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門“躲”過大雨背後:他們挑戰了天氣預報的天花板

(原標題:天安門“躲”過大雨背後:他們挑戰天氣預報天花板

雨雨雨,連續幾天,京城幾乎每天都在下雨。但很幸運的是,7月1日上午建黨100週年慶祝大會的2小時裡,天安門地區“躲”過大雨。

7月1日上午,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週年大會在北京天安門廣場隆重舉行。這是大會開始前的飛行慶祝表演。新華社記者 李賀攝

時間:2個月前

對慶祝活動當天天氣的預報,其實從兩個月前就開始了,而整個11人的預報員專班團隊去年年底就正式成立。這半年的時間裡,預報員們一直在分析近十年曆史同期的天氣資料,覆盤天氣個案,查找分析原因,一切都在爲7月1日的準確預報做準備。

6月底7月初的北京,正好處於汛期,是對流天氣高發的時期,雷陣雨、大風、冰雹都是“熟客”。整個天氣系統,經常被東北冷窩控制,陣性天氣特別多,天氣尤其複雜多變,很可能早晨還是晴空萬里,到了傍晚就是瓢潑大雨。

預報的難度,可想而知,而且雷雨的預報,是當今的世界性難題。

時間:6月25日

市氣象臺首席預報員雷蕾是預報專班團隊的一員。從6月25日左右開始,預報團隊已經能預判到,從6月27日以後,北京將連續多日處於冷渦系統控制下,且持續時間較長,“這就意味着,幾乎每天都有雨,而且局地性非常強,雨量分佈不均,強對流天氣明顯。”雷蕾坦言,這對預報員來說,壓力巨大,“太揪心了!”

但夏季的天氣,真的瞬息萬變。由於距離活動當天還有一些時日,預報員們不斷調出各種不同預報模式下的結論進行比對,分析國內外的各種資料,找出各個預報模式下的相同點和差異,找出可信的結論,剔除不可信的可能性,多次組織天氣大會商。

時間:6月28日

到了6月28日,距離7月1日僅剩3天,所有的預報模式結論已經幾乎趨於一致:冷渦的影響板上釘釘,北京將面臨系統性的降水和強對流天氣。

“當時就是往最差的情況考慮,感覺在冷渦系統的影響下,一天比一天覺得天氣情況有利於降水的發生。”雷蕾說,預報員們精神高度緊張,腦子裡全是天氣預報這點事兒

經過多次天氣大會商,預報員們分析,7月1日上午,北京的天氣以多雲爲主,能見度最差估計在2公里左右,不會影響飛行活動,但視覺上不那麼透亮,肯定不如晴天的那種通透。

從歷史情況分析來看,一般來說,北京上午出現對流天氣的情況非常少見,基本都是在中午前後,受熱力狀況、氣流等因素影響,會出現降雨和強對流天氣。雷蕾說,比較危險的時段考慮是在中午到傍晚,1日上午則重點考慮雲量和能見度,擔心低雲會不會比較多,能見度是不是不太好等。

每天看着天氣雲圖和雷達圖的變幻,雷蕾等預報員們的心都揪着,像坐過山車一樣高度緊張,“雖然對預報還是很有信心,但夏季天氣實在是變化太快了,也會擔心出現意料之外的情況。”恨不得看到一片雲飄過來,雷蕾心裡都得咯噔一下。

時間:6月30日

從6月30日早6點開始,雷蕾和預報員們已經開始發佈逐一小時的預報,不斷滾動更新,訂正預報信息。正好30日夜間,北京又出現了非常強的對流天氣,到了晚上10點多,他們又臨時加了一次天氣大會商,討論剛剛結束的雷雨天氣,分析是否會影響第二天上午的慶祝活動。

預報員們充分分析、討論各種情況,因爲擔心下雨後的北京低層能見度和溼度都會受到影響,預報信息越來越精細,把能想到的全都加進來,看看還有沒有出現其他天氣的可能性,“都說這次是在挑戰天氣預報的‘天花板’,預報員們真的都是拼盡了全力。”

深夜的臨時大會商後,預報結論還是保持不變,頭一天晚上的強對流天氣尺度比較小,這種雲團不會造成大範圍影響,7月1日早晨北京還是以多雲天氣爲主,能見度最差2公里,天安門地區的天氣在活動時間裡應該是安全的。

時間:7月1日

7月1日上午8點,慶祝活動正式開始。當所有人都在關注活動時,雷蕾等預報員們的眼睛始終盯着衛星雲圖和各種氣象資料,一刻不敢鬆懈。看到活動順利進行到最後一秒,天安門地區“躲”過大雨,已經連續近30個小時沒有休息的預報員,心頭的大石頭也總算是落了地。“那一刻,沒有大家想象的那種歡呼雀躍,因爲活動會場撤離任務還沒結束,逐小時的預報仍要繼續發佈。”

就在大會結束後不久,北京東部北部地區就開始電閃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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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參加慶祝大會的6.1萬人如何抵達、撤離天安門?

很多人好奇,參加這次慶祝大會的6.1萬人是如何在短時間內安全、順利、準時地從家到達天安門,再從天安門回到家的。這就離不開廣場參會人員服務指揮部下屬的集結疏散部(下稱集散部)。

集散部部長谷民用了個形象的比喻,如果這次活動像一個風鈴,下面是各條轉動的部分,集散部就是那個小鎖釦。“我們要把要求傳達下去,鏈條順利運轉起來,才能發出和諧悅耳的聲音。”

與前年天安門廣場的慶祝新中國成立70週年活動相比,今年的觀禮人員數量幾乎翻了一番,難度也大大增加。70週年慶祝時谷民也是集散部部長,她告訴記者:人多環節就多,上的力量就多。比如遠端集結點中啓用的地鐵集結點去年是4個,今年增加到12個。

集散部運作的秘密,就在兩個“長”身上。一百七十多位臺長、56位店長,帶動各單位各級領隊聯絡員、車長等工作人員,幾百上千人服務着幾萬人。“一長四員”“一長八員”“兩長一員”戰鬥小組,讓集散部以最小的單元組織出最龐大的體系。

臺長是天安門廣場活動現場座席臺的負責人,慶祝大會現場每個座席臺設一名臺長。“一長四員”戰鬥小組由臺長協同安保聯絡員、醫療防疫觀察員志願者、歸口單位聯絡員,共同做好參會人員落座疏散、秩序維護、引導互動、應急處置等工作。點長是遠端集結點的負責人,比如最大的遠端集結點通苑地鐵站有四千多人,點長負責把大家送到天安門,活動結束後再接回天通苑北。“一長八員”戰鬥小組由遠端集結點的點長與報告員、區聯絡員、屬地聯絡員、安保聯絡員、交通聯絡員、醫療觀察員、志願者聯絡員和消防聯絡員構成,主要通過會商機制解決本集結點參會人員集結疏散過程中出現的問題

早在今年三月,集結疏散部成立後便開始了對路線的實地踏勘。“80後”小夥兒嶽建彬是集散部副部長,國慶70週年慶祝活動時他就和部長谷民一起負責集結疏散的工作。“一定要實地走一遍,讓方案變成執行的方案,因爲我們不僅要做方案,還要做行之有效的方案,要通過實踐去檢驗,不能憑空想象,不能是紙上談兵。”嶽建彬說。

在某一路人員的行進路線中,哪些地方是堵點,哪些地方容易發生風險,哪些地方是容易耽誤時間的,都會逐一梳理出來,想好解決辦法。比如前門地鐵站二號線是老式地鐵,出站口很小,工作人員就要弄清楚到底一個小時能出多少人,每一列到前門站的專列都精確到幾分鐘,幾點幾分到達,幾分鐘能走到地面,這樣就能確保所有的流線嚴絲合縫,不會有不科學的情況出現。

需要協調的事項千頭萬緒,可能的突發狀況百種可能,如何確定哪些地方適合集結,找到相關的服務保障力量,哪些地方需要放上隔離欄,測溫設備到底設在哪,安檢一分鐘能通過多少人,有特殊人羣需要攙扶怎麼辦,這麼多人坐車,車從哪來?這需要交通、安保、醫療等幾十個甚至上百個部門的配合。

人員要按照設計的時間準時出發、準時到達,批次出發、批次到達,現場纔不會混亂。大家最擔心的問題也是時間問題。同一個集結點可能出發兩到三批人,一個單位簽到晚了,大家就都延誤了。如果某一隊人員不能按規定出發,路上就會遇到別的隊伍,就“撞車”了。

“這次大會有個特點,要求更細緻更精準,多少人,多少分鐘,到哪兒,怎麼到,我們的方案都精準到秒。”谷民告訴記者。谷民給我們看他們製作的表格:一路人馬,幾點幾分從遠端集結點出發,什麼交通工具,需要幾輛車,什麼時間簽到,什麼時間出發,走什麼流線,行車距離是多少,行車時間多少,在哪落客,落客之後到達觀禮臺步行的距離是多少,時長多少,從哪進場,二次安檢,何時落座,落在哪個區域,退場的時候從哪退場……全都清清楚楚。“每一個細小的點位我們全部都安排到,這樣參會人員在這個過程中,從一開始集結到最後結束就都有人管,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細節。”谷民說。

活動之後的疏散也不簡單,因廣場不能長時間人羣聚集,活動結束後要以最短的時間解除封控、對外開放,這就要求集散部在最短的時間內,甚至在一個小時內讓6.1萬人有序撤離廣場,而且在附近的前門、王府井等路口也不能造成擁堵,快速返回各自的遠端集結點。不走錯、不走亂、不發生安全事故,就成了一項艱鉅但必須完成的任務。

另一個難點便是特殊人羣的保障。由於今年的參會人員有的人年紀偏大,有的院士九十多歲,怎麼保障他們順利到達會場?集中到飯店集結,工作人員一比一配比,就近落客。廣場很大,讓一些年紀大的身體不太好的人員走上十分鐘,都很難。儘量設計他們晚到,晚落座。原先準備二十個輪椅,後增加到一百個。

大型活動臨時出現突發事件很多,這就要求承擔集結疏散工作的工作人員要沉穩、有經驗、抗壓能力強。“首先要冷靜,遇到突發狀況先想,這方面有沒有預案?有預案就按照預案處置,沒預案,趕緊報告,同時再尋求最好的解決辦法。”谷民告訴記者,處理突發狀況的原則是,能夠協調現場解決的,不去請求指揮部的增援,同時把處理情況報告給指揮部。

“我總感覺就什麼事兒都有辦法解決,只要你努力去做,只要你付出了就一定會有收穫,組織這麼一場大活動,我們肯定全力以赴。”活動的成功離不開優秀的團隊,此次集結疏散部由來自市直部門的幾十個單位的精兵強將組成,工作的嚴謹,對細節的要求,各方力量的無縫銜接,讓參與者擰成一股繩,朝着目標努力,“戰鬥力強了,才能實現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