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門口接待客人，你去找我了嗎？”
“嗯，”我點點頭，酒精作用下我有點想睡，他安撫我，說：“你先睡會兒，等會兒我來叫你。”
“好。”
我閉上眼小小睡了一會兒，外面很吵，我不能睡得很深，外面一鬧起來我就睜開了眼。
剛好傭人輕手輕腳端了醒酒湯給我，我一邊喝一邊問她：“外面怎麼了？”
傭人回道：“好像闖進一個瘋子，保安正把她趕出去呢。”
我喝完了醒酒湯，覺得清爽多了，外面的騷動依舊沒停下來，我下牀走出去看了下，剛好遇到了和陳子墨在一起的江黎西，她問我：“你去哪兒了？”
“有點醉了，睡了一會兒，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好像闖進個瘋女人，給趙老先生拜壽的，一開始還好好的，忽然就大吵大鬧起來——”
江黎西的話剛說到一半，那被保安架着手臂的瘋女人就大吼大叫起來：“趙建恆你害死了你的兒子還好意思辦什麼壽宴！你怎麼不去死！你爲什麼不下地獄！只可憐我的梓深，他孤孤單單的……”
我一驚，大廳裡所有客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個瘋女人的身上，我聽到有人竊竊私語，“趙梓深不就是趙老先生的大兒子麼？”
“是啊，三年前因爲車禍死了的，挺優秀的一個人，就這麼沒了，挺可惜的……”
“可是那女人不是說是趙老先生害死的嗎？”
“誰知道啊，三年前忽然車禍，一點預兆都沒有，應該是意外吧……那個女人的話你也信，那明明是個瘋子！”
“等等，那個女人怎麼有些熟悉？你認識她嗎？”
我至今被人羣排擠在外，還沒見到那瘋女人的真面目，一旁人的對話又讓我很感興趣，就在這時，一個人衝了上去，大喝着叫保安放手，我聽到光是聽到聲音就震驚了，因爲那衝上去保護瘋女人的人，竟然是趙梓琛。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感興趣，江黎西也在念叨這是怎麼回事，我見陳子墨一臉嚴肅，便問他知道那人是誰嗎？
卻聽他喃喃地念出了一個名字：“念錦……”
而身旁一個看熱鬧的人哦了一聲，說：“那瘋女人不正是趙家大兒子的未婚妻，沈家的小女兒嘛？”
這一聲出，人羣更加騷亂，有人說：“不是說沈家的小女兒出國進修去了嗎，怎麼會變成了個瘋女人？怪不得會讓人認不出來。”
趙梓琛將沈念錦摟在懷裡，大聲斥責，讓保安退下，黑衣保安躊躇站在外側，而趙老先生已經氣炸了，臉色漲得通紅，罵：“逆子！還把那瘋女人趕出去！”
趙梓琛態度堅決，沈念錦縮在他的懷裡瑟瑟發抖，蒼白的手指緊緊捏着他的衣袖，趙梓琛對他父親說：“她不是瘋女人，你不準這樣對她！”
趙老先生用力地戳着手中的柺杖，怒罵道：“趙梓琛！你放開她！”
人家家裡人着急，外人卻只是看個熱鬧，我聽到身旁有個人涼涼地說：“這次趙老頭子想趁他壽宴廣結善緣，結果鬧出這麼一出，沈家被他坑慘了，這回放了個瘋女人來砸場，真是一報還一報。”
我更加奇怪，沈家被趙家坑慘了？他們兩家不是聯姻嗎？怎麼會這樣？
趙老頭子也知家醜不可外揚，管家出來清場，好在這時宴會已接近尾聲，剩下的都是些不重要的人物，見好戲被打斷，還紛紛說可惜。
陳子墨和江黎西算是外人，被客氣請了出去，管家見到我，他也知道我和趙梓琛的關係，猶豫了一下沒趕我。
場子清完後，趙老先生順了順氣，在椅子上坐下，對趙梓琛說：“行了，別做戲了，人都丟完了，你滿意了吧？”
趙梓琛仍抱着渾身髒污的沈念錦，眼睛瞪得通紅：“這都是你們應得的。”
趙老先生又要氣，被趙夫人壓了下去，她走上來，看了一眼不知是昏迷了的還是睡着的沈念錦，說：“你先放開她吧，讓人給她清洗一下，安置在客房裡。”
說着招來一個傭人，她向趙梓琛懷中的人伸出手，卻被趙梓琛狠狠打開，他說：“不用你們假慈悲。”
然後抱起她，往屋裡走去，經過我身邊的時候，趙梓琛跟沒看見我一般，一直看着懷中昏睡了的沈念錦。
趙夫人注意到我還留着，走到我跟前，說：“秦小姐，你好。”
我愣怔了下，忙說：“夫人好。”
我想起她曾跟我說怕梓琛做出什麼讓人難堪的舉動出來，難不成指的就是這個？
傭人給趙梓琛打來了清水，趙梓琛親自給那女人擦去臉上污漬，那動作輕柔地讓人難以置信。
趙夫人把我叫到一旁，跟我說：“抱歉今天讓你看見了這一幕，那位小姐其實是梓深的未婚妻，倆人感情很好，梓深意外過世後受打擊太大才變成了這樣，沈家人應該看好她的，不知道今天怎麼讓她跑了出來。”
她說的我都聽旁人說過了，她跟我再說一遍也不知道是爲了什麼，這時趙老先生走了過來，從上而下地掃視了我一圈，問我：“你就是梓琛的女朋友？”
我有點窘迫，但還是點了點頭，說：“是的。”
趙老先生哼了一聲，說：“既然是他女朋友就管好他，大庭廣衆的，抱着其他女人，像什麼話！”
我有些尷尬，好在趙夫人這時勸了趙老先生兩聲，趙老先生這才緩和了一點，然後管家走過來有事來告訴趙老先生，趙老先生這才拂袖離開。
趙老先生走後，我問趙夫人，她是不是猜到會這樣了。
趙夫人臉色微微一變，說：“其實我也不容易，梓琛跟家裡關係不好，老頭子又是個倔脾氣，我就怕壽宴上會出什麼岔子，誰知還真應驗了，哎……”
趙夫人像是有說不盡的苦衷，我只好安慰了她兩句，今天她忙了一天，也累了，於是去休息了。
我敲開房門時，梓琛已經給沈念錦擦洗完了，他眼眶有點紅，不知道是不是哭過了。
“梓琛。”
我叫他名字，他應聲轉過頭來，見到是我，手指擦了下眼角，說：“你醒了嗎？”
果然，他都沒有注意到我，我點點頭，說：“嗯，”我看向牀上安靜睡着了的女人，他注意到我的視線，向我解釋，“這是我哥的未婚妻……”
我打斷了他，說：“我知道了，趙夫人都告訴我了。”
趙梓琛低下頭，手指溫柔地撫過女人的髮絲，一邊喃喃道：“她曾經是個很漂亮的女人，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想起他房間裡被翻下的照片，在他身邊坐下，問他：“那張照片裡的人就是你哥哥嗎？”
他先是一愣，很快就知道我看到了他和他哥的合照，他嘴角泛起一個溫柔的笑容，說：“是的，那是我剛要出國時拍下的照片，那時候我都快走了，他突然想起來說我跟他一張合照都沒有呢，於是立馬叫管家來給我們拍照，我哥看着挺牛逼的，有的時候又特別遲鈍。”
“所以你纔會一臉不願意嗎？”
我順口問了一句，誰知道他下一秒就把臉深深埋進了手掌裡，“要是我那時候懂事一點就好了，不然起碼我跟哥的唯一一張照片能拍的好看點……”
我愣住了，沒想到那張照片竟然是他和他哥的唯一一張照片……
我看着他難受的身影，心裡也如同有刀絞一般難受，我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他擡起頭看我，我才注意到他眼角有淚，他不說話，眼睛亮亮地看着我，房間裡很暗，但我好像能在他眼裡看見我自己的倒影。
“你……”
我剛想說話，他卻慢慢湊上來，我目光落在他飽滿粉嫩的脣上，意識到他想做什麼後我差點炸成煙花，我閉上了嘴，忐忑地等待着。
我一直猶豫着要不要閉上眼睛，心跳在昏暗的環境裡急速加快，我從沒這麼緊張過，也不知道該不該閉眼睛，而就在這時，牀上的女人哼唧了一聲，只剩骨頭的手驟然繃緊，死死地抓着牀單不放。
曖昧的氣氛如同一個泡泡，輕輕一紮就消失的一乾二淨，趙梓琛急忙扯下沈念錦繃緊的指頭，一邊大聲喊她的名字。
她似乎在做夢，兩條眉毛緊緊皺在一起，咬緊的脣縫裡溢出痛苦的呻吟。
“快，笙笙幫我捏住她的下巴，不然她會咬掉自己的舌頭！”
趙梓琛迅速地吩咐我，我立馬掐着了沈念錦的下巴，她咬得死緊，我用了好大力氣才把她嘴巴捏開，而她的嘴一張開，便爆發出了一直以來壓抑住的呻吟，那聲音大而慘烈，如同被困住的猛獸一般。
趙梓琛放大了聲音叫她的名字，大聲叫她“快醒醒”，但她始終緊閉着雙眼，像是要在那夢中死去一般。
我嚇得半死，我第一次見人發瘋，都不知道原來人發起瘋來是這麼可怕，力氣大的兩個人都不一定能壓住她。
這時趙梓琛恨聲罵了句“怎麼還沒來”，下一秒門就被人撞開，一個醫生模樣的人帶着兩個護士，動作麻利地從醫藥箱裡拿出針劑，抓着沈念錦的手臂，迅速給她注射了進去，不過一會兒，沈念錦冷靜了下來，力氣小了許多，我這纔敢放開她的下巴，再一看她的手，牀單竟然被她抓出幾個指洞出來。
醫生給沈念錦注射的鎮定劑，等她安定下來後，醫生向趙梓琛道歉，說：“趙先生很抱歉，我沒想到今天她會跑出來，是我們的失職，很抱歉。”
趙梓琛很平靜，他說：“時間不早了，把她送回去吧，以後看嚴實一點。”
這時一個小護士說：“本來今天她挺穩定的，誰知道她接了個電話後就變得不對勁了……”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另外一個小護士打斷了，趙梓琛面帶微笑地對那個小護士說：“那個電話就是我打的。”
小護士被嚇得一縮腦袋，這時從外面進來幾個穿白大褂的，拿着擔架，把還在沉睡中的沈念錦搬了出去。
我縮在牆角，在想，他說的電話是不是我在花園裡聽到的那一通？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的語氣跟內容都對得上。
把沈念錦送回醫院後，大宅子裡安靜了許多，我再走出去的時候看見管家指使着傭人打掃、收拾，時間已經11點多了。
趙梓琛被他爸叫進書房說話，我坐在客廳裡等他。
江黎西發消息問我怎麼還沒有回去，我回這邊還有點事，很快就能回去了。
江黎西已經洗完睡下了，問我後來怎麼樣了。
我得來的情報幾乎跟外人說的沒什麼差別，只是我似乎猜到了今天跟趙梓琛打電話的人，我正打算把這些告訴江黎西，這時我身後突然有個女聲冷哼道：“我當是誰到了這時候還沒走呢，原來是你啊。”
我回頭一看，看到了趙小媚滿是不屑的臉，我正奇怪今天她老爸生日怎麼轉了一圈沒見到她人，原來在這兒呢。
我站起身，說：“就快走了，趙老先生跟趙梓琛有話說。”
她翻了個大白眼，大喇喇地往沙發上一坐，然後喊管家給她倒水。
我聞到她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問她：“你去哪兒了，怎麼沒看見你的？”
她很不爽地看了我一眼，說：“我去哪兒關你什麼事，你少管我。”
我無奈笑了聲，說：“我只是隨口一問，你不肯說就算了。”
趙小媚白了我一眼，說：“虛僞。”
我不理她，繼續坐下等趙梓琛。
管家給趙小媚倒了一杯水，她喝了一口，忽然很熱乎地往我這邊湊近了，她看着我，眼睛裡閃着狡黠的光，“喂，你喜歡我哥什麼呀？”
我沒想到她會忽然問出這種問題，愣了一下，隨後說：“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啊。”
“嘿，”趙小媚這時說話滿是江湖氣，我都不知道她一個千金小姐哪兒來的這語氣，忽然她湊近了我，閃着一排大白牙，說：“其實你就是喜歡我哥的錢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