差,叫他們不用擔心自己。

她出院後我邀請她跟我們一起住,江黎西沒多大意見,出租屋裡還有個空房間,她很早之前就再找第三個合租人。

周緋向我道了謝,隨後拎着她不大的行李入住了,江黎西也看得出來周緋精神不對勁,於是跟我商量哪天好好開導她一下,可我還沒等找到機會,就跟蕭明成不期而遇了。

那天我出來找工作,中午約了趙梓琛吃飯,而就在餐廳裡,我看見了蕭明成,他的身邊有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眼睛有銅鈴那麼大,下巴有三角尺那麼尖。

我和他對視上,他還笑着跟我招了下手,我難得的好心情都被糟蹋掉了,趙梓琛注意到我心情變差,關切地問我怎麼了,我不想看見蕭明成的臉,故意別到一邊,說:“見到個讓人不愉快的人。”

趙梓琛下意識往我剛剛看的方向看過去,然後小聲問我:“要不要換個餐廳?”

我咬了咬牙,說:“不用,就在這裡。”

蕭明成是挺討厭的,但不至於連飯都吃不下去,可是我沒想到蕭明成光是打個招呼還不夠,還要走過來,他手裡挽着她的新寵物,很客氣地問我們:“請問可以拼個桌嗎?”

我想說不能,可他已經坐了下來,還就在我對面的位置上,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想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做奇怪的事情。

他視若無睹,問我:“秦笙好久不見啊,蕭氏的外派有那麼忙嗎?”

我冷冰冰的說:“還行,勞您費心。”

趙梓琛低聲問我:“這位是?”

趙梓琛還不認識蕭氏這個便宜小叔子,我簡單介紹:“蕭明成,趙梓琛。”

蕭明成笑着朝趙梓琛伸出手,“你好。”

趙梓琛禮貌迴應,我瞥了一眼那個娃娃一樣的漂亮女孩子,說:“蕭先生旁邊這位不用介紹一下嗎?”

那女孩子意識到我在說她,笑起來,眼睛彎彎的,聲音也是甜甜的:“沒事,我不用介紹的,反正認識了也是沒用的啦。”

女孩豁達的語氣叫我心驚,一看女孩舉手投足,雖然看着年紀不大,但風塵氣十足,那乖巧可愛倒是如同天真流露,一雙眸子如同琉璃一般透明。

真是神奇,世上竟有人能把矯揉造作糅合得如此完美。

蕭明成又坐了會兒,試着跟趙梓琛搭話,我故意不理他,一直低頭看菜單。

終於蕭明成識趣地站起身,說:“既然人家不願意那就不拼桌了,小北,咱們走。”

我笑笑,說:“餐廳裡還有空位,兩個人吃飯還是單獨吃氣氛比較好。”

蕭明成聽了我的話,挑了挑眉,沒說什麼。

他走了後,我才注意到趙梓琛面色有點漲,我問他:“你怎麼了?”

他手握成拳堵着嘴咳嗽了兩聲,說:“沒事。”

菜剛端上來的時候我留意到蕭明成帶着他的新寵離開了,我暗自鬆下一口氣,吃到最後,趙梓琛問我:“笙笙,你週末有時間嗎?”

我說:“沒有,怎麼了?”

“這個週末是我爸六十壽宴,我想帶你回去。”

我一愣,忽然想起趙夫人跟我提過的趙老先生六十壽宴,沒想到最後還是逃不過,不過這樣也行,算是賣趙夫人一個人情。

我說:“好啊。”

趙梓琛臉上露出淡淡喜色,我默默吃着飯,心裡也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我跟着趙梓琛回去,就等於變相承認了我跟他的關係。

不過這樣也好,我忍痛與蕭勵一刀兩斷,不就是爲了自己嶄新的未來?

回去後我發現江黎西臉上也有難以掩飾的喜悅之情,我偷偷戳她,問她有什麼好事啦?

她嘴角不經意地提起,說:“子墨要參加一個宴會,他叫我陪他。”

我不用問都能猜到是趙老先生的壽宴,我告訴她我也要去,她睜大了眼睛問我是不是趙梓琛邀請我去的,我點點頭。

她笑道:“嘴上說着很困惱,實際上進展挺快的嘛。”

聽她揶揄,我也找不到話說,我是有心跟趙梓琛處好戀人關係,沒必要遮掩太多。

我跟江黎西在客廳裡打打鬧鬧,順便討論着該送什麼禮,倆人正歡樂着的時候,忽然聽到門鎖一動,我和江黎西一怔,周緋回來了。

周緋住進來幾天,早起晚歸的,也不知道在做什麼,我本想把她接進來跟我們一起住,起碼能照顧到她一點,誰知住了幾天了,她還跟個外人似的。

她看見我和江黎西僵硬在沙發上,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迅速道了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們在這裡,打擾到你們了。”說着就要往自己的小房間裡鑽。

我急忙站起身,拉住了她的袖子,說:“等一下,我們沒事的,你今天干什麼去了,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我……我有點事,不好意思……”說着就掙脫了我,迅速逃回自己的小房間裡去了。

我轉頭看向江黎西,她無奈地聳了聳肩,說:“讓我來吧。”

江黎西去敲開了周緋的門,周緋跟江黎西剛認識,周緋對江黎西還是挺客氣的,聽說她有話跟她說,她便出來了,那樣子,跟從殼裡探出觸手的蝸牛一般。

周緋真的變化很大,從前的她算不上膽大,但絕對沒有這樣畏畏縮縮。

把她叫出來後,我們三人圍成一團,問她最近幹嘛了,她說她在找工作,她的積蓄快用完了,她要工作。

我問她:“蕭明成給你的錢呢?”

周緋咬了咬脣,說:“我不會用的。”

江黎西立馬翻了個大白眼,說:“你不用等着哪天看見他了甩他一臉啊?你拿他的錢甩他,他能有多疼?而且你現在要是累死了,連見都見不到他了。”

江黎西這話說得沒錯,但周緋的心思我也能理解,一個負了自己的人給的分手費,用了不就等於在用自己的感情嗎?

她的感情就值那麼點錢嗎?

我也勸她:“用就用了吧,你總得先活着,等過幾天你精神好點了,你再回家看一趟,你都出來這麼久了,家裡人肯定擔心。”

周緋低着頭,眼睛通紅,最後點了點頭。

送周緋回房間後,我跟江黎西對視了一眼,她說:“我們這算什麼,老司機帶新人嗎?”

我說:“咱們這叫折翼天使做善事呢。”

江黎西毫不客氣地推了我一把,說:“拉倒吧你。”

我笑了笑,回自己房間的時候發現上次蕭勵在我這邊留宿時的襯衫還留着,壓在牀單下面,我還在上面睡了兩天。

我覺得無比心塞,毫不猶豫地把那件被我壓得滿是皺紋的襯衫扔進了垃圾桶。

第二天我找到個文員的工作,簡歷上我沒好意思寫有過工作經歷,唯一能看得過去的就是那留學經歷,面試的人隨手翻了頁,毫不在乎地道:“海龜啊。”

我點點頭,然後就被錄取了。

我終於解決了吃喝問題,晚上便叫上江黎西和周緋去逛街,江黎西說我中彩票啦,我跟她咬耳朵說見長輩總得穿得好看點,江黎西就直說我心機表,然而她自己也買了兩件新衣服,還給周緋買了兩套睡衣,說:“以後不要什麼狗屁男人,姐罩着你。”

週末很快就到了,晚上就是趙老先生的壽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