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格陵蘭島,向着世界上最空曠的風景而行

格陵蘭是一個被冰雪分割的國度,西側與東面的語言和歷史都極爲不同。迄今爲止,絕大多數島民——也就是全部五萬六千人中的五萬兩千人,都居住在格陵蘭島西側,而我們所身處的東側,毫無疑問是世界人口最爲稀疏的土地

即使是在盛夏,格陵蘭島東部的塞爾米利克冰峽灣也有如此奇景。本文圖均爲 Mads Pihl 圖

肯定有些人覺得,人煙稀少真是個天大好消息生活平靜安寧,呼吸順暢,連伸腿的空間都充裕了許多。而對其他人來說,想到零星的小型定居點之間距離渺遠,恐怕只會引發對開闊地帶的劇烈恐懼。不過,對於我們這些居民而言,“空曠”只是日常生活的一種特徵,探索自己的國家時,就會遇到這種空曠感。

我住在西西繆特,格陵蘭的第二大城市,五千五百名居民生活在緊挨北極圈內的一片嶙峋海岬上。對於我們這些西海岸的居民而言,東格陵蘭就是“那旮旯兒”:西部居民定義的東西格陵蘭關係,帶有一種傳統的中心-邊緣理論的氣息。西格陵蘭語甚至稱呼東格陵蘭爲“圖努”,字面意思就是“後邊”。

庫留蘇克島風光

然而,對於我、也對於其他許多人而言,旅行本來就是去“後邊”——去縫隙裡,去與世隔絕的土地,讓這些風景逐漸在你面前展開,讓你親臨其境,看見各種充滿人、地點、生活和美好旅行體驗的世界。

趁着盛夏到來之際,我由雷克雅未克中轉,飛往庫留蘇克島。島上有一座礫石鋪就的簡易機場,它位於一座擁有250名居民的小村莊外。這是我從住地前來的最便捷的方式——從格陵蘭到冰島,再回到格陵蘭。你看,國內旅遊也要先出國才行。

在冰峽灣的羣山間徒步

旅程的第一段——最初四天,我跟一羣徒步旅行者混在一起,走過塞爾米利克冰峽灣周圍的羣山。然後,我一頭栽進新的冒險,在滿是浮冰水聲轟隆的峽灣中乘船前進5小時,在一處非常偏遠的宿營地下船。隨身帶槍防禦北極熊,是當地居民的第二天性。

我們從內陸出發向南,沿着塞爾米利克峽灣徒步,抵達位於冰峽灣邊緣的蒂尼泰基拉克小村,村民們以在峽灣的海水中捕魚爲生。有時在徒步途中,村民會用船載我們通過狹窄的海峽,或者沿着過於崎嶇、難以步行海岸線行進。外人往往覺得,這一帶根本無路可走,但路是有的,這裡的路是水道航跡狗拉雪橇雪地摩托車的小路旅行者需要藉助於古老的尋路知識與現代導航設施才能深入其中。

道路的盡頭是塔西拉克,這一地區的主要城鎮。塔西拉克擁有多達2000名居民,因爲當地人口大體從鄉村居住點流動到城鎮,而如果他們不打算繼續移居西海岸、丹麥、冰島或其他地方的話,就會選擇定居於此。

在一個礫石塊堆出來的指標旁坐了下來,遠眺羣山

幾天之後,來自伊索托克村的一位獵人邀請我參加海豹狩獵活動。於是,在一個美麗的夏夜裡,我們和他的朋友拉斯·彼得一起,沿着城邊海岸搜索了六個小時,最終卻一無所獲。“狩獵海豹就是這樣啦,”邁克爾聳聳肩,給他19英尺長的小船充上電,然後小心翼翼地駕船在海上浮冰間清出一條水路。這些海冰都是從北冰洋向南漂流而來的,每逢夏天,它們就封堵了丹麥海峽兩側的海岸線。

回到塔西拉克,已經是週末了,我被捲入了東格陵蘭足球冠軍錦標賽的狂熱氣氛中——考慮到一共也只有400人蔘與其中,這種氛圍的確說得上是狂熱了。不過,400人已經是東海岸全部人口的10%,他們圍坐在從石堆中炸出來的小體育場上,球場還是礫石地面。

與伊索托克村的村民一起狩獵海豹

爲了一年一度的賽事,人們從周圍的定居點紛紛涌進主城鎮,幾周之間,整座城都陷入了一場盛大的足球錦標賽中。DJ打起球迷們最喜歡的音樂,臨時的食品車售賣熱狗麪條魚乾和海豹肉乾,許多人穿着家鄉球隊球衣,把球隊的名字和隊徽油彩塗在臉上。

接下來歷險繼續,直到我最終登上飛機離開:航線下同樣的風景,過去兩個星期間我曾步行或乘船踏遍。俯瞰下去,看着綿延的山脊和深邃的峽灣,我逐漸理解了這片土地的廣袤、渺遠和崎嶇。我忽然明白,這是觀看任何事物和風景的最佳方式。

一場球賽讓只有兩千人定居的小鎮塔西拉克變得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