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靜香尖銳的目光迎上洛小西冷冷的視線,四道目光交織在一起,勢均力敵,互不相讓,都從對方的眼睛裡,讀到了不會善罷甘休的信號。
面對洛小西直接了當的問話,夏靜香可沒有吞吐、隱瞞的意思,而是爽快的說出了此行的目的,她說,“洛小西,洛董事長,我這麼叫你,應該沒有錯吧。”
“你問我,爲什麼會來這裡,聰明如你,難倒這還看不出來嗎?”夏靜香泰然自如,早已經收斂起了剛步入辦公室時失魂落魄的樣子。
洛小西安靜的看着對面這個依舊芳華猶存的中年女子,並沒有開口接話,她要給她充分的自由,讓她盡情的發揮表演天賦。
頃刻間,房間裡變的異常的安靜,安靜的讓人不知所措。
夏靜香感到了一絲壓迫感,可是,她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在這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面前變的膽怯,只要她有一絲絲退縮,就會變的節節敗退,最後會是一發不可收拾,再也沒有了一席之地。
舔了舔乾燥的嘴脣,夏靜香率先開口,打破了一室的尷尬,她說,“公司是你爸爸的,我是你爸爸的合法妻子,從情從理,這裡的一切都應該是我和你爸爸共同的財產,而你卻一意孤行的開除了我的堂兄,這是什麼意思?”
“我今天來,就是想要給我的堂兄,給我們夏家討回一個公道。”夏靜香越說越激動,越激動,越想說的更多,最後,竟然將整個下巴都高高擡起,擺出了一副不容侵犯的樣子。
洛小西一直都坐在座位上,人很安靜,待對方話音終於落下後,長出了一口氣,這纔不緩不慢的開口,“您說完了嗎?”
“說完了!”夏靜香將身體生生的靠在椅子背上,動作的幅度很大,就連說話的語氣也非常的生硬。
“好,那輪到我來說話了,對吧?”洛小西問的非常的客氣。
夏靜香微微一愣,一時間摸不着頭緒。
這個臭丫頭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竟然能夠如此的處變不驚,到底是修煉成精了。
摒住呼吸,夏靜香靜靜的看着洛小西,及其不情願的對着她點了點頭。
洛小西眨動着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目光炯炯,輕啓朱脣,聲音柔和而低沉,非常的悅耳動聽,“夏姨,您剛纔說話,我聽了,很認真的聽了,只不過,我並不贊同。”
“你......”夏靜香猛的坐直身子,一雙眼睛變的越發冷冽,快速的吐出一個字之後,發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忙剋制住激動的情緒,緩緩的將後背送到了坐位裡面,又重新的靠在了椅子後背上,不情願的開口,“接續說。”
洛小西勾起嘴角,笑了。
她不是沒有看見對面這個女人眼底涌動的憤憤。
那又如何?
緩緩的,洛小西繼續輕啓朱脣,娓娓道來,“夏姨,您也別激動,畢竟我們是一家人,沒有什麼是談不開的。”
話音一頓,洛小西正了正神色,這才繼續着剛剛被打斷的話題,她就彷彿是陳述着別人的事情一般,語氣平淡,語調和緩,她說,“我母親生前曾經告訴過我,席氏是父親從祖父的手裡接過來的家族企業,一代一代的傳承,到了父親這代正好是三代。老話講,富不過三,父親接收的席氏有爲了落魄的跡象,是母親的姨夫,一位銀行行長當時審批了一筆貸款,才解決了公司的危機,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父親曾經承諾過,他在席氏的一切都屬於母親。”
夏靜香愣愣的看着洛小西,聽的很認真,也很仔細,就連洛小西的一個語氣停頓都不曾遺落。
她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對洛小西說的話,一點都不相信。
突然間,夏靜香從寂靜中反應了過來,猛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撲到了洛小西面前的那張辦公桌上,聲音高了八度,“你在撒謊!”
洛小西優雅的勾起嘴角,微微一笑,那笑容彷彿要將冬季的冰雪融化,這個時候,一直都放在桌子下面的手被拿了上來,手裡多了一份文件資料。
“夏姨,先別激動,您可以看一下這份文件。”洛小西輕輕的說道,眼睛裡含着笑意,注視着近在咫尺的婦人。
夏靜香遲疑着將駭人的目光從洛小西的臉上移開,落在了那份文件上面,騰出了一隻手來,就要接過那份文件,卻突然間彷彿想到了什麼,略帶防備的擡起眉眼掃了洛小西一眼,看見了洛小西依舊緩和的眼神,心下有些不好的預兆。
是騾子是馬,總是要拽出去的。
無論是什麼樣的情況,總是需要面對的。
更何況,她也真的想要看看洛小西這個小丫頭會耍出什麼花樣來。
夏靜香終於還是安靜的將文件拿在了手裡,人也退了回來,坐在了坐位上。
低垂下頭,將文件放在膝蓋上。
從封面可以看出,這份文件應該有一些年代了,原本嶄新的封面已經被風化的推掉了豔麗的色彩。
輕輕的打開文件,看見的是略微泛黃的紙張。
夏靜香一點點的翻閱着文件的內容,她閱讀的很細緻,讀着讀着,臉色就不由的暗淡了下來,最後,整個就是鐵青的色彩。
這個樣子的夏靜香讓坐在一旁的席晴夏非常的震驚,從來到這間辦公室,席晴夏就一直都是緊閉嘴巴,一言未發,沉默這看着,聽着母親和姐姐之間的博弈。
可母親突然的色變,卻讓她怎麼也安靜不下來了。
席晴夏忙握住母親的手臂,輕輕的搖動着母親的身體,關切的問道,“媽媽,怎麼了,這究竟是什麼文件?”
面對母親的詢問,夏靜香卻是沉默的,她就仿若未聞一般,依舊是低垂着頭,繼續看着手中的文件,就彷彿白紙黑字之間有着巨大的魔力一般。
終於,夏靜香讀完了整份文件,合上爲了紙張,她擡起頭來,緊蹙着眉頭,冷冷的眼眸看着洛小西,那目光就宛若刀子一般,恨不得將坐在對面的這個丫頭,殺得乾乾淨淨。
“看完了?”洛小西淡淡的問着,她不是沒有感覺到對面這個女人的不友善,而是選擇了漠視。
夏靜香並沒有馬上回答洛小西的問話,而是擡起手臂,手腕輕輕一動,將手中的那份文件甩在了洛小西的辦公桌上,“這是假的,你竟然拿一份假的文件來糊弄我,我真的替你父親感到悲哀,他一生爲人處世光明磊落,怎麼會養育出你這麼一個女兒。”
坐在媽媽一旁的席晴夏不明所以的看着氣勢洶洶的媽媽,張合着嘴脣,想要說些省了,卻快速的被媽媽嚴厲的眼神給制止住了,她唯有繼續緊抿着雙脣,繃緊了雙肩,坐在座位上。
“洛小西,你到時說話呀,你不覺得,應該給我和晴夏一個解釋嗎?”夏靜香見洛小西一聲不吭,安靜的坐在那裡,自以爲是抓住了她的痛腳,越發變本加厲,就連叫囂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她說,這份文件是假的,其實,也不過就是虛張聲勢。至於,這份文件的,真假,她哪裡會清楚。歡樂場上出身的她,對於公司裡的一套根本就不清楚,只是,更多的是猜測人心罷了。
洛小西的沉默不語,無疑是給了夏靜香極大的鼓勵,讓她在掙扎中看見了一線生機。
“洛小西,你有必要僞造一份假文件在這裡哄騙我們母女嗎?畢竟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商量的呢?”夏靜香越發的有了底氣,面對沉默的洛小西,她心中坐實了文件是假的這件事情,臉上竟然洋溢起了笑容,而着微笑的容顏在不斷的綻放,大有越演越烈的架勢。
洛小西清冷的目光,淡淡的掃過夏靜香的臉。
別說,這個女人還真是漂亮。
明明已經是念過四旬的中年人,可是膚質光潔,容顏姣好,就連一雙手,也沒有幾個褶皺,根本就看不出歲月留下的痕跡。
這麼多年下來,這個女人真的不知道揮霍掉了父親多少錢財,纔有資本在這裡頂着這樣一張不老的童顏,與她叫板。
如果由着這個女人繼續在這裡趾高氣揚,那豈不是輸了陣勢。
洛小西收斂起清冷的目光,低垂着頭,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心下思索着,真的要對付這個女人嘛?
她久久沒有出聲,不過是估計到這個女人是她父親的妻子,父親現在還躺在醫院裡,能否恢復清醒尚且是未知數,而席晴夏又是自己的妹妹。無論是父親,還是妹妹,都是與她血脈相連,是這個世界上,她唯一的兩個親人。
真的要惡語相向?真的要跋扈怒張嗎?
可是,若不是拿出點東西來,只怕這個女人不會善罷甘休。
“哎!”洛小西幽嘆了一聲,擡起手來,抓起了桌子上的電話機,放在了耳邊,手指靈活的摁下了一個按鍵,對着電話了說到,“沈秘書,麻煩你通知李律師來一下。”
隨後,洛小西放下了手中的電話,擡起眉眼,依舊是微笑着看向夏靜香,那份優雅的姿態,恨的夏靜香牙根直嚷嚷,真想一巴掌拍上去,打的她面色模糊不可。
可此時的夏靜香再恨,也不會真的就去做了,她聽見了,剛剛洛小西的那通電話。
李律師?什麼意思?
席餘杭終究揹着她這個合法妻子做了多少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