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宗郭榮(二十一)

二十一 老謀深算娶皇姨

周軍大勝,郭榮當即命令大將李重進率三萬人馬,乘勝南下。滁州的東面是揚州,它是南唐所設的東都,馮延魯爲東都留守。陸孟俊大敗,韓令坤率兵殺了過來,先派遣白延遇率數百騎兵奔馳入城,城中沒有覺察。韓令坤接着到達,南唐東都營屯使賈崇焚燬政府官邸、百姓房屋,棄城往南逃奔。馮延魯躲在城內不想怎麼死守揚州,等待援軍,只想城破之後怎樣逃命。思來想去到了天亮,馮延魯想到當年伍子胥在文昭關一夜愁白了頭,眼下自己不如一夜剔個光頭。馮延魯找了個下人剪掉自己滿頭的鬚髮,穿起袈裟扮作一個僧人模樣,打算潛逃出城。

馮延魯剛裝扮完畢,周軍便攻陷揚州,韓令坤一面安撫百姓,一面派人緝拿南唐東都留守馮延魯。李重進剛進了揚州城,忽然有一個士卒來稟報,說拿住了一個和尚,這人懷揣官印想從南門出城。等士卒將這個和尚押到近前,李重進看了看那官印,又瞧了瞧和尚,猛然驚呼:“啊喲,你是馮延魯!”

馮延魯見已敗露,趕忙叩頭求饒。李重進罵道:“你個活畜生,毛髮受之父母,你竟爲貪生而剃光。死到臨頭,卻還貪戀官祿,攜官印逃走。無恥之徒,扔到囚車裡,待我到萬歲那裡請功。”

周軍正想渡河南下,郭榮得趙匡胤急報,淮南接連下大雨,氾濫成災。郭榮只得召回趙匡胤,放棄清流關,屯兵到南岸。

自從馮延魯被擒,南唐宰相馮延巳是日夜難眠。爲保住二弟馮延魯的性命,心中便生出割地議和之計,馮延巳對國主李璟奏道:“長江的北邊跟中原相連,郭榮視爲後顧之憂,陛下如若將江北十四州贈給郭榮,周兵不戰自退。”

太傅宋齊丘說道:“江北還在惡戰之中,淮河兩岸鹿死誰手尚未可知,相國怎能輕易割讓十四州?”又對李璟奏道:“強兵不敵暫可避讓,陛下削去帝號自貶爲王,向周稱臣。只要江北重地不失,還會有捲土重來之日。”馮延巳唯恐救不回馮延魯,與宋齊丘再三爭辯,以求割地議和,換回馮延魯。

李璟左右爲難,勸說二人:“朕先遣使自貶爲王,若是不成,再議割地之事。”

王樸突然得了重病不能料理事務,他建議範質、薛居正二人爲相。範質通曉時政要務,薛居正精於刑部律法。有此二人在朝爲相,郭榮自然無後顧之憂,在外專心征戰。

七月初一,郭榮任命周行逢爲武平節度使,制置武安、靜江等軍事。周行逢既已兼管洞庭湖、湘水地區,於是就矯正前人的弊端,關心百姓生計,全部廢除馬氏的橫徵暴斂,貪官污吏擾民成爲百姓禍害的全部革去,選擇廉潔平正的官吏擔任刺史、縣令。

郎州地區華夏、蠻夷之民共同居住,劉言、王逵舊日將領大多驕橫不法,周行逢一律用法制來管理,沒有一點寬容姑息,衆人既怨恨又恐懼。將軍胡其佐和他的黨羽十幾人陰謀發動叛亂,周行逢知道此事,便設宴大會衆將,在座位上擒獲他,數落他說:“我穿布衣、吃粗糧,充實國庫,正是爲了你們,說呀,你爲什麼負心謀反!今日擺下宴會,就是跟你訣別!”立刻拿起鐵錘打死了胡其佐,在座將領嚇得雙腿發抖。周行逢說:“諸位沒有罪過,都應該心安無愧。”大家高興地飲酒到結束。

周行逢足智多謀,善於抉發隱患,將吏士兵有陰謀作亂和叛變逃亡的,周行逢必定事先察覺,拘捕斬殺,因此部衆對他十分敬畏。然而他生性多疑殘忍,經常分頭派人秘密探察各州情況,他派到邵州的人,沒有情況可以報告,便只說刺史劉光委經常設宴飲酒。周行逢說:“劉光委多次聚衆宴飲,想算計我吧!”立即召回,殺死了他。親衛指揮使、衡州刺史張文表害怕無辜獲罪,請求解除兵權迴歸治所衡州,周行逢准許。張文表一年四季饋贈貢獻十分豐厚,同時小心事奉周行逢身邊親信,因此得以免罪。

周行逢妻子鄖國夫人鄧雲英,醜陋而剛強決斷,善於操持生計,曾經規勸周行逢,用法太嚴的話別人就不會親附。周行逢發怒說:“你個婦道人家知道什麼!”鄧雲英不愉快,因此請求到鄉村草房看守田園,於是不再回歸府第官舍。周行逢屢次派人接她,堅決不肯到來。有一天,她親自帶領家僮僕人前來交納賦稅,周行逢上前見她,說:“我身爲節度使,夫人你爲什麼這樣自找苦吃!”鄧雲英說:“賦稅是官家的財富。您身爲節度使,不首先交納賦稅,請問你用什麼去做下面百姓的表率!再說你難道不記得當里正代人交納賦稅來免除刑杖拷打的時候了嗎?”周行逢想同她回家,她不答應,說:“您誅殺太過分,我常常擔心有朝一日發生變化,鄉村草房容易逃避藏匿。”周行逢又羞又氣,他的僚屬季訓說:“夫人說得有理,您應該接受。”

周行逢的女婿唐德要求補任官吏,周行逢說:“你的才能不配做官吏,我如今私下照顧你倒是可以的。但如你當官不像樣,我不敢用法來寬容你,那親戚間的情誼就斷絕了。”給了他耕牛、農具,打發他回家種地。

周行逢年輕時曾經因事定罪受黥刑,發配辰州銅,有人勸說周行逢:“您臉上刺有字,恐怕會被朝廷使者所嗤笑,請用藥來除去。”周行逢毅然地說:“我聽說漢代有個黥布,並不因此妨礙他成爲英雄,我何必爲此感到羞恥呢!”

從劉言、王逵以來,多次起兵,將領官吏積累功勞以及所屬羈縻州縣的蠻夷部落首領,賞賜加封得到司徒、司馬、司空三公散官頭銜的數以千計。前天策府學士徐仲雅從被馬希廣廢黜以後,閉門不出,周行逢仰慕他,任命他代理節度判官。徐仲雅說:“周行逢昔日在我手下做事,我怎麼能做他幕府的官吏!”推辭有病而不到職。周行逢強迫威脅再三徵召,當面授予任職文書,終究堅辭不就,周行逢發怒,將他流放到邵州,不久又召回。遇上週行逢生日,各府州分別派遣使者表示祝賀,周行逢面有驕色,對徐仲雅說:“從我總領武平、武安、靜江三府之後,四方比鄰也都畏服我嗎?”徐仲雅說:“侍中您管轄境內,滿天太保,遍地司空,四鄰八方哪能不畏服呢!”周行逢再次將他流放到邵州,最終也沒能使他屈服。相反,僧人仁及得到周行逢信任,凡軍府事務全都參與,竟然也加封爲檢校司空,娶了好幾個妻子,出來進去開道跟從的排場如同王公一般。

皇后符金釵去世,郭榮傷感不已,好在大符後的妹子符金環也很賢惠,視姐姐生的孩子爲己出,打理皇家一切家務,多少給他一些心理上的安慰。郭榮從諫官那裡瞭解到周行逢的所作所爲,惱怒道:“他這個節度使倒蠻厲害的,廢黜了他,看他還怎麼神氣。”

符金環說:“萬歲爺容賤妾多嘴,眼下世事變遷,正需要用人之際,不能動輒廢黜。大凡是人不可能十全十美,多多少少都有些缺失。周大人性格耿直,賞罰分明,勇於承擔,處事果斷,但不免情緒性重了些。只要萬歲爺教導他,賤妾想,他會注意悔改的。”

郭榮想了想,說道:“金環,你這麼提醒朕,朕不會因爲小節處罰有功的臣子。好吧,朕派諫官帶着詔書前去點化他,免得他浮躁之氣日重。”

趙匡義從諫官叢義嘴裡獲悉符彥卿的三小姐芳年十七歲,最近回到京城裡居住,當即單相思佔了上風,父親、二哥爲他提親,他一概不予接受。說起來他已經二十歲,職位做到御前供奉官,夠顯赫的了。趙匡胤對他說:“兄弟呀,你已經不小了,給你說了好多的小姐,你總是排斥,大約你已經有了意中人的吧?”趙匡義擺擺手說:“二哥,等過一段日子再說吧,眼下兄弟不想談女人的事,你和父親大人就別再爲我操心。到時候麻煩二哥,自然會跟你說的。”趙匡胤無奈地說:“你的事你做主,別人再怎麼急也不管用。”

他垂涎符家三小姐的美麗固然是男人的本色,但透過底細來看,具有濃厚的功利性水分。他一旦做上郭榮的連襟,爲自己今後能夠窺視得上龍座打下一點基礎。因此,他處心積慮要把符家三小姐弄到自己的手裡。聞聽韓通結交符彥卿,要爲兒子韓天祿談親。趙匡義急了,顧不得按部就班,必須來個捷足先登。找來密友廣雍商議如何智取符家三小姐。廣雍見拍馬屁的機會到了,渾身解數,多方打聽,將獲得的消息稟告趙匡義。

“符家三個小姐長得都很漂亮,婀娜多姿,亭亭玉立,要說最漂亮的還要數三小姐。她的名字叫金錠,還有一個名字叫雲霞。大小姐金釵是當今皇上的皇后,死的時候二十七歲,二小姐金環今年二十九歲,是屬龍的。三小姐金錠跟大小姐同一個生肖,屬牛。”廣雍壓低喉嚨說,“你爬過院牆,等屋子裡只有三小姐一個人,進裡會她。如此一來,就來她個生米煮成熟飯,……”

趙匡義急忙護住他的嘴,輕聲說:“我個堂堂的朝廷命官只要進了閨房,就什麼都好說。你再悄然進去,只要說緣分已到,三小姐切勿聲張。你勸說她到時候,拋繡球只不過是過個門兒,你們兩人就都漂漂亮亮的。”

廣雍點了點頭,說:“趙兄,我曉得的,事情就是要做得天衣無縫,一點都不給人落下口實。這件事呀,只有我廣某能夠做得漂亮。”

當天下午就實施,因爲時不待人。趙匡義見廣雍打包票,便爬牆頭跳進了符家花園。這花園右邊就是三小姐的閨房,他躡手躡腳地跑進了那邊房屋,正要鑽進那閨房,不料被兩個丫鬟發現,驚呼道:“有賊子!”趙匡義不敢再往裡跑,只得原地不動。

兩個丫鬟上前就要扭住他,他怎肯俯首貼耳地認栽?便騰挪閃躲開來,只是不還手。兩個丫鬟簡直如同被戲耍,拿他毫無辦法。三小姐受到了驚動,站在裡面觀看了好一陣,只見趙匡義處處相讓,可那兩個丫鬟一直不知天高地厚地拼命搏擊,這才把丫鬟喝住。

搏擊停了下來,那趙匡義並不惶恐,只是朝三小姐微微地點了點頭。三小姐目不專情地望着他,玉面朱脣,眉飛入鬢,眼如點漆,齒若列玉,體態莊嚴,俊美不凡的面貌裡有一股說不出的威嚴。三小姐不由得望呆了:天底下哪會有這麼個毫不驚慌的小偷?她正在尋思,只聽那個叫春花的丫鬟嚷道:“小姐,你怎麼不叫捉小偷,在那發什麼愣呀?”

春花這麼一喊,使得三小姐猛地一愣。她瞪了春花一眼,說道:“你這蠢奴才,這位公子會是小偷嗎?人家是讓着你們,你們還一點兒都不曉得。若是小偷的話,你們早就被人家打翻在地了。快去問問這位公子是什麼人,爲什麼要進這園子裡。”

廣雍此時走了上來,哈哈笑道:“三小姐呀,這是我們趙家的三公子,叫趙匡義,目下是御前供奉官。他怎得進來的,是他打的一隻喜鵲落在你符家花園裡,不來拿,豈不可惜?”趙匡義順驢下坡地說:“所以我冒昧進園子裡找尋,多有失禮,還望小姐海涵。”說完話,便一躬到地。

符三小姐長到十七歲,除了自己家人以外,從沒有和別的青年男子接觸過,這會兒見趙匡義對自己說話,還行禮,不由得臉紅起來,心裡咚咚直跳,再看遠處來的陌生男人廣雍,更感覺到惶恐,便再次責備兩個丫鬟說:“你們聽見了沒有,怎麼是這樣的無禮,罵趙公子是小偷呢?”

丫鬟秋月晃着身子說:“呀,原來還是一個官兒呢。”春花嘟囔着說:“我只望見他從牆上跳進來,而他既沒有穿官服,臉上又沒寫着字,哪曉得他是個官兒!”符三小姐罵道:“蠢奴才,這麼不懂禮貌,還不快點幫趙公子找那隻喜鵲。”

廣雍說:“我們的趙公子在牆外射箭射中了那隻喜鵲,我看到它落在那南面的樹叢裡,麻煩兩位姑娘跟我一起到那南面找。”

三人跑到那南面去,趙匡義便乘機向三小姐發起感情上的攻勢,說道:“多謝小姐了。小姐的父親大人跟我家二哥關係一直好。皇上賞識我,特地將我從河南府調到中軍大帳裡做事。我今日射箭射鳥來到小姐跟前,恨不得雙腿跪在你跟前。爲什麼呢?你一美麗窈窕,二知書達理。不知小姐對我怎麼樣,還請小姐說上幾句。”

符三小姐說:“小妹早就聽大姐提到你們趙家兄弟兩個的大名,並且還跟聖上是結拜兄弟。”趙匡義仍裝模作樣地說:“小姐說話喉嚨真好聽,你記性好。”

符三小姐嬌嗔道:“別要口口聲聲叫我小姐,我名字叫符雲霞,叫我雲妹好了。”趙匡義故作愣神,過了一會,才說道:“唉呀,既然你這麼說,我就不再見外,喊你雲妹就是了。”

符雲霞聽人奉承,心裡歡喜,沉吟了一會,說道:“小妹自幼愛好武藝,常聽人說趙家拳厲害,趙兄想必精通。小妹很想飽一下眼福,不知趙兄能否表演一番?”趙匡義一聽,興奮不已,躬身一揖,拉了個架勢,一拳一腳地擺動起來。雖然只是跟二哥學了一些拳術,足夠在心儀之人面前表現,果然龍騰虎躍,氣勢不凡。符雲霞當下被他這虎虎生風的拳術吸引住了,在她看來,這個趙公子前途真是不可限量。究其實不過是花拳繡腿,閨房小姐哪裡分辨得出呢。

三小姐正看得高興,廣雍和兩個丫鬟走來。春花氣呼呼地說:“一會兒說在這,一會兒說在那,他們是騙子,把我的腿子都跑斷了。”秋月也說廣雍存心不良。廣雍忽地指着離閨房不遠的兩三棵樹說:“唉,到那邊望望,興許在那地方。”兩個丫鬟懶得理他。

廣雍徑自跑了過去,不一會兒拎出一隻死喜鵲,來到閨房近前,嚷道:“唉,你們看,喜鵲還是落在這邊,終於找到了。”

趙匡義仍在表演他的拳術,符雲霞全神貫注地看他打拳。兩個丫鬟自小在符家調教,也懂得一些武藝,竟然也看出點兒味來了。

不一會,趙匡義把一路拳打完,收拳停立,氣不喘臉不紅。符雲霞笑容滿面地說:“趙兄打了這一趟拳,確是難見的高手,小妹能開此眼界,可說是幸運的了。”

秋月“啊呀”一聲說:“咱們就離去了一會兒,你們倆就哥哥妹妹叫起來了,也真親熱得快。”廣雍笑哈哈地說:“這是有緣的呀,小姐配給趙公子,天底下再合適不過的了,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符雲霞佯裝害羞,擺着身子說:“不許胡說。”

正在這時,只見一個老頭匆匆走來,看到趙匡義,自言自語地說:“果然在這裡了。”他看見符雲霞,行禮道,“園門外來了幾個侍衛,自稱是趙元帥家將,說他們二將軍進園來拾走獵物已經好長時間,要進來找他,小老兒說有女眷遊園,沒讓他們進來。這位想必是趙將軍了。”

趙匡義一聽,說:“我正是。我的好友廣雍見我沒回頭,隨即也進了園裡。喏,他找到了獵物。”廣雍隨即笑哈哈地說:“明明看見中箭的鳥兒飛進了這園裡,我跟兩個丫鬟找了好久,最後卻落到那邊的一棵樹的樹杈子上。”

趙匡義回頭對符雲霞把拳一拱道:“家將來找,小生就此告辭。”說着,便對廣雍招手,跟着老頭往園門口走。符雲霞回了個萬福道:“趙兄,恕小妹不送了。”

趙匡義回到家裡,編着詞兒對哥哥說:“今日打獵打得好的,我射箭射中了一個大喜鵲,眼看大喜鵲落到符家花園裡。我爬牆頭進去拾的時候,碰見了符家三小姐,哎呀,她真的美若天仙,而且很有才學。她對我也很有好感,叫我打拳給她看,我就打拳了。打拳後,她竟然不肯我走,要我進她的閨房。這時,她家僕人進來,我只好離去。”

趙匡胤聽了,哈哈大笑,說道:“目前國家罷兵休整,一時無戰事,這幾天,我正考慮,你一直隨軍南征北戰,這些年來,已長大成人,該趁這個機會,給你辦理婚事,了我心願。不料你卻又這番奇遇,也許是天緣湊巧。那符家三小姐既然對你芳心大開,明日我就託人給你去符家說媒,怎麼樣?”趙匡義大喜道:“還請哥哥多多成全,鼎力相幫,小弟感激不盡。”

趙匡胤想了一會,說:“嗯,這魏王符彥卿德高望重,我想還是請宰相範質前去說媒爲好。”

第二天,趙匡胤國人吩咐侍衛備馬,帶了隨從,備下禮物,徑自來到範質家中拜望。範質見趙匡胤備了不少貴重禮物,嚇了一跳,問道:“多日不見元帥,今日爲什麼突然光臨賤地,卻送來這麼多禮物,叫我如何敢當?”趙匡胤說:“這些微物,何足掛齒。今有一事,特來相求。舍弟匡義,年已二十,因連年隨聖上外出征戰,至今未能婚配。今聞符魏王三小姐尚未嫁人,因而想請宰相爲舍弟做媒,向魏王提親。不知可否應允。”

範質恍然大悟,說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匡義文武全才,不可多得。那魏王的夫人正好與拙荊是表姐妹,所以符家小姐也曾跟她母親一同來過寒舍,我見過她,論文才,論武藝,也都不錯,跟匡義配起來,真可說是天生一對。這是老夫十分贊同,不過說媒的事,還是由拙荊出面,讓她去找符夫人面談,這事準得成功。”趙匡胤喜道:“原來你們還有姻親關係,我竟一點兒都不曉得,今日真算碰到巧了,就請尊夫人代爲一行,以後定當重謝媒人。”當下範質留趙匡胤小酌,閒談些瑣事,午後趙匡胤才告辭而回。

那範夫人在範質託付下,坐了轎子到魏王府說親。這一天符家只有符夫人和符雲霞在家。符夫人聞聽表妹來到,正好在一塊談心作樂,所以十分高興,連忙迎接到裡面。姐妹二人一塊敘說家常,符雲霞聞聽表姨來到,也忙出來相見。那範夫人見她果然已經長大,十分美貌動人,便不住地打量她。符雲霞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坐了一會兒,便回閨房去了。

範夫人見符雲霞回房,便和符夫人扯起符雲霞來。她說:“一年沒見,侄女出落得越發標緻了。”符夫人嘆口氣說:“孩子都長大了,這是最小的一個,也已十七歲了。”

範夫人乘機問道:“不知雲霞提親了沒有?”符夫人搖頭道:“還沒有,像咱這樣人家,她倆姐姐分別當了皇后、貴妃,沒哪個官員敢貿然來提親。老頭子雖也想物色一個女婿,只是沒見着合適的人才。”

範夫人故意想了一下,拍手笑道:“我倒想到一個合適的人。”符夫人忙問是哪個,範夫人說:“這人是御前親軍都指揮使趙匡胤的兄弟趙匡義,他現在是御前供奉官。趙匡胤跟萬歲爺是結拜兄弟,這趙匡義前途不可限量。”接着,她按範質的囑咐,把趙匡義如何能幹,文武全才,又生得如何英俊,這樣的人物恐怕天底下也難再找出第二個。

符夫人聽了十分滿意,說道:“依妹子所說,這趙匡義確實一表人才,姐姐我沒啥可說的。不過,老頭子今日不在家,等他回來以後,我再跟他商量一下。”

範夫人怕符彥卿萬一不同意,把事情弄砸了,只好實話實說,便把趙匡胤親自登門,託範質來做媒的事說了一遍,然後說道:“這事如若辦不成,老範臉上可不好看。”

符夫人說:“這個我不管,我只看人才,人才好我就招他做女婿。據妹子說,我看能找出比趙匡義更好的,怕也難了。妹子只管放心好了。”

兩個人所說的,被在一旁侍候的丫鬟們聽個一清二楚。內中一個叫珍珠的想討好小姐,到了兩位老夫人吃夠午飯都去臥室打瞌睡時,悄悄地溜到符雲霞的閨房裡,把這喜訊告訴了符雲霞。符雲霞聽了,心裡暗自歡喜,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吩咐珍珠注意聽魏王回來與老夫人商量有什麼結果,再來報告,一定重重有賞。說罷,取了一樣首飾獎給珍珠,珍珠歡天喜地去了。

哪知珍珠剛走,又來了一個叫瑪瑙的丫鬟,也報告這個消息。符雲霞照樣獎賞她一樣首飾,也吩咐了她。

到了下午,範夫人告辭回家。符雲霞裝着不知道這事,也出來送行。

直到晚上,符彥卿回來,符夫人把今天範夫人來替趙匡義做媒的事說了一遍。符彥卿一聽,頓時說道:“糟了!”符夫人驚問道:“什麼糟了?”符彥卿說:“今日早晨我到宮中賀節,萬歲爺跟我說,要替御前親軍副都指揮使韓通的兒子韓天祿做媒。”符夫人急忙問:“你答應了嗎?”

符彥卿說:“我知說回去與老妻商議以後再定。其實萬歲爺一吐口,就等於下的聖旨,這事很難挽回了。如萬歲爺一怒,下旨賜婚,誰也不敢反抗。”

符夫人呆了,半晌才說:“那韓家孩子人品、才能怎樣?”符彥卿道:“這倒不清楚。你說那趙匡義人品、才能如何?”符夫人說:“難道你在朝爲官,不知趙匡義?”符彥卿說:“我年紀大了,萬歲爺徵淮南,我一直沒有跟去,他身邊侍臣,我一個也不認識,如何能知曉?你既知道,說給我聽。”

符夫人便把範夫人說的話說了一遍。符彥卿聽後,說道:“這也不過是你聽來的,範夫人講的不一定不摻幾點水,媒婆向來都要把人誇成一朵花。”

符夫人冷笑道:“那是我妹子,還能騙我,你怎麼能把她比成媒婆?”符彥卿說:“你婦人之見,不瞭解我的難處,皇帝的面子,豈能隨便得罪?”

符夫人說:“你準備得罪趙家了嗎?”符彥卿說:“難,難,趙匡胤從淮南迴來,威望大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正是爲兩邊都不能得罪而爲難。”符夫人說:“挑女婿不能講面子,總得郎才女貌,兩相般配,才能廝守一生,如所配非人,豈不斷送了女兒一生。話再說回來,就是萬歲爺,他也不會不講理,硬要去強配不相稱的婚姻。”夫婦二人互相埋怨,說了半夜,也沒個結果。

誰知道這些話,第二天就被丫鬟告知了符雲霞。符雲霞一聽,頓時如同萬丈高樓失足,氣得說不出話來,躺倒在牀上,飯也不吃了。

小姐有病,丫鬟慌了,連忙報知符夫人。符夫人聽了,慌忙過來探視。只見符雲霞神情癡呆,精神萎靡,斜躺在牀上。

符夫人連忙坐在牀沿上,問道:“女兒怎麼半天不見,就病成這個樣子。”符雲霞和她大姐性格有點兒類似,生性十分倔強,當下便開門見山地說:“聽說有人來給韓通的兒子提親,女兒誓死不願嫁給這種人。”她不提趙匡義,單說拒絕韓家這門親事,實際上就等於答應趙家的親事了。

符夫人說:“啊呀,原來是這事把女兒氣病了,你爹也正在因此事爲難,因爲那是萬歲爺給韓通的兒子做媒,要一口回絕,實在太難。哦,還有昨天你表姨來,是替趙匡胤元帥的兄弟做媒。兩邊都撞在一天來說媒,兩邊又都不敢得罪,這叫你爹更難上加難了。”

符雲霞聽了,沉吟了一下,雖然她已屬意趙匡義,但卻不好意思直說,怕母親追問爲什麼同意趙匡義,自己答不上來,要說私自會見過趙匡義,就更不妥了。她猛然想到趙匡義武藝超羣,何不借口讓二人比武決定,想來那韓天祿絕對不如趙匡義,當下拿定主意,說道:“既有兩方面同時提親,當然只能選擇一方,但女兒兩方人品都不瞭解,總不能隨便答應一方,萬一選錯,豈不誤了女兒一生。依女兒之見,咱們既是世代將門,不如讓他二人比武決定勝負,敗的一方就退出。這樣,哪一方失敗,也只能怨自家本領不濟,爹爹也不致得罪某一方了。”

符夫人聽了,不禁歡喜道:“還是女兒聰明,爹孃老了,腦子不管用了,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就按女兒說的辦法做,爲娘去跟你爹商量。”符雲霞說:“且慢,這雖然是個方法,但由於萬歲爺爲一方做媒,爹爹卻不好開口向萬歲爺提出比武的事。不如娘進宮去見二姐,由她出面萬歲爺講,那樣才比較穩妥。”

符夫人一聽,喜得眉開眼笑,說道:“還是女兒想得周到,明日爲娘就去說。”

次日,符夫人果然起了個大早,吃了早點,便乘車到皇宮來見符貴妃,這符貴妃雖不是皇后,但目前郭榮尚未立後,而且符貴妃不僅替亡故的姐姐帶郭宗訓,又生了一個兒子宗讓,因而在宮中地位實際同於皇后。

黃門官見符夫人來到,哪敢怠慢,立即飛報符貴妃,符貴妃忙讓宣人。見禮已畢,符夫人便把爲難的事告訴了她。符貴妃說:“這是關於三妹的終身大事,豈可草率,必須選擇般配的才行。”

符夫人說:“你三妹也是這樣的想法,提出讓雙方比試武藝高低來決定。”符貴妃搖頭說:“要論人才,先看人品如何,如果單憑武藝高低,那武藝雖高,人品不好,那不仍害了三妹。總得先了解一下雙方人品,再作決定爲好。至於比武,也不是辦法,如果雙方動武,一方被打傷,或者敗北,都會造成臣下之間的不和。待我奏知萬歲,瞭解雙方人品後,再請萬歲決定爲好。”

二人正在商議,只見太監進來稟報說:“女將軍陶三春進入宮裡來了,要來請安。”符貴妃一聽,滿心歡喜地對符夫人說:“陶三春這女將軍,跟朝中官員時常往來,必定知道趙、韓兩家情況,可讓她講一下,也可參考。”當下忙令太監宣她進來。

不一會,受人之託的陶三春來到,依禮儀向符貴妃朝拜,又向符夫人致禮,見禮已畢,符貴妃命人設座。陶三春謝恩坐下,只聽得符貴妃說道:“今日我母親來此,是爲了一件家庭大事,御妹來得正好,不妨給參謀一下。”當下便把趙、韓兩家同時託人來說媒的事說了一遍。

還未說完,陶三春掃帚眉倒豎,銅鈴眼圓瞪,怒氣衝衝地說道:“那韓天祿算什麼東西,也敢妄想娶小皇姨,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符貴妃吃驚道:“韓天祿怎麼了,御妹可瞭解他媽?”陶三春說:“韓天祿,惡少一個,外號叫韓橐駝。當年跟隨他父親在穆陵關的時候,仗勢欺壓百姓,搶一個農夫的天鵝,被我家老鄭撞見,把韓天祿痛打了一頓,如果不是當今萬歲喝止,怕那小子早被老鄭給打死了。”

符貴妃一聽,搖頭道:“如果是這樣,配三妹就不妥了。至於那趙匡義卻又怎麼樣?”陶三春說:“趙匡義兄弟從人品和才學上來說,真是百裡挑一,不但生得英俊,胸中也有謀略,堪稱文武全才。他既是萬歲爺早年結拜的趙元帥的兄弟,現在又是御前供奉官,萬歲爺對他必然瞭解,娘娘不妨去問一問,即知臣妾之言實。總之,這門親事臣妾舉雙手贊成。”

符夫人說:“三春,按你說的,這就好啊。姑娘配的郎君一要有本領,二要人品好,這才能享福一輩子。”符貴妃接過口說:“可不是呀,嫁的郎君最重要的是心要好,不能是一肚子的壞水。那個廣雍,看上去相貌倒是好的,四方臉,遇見人一臉的笑,其實是一肚子的壞水,專門想玩人。”陶三春擺着手說:“廣雍那傢伙頭頂生瘡,腳底流膿,壞透了。他見了鄉民胡志寶有個十分漂亮的兔籠,說是借給他暫時放個兔子,結果就成了他的兔籠了。劉才高種田收的長糯米,他說買一石,卻不付錢。事後他給劉才高找了個縣衙負責押送犯人的公差。就這樣,他白得了人家一石糯米。”

符貴妃說:“我聽人說,他騙了卞家莊的卞員外的一把石扇子,讓他看了一下,他說上面有反詩。到了他手上,卞員外怎拿得走啊,哭着回家。”符夫人驚訝地說:“這人也不能搭理呀,專門坑蒙拐騙,惹了他沒好果子吃呀!”陶三春划着手說:“所以說,看人要看透徹。給雲霞談趙匡義,這真的是美事呀!”

符貴妃說:“既然如此,我便向萬歲爺啓奏,從中出力,讓萬歲爺答應賜婚趙家,定使三妹獲得如意郎君便是了。”符夫人這才放心,又談了一些閒話,方纔告辭出宮,陶三春也輕盈地自去巡宮去了。

果然,郭榮散朝回來,符貴妃便原原本本把這事告訴了郭榮,要求郭榮下旨,賜婚趙匡義。郭榮說:“這事是朕親口答應韓通,替他兒子做媒的,如今又向趙匡義賜婚,這如何說得過去,豈不冷了臣下的心,暗地裡埋怨朕反覆無常。”

符貴妃說:“那麼,陛下一定要臣妾妹子配給那韓橐駝了。”郭榮搖頭道:“也不是。那韓通的兒子不過是脖子生得長了一點兒,因爲讀書,長期俯案,使脊椎微弓了一點兒,面貌並不十分醜陋。否則,朕如何會同意爲他提親?至於他早年搶農夫天鵝的事,倒也是事實,只是那天鵝本來是他從空中射下來的,被農民拾走,他想要回來,也不能完全說成是搶。當時確實仗勢欺壓過農民,後來被鄭恩打了一頓,也就夠他受了。不過自從韓通調回京師以後,因自己識字不多,見到京師文人學士人才濟濟,自己應付不了,才讓兒子努力讀書。韓天祿這幾年讀了不少書,心性已有很大改變,所以朕才同意韓通請求,爲他兒子說媒。只是現在趙匡胤二弟也託範質去說媒,這就叫朕不好辦了。這幾年南征,趙匡胤功居第一,本該重獎,如果在這件婚事上判給韓通,又太對不住二弟了。”

符貴妃說:“那麼,陛下如何解決這個難題?”郭榮尋思一會兒,嘆道:“唯一辦法,就是朕撒手不管,讓他們兩家自己去解決。”符貴妃說:“如此說來,陛下要下旨,讓趙匡義和韓天祿比武了。”郭榮說:“這旨不能下。韓通早已讓兒子棄武習文,如果讓他們再比武,打起來肯定不是趙匡義的對手。這樣豈不讓韓通覺得是朕有意給他難堪嗎?”

符貴妃說:“那麼陛下有什麼公平辦法?”郭榮說:“朕準備召集他們見駕,把情況說明,然後依照古人擇婚辦法,讓御妹登上彩樓,親自擇婚,看中了哪一個,便把繡球拋給哪一個。這樣既表示了朕的公平,也給御妹以自主之權,誰也怨不到朕身上。”

符貴妃聽了,也再想不出別的好辦法,只好同意。心中卻想,可暗暗地告訴母親,讓她轉告三妹,那韓天祿是個長脖子背微駝的人,這樣,就不致弄錯了。只是她哪裡會知道,符雲霞已經認識趙匡義呢。

次日,郭榮召集符彥卿、趙匡胤、範質、韓通四人,到偏殿議事。郭榮說:“重陽那天,朕曾爲韓通的兒子韓天祿向魏王符彥卿家提親,不料也正是那天,趙匡胤又託範質的夫人到魏王府爲趙匡義提婚。由於魏王夫婦都因小女兒未許過親,所以都答應商議一下再說。直到晚上,魏王回府,才知當天竟有兩家同時去提親。一個女孩子,如何能分到兩處?朕也不好偏袒任何一方。爲公平起見,朕以爲應仿效古人拋綵球擇婚的辦法,讓符家三小姐自己選擇東牀,以求男女相悅,婚姻美滿,不知衆卿以爲這辦法如何?”

符彥卿聽後大喜,感謝郭榮給自己解決了一大難題。趙匡胤當然也心中暗喜,因爲他知道趙匡義見過符雲霞,二人已互相傾心,這事必可穩操勝券。只有那韓通心中暗罵趙匡胤,難道這個人天生是自家剋星,以往連打自家三次,現在不早不遲,又來插上一腳,爭奪自己兒子的婚事!但是郭榮只答應過替他說媒,並沒有答應過讓符三小姐嫁給韓天祿,而符彥卿也僅對郭榮說過回家後再回復,並沒有允親。這種情況,自己並沒有依據非要符三小姐嫁給自家不行。他無可奈何,也只好同意郭榮提出的辦法,聽天由命而已。

郭榮見大家無異議,便讓符彥卿回家準備綵樓,又通知欽天監,選擇近期吉日,屆時由符三小姐拋球擇配。

最後,由欽天監選定九月二十日的吉日,郭榮規定:那天卯時,趙匡義和韓天祿齊到魏王府,在綵樓前自由活動,表演技能,以供符三小姐選擇,辰時一到,擊鼓奏樂,由符三小姐親自拋球,並派範質、王溥、向訓、竇儀四位大臣和司禮太監張美,一同臨場公證,趙匡胤、韓通也隨場觀禮。

這天到來,範質等一早便到了魏王府跟符彥卿等人來到府中演武場,只見南面綵樓高搭,上掛有“天作之合”字樣的綵綢,對面則是看臺。符彥卿引公證人上看臺中央坐定。不一會,趙匡胤、韓通二人也先後來到,符彥卿急忙將他們迎上看臺。趙匡義和韓天祿則各自帶了隨從,在綵樓下空場上自由活動。

韓天祿穿一身嶄新大紅綢儒衫,修眉畫目,帶了幾個文士,立在綵樓左側,詠詩談文,十分儒雅風流。韓天祿高吟詩篇,每有佳句,周圍文士們便高聲叫好,紛紛稱讚,以烘托韓天祿的文才。

趙匡義仍穿上那天會見符雲霞時穿的獵裝,帶幾個家將,在遠處擺箭垛,趙匡義引弓發箭,箭箭齊中紅心。

綵樓之上,簾幕低垂,符夫人和符雲霞帶了丫鬟,坐在簾後往下窺看。爲了顯示公平,擔任司儀的太監奉郭榮旨意,並不宣佈哪個是趙匡義,哪個是韓天祿。豈知符三小姐一眼便已認出了趙匡義,不由得心花怒放,含情地注視着他。

不一會兒,只聽司儀太監高唱:“吉時已到,請小姐拋球。”頓時鼓樂齊鳴,奏起樂曲。曲罷,綵樓上繡簾徐徐捲起,符小姐立在窗前,只見趙匡義和韓天祿分別立在左右,中間距離約一丈有餘。她本有武藝在身,如何能拋不準?只一拋,繡球便朝趙匡義頂門上打來,撂了個正中。

韓天祿見繡球朝趙匡義那邊飛去,快步來搶,可是繡球已被趙匡義緊緊抱在懷裡。司儀太監秋播拖長聲音一聲吆喝:“繡球拋中趙匡義了!”臺下立刻奏響起細樂,人人臉上露出笑容,只有韓通板起面孔,帶着兒子韓天祿,灰溜溜地走了。

這真是:窺伺龍椅鑽門路,遂心如願得皇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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