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偉航／別以爲打仗和打電玩一樣說幹就幹！
▲ 中共解放軍近日頻繁演練，讓臺灣掀起許多開戰言論。（圖／翻攝人民微博）
文／周偉航
或許是因爲美國總統當選人川普的放話，也有某些名嘴和專欄作家在那兒瞎起鬨，加上中共解放軍軍機、航空母艦繞着臺灣跑，於是「共軍侵臺論」，也就是傳統的「武力統一說」，又變成特定媒體熱炒的議題。
先不論1995閏8月年到現在已經20幾年了，中共到底打算出手，或「被」打算出手過幾次，「忘戰必危」、「狼來了」的教訓總該記在心裡的，而國軍和臺灣人的確也應該保持某種警戒心態。但看到一堆社會賢達，總以爲開戰就像是打電動一樣，滑鼠一移、一點就好，那就實在是應該吐槽兩句了。打仗，真有那麼容易嗎？
要說明發動戰爭的難處，我常用「麥當勞集合說」來讓「沒當過兵的」、「當過兵卻沒指揮過兵的」，還有「指揮過兵但資料都是造假的」人理解發動戰爭有多難。究竟打仗和麥當勞，有個毛關係呢？
其實也不一定是要麥當勞，你要選附近的學校、機關等地標也行。我現在就下達一個命令，授予你調度人的權力。你要集合身邊100公尺內能行動的人（他們有什麼工作都要放下），命令他們一個小時後準時在最近的麥當勞集合。你會怎麼做？
哇，那怎麼聯絡這些人？該如何傳達準確的集合資訊呢？要騙他們有好康的嗎？用這種理由騙得到嗎？除了獎勵之外，還要有罰則嗎？如果有人老大不甩我，那該怎麼辦？我需要幫他們編組，一個盯9個？會不會有人「耳包」聽錯了命令，結果跑到肯德基？會不會有路癡走錯？又或是有人聽錯集合時間？
只要曾經辦過團體活動的人，例如同學會，甚至只是約個簡單的聚餐，你就會知道要把一羣人弄到一個特定的地方有多難。給你一個月都不見得辦得好，何況是一個小時？
就算是已經編組完成，有固定管理規則的團體，像是一個學校的班級，老師要叫學生一小時後在離學校最近的麥當勞集合，你也不難想像會出現多少問題：中小學生可能有幾個落跑、幾個迷路的；而大學生呢？直接「叛逃」回家、裝死不動的可能超過半數。
▲戰爭不是演習，真有這麼容易一觸及發嗎？（圖／記者陳明仁攝）
那軍隊呢？軍隊總有軍法吧，軍隊平常也演習調度吧，應該對這種事很熟啦！那連長下達命令，要全連帶出營區，一小時後到2、3公里外的麥當勞前集合，總辦得到吧？辦得到嗎？當過兵的臺灣人，馬上就拈花微笑給你看了。
連長要下達一個「麥當勞前集合」的標準命令，可不像普通人說：「一小時後我們麥當勞前集合，大家出發吧！」就好。爲了確保沒有人會聽錯，他光是完整的命令下達五段格式，大概就要講5分鐘起跳。講完呢？排長帶隊出發？錯。各排長要分別複誦一次連長的命令，以確定他記下來的沒錯。講快一點，全部加起來也要10分鐘。然後出發了嗎？
錯。每個排長又要找班長，再下達一次命令。班長聽完，也要複誦。那班長講完，就出發了嗎？兵咧？兵還沒聽班長命令咧！等到全部聽完命令，還要清點裝備，進行基本檢查，確定東西能用，整理服裝儀容，然後帶隊出發。
手腳快一點，平常有在盯的部隊，大概從連長講話算起，一個小時後，也許可以全員踏出營區大門。「不是說一個小時後要到麥當勞嗎？」呵呵。
「不能直接聽連長講完，就大家一起出發嗎？」當然可以啊，軍人彈性也是很高的，但這樣做連長就要承擔風險了。因爲一定會有白目的人給你出狀況：不是槍少了一把，就是兵去上個廁所回來找不到部隊，或是有路癡駕駛把車子開往反方向去。還沒講到一離開營區就逃走的人喔！
「打仗搶時間！這樣太慢了！」的確，所以有隨時待命的快速反應部隊和戰備部隊存在。但除此之外，你要調動大部隊，就是要演一出拖時間的大戲。而上面所描述的，還只是百人的「連級」，如果要發動萬人以上，甚至10萬人、百萬人，到動員全國的「整體戰」呢？從最高端的命令下達，到最底端的兵開始移動，需要多久？
曾下過「基地」，參與過「三軍」、「聯勇」、「漢光」的朋友，就知道移動前的準備期往往長達一個月，卻還是搞得人仰馬翻。人類溝通有個最基本的耗時，當所需耗費的時間壓得更低，理解就會出現困難、動作就會不確實，而戰爭過程一有差錯，馬上就會有人命損失的危險。
▲從三軍統帥蔡英文總統開始下達命令，到最底端的士兵開始動作，若沒有充裕的準備時間，戰爭便可能造成大量的傷亡。（圖／翻攝自蔡英文臉書專頁）
解放軍如果要發動小規模的閃擊戰，像是突襲小島，當然有可能把運作時間壓縮到一週內，如果射幾枚飛彈，那所需時間就更短了。但這種小規模戰爭的意義是什麼？這樣臺灣就會投降，還是造成更大的反效果？不但助長獨派氣勢，還拖累自身經濟？
如果要進行大規模戰爭，一舉消滅臺灣政權，那麼就需要投入大量的兵力，從集結、裝檢、調度、進入戰術位置，都會在開戰前提前曝露大量資訊，臺灣方面當然能預作準備，而世界各國爲了維持區域和平，也會在期間內展開外交斡旋。那這樣，真打得起來嗎？
千萬別把戰爭想得太簡單。在前線賣命的不是你，你唬爛起來當然就特別容易；也別以爲戰爭就像打電玩，按一個鍵就能殺千軍萬馬。用電玩來比喻也非不可，但你應該這樣想像：按幾個鍵，你就可以殺掉敵方兵馬，但你個人信用卡也同時扣了45萬臺幣。這遊戲你還玩得下去嗎？
最後還是要再提醒一次，「忘戰必危」維持國防警戒是必要的，但對於打仗有不切實際的妄想，只會讓人翻盡白眼；而用此來恐嚇國人，遂行個人政治意圖，那就更難看了。
●周偉航，筆名人渣文本，經營粉絲專頁「特急件小周的人渣文本」，輔仁大學哲學博士，專長爲倫理學，曾從事政治公關工作，目前爲時論專欄作家。本文不代表公司立場。88論壇歡迎多元的聲音與觀點，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