奮鬥的青春 成長的故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青春故事。走進一個個青春的故事,感受他們的熱愛與堅持,體會他們的勇敢與擔當,見證他們的思索與篤行……那些跋涉的汗水,凝成了閃光的日子,那正是奮鬥的青春、成長的故事。青春路上,每個堅實的腳步,都值得鼓掌。

——編 者

綻放閃光的青春

葛 競

“那份在我青春裡綻放的美好,又化作一顆顆種子,播撒在更多青春的花園中。”

青春是人生足跡裡濃墨重彩的一段,一路上有鮮花,也有荊棘,有陽光,也有風雨。

人們常常會感嘆:寶貴的青春之路上,該怎樣留下無悔的腳印?

講述自己的青春故事,我不由得想起一個詞——閃光。

青春時,打開胸懷,仰望天空,在羣星閃耀中游目騁懷。

青春時,在曲折路途中找到航燈,不彷徨、不迷路。

青春時,厚積薄發、穩步前行,綻放由內而外的人生光彩。

而青春的序曲,總是從童年開始。

我從小就喜歡閱讀和寫作。小學一年級時,我在日記本上寫寫畫畫,把腦袋裡的靈感變成好玩的故事。到了三年級時,我已經寫了上百個故事。我從中選出自己最滿意的一篇,成功地發表在雜誌上。我記得十分清楚,故事的名字叫《浮冰上的小鷹》。一隻剛剛破殼而出的小鷹,被一陣狂風從巢裡卷落到結滿了冰的湖面上。正是初春時節,冰面慢慢融化,小鷹卻還不會飛,隨時都有可能落到寒冷的水裡。它沒有放棄求生的希望,一次次拼命扇動翅膀嘗試飛翔。從寒冷的深夜直到次日黎明,小鷹終於歪歪扭扭地展翅高飛,飛向了自己的未來。

現在回想起這篇小故事,就像在講述我自己的青春經歷:在壓力中找到動力,沉下心來,不畏艱難,總會起飛。

少年時的我一直堅持寫作。小學六年級我就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童話集,還得了不少寫作方面的獎項。但是上了高中後,我面對着前所未有的壓力,學業負擔很重。如果繼續投入精力在寫作上,會不會顧此失彼?父母也勸我暫停寫作,專注學習。

上高三的時候,我做了一件大膽的事情,開始創作自己第一部中篇小說《魔法學校》。作品中,有個性鮮明的老師,妙趣橫生的魔法課,教室裡藏着令人驚喜的奇妙世界。身處繁重學業中的我,把幻想出來的學校模樣寫進了故事裡。當然,我給自己定了一個嚴格的規矩:寫作的同時,一定不能把學習落下。

深夜,我常常是複習完功課,纔打開筆記本,開始寫小說。寫作像是我的“小甜點”,讓我在壓力中透口氣。這段又苦又甜的經歷,讓我發現了一個秘密:壓力也能成爲動力,困惑也能觸發思考。當寫作成爲開啓心靈之旅的通道,便不會讓人感到疲倦,相反會給內心注入無限的活力。花費了不少課餘時間寫作的我,學習上反而更專注了。爲了更好地寫作,我向父母提出,大學想考藝術院校學習寫作,他們很吃驚。但我卻很堅定。考藝術院校又要多一次考試,複習的負擔更沉重了。可我的心卻輕快起來,身上都是幹勁,眼前的困難就不算什麼了。

經過漫長而艱苦的備考,終於迎來了決戰時刻。我順利地進入了北京電影學院學習。2001年,我又成爲中國作家協會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的代表,那時我二十四歲。

我既興奮又緊張。那些以前只是在書本上看到的名字,現在成爲出現在身邊的人。在我的人生中,這無疑是個難忘的時刻。作家們來自各地,人生經歷各不相同。與他們交流,讓我對於寫作的意義和美好有了更深的體會。我也得到了很多作家前輩的鼓勵。與此同時,因爲年輕,我被許多參會媒體關注,這讓我有了更多機會去表達自己,也讓我有了梳理自己寫作經歷的機會。現在回想起來,大家關注我,更多的是因爲我是一名很年輕的作家,身上帶着青春的氣息,對我的青澀和懵懂也就多了幾分寬容。

記得有一次和一位年少成名的作家聊天,他說,曾經自己在參加各種會議的時候,都是最年輕的那個,但現在已人到中年,青春不再。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青春的另一面:它讓人羨慕,引人關注,純淨美好,蓄勢待發;但青春也稍縱即逝,如枝頭綻放的春花,如捧在手心的細沙。如何把握好人生中的這段重要時光,無愧於自己的未來?

唯有在大千世界裡尋找前進的方向,在重重困難面前堅韌不拔,在千變萬化中堅持內心的熱愛,才能成就閃光的青春。

青春的閃光是可貴而美好的,然而,此後的人生更加漫長。如何持續發光,進而把這種光與熱傳遞給更多的人,更是一道需要深思熟慮的人生考題。

大學畢業後,我成了兒童文學作家,同時,也是一名教寫作的大學老師。我通過自己的筆,把文學的美好帶給孩子們,也通過自己的課堂,把寫作的方法傳遞給更多年輕人。那份在我青春裡綻放的美好,又化作一顆顆種子,播撒在更多青春的花園中。

如今回首,我欣賞當年自己的青春與朝氣,也欣慰自己一路走來的堅定與堅持。

人生彷彿一列永不停歇的列車,一路隆隆向前。當行駛過青春這一站時,向外眺望,你不僅會看到窗外美麗的風景,窗中也映出了那張屬於你的、洋溢着青春的臉。

願此刻每一個正擁有青春的年輕人,都充滿活力、自信、熱情,青春都能閃閃發光。相信每一個不畏艱難、勇往直前的年輕人,一定能綻放閃光的青春。

從熱愛出發

海 漄

“就像父母曾爲我做過的一樣,我希望他能夠成爲一個有熱愛、有堅守的人。”

4月中旬的深圳已經開始炎熱起來。清晨,坐到座位上,讓空調的涼意爲身體和大腦都上足發條。於我而言,這樣的生活已經持續了接近十二年。這十二年裡,我的人生似乎循規蹈矩,但又好像發生了很多事情。不變的,是對於科幻寫作的熱愛。

深圳是一座移民城市,因爲地理和交通的原因,成爲瀟湘子弟外出工作生活的目的地之一。我也是這當中的一員。在我的記憶中,故鄉是一座充斥着工業氣息的小城,那裡有高聳的煙囪和水塔。父母都曾是企業職工,印象中他們朝九晚五,加班不多,卻依然沒有太多時間陪伴我。上學時,我會在中午前往奶奶或者外婆家。但到了寒暑假,如何安置一個調皮搗蛋的孩子,便成爲父母所面臨的巨大難題。父母雖然只有高中學歷,卻有着樸素而正確的認知——多看看書總是好的。於是,離家不遠的書店成了我最常去的地方。雖然書店裡的人並不算少,但與我年齡相仿並且獨自一人的孩子,可以說是絕無僅有。我孤獨卻自由,靠着單純的熱愛,在書海中流連忘返。

父母並不給我圈定閱讀的範圍。現在想想,還留有記憶的作品包括童恩正的《珊瑚島上的死光》、劉興詩的《美洲來的哥倫布》、湯素蘭的《閣樓精靈》……也許,我自小便表現出了對於幻想的熱愛,不太喜歡紀實類作品。當然,那時的我認爲,自己所看的故事都是真實發生過的。我也不知道,在這其中,還有一類被歸於“科幻”範疇。我更想不到,在未來,它將陪伴我很久。

如果說少年時對閱讀的熱愛讓我獲得了什麼,我想應該是自由。我的閱讀,看似無拘無束,卻爲我在一片喧囂中支起了一座玻璃房,我在其中自得其樂。

2003年上初中時,我讀到了劉慈欣的科幻小說。從此之後,我正式確定自己對“科幻”的特別偏愛,成爲一個“科幻迷”。但每月一期的雜誌完全不能滿足我,我執着地搜尋着當時市場上出版的一切科幻書籍。

漸漸地,我走上了很多科幻迷都會選擇的路,開始嘗試寫下自己的故事並投稿。一開始並不順利。直到2011年,我在《走近科學》的啓發下寫成的《驚情喀納斯》,纔在《今古傳奇》——一本非科幻雜誌上發表。很快我迎來了畢業,在初入社會的忙碌中,我一度放棄了寫作。當時間來到2016年左右,工作生活等一切遊刃有餘後,我重新撿起了寫作。當我們一直熱愛着什麼時,就會發現,終有一天,我們能夠與它再次相遇。

那座“玻璃房”還在,我必須不斷用條條框框支撐它、穩定它。這些框架就是自律。於是,白天,我在現實世界中埋頭工作,在這座繁忙龐大的城市中穿行,不自覺地加快腳步。夜晚,我放下滿身疲憊,投入到自己所熱愛的事業中去,在動筆、收筆和發表時收穫快樂。“美妙的人生,在於迷上了某樣東西。”這是《球狀閃電》中,陳博士的父親留下的遺言。去年,我的那道“閃電”出現了——我獲得了“雨果獎”,它照亮了我有些茫然的臉。然而,強光過後,一切如故。我還是我,那個因爲熱愛、努力擠出時間寫作的“業餘作者”。

同樣在去年,我有了一個全新的身份——一個可愛孩子的父親。一年多來,我看着他長大,漸漸褪去嬰兒感,學會走路蹦跳,學會叫爸爸媽媽,不得不感嘆生命的神奇。在孩子一週歲時,我的第一本短篇集《海漄怪奇故事集》出版了。我曾經不無得意地想,以後要給孩子讀爸爸寫的故事。但是,當它真正如孩子一般誕生時,我的想法變了。未來,等孩子長大後,我可以給他些什麼?也許沒有非常富裕的物質條件,我寫的作品他也可能不喜歡,但我希望,自己能毫無保留地支持他的選擇,支持他的熱愛,爲他提供一個安心的後盾和港灣。就像父母曾爲我做過的一樣,我希望他能夠成爲一個有熱愛、有堅守的人。

明代徐霞客曾在遊黃山時寫道:“初四日,兀坐聽雪溜竟日。”山下攘攘,他卻獨居山間,整日靜聽大雪融化。

願我們都能找到自己的熱愛,用自己熱愛的方式度過此生。

青春的力量

南飛雁

“我也會用寫作繼續前行,讓這種青春的力量伴隨我一路走下去。”

前些日子,參觀中國新詩版本館,看到了館藏的一本1998年出版的《蘇金傘詩文集》。循着目錄,果然找到了那首我最喜愛的詩。這首詩作於1992年2月27日,那一年蘇老八十六歲。

蘇老在1997年去世。據文友們回憶,蘇老高齡體弱,晚年作品中,許多都是由本人口授、助手記錄整理而成。我曾經不止一次地企圖穿越到那一個個瞬間——當蘇老或緩緩、或激昂、或深情地口授這首詩之際,他是什麼樣的狀態?

我想答案只有一個——不老。

蘇老不老。其實非但蘇老,在我看來,前行者都不老。

河南文壇有個說法:“一把金傘,兩個園丁。”前一句說的自然是蘇老,後一句說的是兩位德高望重的“園丁”般的老人——於黑丁先生和何南丁先生。兩位“園丁”都是高壽。於老是參加過延安文藝座談會的老作家,於2001年去世。那時我還在鄭州大學讀書,是個一心要從事寫作的年輕人,無緣得見於老。何老是河南當代文學的重要親歷者和領導者之一,創作生涯長達六十餘年。上世紀80年代,他擔任河南省文聯黨組書記、主席,親手發掘、提攜了一批河南文學的中堅力量。那些曾經是農民、工人、教師、記者的文學青年,經何老調入文學崗位,後來都成爲河南文學的代表人物。後生如我,在2001年出版了第一部長篇小說,何老參加了我的作品研討會。少作不成熟,可供指摘的地方很多,會上,前輩老師們的善意批評讓我面紅耳赤。何老最後發言,他的一段話讓我銘記至今:“年輕人狂一些怕什麼,我都整七十歲了,還覺得自己年輕,還能時不時狂一狂。”這對當時剛剛二十一歲的我而言,是一輩子都忘不掉的,是想起來就要紅了眼圈的。那是我跟何老的第一次見面,這一面,奠定了何老在我心中的特殊位置,也勾勒起何老在我心中的形象——不老。

何老不老。何老總是青春。

後來,我作爲晚輩後生,也開始參加文學活動。2004年,我參加了河南作家西部採風團,帶隊的是李佩甫先生。那時我是個毛頭小夥子,什麼都不懂,只感到興奮。晚上在火車站集合,何老也趕了過來。見我在,他笑着跟我說:“甘肅新疆可好玩得很呢,你得好好玩,也別光顧着玩,多跟老師們學,也別光顧着學,更得好好玩。”一晃二十年過去了,現在想想,何老哪裡是讓我“玩”,分明是讓我好好去感悟。我在一旁,看着何老在團員們的簇擁下,不時地開懷大笑,講他當年去西部兩省遊歷的事,叮囑大家哪些地方一定要去看,哪些美食一定要去品嚐。那個樣子的何老,怎麼會像是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呢?整個晚上,何老唯一一次流露出慈祥老人的狀態,是在大家準備進站的時候,他拉我到一旁,悄悄叮囑道:“整個團裡你的年紀最小啊,多幹活多跑腿,多照顧大家。”

2011年,我第一次參加中國作家協會全國代表大會。何老也在河南團。我們白天開會、討論,晚上一起在餐廳就餐,或是結伴聚會暢聊。我是不折不扣的小字輩,認識的師友不多,晚上常常是一個人待在房間裡。何老心細如髮,見我總是落單,就主動拉着我參加各種聚會。跟人介紹我時,總有很多鼓勵之辭,讓我如坐鍼氈。聚會中的何老更是青春煥發,沒有一點架子。在座的人一起鬨,何老便慢悠悠地唱起他的拿手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或《三套車》。回賓館的路上,我陪何老散步,何老跟我講他年輕時的事:講他十九歲的時候,跟五四時期的著名詩人徐玉諾先生成了同事,他會捋着徐先生花白的長鬚,兩人相視而笑;講他二十五歲的時候,寫出了《檢驗工葉英》,在第一次全國青創會上被研討,排在短篇小說的第一位……

那一年,何老整整八十歲了,走路已不能太快,但是很穩,一路上講起話來抑揚頓挫。恍惚之間,我覺得走在身邊的並非一位老人,而是年齡相仿,甚至是比我還小的一位同道。在他身上,有過青春,有過摧磨,但摧磨來了又走了,可青春來過就不曾再離開。他總能用青春的力量去抵抗摧磨,他總也不老。

何老不老,我以爲,是因爲前行者不老,前行者總是青春。從前輩們的文字間,從前輩們的風範裡,從前輩們一直前行的腳步中,我確信了青春的力量。在我邁入中年之際,我也會用寫作繼續前行,讓這種青春的力量伴隨我一路走下去。

擔當中成長

李曉晨

“我終究能承擔起一個家庭的重量,這一切發生得緩慢卻堅定不移,連我自己都未曾察覺。”

幾乎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已經身處摩肩接踵的醫院裡,周圍菜市場一般熙熙攘攘,隊伍綿延幾十米一直排到大門口。從門口望出去,大朵大朵的白玉蘭正在庭院中怒放,它們盛開得如此熱烈,給這嘈雜擁擠的地方帶來難得的光亮。正午時分,玉蘭樹下擠滿了看花的人,陽光熱烈、慷慨地灑落在人羣裡,我從他們中間穿過。一些人站着,一些人坐在輪椅上,或是躺着——他們不知道,此時此刻,我是多麼一往無前又多麼焦慮無措。

今年4月,母親第一次來北京小住,其中,二十多天是住在醫院裡。幾個月前,我和她都未曾想到,春節假期後竟然以這樣的方式重聚。開頭就是一連串的檢查:抽血、CT、核磁、超聲、心電圖……起初,母親保持着一以貫之的剛強,那種屬於“母親”的獨當一面,努力吞嚥下含有各種營養的飯菜,克服腿腳的軟弱堅持運動,詳細回答醫生護士的詢問,從一隻羊數到上千只再數回來,只爲了獲得五六個小時的睡眠。不過,隨着手術的日益臨近,一切迅速發生了改變。她從白天到黑夜都躺在牀上,不肯動彈,不想看見醫生、護士、病友,也不想看見自己,只有在我來醫院時纔有幾分活力,能勉強在走廊裡溜達幾圈。一種力量正從她的身體裡抽離。而我,則似乎在瞬間獲得了某種力量,逐漸變得沉穩、堅強,彷彿有了山川大河的模樣。

對所有住在醫院的人來說,時間顯得嚴格而漫長,二十四小時共計一千四百四十分鐘,每個刻度都包涵確定的指向。清早6點,護士走進來測量體溫血壓。7點,醫生們開始查房。我會在他們走到六十牀時,恰到好處地提出個把問題,然後小心翼翼地記在手機備忘錄裡——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意義,可不問又覺得不踏實。等到9點,幾個黃色白色的藥袋就掛滿了輸液架。我擡起頭仔細辨認上面的字,猜測它們如何進入人體發揮神奇的作用。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兒時發高燒的那個夏日,小小的我躺在病牀上哭哭啼啼,母親用涼毛巾一遍遍擦拭我的額頭,瞅準時機灌下杯甜甜的蜂蜜水。

這一次,換我攬過她的肩頭,跟在醫生身後飛奔到手術室門口。手術牀長腳一樣跑得飛快,生怕讓人追上。等再見到母親,已經是四個多小時以後。“聽見我喊‘媽媽加油’了嗎?”我問。“當然聽見了。”她說,“我也衝你喊了句‘加油’呢。”這句話我沒聽見,那會兒早就哭得有些慌亂,然後站在手術室門外想象着無數個畫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手術室最外層大門洞開,偶爾走出來一兩名醫生,飛快地推出蓋着同樣綠色被單的患者。我想走到椅子那裡坐會兒,兩條腿卻生根一樣沒法動彈。又有醫生出來巡視一番,喊出幾個名字。等在門外的人們迫不及待地迎上去,既渴望得到消息,卻又害怕這消息和自己有關。我也同樣害怕,但又告訴自己必須扛住。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不得不走向生活的前臺,長出一副看起來很堅硬的鋼鐵鎧甲?

十三年前,我碩士畢業後一心一意要來北京工作。彼時,我不知道自己將遇到誰,也不知道將解答什麼樣的人生課題。在沒和生活劈面相逢的時候,我擁有無所畏懼的勇氣。而這勇氣在十幾年間讓我一點點改變,終於可以假裝若無其事地站在手術室門外。

母親看着我,在這個城市,她的眼睛裡只有我的影子。

我無師自通地開始安排母親的生活,一日三餐,衣食起居。其實也不難,這十幾年怎麼過,眼下的日子還是怎麼過。柴米油鹽,誰又生來懂這些?幾十年來,母親就從一個曾經燒糊了鍋底的女孩,變成可以爲別人遮風擋雨的人。父母註定慢慢衰老,我們相處的時間有限,這是一件無法改變的事情。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我終究能承擔起一個家庭的重量,這一切發生得緩慢卻堅定不移,連我自己都未曾察覺。

“你有想到過女兒這麼靠得住嗎?”有人問母親。“怎麼能想到呢?”她說,“過年的時候,她還是個賴牀到中午、等我做好飯端到桌子前的丫頭啊。”

版式設計:張芳曼

《 人民日報 》( 2024年05月03日 07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