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甄嬛傳》之9/沈眉莊和溫實初的戀情

文/Rosy

在《後宮甄嬛傳》裡面,大概許多人都會對沈眉莊與溫實初這兩個要角印象深刻,特別是溫實初這樣的男人,或者沈眉莊那句經典的「寧可枝頭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風中」的自況,不免格外同情這兩位重要配角的結局

身爲重要男配角,還是除了愛新覺羅‧允禮以外的關鍵人物,溫實初的存在被刻劃了「溫文」、「實在」、其對於感情一如當「初」的男子,對照了皇帝身邊滿後宮的女人,就會對於此人特別同情。

關於溫實初其人,小說電視劇皆沒有特別描述他的早年生活,例如和甄嬛曾與之青梅竹馬的青春情懷,或者沈眉莊是否介入溫實初和甄嬛的交往,故事中保留着曖昧而能引人臆想的空間,僅能讓人猜測些許可能性。

畢竟,甄嬛作爲女主角,沈眉莊或溫實初不過是圍繞在她這個主人翁身邊的人物,細節省略一二也可以理解。

能夠碰觸到人性底線的情節,譬如初戀,或姊妹情誼,客觀而支撐了主旨描述的感情世界,這也是《甄嬛傳》讓個人所喜愛之處。

而說到溫實初這個人,不得不說「一片冰心」表現在他當初對甄嬛求婚的初衷。

溫實初拿着自家傳家寶的一隻玉壺,誠懇告知甄嬛,希望她不願意入宮選秀,卻礙於甄嬛不希望家人爲了自己的婚姻違反宮規,所以甄嬛表態,雖說稱他「實初哥哥」來表現兩人之間類似於兄妹之情,實際上要強調的則是孝順之心。

劇中孝順的女兒爲了父母入宮的情況很多,好比安陵容,或者沈眉莊,女孩們的無奈,也表現在溫實初的抉擇上。

「一片冰心在玉壺」說來,表現的是溫實初眼中的甄嬛,具備冰清玉潔、恬靜淡泊的性情,所以溫實初最初求親,或者他表達爲了報父親被甄嬛之父甄遠道的搭救之恩入宮,在某種層面上,顧及的兼具恩情與男女之情。

溫實初看待甄嬛入宮,實際上內心相當痛苦,所以他願意幫助甄嬛避「寵」裝病,私底下配藥,利用公家的工作與職務上的便利,剛開始心中肯定還存有一絲僥倖。

可嘆的是,一入宮門深似海,「寵」來得太快,誰也無法忤逆皇帝,同樣無法碰觸天子的後宮嬪妃,溫實初無奈之下,僅能儘量幫助甄嬛不讓其他的女人傷害。

在溫實初的悉心照料下,甄嬛得以活到最後,不得不說,那是溫實初長達十多年所付出的心力。

而沈眉莊這樣的女子,諧音「沒裝」,沈眉莊從來都不會僞裝自己,屬於心性高傲磊落的女子。

沈眉莊最喜歡菊花,在文人的眼光裡面,菊花具備清雅的傲骨,在肅殺的秋天開放,可以「寧可枝頭抱香死」,就在於不畏懼「北風」的摧殘,也不會低頭俯首,成爲滿地殘敗的落花。

小說裡面的惠妃沈眉莊,是「正章帝予潤生母,乾元十二年入宮,廿二年生帝時受驚而死,贈德妃,廿三年追贈惠儀貴妃;正章元年,追諡昭惠太后」,比起改編的角色遜色太多,小說將她的死亡寫得很諷刺,是在被安陵容讓婢女寶鵲叫去觀看那場滴血認親大會而嚇死。

電視劇裡面的沈眉莊,則是在生女兒靜和公主的時候血崩而死。

沈眉莊是個聰明人,入宮時從不像其他女子一樣,或者如甄嬛那般還有「但求一心人」的迷思,她並不喜歡皇上,總是通透指出身處於後宮更深層的困境。

她是當年選秀最早受到天子「寵」的第一個入宮女子,具備很清楚的戰略目標,在後宮裡面,沈眉莊控制着自己的心志,數月間的爭「寵」,竟然能獲得皇帝的信賴與授權。

一個入宮還不到一年的後宮小小貴人,不僅具備美貌和聰慧,找到了自己的活路,更能夠快速晉升最受「寵」的初步目標,獲得了太后的欣賞,讓帝王甚至考慮讓她接手六宮事務。

設想:華妃(年世蘭)雖說是憑藉兄長年羹堯的包衣「奴才」變爲大將軍王的家世來「攝六宮事」,沈眉莊的父親沈自山不過是小小的地方官,雖說遠高於縣丞,也不過是在濟州的另一個佐領(包衣「奴才」之一,漢軍旗,雷同於夏冬春之父夏威的職位)罷了。

爲何濟州佐領沈自山的女兒沈眉莊,可以一入宮便成爲階級較高的「貴人」?

清朝有其關於妃嬪分封的「祖制」,每一等都得按照階級一層層往上晉封,得一級一級來,不可越級,所以皇帝給這些女子入後宮的封賞位份,首要就得看秀女的背景。

再度套用下圖我做的這個簡表,看似雷同於「九品芝麻官」的設置,選秀入宮的女子有可能會有九種階級,安陵容她爹安比槐一介縣丞,入宮只能當個小小「答應」;甄嬛家族屬於下五旗的漢軍旗低階,其父甄遠道不過是大理寺少卿,官職很小,皇帝曾想越級封她爲「貴人」,後來在太后的猜疑與皇后以「祖制」壓制下,也僅能封個「常在」。

皇上不是說喜歡哪個女人,隨便就可以給封賞,得要「寵」了之後,還得像曹琴默那樣生了個女兒溫宜公主,好不容易纔得以晉升爲「貴人」。

那麼,爲什麼沈眉莊可以輕易獲得所有選秀女子的最高位份?

位份

名稱

備註

皇后

初一、十五固定侍寢。

皇貴妃

位同副後。

貴妃

四妃。

六嬪。

貴人

常在

各有兩名宮女侍候。

答應

有綠頭牌可侍寢,分爲大答應、小答應,各只有一名宮女侍候。

官女子

只比宮女高一階,無綠頭牌。

說來簡單,同樣是包衣「奴才」出身,也要看各自的發展狀況,像華妃(年世蘭)的哥哥年羹堯成爲名動西北的大將軍王,無子嗣而封「妃」並協理六宮事務,非常合情理;夏冬春的父親夏威也是「包衣佐領」,卻沒有典掌重要軍事職位,入宮時也僅封了個「常在」。

沈眉莊一入宮就能得着皇帝的關注和重要位份,讓太后也喜歡上了,不得不說是她父親沈自山的軍政背景所致。

根據滿人定製的包衣制度,一個佐領的建制人數雖說滿漢相同,但二者相異之處在於包衣佐領中並沒有正身中滿洲、蒙古和漢軍的分類,其下分爲滿洲佐領和旗鼓佐領兩種。

沈自山是濟州佐領,濟州(今山東省濟寧市)是很重要的軍事駐防點,向來被視爲護佑京師(北京)的臂膀要地,雍正七年就曾在山東青州(今山東青島附近)設立了駐防,剛開始調撥滿洲兵丁,設副都統一名,雍正年間升級爲將軍,算是個臨海大營區。

沈眉莊那樣聰明,自然看得很遠,只要稍微有一點能夠幫助沈家的「寵」,她會盡一切可能去爭取,也能在這如同金字塔般需要鬥爭着往上爬的後宮,以平常心看待甄嬛受「寵」。

這其實是一種通透的心態,沈眉莊當年入宮時僅有十八歲,卻比甄嬛成熟,看得也更遠。

或許,每個女人都會一輩子記得自己的第一個男人。

沈眉莊並不會像甄嬛掙扎於愛不愛皇帝這樣的無聊問題,她心中明白「帝王無情」,就算對天子夜夜在不同的後宮女人房內留宿有些介意,可是不開心歸不開心,既然到了後宮,每個妃嬪存在於此的目的,也就是爲至尊這匹種馬儘量懷上子嗣,好榮耀自己的外戚家族罷了。

可以說,沈眉莊一開始比甄嬛的機會多,她住在鹹福宮裡面的常熙堂,除了讓皇帝改爲「存菊堂」並給了「惠」這樣的封號,如果仔細看我在〈《後宮甄嬛傳》觀後感(二)後宮中皇帝的廿五個女人們:舊社會一夫多妻、滿漢矛盾與封建王權的惡果!〉一文裡面的妃嬪表列,鹹福宮主位敬嬪馮若昭),兩人相處愉快,出身也相當,在太后的授意下,必然可以更加固「寵」。

雖說甄嬛所住的碎玉軒,甄嬛就是唯一主位,講難聽點「寧爲雞首不爲牛後」,甄嬛成爲那雞頭,看似總比鳳尾好點,但在後宮裡面,沈眉莊就算位高又以爲自己懷了孕,卻反而成爲衆矢之的。

上下兩圖又是那本後宮人人想看、皇帝愛翻來炫耀的敬事房「行房檔」。

沈眉莊的受「寵」,在於假孕事件,每個人都以爲她有孕,豈料這卻是曹琴默幫華妃(年世蘭)耍出的計謀。

上圖很清楚,後宮多數妃嬪趨紅踩黑,除了甄嬛是手帕交而真心祝賀沈眉莊之外,每個女人都笑得很虛假。

嫉妒的欣貴人個性直接,與那蠢笨齊妃李氏,可能裝不出笑臉,所以臉色僵硬。

最假也最壞心眼的皇后笑得那般燦爛,正在盤算毒計的曹琴默笑得詭異,妒恨沈眉莊的華妃乾脆不出現,相當有趣。

當初擷取這個鏡頭,就在於這一幕場景的複雜,以及每個鏡頭中,所有女角淋漓盡致演出的出色之處。

上圖是最猥瑣的皇帝,那色迷迷的表情,說着無比曖昧的臺詞:「日子不錯。」

「行房檔」的日子好不好,也就天子一言,他說了算。

重點在於皇嗣,還有沈眉莊懷孕後的意義。

沈眉莊擁有皇上和太后所重視的家世,沈父控有一定的軍權,或許可以擡高沈家地位來制衡年羹堯一黨,這是上位者藏在心底最重要的其中一個考量。

沈眉莊如何不清楚?

就是因爲沈眉莊太聰明,她早就想好了未來的目標,先獲得皇上的「寵」,再來保有一個子嗣來保自己的下半輩子,以皇帝和太后的信賴操控後宮,至少能避免華妃(年世蘭)的持續迫害。

華妃忌憚沈眉莊,除了是女人對於分「寵」的怨恨,更基於沈家的軍事背景,所以她一定要沈眉莊的命,或者讓沈氏至少被帝王厭棄。

沈眉莊果如自己的期盼,得着了太后的肯定,那隻她別在髮髻上的「和合二仙金簪」,說明的是太后的寵愛,還有自己得着了最重要的君王信賴,更能警告那些想要謀害她的妃嬪,讓其他人不敢輕易對她下手。

太后喜歡端莊懂事的女子,皇帝秉持對於皇額孃的孝道,跟着送給沈眉莊的恩賜,堆滿了存菊堂的桌子與儲櫃。

但我還是要說點真話,這些東西看起來就不值錢,粗糙的禮盒不說,那幾只玉鐲或金鐲,遠比不上劇中皇帝給了甄嬛的小東西。

沈眉莊的名言是:「人心貪婪,總是進了一步,還想再進一步,若是懂得適可而止,才能存長久之道啊。」

或許這些普通的東西給了剛授封號的「惠貴人」,也說明在天子心目中的砝碼,甄嬛始終更重了一些?

曹琴默用來對付沈眉莊的手段,是在華妃(年世蘭)的刻意下運行。

下圖中出現的劉畚,是太醫院裡面的一名太醫,爲了華妃許給的五千兩銀票,僞裝成濟州人,然後刻意接近沈眉莊,診出沈眉莊有孕的假孕事件,他是最重要的要角。

沈眉莊本是不輕易相信他人的聰明人,會讓劉畚設計自己,主要是信了同鄉之誼。

此外,沈眉莊碰到的困境,就在於入宮時她受限於宮規,僅能帶了貼身的兩名婢女,後宮另外會派兩名宮女給她,這時不免容易讓其他嬪妃鑽了空子,把有問題的宮女派來當做眼線

沈眉莊假孕事件,是華妃和曹琴默的計謀,先用劉畚詐騙沈眉莊,說她已經懷孕一月有餘,又委派太醫江誠早先給了一張有利懷孕的藥方,製造出假孕的孕吐及月信不至的狀況,再唆使沈眉莊於存菊堂裡面的宮女茯苓,故意在皇帝出現時,拿出染上女子癸水的衣褲裙子,就爲了要污衊沈眉莊「假孕爭寵」。

除了茯苓是否沈眉莊身邊還有別的眼線,電視劇沒有說明,但從那跟着她進宮的婢女採月也百口莫辯的錯愕情形,不難理解,曹琴默設計的策略有多複雜。

證據擺在那兒,沈眉莊跟太醫院取藥「求孕」,成爲故意掩飾並「推遲月事」的手段,無論皇上給的「寵」曾經如何殷勤,或太后怎樣想要提攜沈眉莊,事情至此,君王對於沈眉莊的感覺只剩下厭棄。

君恩淡薄如此,僅憑几句話和幾件衣褲,聽信茯苓一個宮女的誣陷,不聽辯解,馬上就定了沈眉莊的罪,「惠貴人」很快被褫奪位份,她變成被禁足的「沈答應」,存菊堂猶如一個新的冷宮。

鹹福宮僅有兩個女人,一是主位的敬嬪(馮若昭),一是被降爲答應的沈眉莊。

華妃(年世蘭)採納曹琴默如此複雜的計策,也是打算一石二鳥,順便對付同在一宮的兩個後宮女人,可見曹琴默的心思之細密,華妃又是何等妒恨她們。

沈眉莊被禁足之後,一天僅能吃一頓飯不說,從內務府送來的飯菜還被人下了毒。

這時,內務府的總管黃規全是華妃的人馬,要害沈眉莊也很容易,偷偷在飯菜動點手腳,就這麼簡單。

但凡海上有風暴來臨前,海面總是格外平靜。

沈眉莊思量再三,曉得甄嬛無法忤逆皇帝旨意來看自己,也沒辦法對抗華妃(年世蘭)一派的逼迫,皇后與太后頂多就冷眼旁觀,本就不那麼關切她的處境,所謂「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皇帝很快又「寵」了華妃。

甄嬛很擔憂沈眉莊的處境,想盡辦法要去會面而不可得,後來輾轉從敬嬪(馮若昭)之處得來一張紙條,卻是沈眉莊不得不給她的建言:扶持安陵容。

沈眉莊從頭至尾就不喜歡安陵容,多個姊妹跟自己和甄嬛分「寵」,她也不太願意,出此下策,只是怕皇上被華妃迷得七暈八素而已。

終於,好不容易在甄嬛和甄家人的幫助之下,劉畚被逮捕歸案,可是皇帝爲了時疫問題,華妃(年世蘭)利用太醫江城兄弟竊取溫實初的治療成果,卻使得華妃再度有權無責,繼續在後宮叱吒風雲。

這本來就是政治鬥爭。

家人們在前朝鬥得難分難解,女人們在後宮竭盡心力互相對付,這就是現實。

皇帝不在乎沈眉莊是不是真的無辜,不管沈眉莊多次讓華妃害得差點死去,只將目光放在西北仍在持續的戰爭,爲了年羹堯效命而放任華妃,遂使得沈眉莊完全放棄爭「寵」的意圖。

因爲沈眉莊死了心,自己的入宮與得「寵」,是君王眼中互相利用的過程,皇帝對她一點感情也沒有,頂多爲了她的美貌而增加一點「行房檔」上的記錄罷了。

這時,無數次受到甄嬛拒絕的溫實初出現了。

沈眉莊被華妃(年世蘭)派周寧海設計讓她染上時疫,差點死在這樣的陰謀之中,幸虧有溫實初的悉心救治,不僅醫好了她的病,也打開了她的心。

纏綿病榻的沈眉莊,在皇宮內能看到的男人不多,也就皇帝與一票太醫而已,不然就是些不男不女的太監,要喜歡上溫實初這樣的好人,真的很容易。

不過,沈眉莊也掙扎了許久,因爲她曉得溫實初真正所愛,爲了自己的好姊妹,沈眉莊不願意去爭搶。

沈眉莊與甄嬛的姐妹情誼是這部電視劇的一大亮點,值得羨慕。

當然,沈眉莊不是從未與甄嬛沒有過爭執,在對付華妃(年世蘭)的思考中,甄嬛爲了迎合皇帝的心意,故意提議讓華妃繼續管理六宮事務,此舉使得沈眉莊相當憤怒。

沈眉莊看透了皇上,知道君王無情,而甄嬛反而傻傻繼續幫天子做事或建言,對於兩人的友誼曾造成了些許裂痕。

或許,甄嬛和沈眉莊的姊妹情深,是因爲沈眉莊後來不願爭「寵」,方能成就二人的姊妹情深。

但在個人觀察,沈眉莊除了讓溫宜公主發熱一事之外,從未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而溫宜公主的健康應該也沒受到影響,溫實初那樣的男人,又是醫者,絕不可能下藥害死人。

在後宮裡面,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甄嬛與沈眉莊之間,沒有利害關係,只有姊妹之情,卻是後宮裡面最動人的一段故事。

就算避到了山上的甘露寺,皇后沒有放過甄嬛,安陵容繼續傷害甄嬛,皇后一黨比被消滅的華妃(年世蘭)一派更惡質。

皇后與瓜爾佳‧文鴛曾經故意去甘露寺「祈福」,意在羞辱甄嬛,也是想要看看她的修行情況。

在甘露寺被折磨得天天浣洗衣物、砍柴灑掃、自給自足生活着的甄嬛,面容慘澹地躲在甘露寺的陰影裡面,只爲了瞧自己的好友一眼。

瓜爾佳‧文鴛狠狠踩了甄嬛一腳,安陵容假裝噓寒問暖,實際上冷言冷語,而皇后就更是仗勢欺人,當場就要這早已出宮了的廢妃甄嬛罰跪。

對於甄嬛,沈眉莊仁至義盡。

瓜爾佳氏踩甄嬛的手,甄嬛被瓜爾佳氏踩手後安陵容那虛僞的問候,或者甘露寺諸姑子那鄙夷的神情,能夠陪着甄嬛一起罰跪的沈眉莊,更使人不由得敬佩起來。

上面一段情節,看似有點灑狗血的煽情表現,不過仍有讓我感動的畫面,當沈眉莊不僅幫甄嬛求情,見人人冷笑或奚落,能乾脆陪着甄嬛一起跪在角落裡,不拘於身分或丟臉的問題,就使人無比喜愛她的心意。

如果換做是我,發現好友給人欺侮,在衆人面前那樣出醜,不知能不能做到同樣的事?

我不曉得,畢竟這樣的情誼太難得,如此的姊妹不可得,那般從不改變的真心也真容易被現實捨得。

沈眉莊曾經爲了去凌雲峰探望甄嬛,不惜讓溫實初給溫宜公主下了點發熱的藥,藉着法事出宮去看在甘露寺帶髮修行的甄嬛,這算是她做過稍微出格的事情,但要比起曹琴默當初容忍華妃(年世蘭)給自己的女兒下木薯粉,其行徑與心機算來更可怕。

在此順便對那無辜的溫宜公主一掬同情之淚(親媽害女兒,宮裡的女人都用她下手,真是個多災多難的小女孩啊)。

看着她淚流滿面告知甄遠道病危一事,還有她握着甄嬛的手,訴說滿腔的憂慮及思念,大概沒有人不會爲此而感動。

當沈眉莊流着眼淚對甄嬛微笑時,我就不禁覺得這樣的表情好美。

除了讓溫宜公主發點小燒之外,沈眉莊從未害過任何人。

沈眉莊自詡爲菊花一般高潔,她是個心性高傲又不屑在背後傷害他人的女子,就算頗具機智,但比起後來狠而無心的甄嬛,沈眉莊從頭到尾都沒有改變過。

飾演沈眉莊的女演員斕曦,模樣端莊秀美,神情靜謐而溫雅,那古典氣質大概是劇中最好的一位,可惜配音稍差,使得此角一開口講話便有些遜色。

沈眉莊給人的感覺相當典雅,每次女演員斕曦出場,總不覺讓人想起《紅樓夢》的人物(感覺她可以扮演薛寶釵),她的長相帶有貴氣,這是無論哪個美女都很難比擬的氣質。

而她所扮演的角色沈眉莊,更是符合想像中的模樣。

有時覺得,面對心性高潔的人,與其心生敬佩,不如自己便是那樣的人。

「姊妹」代表的,又是怎樣的意義?

《後宮甄嬛傳》的場景,許多都與不同的姊妹有關,好比皇后(烏拉那拉‧宜修)與純元皇后,甄嬛和她的兩個妹妹(異母妹的浣碧和甄玉嬈),還有其她總是在後宮四處亂喊對手爲姊姊妹妹的虛僞女子,比如安陵容或曹琴默之纇,不免覺得:甄嬛能有沈眉莊這樣的手帕交,真是一輩子最幸運之處。

疲憊的老皇帝,或許不懂得這樣的姊妹之情,所以他常常被誤導,好比皇后對於純元皇后的感受,或者安陵容爲何要傷害沈眉莊與甄嬛的背後原因。

沈眉莊一直覺得孤獨,皇帝不能愛,自己的好姊妹甄嬛又屢屢遭人陷害,她一個人在後宮,思念家人是必然的。

可惜,沒有懷孕的妃嬪,沒辦法讓家人入宮探望自己,沈眉莊不願意親近那薄情寡義的皇上,也曉得太后只是欣賞自己的端莊聰慧,皇家之人苛薄寡恩,但還是隻能儘量討好太后。

但若說太后和沈眉莊之間,後者付出的皆爲虛情假意,倒也未必。

沈眉莊是個聰明的女子,打從甄嬛失勢,直到甄嬛出宮帶髮修行,她對於太后的孝敬,使得甄嬛得以在甘露寺尚且能穩妥活着,不至於被皇后一黨暗中害死。

常常會看到她幫太后搥腿,或者服侍湯藥,或跪在牀前榻下幫太后捏腿,宮裡沒有一個妃嬪能像她這樣侍奉窩在壽康宮頤養天年的太后,就連皇后這個太后的表姪女也做不到。

太后當真看不出沈眉莊討好自己的真正心思麼?

非也,但太后是真的被感動了,沈眉莊雖說一開始可能是逢迎,或者是想避皇上的「寵」還可以安身立命,亦或考量日後在後宮至少有個依傍,不過,只消看沈眉莊在侍奉湯藥之後給太后吃酸甜山楂來解藥苦的鏡頭,就能明白沈眉莊是真的對太后動了感情,表情也飽含禮敬與尊崇之外的貼心。

而太后又如何感受不出來呢?

就是因爲沈眉莊知道,自己可能一輩子都得身居後宮,大有可能老死都不得出宮,找個靠山之外,也尋求心靈的倚靠,當作不能孝順自己真正父母的替代品。

太后應該也曉得,在歷經隆科多之死,加上皇帝對太后始終有隔閡,鬱悶的太后終於能從失去老情人的痛苦中恢復過來,也得以排遣寂寞,所以她會喜歡沈眉莊這樣敦厚溫柔的女子,實屬必然。

爲此,太后同樣擔憂沈眉莊的勢孤立單,後宮裡面最厲害的女人就是太后,她因爲疼愛沈眉莊,所以誠懇告誡她沒有子嗣的可能結局。

雖說清朝無子嗣的妃嬪不像明朝的女人那樣悽慘,死了還要給帝王陪葬,但是在後宮裡面沒有子女,下輩子就少了依靠,而且太后也不可能保她一輩子。

沈眉莊很煩惱,因爲她始終沒忘記皇帝當年的冷血殘酷,也沒意願去爭「寵」,加上心裡早有了溫實初的身影,就覺得頗爲猶豫。

更多的則是憂鬱。

沈眉莊有一幕逗弄甄嬛飼養的白鸚鵡,甄嬛在旁邊勸她儘量去爭取皇上的「寵」,否則年歲愈大,就無法在後宮自保,身邊的宮女太監,也甚至會凌駕於主子之上。

但沈眉莊死了心,心底想着溫實初,怎麼也不肯允諾,除了往返甄嬛與太后兩處,天天都故意避開皇上。

有時除了同情沈眉莊,也不免同情起後宮那些不得不討好皇上的女人們。

除了甄嬛之外,皇后(烏拉那拉‧宜修)、富察貴人、曹琴默、華妃(年世蘭)和瓜爾佳‧文鴛,甚至是前文提過的純元皇后(烏拉那拉‧柔則)……哪一個女人不是後宮鬥爭甚至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所以,不管女人們曾經有多狠毒,只要是深宮裡的怨婦,我想,她們就該有被原諒的理由。

而溫實初這樣的男人,也不枉沈眉莊對他青眼有加。

上圖是我做的簡表,列出的是勉強與後宮有點牽扯的欽天監,以及最重要的單位:太醫院。

溫實初是其中一員,在他還沒能熬出頭之前,只是一介小小太醫,當時的太醫院判章彌纔是老大。

爲何那喜歡菊花氣節的沈眉莊,會看上外貌僅是溫雅、權勢地位不及皇帝、風流倜儻比不過果郡王的溫實初?

比起其他陰險的太醫,或薄情冷酷的帝王,溫實初護着甄嬛的真情,多年不改的守候,簡直是男人的楷模。

小說裡面沒講,電視劇也未提,但沈眉莊很有可能早就在入宮前與溫實初熟識,是極有可能的情況,倘若按照沈眉莊嚴謹自持的性格,不會因爲僅僅接觸一名太醫就春心蕩漾。

溫實初與其他的太醫走的路子是不一樣的,他是個體貼的男人,甄嬛要他幫忙沈眉莊,他便悉心照料,特別是在沈眉莊染上時疫將死之時,假使真有個男子能救自己出死地或苦難,不感激是很難的。

因此,甄嬛從高燒的病危狀態活了過來,終於接受了王爺情意;所以,沈眉莊發現溫實初是個這樣善良真誠的好人,在人之將死的時刻,誰要爲自己付出心力,由感激而生愛,同樣自然而然。

王爺與溫實初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特色,如果非要說那個男子更好,或許溫實初還更讓女性傾心一籌。

果郡王允禮太過於完美,可是選了這樣的男人,崇拜或迷戀他的情敵(浣碧、孟靜嫺、葉瀾依、採蘋等人,或許還有其他女子)太多,甄嬛便爲此不免命運跌宕起伏,更因之受過不少陷害與傷痛。

溫實初呢,從太醫成爲太醫院院判,憑的是自己的努力和追求,比起或膽小、無恥、冷血、矯情的其他太醫,他爲人又正派專情,樣貌端正,而且十多年皆未娶妻,始終保持單身。

每次吟起唐朝王昌齡的《芙蓉樓送辛漸詩二首之一》那兩句「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看到章彌以下那羣太醫或不敢告知華妃(年世蘭)歡宜香的麝香問題,或沉默面對諸多下毒與謀殺的案件,就算溫實初的單戀頗爲悲情,也爲他多年不願放棄對甄嬛的憧憬和仰慕而感動……

溫實初的人格是高尚的,至少,他活着比其他忙着在太醫院爭權奪利的太醫們更無愧於心。

說起男人的悲戀,皇上沒有讓我感動,果郡王允禮一開始也沒有,可看到下圖那樣的鏡頭,在大雪紛飛的天昏地暗中,溫實初冒着風雪前往清涼臺爲甄嬛看病,我感動了。

故事中,除了沈眉莊,以及沈眉莊請皇后派去探望甄嬛的芳若姑姑之外,能夠常常去探望甄嬛的,就是心繫女主角的溫實初了。

誰能夠在惡劣的天候下,提着一隻藥箱,撐着一隻小傘,頂着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大雪冒險上山給自己單戀的女子看病?

王爺本就常常住在清涼臺,這地方距離他母妃修行的道觀很近,他又有馬匹騎乘,出入也算方便。

可是溫實初呢?

電視劇中,他隻身上山,憑藉的是自己的兩條腿。

大雪紛飛的惡劣氣候下,一個男人要頂着風雪,抵達清涼臺那種荒涼的地方,從皇宮來道此處,必然不是一、二個時辰的步行距離,更何況,他還得在太醫院當差呢!

請看上圖,只穿着單衣的王爺,對照着滿身還帶有雪花的溫實初,這就是電視劇裡面最深情也最長情的兩個男配角了。

果郡王臥雪救美人雖然浪漫,但溫太醫馬不停蹄上了清涼臺,還得給甄嬛診治病況,可以說,他是最辛苦的一個,畢竟允禮可不會治病,頂多就是幫忙降溫啊。

有幾個近鏡頭,照見王爺和溫實初的臉,當允禮眨動凝結了冰珠的睫毛時,溫實初的眉毛也結了霜,顯然兩人都在雪中耗了不少時間。

而下圖是果郡王與溫太醫不眠不休照料後在旁邊歇息的模樣,允禮是高貴的王爺,可以蓋着虎皮躺在一邊的臥榻休息,可憐的溫太醫只能縮在桌邊坐着打瞌睡,還沒有被蓋,最辛苦的就是這位實初哥哥了。

個人非常同情溫實初。

由於身分和工作的關係,溫太醫沒有王爺這樣的好機會可以親近美人,從清涼臺到凌雲峰,冬日過去,春天到來,當溫實初終於再來的時候,他已沒了機會。

一別數月,已是滄海桑田。

有情人成了眷屬,甄嬛跟允禮雙宿雙棲,而無奈的溫實初後來知道已經太晚,那可真是肝腸寸斷。

但溫太醫卻還是心甘情願成全了甄嬛,黯然退出。

一開始看到這幾集,心中還猶豫着是否會如小說中那樣發展,不過幸虧電視劇的改編更爲完整,比小說沒寫出來的情形,比如溫實初的心境,或者沈眉莊的誘惑,電視劇呈現的是另一對情人的發展,讓人慾罷不能。

小說主要是第一人稱的甄嬛自述,電視劇比較全面,使得情節更好看了。

我特別喜歡沈眉莊,就在於這個端莊大方又溫柔沉靜的女子,後來學得不露鋒芒,又是個知書達理的名門閨秀,而她跟溫實初的愛情,多是眉眼之間泄露心思,演員把握得絲絲入扣。

沈眉莊不是個只想收穫而不付出的女人,她懂得自己的傲氣,也心疼溫實初的失戀,特別喜歡她訓斥溫太醫那一段,男人失戀難免心傷,假若不是沈眉莊的安撫,很有可能實初哥哥會更早退出太醫院。

說到底,誰能忍受天天看着心愛的女人受苦,或者知曉她永遠不會愛上自己?

「知己」是個很傷人的詞,面對沈眉莊的情意,溫實初只能把「友情」拿來當擋箭牌。

溫太醫怎會不曉得跟後宮妃嬪親近的後果呢?

要賠上全家性命,要用自己的命去愛一個女人,恪守道德的溫太醫不敢,從保護甄嬛開始便如此,後來對上沈眉莊,同樣得狠心拒絕。

可是沈眉莊怎麼能接受?

爲了得到心愛的男人,沈眉莊拒絕了上門找「寵」的好色皇帝,卻留下了太后賞給她的春情酒,然後騙得溫實初喝下。

但,溫實初真的對沈眉莊沒有情意麼?

或許幾杯酒可以激發男人的情慾,可是看看上面的圖片,那眼神可不是簡單發情的模樣,沈眉莊對溫太醫有情,溫實初看待她的單戀也早就變調,激發情火的酒只是打破兩人矜持的一項道具,多年身爲太醫的實初哥哥絕對可以也能夠解了合歡酒的效力,不過他的選擇並沒有辜負沈眉莊的真情流露。

溫實初動了心,也就使得兩人的命運完全改變。

那一夜的溫實初與沈眉莊,使得心如止水的女人終於滿足於戀情開花結果,就算這樣的幸福短暫而心酸,結果也有些苦澀,但至少她沒後悔過。

因爲沈眉莊懷孕了。

可惜,後宮真的很可怕,個個女人爭風吃醋,都是皇上惹的禍,妃嬪們的悲哀,就是要不斷藉機惹事生非來鬥垮自己的對手並奪其「寵」,瓜爾佳氏這個傻女人聽了甘露寺姑子靜白的話,與皇后聯合起來要陷害甄嬛,誰都沒想到被誣陷的男主角卻是溫實初。

溫實初與甄嬛沒有姦情,後宮中的出軌事件是另一件,而沈眉莊聽聞此事,被刺激得早產血崩。

安陵容早就恨着沈眉莊,對於爭風吃醋欲罷不能,乾脆假意調停,私底下卻讓宮女寶鵲去給沈眉莊報信,因爲安氏最清楚,甄嬛若出事,自己的好姊妹沈眉莊必然痛不欲生。

愈看愈覺得孫儷和斕曦漂亮,這兩位女演員不是第一眼就讓人驚豔的美女,初看也並不覺得怎麼好看,但是琢磨久了,那種獨特的氣質與味道愈使人覺得特別。

後宮女子貪戀權勢、爾虞我詐、成王敗寇的持續鬥爭,在沈眉莊身上一點也看不到,如安陵容或皇后的結局是悲慘的,華妃同樣沒能得着想要的,哪個女人都沒有贏,全都是可憐的女人。這又使人情何以堪?

但沈眉莊得着了,因爲就算死了,溫實初也會永遠把她放在心上了。

沈眉莊說自己「寧可枝頭抱香死,不肯吹落北風中」,果然一語成讖,只留下了自己與溫實初的女兒靜和公主。

沈眉莊從不在乎位份,她後來由女人們的身上看穿了後宮的結局,所以會問甄嬛那句:「嬛兒,你這個熹貴妃當得快樂嗎?」

是啊,她快樂嗎?我想,不必沈眉莊說,身爲看客的我們都知道答案。

而溫實初爲她自宮,同時也爲了甄嬛而如此,只有讓自己活在安全的狀況下,才能保留感情的初衷,也能爲她守靈。

沈眉莊心氣高潔,對愛情單純執着,臨終的那一句「我的孩子不計較這些」,說的是對於權位的鄙視,卻讓人感到非常心酸,更覺得她的高尚無人比肩,真的是如同菊花一樣活得燦爛、留有餘香的女子啊。

(待續)

※本文經原作者授權,未經允許請勿隨意轉載。本文作者部落格:http://betablog.udn.com/rosylovesyou/6455980。本文原標題:《後宮甄嬛傳》觀後感(九)沈眉莊和溫實初的戀情,還有沈氏的身家解說,因本報標題有字數限制,略加修正。

●作者Rosy,水瓶座,新北市。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ET論壇歡迎更多參與,來稿請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