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最後A片電影院 老闆:一個城市總有這樣的地方

▲「比佛利電影院」(Cinema Le Beverly)是法國巴黎最後一家A片電影院。(圖/路透社

中央社巴黎特稿

巴黎號稱愛之都、光之城,夜晚的享樂不少,色情電影院也曾有過一段全盛時期,但現在只剩最後一家苦撐,老闆退休的那天,這頁情色史也就劃下句點

搭乘地鐵8號線有點諷刺的「福音」站(Bonne Nouvelle)下車,步行1分鐘就可到達位在小巷弄裡的「比佛利電影院」(Cinema Le Beverly)。

這天的第1場電影於中午12時放映,11時45分就有一名年約5旬的男子悠哉走來,叼着一根菸在門口等。過了10分鐘,電影院老闆拉侯許(Maurice Laroche)和20多歲的孫子拎着午餐來到,俐落地拉起鐵卷門,開始了1天的生意。

▲「比佛利電影院」(Cinema Le Beverly)老闆拉侯許(Maurice Laroche)。攝於2014年7月31日。(圖/路透社)

電影院的售票處只容1人,除了桌上的筆筒形狀是個穿着迷你裙袒胸翹腳的女人、和1個小小的紅土情色雕塑外,和一般的電影院沒什麼不同。1個客人上來要了1張票,綠色的小紙卡從窗口遞出來,讓人注意到木質檯面磨出了光澤。

在比佛利電影院,每張票價一律12歐元(約新臺幣500元),比一般電影院貴上1到兩歐元。中午的冷門場次賣出10多張票,來的都是熟客。他們把紙卡揣入褲袋,推開放映廳的門,赭紅色皮椅門邊往前延伸20公尺左右到大銀幕前,可容納約100人。

售票處旁的磚牆上,有一條紫色霓虹燈,旁邊貼着數張展現女體曲線的電影海報,以及一小塊寫着「嚴禁18歲以下觀衆進場」的紅底白字金屬片

拉侯許接受中央社記者訪問時說,「一開始只是偶然,就像拍暴力電影的人未必是流氓,我也不是因爲對A片特別有興趣經營這間電影院」。

他原本在外省的普通電影院工作,有天看到巴黎電影院徵才的告示,決定應徵,到了現場才知道是專門放映A片。好在拉侯許並不排斥,還從受僱者變成老闆,一做就是30年。

70到80年代初期是法國色情電影的輝煌時期,整個巴黎最多曾有50家色情電影院,尤其「比佛利」所在的第2區特別密集。

那個年代,也是法國情色電影艾曼紐」(Emmanuelle)襲捲巴黎的年代,這部片以女性角度探索情慾解放,符合當時女性要求在性愛和生育上主宰自己身體的潮流,締造將近900萬人次的票房,有家電影院甚至連映11年才下檔,夏天還推出英語字幕版以饗觀光客

拉侯許說,有段時期,色情電影院的生意比一般電影院還興隆民意代表開始主張打擊與性有關的產業,於是制定了特殊法令,強制他們上繳比一般電影院更高額的稅金

經營不下去的色情電影院轉往較貧窮的區域營生,然後一一關門,A片的製作預算連帶被壓縮,也無暇顧及道具佈景,更別說有好看的編劇。

拉侯許在記憶裡搜尋了幾秒,「最後一部講究製作的35釐米本土色情電影應該是在1985年左右拍攝,其後的片子都壓縮在一天、甚至半天內拍完」。

再怎麼風光,也是過往雲煙。現在全巴黎只剩比佛利還開着,觀衆大多是60歲左右的男人,偶爾也有剛滿18歲的小夥子來探索成人世界,還有好奇的觀光客。幾年前,甚至有整輛小巴士的10多名亞洲遊客專程來看。

即使對A片沒有興趣的人來說,比佛利電影院也有可觀,因爲這裡至今仍使用越來越稀有的35釐米膠捲放映機,每週播放兩部70年代拍攝的法國A片,片中人物的復古打扮和配樂,搭上放映機轉動的喀喀聲和微微晃動的畫面, 在黑暗裡很有懷舊氣氛。

除了服務銀髮族,拉侯許每週籌辦一次夫妻之夜,讓家庭增加一點放蕩的趣味

電影院也設置無障礙通道,曾有坐輪椅的夫妻一起來看。只要設備允許,比佛利歡迎身心障礙者入場。他說,「肢障心智障礙的客人其實一年只有5、6個。這社會蒙上眼不去看某些人的需求,但他們也有權利釋放性慾」。

這家電影院仿若進入寒冬的法國色情電影史撐着未落下的一片葉子,但這景況可能也不會持續太久。拉侯許說,稅真的太重,雖然目前每天還可賣出約125張票,但他必須每天營業、全年無休纔有辦法打平開支,也不會有人願意接手經營,他退休的那天,巴黎色情電影院也就走入歷史

「其實我早該退休了,只是捨不得離開」,他有好些觀衆從還是壯年就來此光顧,直到退休,彼此早已成爲朋友,失去與他們相聚的習慣,會是電影院關門最令他傷心的事。

而且他說,「這家電影院已經有點成爲歷史地標,一個城市總有這樣的地方,若人們有興趣來,是因爲有些東西滿足了他們的幻想,而我們有時就需要這個,性和呼吸吃飯喝水一樣,都不過是生活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