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以曦/《夏之殘戀》關於愛的簡單純粹,就越不可得

文/《離席:爲什麼看電影?》作者黃以曦

夏之殘戀》改編自日本比丘尼瀨戶內寂聽在出家前的知名小說作品故事講述型染家相澤知子夾在兩個男人之間,一邊是交往多年的有婦之夫小杉慎吾,另一邊是舊情木下涼太。電影由熊切和嘉執導,滿島光、綾野剛、小林主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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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殘戀》乍看有着很通俗戲劇化情節設定,因爲無論是與有婦之夫的交往、與男友無法斬斷的關係、甚或是在男友(有婦之夫)忙於公事與家庭時即轉向前男友所意味的另一層外遇關係,都具有高度衝突潛力。但《夏之殘戀》和預期的完全不同,它是非常安靜、平靜的電影。

▲《夏之殘戀》劇照(圖/高雄電影節提供)

然而平靜,並不意味着電影的情慾飽和度不夠,相反的,這正是《夏之殘戀》最特出的地方,電影以悠緩、疏離的手法,反差地表現了戀人們強大的愛慾情緒,正因爲沒有現成的釋放方式主角們無論在獨處或相處時,即使最日常的時刻,都透露着一份無法被滿足、因此還渴望得太多太多,那樣的撩撥人心氣息

《夏之殘戀》雖然隱約、幽微,卻一點一點地給出某種自由又堅定的清澈。故事中的人物都處在、亦自知自己正在一個難以見光的所在、有難爲外人道也的感情糾葛,他們或許低調,卻絕不以此爲羞恥或羞赧;電影在一場又一場戲中表現瞭如此情境,即是,他們很清楚自己做了什麼事、做了怎樣的選擇,他們不是爲此得意或要去宣揚某種感情觀念,但絕對是坦然而全心全意,會對命運捍衛自己的愛情那樣。

▲《夏之殘戀》劇照(圖/高雄電影節提供)

導演熊切和嘉對結構的設計,反映出他對作品中感情事態的觀點;電影在不同時間點、不同人物處境間切換着,高度流動的表現方式,不沿着特定敘事線展開,而是任人物感覺的漶動,停留、前往與離開此與彼個時刻。

換句話說,同樣是分散的段落,在別的電影也許是拼圖的概念,每一筆風景都服務於終將浮現的單一圖景,但在《夏之殘戀》,那個完整的故事並非作者所關心的,重要的是女人與男人各自在每個當下的意緒,而這一點,正是作者對故事中每一段不倫戀情所投出的理解。

▲《夏之殘戀》劇照(圖/高雄電影節提供)

女主角對兩個男人各自的感情該怎麼定義,有婦之夫愛妻子女友誰比較多、而正宮對於丈夫的女友又有怎樣的情緒、前男友對女主角真有那麼無法割捨到繼續陪她、還是他亦有自己的心思?……三角關係、四角關係,當個人的情感不得不總是爲社會與戀人間的默契所約束,就由此衍生了各種曖昧與越渡。電影中,他們探詢着什麼纔是愛情中最終極的真實,但總是越試探,關於愛的簡單純粹,就越不可得。

影展常客的熊切和嘉,是觀衆非常熟悉的一位作者,但大家對他最強烈的印象,一直是《鬼畜宴會》那個恣意的暴力,他也曾在訪談中提到日本評論界以「黑熊切」跟「白熊切」來區分其作品,後者有比如《空之穴》或這部《夏之殘戀》都歸爲此類。

然而,所謂的黑白熊切和嘉,或許乍看之下有沸騰與安靜兩種景觀,但兩者對人心、人性人生的感觸是一致的,都是某種難以、或也覺得不必,適應「正常」社會的主或被動的放逐。用力跳進對反的生活,或無可無不可帶點自嘲地漂流,都是成立的人生選項,那裡頭且有着原本無法奢望的自由。

《夏之殘戀》裡有情與欲的潮溼,但除此之外,這部電影或者更可以看成是以情愛爲引,領我們去反思生命中每一綹與另一綹無法相容、卻全部成立的心動與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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