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論廣場》俄式兵法的戰術成功 戰略失敗（潘華生）

3月14日公開的照片顯示，俄軍持續攻擊烏克蘭，首都基輔的住宅大樓遭砲轟後，冒出熊熊火光和濃煙，救援人員設法在現場搶救受害者。（路透）

烏克蘭戰爭已經超過了兩個星期，此刻仍然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着。 對於戰爭的勝負結果， 目前仍難以判定。近年來俄羅斯於2008年出兵攻打痛打喬治亞， 2014年突襲兼併克里米亞，2015年出兵敘利亞，甚至今年初都還出兵干預哈薩克，過去俄羅斯境外的軍事行動，並未像此次入侵烏克蘭一樣受到國際社會的強烈關注與反應。

主要的原因是美國已經多次警告俄羅斯可能入侵烏克蘭，在全世界的關注之下，在多次嚴正否認之下，俄羅斯仍敢冒天下之大不諱，公然入侵歐洲第二大的主權獨立的國家。況且，烏克蘭還是歐盟歐洲睦鄰政策和東部夥伴關係的重要夥伴國，已是具有法律框架的準盟國的狀態之下遭受攻擊，這讓原本已經止戈息武、去軍事化已久的西歐國家大爲震驚，也讓東歐心有餘悸、苦俄羅斯久矣的諸國，如捷克（1968年入侵），匈牙利（1956年入侵）、科索沃（1999年突然空降）、波蘭（三次瓜分）、以及波羅的海三小國感受到脣亡齒寒的威脅。

還有俄羅斯此次口口聲聲否認之後又公然入侵烏克蘭，特別給予世界俄羅斯不講誠信的惡劣感覺。事實上俄羅斯傳統的兵法受到東方軍事哲學的強烈影響，強調「兵者詭道」。以1968年蘇聯入侵捷克爲例，在大軍越界入侵前三小時，首先以民用飛機引擎故障的藉口，要求緊急降落布拉格機場，再涌出百名無識別標誌的武裝人員迅速佔領機場，隨後幾分鐘一架軍用運輸機的頻率，將整個空降軍迅速完成機降。隨後50萬大軍從邊界同時突破，以泰山壓頂之勢向心進軍布拉格，在西方尚未即時反應前已造成佔領的既成事實。同樣，在1979年蘇聯干涉阿富汗內政，事前有蘇聯大使出面協調，保證阿富汗總統的人身安全，但最後卻出動特種兵突襲擊斃總統，並且在一週之內完全控制全境。俄羅斯這套軍事詭道蠻幹的手法嫺熟成功，通常戰術層面非常成功，但戰略層面卻極其失敗！政治後果則一言難盡。但這些都不影響俄羅斯人對此流露出自豪的態度，也是俄羅斯民族獨特性格的一種體現。

與2014年的兵潰山倒相比，烏克蘭這次打得出奇的好， 可能有如下幾點原因。 第一，烏克蘭人也是屬於東斯拉夫人，深諳俄羅斯用兵的傳統。俄羅斯在開戰第一天想要奪取基輔附近的安東諾夫機場 遭到強烈的抵抗反覆易手，使得大規模的機降無法實施。第二，烏克蘭得到北約的長短期實質軍事支援，已非昔日吳下阿蒙。第三， 烏克蘭已經走出2014年的內部重大危機，當時民選親俄總統亞努科維奇被親歐年輕人組織的示威所推翻，使得國家內部離心離德。於是，當俄羅斯小綠人空降兵進入克里米亞時，大批軍警武裝力量起義，連當時在克里米亞的烏克蘭海軍總司令，海軍艦艇都成建制的叛降俄羅斯。此次烏克蘭不再出現大批叛降，顯然2014年迄今，烏克蘭在失去克里米亞的國仇家恨，及與東部兩州分離分子的戰爭中的逐步鞏固了內部的民族主義，改造了國民認同。民族主義的政治認同的改造是成功的，加上親近美國，加入歐盟的政策預期對年輕人有極大的吸引力。

其實烏克蘭資源豐富、有良好的教育體系、有民主選舉、有政治中立的軍隊，繼承了前蘇聯部分軍事實力及軍火重工業，加上鄰近歐盟與俄羅斯，本應是個左右逢源、擁有光明前景的新興國家，然而現實是烏克蘭是個極爲失敗國家，平均國民所得比越南還低，產業凋敝，年輕人唯一的執念就是前往經濟更好的波蘭等歐盟國家打工。戰爭不知何時可以結束，烏東代理人戰爭卻很可能長期化。戰爭讓百萬烏克蘭人圓了前往歐盟的夙願，從此去國離鄉。但留在身後的烏克蘭經濟發展需要的和平穩定與人力資本，卻從此一去不復返了。（作者爲國立雲林科技大學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