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蘆葦老師讓我們寫十頁的字。哥,你上一年級時又這麼多嗎?”玉米纏住寫字的米蒿,“大米蒿,你們老師咋還讓寫啊?”
“哎呀,”米蒿放下筆,“都好幾天沒聽你說東說西了,還不習慣。”說着,他湊上去看看玉米的課本,“就等着吧,寫上幾年的字,看能不能像爸爸寫的一樣好。”
“誰說寫多了就能寫好啊。大豆寫一頁就比小豆寫兩頁好,明叔說的。我寫十頁還不如寫一頁呢。”“勤學苦練啊,哪個書法集不是寫很多?老師說這還要領悟。”米蒿搞不懂這又有啥不可理解的,好好寫就十了。
“我又不打算成寫字大家,才懶得弄呢。寫出來讓人認得就行了。”玉米一屁股坐下,“哥,看看我寫的還行吧?”
米蒿接過來一看,好大的字,四個田字格寫一個大大的水火土…,簡直要吃掉人一樣。“你寫的也忒大了吧?四個格一個字?”
“管他呢,反正十頁字我是寫夠了,我還不想寫呢!”玉米得意笑道,“符合要求!”
“得,”米蒿拿起筆,“小玉米要鬧學了!”
“我纔不鬧呢,我找爸爸玩去了,大豆小豆肯定削尖了鉛筆一橫一豎畫着呢。”說着,她就要往外走。
“唉,”米蒿嘆口氣,“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啊!”
“誰又發愁啦?”石誠笑着推門進屋。
“當然是那棵草啦,我能有啥愁事?”玉米飛快的說。她也沒有說謊。的確,米蒿這段時間學的很不暢快。
“怎麼啦,”石誠關心的看向米蒿。看到爸爸的眼睛,米蒿就覺得這世上簡直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也沒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他卻恨不得一句話說出來,看爸爸怎麼說。
“爸,我們那個王老師,她太羅索了,講課本都要講好幾遍。我都聽得耳朵癢了。他還老說上課好好聽講,下課好好鍛鍊啥的,一天不說上三遍,我都懷疑她是不是嗓子啞了。”米蒿一口氣說到這,看爸爸在仔細聽,又說,“我不是不尊敬她爸爸真的不是,我也知道她爲我們好,可也太…”石誠笑笑,“還有嗎?”玉米也愣愣的看着哥哥。
“還有,爸爸。”米蒿無奈,“我們有好多的作文,都是些難忘的事啊,新鮮的事啊,還有寫爸爸媽媽爺爺奶奶的,都有範文,老師說這樣開頭那樣結尾的,我都不知道寫的是誰的妹妹了。”
石誠看着兒子哭喪着臉,又心疼又生氣,“別急。好好想轍破它。”米蒿期待的看着爸爸,除了忍着照辦,還有啥辦法?
“書上的會了?”石城問。“嗯,爸爸,你不是讓我看後面的嗎,我看了,反正感覺沒啥特別難懂的都很順,爸我不想上課好好聽講了,是不是就不是好學生了?”米蒿垂着頭,“我也不知道。”
“爸送你上學也不想着讓你做個乖學生。”石誠認真的說。
“啥?”米蒿瞪大眼睛。
“幹啥呀!”石誠心裡笑着,孩子啊,真是孩子。面上卻不露聲色,“你想啊,做個乖學生多累啊,上課要闆闆正正坐着,困了哈欠要忍住,要是蚊子來咬,還要忍癢,多難受啊!”
米蒿忍不住笑起來,玉米偏着頭疑惑的問:“爸,你咋知道,我們班裡的張小楠就這樣,我還看她腿上被蚊子咬了個大包呢。”
石誠看看玉米認真的樣子,打趣她,“上課不好好聽,就看別人的腿啊,玉米,這可不對,…”玉米着急分辨,“我不是故意的,那蚊子先飛到我那,就因爲上課我纔沒有拍死他,就這,蘆葦老師還瞪我。我就盯着那蚊子看它飛到張小楠那去了,就…”米蒿早已樂不可支,“玉米,你你還真有心情,…”“我就是想知道怎麼辦才和蘆葦老師的意!”玉米氣鼓鼓地喊。“行了,說正經的,爸爸就希望你們倆字。”“那倆字?”
“隨性。”石誠隨手在桌上的作業本上寫下這倆字。“啥意思?”石誠笑着看看外面,“爸爸的隨性,就是求真吧!”米蒿若有所思地託着下巴,“求真?”
小廟裡,盧偉邊改作業邊跟石蘭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哎,你們這花石也算人傑地靈,出了你這麼高尚的大學士不說,還有一大批無時無刻不願把花石二字發揚光大的門徒。”石蘭側過臉看看他,又接着寫字。盧偉接着說:“你看看這些字,象花兒一樣遍地開放在舌頭牆築成的田字格里。”石蘭邊寫邊說,“我還以爲你要說啥豪言壯語呢,原來不就一風馬牛不相及!”盧偉笑嘆,“蘭子,怎麼還這麼刻薄?”“不跟你說叫我蘭子,沒門嗎?”石蘭氣道。“說過嗎?什麼時候?”,盧偉裝作若有所思,“可能吧,”,又一副惋惜樣,“不過你們這兒的方言俚語粗腔怪話我還真聽不大懂。”石蘭也一副深明大義樣,“既然如此,只好明說了,別怪我沒實行迂迴方式照顧你自尊心!叫我蘭子,沒門!”盧偉忽然領悟了玉米的有門沒門的話,“對啊,在野外是沒有門,但現在在屋裡,有門吧,蘭子!”石蘭氣的眯起眼睛看他,一字一句說:“別跟我說話!”
盧偉搖搖頭,“至於嗎?”,接着看作業,“哎,瞧,看這個怎麼批?”石蘭看也不看,接着轉動手中的筆。
“這可是你侄女的,”,盧偉黃者本子,“真不看看玉米是怎麼撒種的?”石蘭忍住好奇,“你可別公報私仇,否則…”“小人之心,”,盧偉扔過本子,“你來定奪!”
石蘭接過本子,一頁頁看,“這不挺好嗎?工工整整的。”“接着看啊。”盧偉耐心催促。“嗬,好大的字啊,好看。”,石蘭笑道,“你是怎麼佈置作業的?”“就說讓寫十頁字啊,”,盧偉不懂。“這不就結了。”,石蘭把本子放桌上,“這也是十頁啊,符合要求,老師!”她又反應過來,“十頁啊,這麼多,虧你想的出!”盧偉笑說,“還不是爲了你的廣大子弟兵!寫字那麼難看。”他拿起本子,“這倆字不錯。”石蘭湊過去,“怎麼評價啊,自小寫大字的書法家?”盧偉若有其事,“首先不是玉米寫的。”“嘁,我也知道。”石蘭不以爲意。“這倆字還真字如其名,隨性。”,盧偉看了半天才說,“誰寫的?”“誠子哥。”石蘭得意道。盧偉若有所思,“一個種地的能這樣,…”“說什麼呢,”石蘭不高興打斷,“別小瞧種地的,你不也就一教書的嗎?”盧偉哼一聲,作爲迴應。
“同學們,又到星期天了,我佈置一下作業,還是十頁字,認真寫啊,記住,一格寫一個子,別少了!”盧偉收拾着教案,特別盯了玉米一眼,離去。
盧偉剛出去,孩子們就嚷開了,“一格一字?咋啦。嫌我們寫十頁少要一個小格一個字啊?”張小楠站起來說,“我去問問,省得寫錯。”“不用了不用了,”玉米急忙攔住,“就是原來那樣寫,沒啥沒啥。”“那老師爲啥還再說啊。誰不知道啊。”張小楠不信。玉米剛想說出自己四個大格寫一個字的事,又覺不好意思,改口道“那一個大格也是格啊,寫就是了。就算不是也是老師沒說清,錯了也不關我們的事。”“我去問問,”說着張小楠就跑出去。
小豆煩着自己的作業本,“十頁啊,不知又要寫到什麼時候,上週就沒玩。”大豆邊收拾邊說,“玉米,你咋弄得,那麼快?”
玉米遞過她的作業本,“看看就知道了。”
哥倆看着看着就笑起來,“知道了,知道了,這次咋辦?”玉米轉轉眼睛,“回去跟你們說。”“石玉米,石玉米!等一下!”張小楠氣喘吁吁跑回來,“老師說讓我看看你的作業就明白了。”她試探問:“我能看看嗎?”
“給,”玉米遞給她,“別笑我啊。”
“我明白了。”,張小楠看着核桃大的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