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宗郭榮(十八)

十八 初征南唐正陽關

李谷總攬全軍向南進發,並將郭榮伐唐檄文先諭淮南各州縣道:

朕自纘承基構,統御寰瀛,方當恭己臨朝,誕修文德,豈欲興兵動衆,專耀武功!顧茲昏亂之邦,須舉吊伐之義。

蠢爾淮甸,敢拒大邦!因唐室之凌遲,接黃寇之紛擾,飛揚跋扈,垂六十年,盜據一方,僭稱僞號。幸數朝之多事,與北境以交通,厚啓兵端,誘爲邊患。晉、漢之代,寰境未寧,而乃招納叛亡,朋助兇慝,李金全之據安陸,李守貞之叛河中,大起師徒,來爲援應,攻侵高密,殺掠吏民,迫奪閩、越之封疆,塗炭湘、潭之士庶。以至我朝啓運,東魯不庭,發兵而應接叛臣,觀釁而憑陵徐部。沭陽之役,曲直可知,尚示包荒,猶稽問罪。邇後維揚一境,連歲阻飢,我國家念彼災荒,大許糴易。前後擒獲將士,皆遣放還。自來禁戢邊兵,不令侵撓。我無所負,彼實多奸,勾誘契丹,至今未已,結連並寇,與我爲仇,罪惡難名,神人共憤。今則推輪命將,鳴鼓出師,徵浙右之樓船,下朗陵之戈甲,東西合勢,水陸齊攻。吳孫皓之計窮,自當歸命,陳叔寶之數盡,何處偷生!一應淮南將士軍人百姓等,久隔朝廷,莫聞聲教,雖從僞俗,應樂華風,必須善擇安危,早圖去就。如能投戈獻款,舉郡來降,具牛酒以犒師,納圭符而請命,車服玉帛,豈吝旌酬,土地山河,誠無愛惜。刑賞之令,信若丹青。若或執迷,寧免後悔!王師所至,軍政甚明,不犯秋毫,有如時雨。百姓父老,各務安居,剽擄焚燒,必令禁止。須知助逆何如效順,伐罪乃能弔民。朕言盡此,俾衆周知!

這道諭旨傳到南唐江淮一帶,自然引起震動。唐主李璟特別寵信二馮,馮延己曾因潭州失守坐罪罷相,沒過幾個月,就復了職。馮延魯擔任工部侍郎兼東都留守。東都就是廣陵。他們的心腹陳覺、魏岑等人也相繼起用,奸佞充塞南唐朝廷,國政一天天鬆弛紊亂。每年冬季,淮水淺涸,李璟本來派兵戍守,稱把淺兵。壽州監軍吳廷紹,認爲疆場無事,奏請撤戍。清淮節度使劉仁贍爭論不得,便自行建立屏障。忽聽周軍將到,正值天寒水涸的時候,淮河流域百姓很是恐慌,官員們慌慌張張,手足無措。只有劉仁贍神色自若,說他一直守禦,有備無患,與平日沒有兩樣,大家的情緒才稍趨安穩。

李璟命神武統軍劉彥貞爲北面行營都部署,率兩萬人馬駐守壽州,奉化節度使同平章事皇甫暉爲北面行營應援使,常州團練使姚風爲應援都監,率三萬人馬駐紮定遠縣,徵召洪州節度使宋齊邱返回金陵,商討應付國難。任命翰林承旨、戶部尚書殷崇義爲吏部尚書、知樞密院事,跟宋齊邱共同主持軍事,居中調度。

南唐本是唐朝時淮南節度使楊行密割據的地盤。唐末混戰時,楊行密被封爲吳王。楊行密死後,長子楊渥在位四年,次子楊隆演在位十四年,四子楊溥稱帝十七年。楊行密的這三個兒子都軟弱無能,朝廷大權旁落到宰相徐溫的手裡。徐溫的六個兒子有的狂妄不智,有的軟弱無能,手裡大權又落到他的養子徐知誥手裡。這個徐知誥十分了得,滿腹智謀,自幼是個孤兒,先是楊行密的養子,後成了徐溫的養子。花了七八年的功夫,死死控制吳睿帝楊溥,先後受封爲潯陽公、豫章公、東海郡王、尚父、太師、大丞相、大元帥、齊王,最後在金陵即南京營造南唐京城,發動政變,做了七年皇帝。他恢復李姓,自稱爲唐憲宗李純兒子建王李恪的四世孫,改名叫李昪,追封高祖李恪爲孝靜皇帝,廟號定宗;曾祖李超爲孝平皇帝,廟號成宗;祖父李志爲孝安皇帝,廟號惠宗;父親李榮爲孝德皇帝,廟號慶宗。奉徐溫爲義父,忠武皇帝。

李昪死後,長子副都統、齊王李璟即位,擁有江南、江北三十五州的土地,攻滅馬氏楚國和王氏閩國,所向無敵,威逼吳越、荊平和南漢,稱霸江南。又通過海路跟北邊的契丹交往,遠交近攻,左右逢源,風生水起。加上南方氣候適宜,物產豐富,佔據優越的地理條件,倒也過得逍遙自在。

李璟是一位十分有才華的風流天子,優秀的文學家,他的周圍集聚着一批文人名士,如馮延巳、孫晟、徐鉉、徐鍇、韓熙載、李建勳、沈彬等都是當時文壇上的人物。但是他的周圍有一批佞臣奸邪,其中有寵臣馮延巳、馮延魯、陳覺、魏岑、查文徽,世人稱其爲“五鬼”。這些人依靠皇帝的寵信,徇私舞弊,魚肉百姓,強佔民田,橫行不法,弄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李璟跟幾位侍臣在御花園裡飲酒,作詩填詞,好不熱鬧。集賢殿學士徐鍇搖頭晃腦地吟詠着李璟剛填的詞:手卷珠簾上玉鉤,依前春恨恨鎖重樓。風裡落花誰是主?思悠悠。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回首綠波春色暮,接天流。

衆人正在喊好之時,右僕射孫晟慌慌張張跑進來稟報:“啓稟萬歲!北方周軍來犯,從正陽關架起浮橋,渡過淮河,包圍了壽州,已經攻打十多天了。壽州節度使劉仁贍派人送來奏章前來求救,請下旨定奪。”

李璟最懼怕的就是周軍,一聽壽州被周軍包圍,大吃一驚,心中喃喃地說道:“這……這……”卻拿不出主意來。樞密副使魏岑站起身說道:“水來土掩,兵來將擋。臣保舉一人準能殺退周軍。”

李璟喜道:“卿保舉何人?”“定遠節度使,現任京師神武軍統帥劉彥貞。此人世代將門出身,勇武絕倫,人稱‘劉一箭’,他可比得上韓信。由他帶兵,增援壽州,一舉破敵矣!”

李璟聽了,來了精神,說道:“趕快傳旨給劉彥貞,任命他爲北面行營都部署,讓他領兵增援壽州,擊退周軍。”

孫晟趕緊奏道:“陛下,微臣還有事需要緊急啓奏。”李璟說:“你有話,就請快奏。”“微臣以爲,僅靠劉彥貞一支人馬,還不足以跟周軍抗衡,應該再讓九江節度使皇甫暉、常州團練使姚鳳出兵,駐屯在定遠,跟壽州結成犄角之勢,以便接應,方可保得無慮。”

魏岑趁機啓奏道:“陛下,還應該快點下詔召軍師宋齊丘回京,恢復他的原職,參贊軍務,一定會勝券在握,萬無一失。”原來這宋齊丘是唐烈祖李昪的軍師,南唐的重要智囊,曾經擔任中書令,由於貪贓枉法,被免去重要官職。魏岑一向與他友善,所以趁機提出恢復他的原職。李璟便起用宋齊丘爲太傅,領劍南東川節度使,進封楚國公。李璟安排停當,自以爲萬事大吉,仍舊不慌不忙地跑開去過他醉生夢死的快樂生活。

郭榮卻焦躁不安,李谷出征淮南已有一個多月,只接到他的兩次捷報,一是兵出正陽關,大軍架浮橋渡過淮河,老將王彥超在壽州城下擊潰南唐兩千人馬,一下子將壽州包圍起來;另一是先鋒都指揮使白從遇在山口鎮擊敗一千人唐軍。但這兩次都屬小勝,並沒有拔掉壽州這顆釘子。眼時已近年尾,軍事供給分明成了急迫問題,怎能曠日持久?

“由此看來,朕必須親征!”郭榮想到這裡,拍案而起,徑入宮裡來見符金釵。符金釵這時已生有一子,名叫郭宗訓,三歲,深受郭榮喜愛。

符金釵正倚在牀上叫兒子識字,一見郭榮進來,便慌忙起身要下牀拜見。郭榮一把將她按住,說道:“金釵,你身體欠安,不必起來,就躺在牀上說話吧。”說着,將兒子抱在懷裡,坐在牀上一側。

符金釵說:“萬歲你放心,賤妾會把宗訓教會讀書的。只是你不要太操心勞神。”郭榮嘆了一口氣說道:“李谷無能!出兵南征,連一座小小的壽州都攻打不下來,一個多月,錢糧消耗,如此下去,如何能完成統一天下大業。朕打算親征淮南,不知金釵你意下如何?”

符金釵聽了,皺起眉頭,說道:“國家大事,賤妾不敢阻攔。但是作爲君主,理當愛護臣下和百姓,目前年關將到,應體恤士卒,讓他們過個安穩年。再說臨近歲尾,李谷他必然也要加強攻打壽州,戰況也許近日會有變化。萬歲不如等待過年後,看淮南戰況如何,再做決定。同時,入冬以來,賤妾臥病,久而不愈,現身體略有好轉,也希望陛下能夠陪在身邊,在這年關,對妾也不無安慰。”郭榮頷首說道:“金釵言之有理,就緩幾天再說吧。”

新年,郭榮登乾元殿,接受文武百官朝賀新年。這時吳越國王錢弘俶派來的貢使進來納貢賀年。郭榮召見使臣,親筆寫了一封信給錢弘俶,讓他從南邊夾擊南唐。錢弘俶應詔出兵,命丞相吳程等人率兵襲擊常州。吳程進攻常州,攻破常州外城,抓獲南唐常州團練使趙仁澤,解送到錢唐。趙仁澤見到吳越國王錢弘俶不下跪叩拜,斥責錢弘俶背信負約;錢弘俶發怒,把他的嘴一直撕裂到耳邊。吳越丞相元德昭憐惜他的忠誠,冒着被責怪甚至削職的危險,拿出良藥給他敷治傷口,得以不死。

南唐國主李璟因吳越軍隊在常州城下,害怕他們侵犯進逼潤州,又因他的長子、宣潤大都督、燕王李弘冀年紀輕,怕他不熟習軍事,便徵召他返回金陵。部將趙鐸對李弘冀說:“大王身爲元帥,是衆人心目中的支柱,反而自己退歸京城,部衆必定大亂。”李弘冀認爲是這樣,推辭不接受徵召,部署衆將,作好戰鬥守衛的準備。

南唐龍武都虞候柴克宏聞訊,主動請纓抵禦吳越的侵犯。此人是南吳名將柴再用的兒子,平時沉默寡言、樂善好施,不管家產,雖然典領宮廷警衛,但仍每天與賓客們下棋喝酒,不曾談論軍事,當時人認爲他不是將帥的材料。到這時,有人說柴克宏很久沒遷升官職,南唐主便任命他爲撫州刺史。柴克宏請求在軍隊效命,他母親也進表稱柴克宏有父親遺風,可以爲將,如果不能勝任,甘願滿門抄斬。南唐國主李璟對他的行爲深表嘉許,當即任命柴克宏爲右武衛將軍,命他領兵會合袁州刺史陸孟俊一同救援常州。

當時南唐的精銳都在淮南前線抗擊周軍,柴克宏所統率的人馬,不過是幾千老弱士卒,而樞密副使李徵古分配給他的也都是腐朽、破爛的軍械。柴克宏質問李徵古:“士兵已經不是訓練有素的,如果得到堅固銳利的器械,還能發揮些作用,怎麼給的是這等的破舊器械?”李徵古不僅不作解釋,反而大肆謾罵道:“你個活鬼,夠能上陣打仗?不能上陣打仗,就早點識相滾開去,別要吊死鬼搽粉,裝什麼臉?”旁人聽了都憤恨不已,唯獨柴克宏知道這個人不過是一個狂傲的儒生,不值得跟他計較是非,所以神色安適,不爲所動。

柴克宏行軍到達潤州時,心情仍有不快的李徵古竟然奏請李璟召回柴克宏,提出讓神武衛統軍朱匡業代他統兵。幸而時任宣潤大都督的燕王李弘冀相信柴克宏,對他說:“你別要分心,只管在前方作戰,我自會安排奏報。”於是上表李璟說柴克宏的才能、謀略足以成就功業,常州危在旦夕,不能臨陣換將。

柴克宏當即領兵直奔常州前線,而李徵古仍然不死心,竟然又派使者牧鵬催促他必須立即回朝。柴克宏鎮定自若地對使者牧鵬說:“我過不了幾天就能擊破敵寇,你是做什麼的,想必是吳越錢氏派來的奸人。”下令將牧鵬斬殺。牧鵬驚慌地說:“唉、唉,你不能瞎來,我是受李樞密之命而來的。”柴克宏毅然說道:“就算李樞密他本人來了,今日我也是斬殺不饒!”他果斷斬殺了牧鵬,積極整軍備戰。

柴克宏抵達常州,用帳幕蒙在船上,將手下的將士全部藏匿在裡面,聲稱前來迎接此前出使吳越的中書舍人喬匡舜。吳越的巡邏士兵將情況報告上去,丞相吳程漫不經心地說:“兩國交戰,使者可以在其間來往,不要隨便懷疑。”南唐士兵得以順利登岸,直逼吳越營寨,一向跟吳程不和的大將羅晟故意放南唐軍直襲吳程所在的大營。吳程當即嚇得孤身竄逃,僅僅保存自己的性命。

柴克宏縱兵大破吳越軍,斬首一萬人,擒獲吳越錢聚凱等將領幾十人。不久,朱匡業抵達常州行營,柴克宏對他恭敬有禮。

打勝了這一仗,柴克宏升任奉化軍節度使。他再次上疏,請求援救被周軍圍困的壽州。李璟大喜,隨即下詔命他馳援壽州。但在抵達泰州泰興時,柴克宏的惡性瘍症發作,幾天後不治而死。南唐因此也就少掉一個能征善戰的悍將。

大年初三,前方來報只說在上窯擊敗一千多人的南唐隊伍,仍然沒有攻克壽州。郭榮拍案大怒,說道:“征討南唐已經這麼長的時間,要李谷這種將領有什麼用!”

第二日,郭榮下了詔書,宣佈親征淮南。命宣徽南院使向訓代理東京留守,端明殿學士王樸爲副留守,彰信節度使韓通代理點檢侍衛司,負責維護東京地方治安。本來打算張永德留下來擔任東京留守兼點檢侍衛司,但張永德堅持奔赴戰場,發誓上陣捉拿殺父之人,報仇雪恨。郭榮只好安排他人代理。他派侍衛都指揮使李重進爲先鋒,前往正陽關,河陽節度使白重贊出兵駐紮潁上,策應李重進。兩人先行出發,郭榮自督十五萬大軍出動。

宰相範質隨駕,張永德爲馬步軍都指揮使,趙弘殷爲副都指揮使。郭崇爲右翼指揮使,曹英爲左翼指揮使,趙匡胤爲侍衛軍都指揮使,張光翰、趙彥徽、羅彥瑰、王樸、苗訓等一批戰將謀士隨徵。鄭恩有病,留京靜養。高懷德擔任催糧官,等鄭恩病癒,再一同押送糧草前往淮南。至於符彥卿、藥元福兩人因年老不再隨徵。

李谷領軍到了壽州,久攻不下。南唐劉彥貞領兵救援,到達來遠鎮,距離壽州二百里,又派戰艦數百艘趕赴正陽,造成攻擊浮橋的態勢。李谷畏懼南唐水軍,召集將領僚佐商量說:“我軍不善於水戰,倘若賊寇截斷浮橋,就會腹背受敵,全都不能返回了。不如退守浮橋等待皇上。”郭榮到達圉鎮,聽說李谷的計謀,立即派遣朝廷使臣乘着驛站車馬去制止。等使者到達,李谷已焚燒糧草,退守正陽浮橋。正月十三,郭榮到達陳州,立即派遣李重進領兵趕赴淮上。

此後第四天,李谷上奏:“賊寇戰艦在淮水中央前進,弓弩石炮的射程不能到達,倘若浮橋失守,就會人心動搖,必定退兵。如今賊寇戰艦每日前進,淮水日益上漲,倘若皇上大駕親臨,萬一糧道斷絕,那危險就難以預測。希望陛下暫且駐在陳州、潁州,等待李重進到達,臣下與他共同商量如何阻止賊寇戰艦,如何保全浮橋,立即陳奏報告。倘若我軍厲兵秣馬作好準備,春去冬來等待時機,足以使賊寇疲憊不堪,到那時取之未晚。”

周軍與南唐交戰,無法跟精銳敏捷的南唐水軍抗衡,郭榮對此大爲嘆息。他感慨地說道:“我們要想打敗南唐,還得建立起自己的水軍啊!”

郭榮行軍走到中途,遇上了李谷派來送奏章差官。他看了奏章,臉色立即變得鐵青,狠狠地說:“腐儒誤朕大事!”擲奏章於地,立即下了兩道詔書,一封給先鋒李重進,命他日夜兼程,渡過正陽關浮橋,在淮南開闢戰場。另一封給李谷,命他堅守壽州陣地,不得後退,等待援軍。郭榮擔心,一旦李谷退兵,淮河浮橋被毀,以後要想進攻南唐就產生了很大的麻煩。下了兩道詔書之後,他便催動大軍,隨後趕來。

鎮守壽州的南唐大將名叫劉仁贍,字守惠,彭城人氏。李璟任命他爲清淮軍節度使,以抵禦周軍。劉仁贍得知郭榮親自揮師南下,即刻寫好一封密信,派人連夜飛報皇帝李璟。壽州信使前腳離城,後周先鋒官郭從義率兵即到,劉仁贍登城樓觀看,四十萬大軍綿延上千裡,接踵而至,旌旗飄揚,煙塵浩蕩,一隊隊人馬遠望無邊。劉仁贍只得堅守城門,閉關不出。南唐皇帝李璟看了壽州軍報,即刻降旨命大將劉彥貞、姚鳳、皇甫暉三人各領三萬馬步軍,兵分三路救援壽州。

南唐三路人馬之中,第一數劉彥貞行軍最快,他麾下有一支水軍,順水而上,令周軍始料未及。大周軍師王樸得知南唐水軍突進,對郭榮奏道:“陛下,大周兵馬北方將士雖然居多,但大多不識水性,如若跟劉彥貞水軍交戰,十戰就十敗,臣請陛下退避三舍,誘其陸戰,那定能克敵制勝。”郭榮採用王樸之計,命大將李重進點齊馬步軍三萬人陸上迎敵。

劉彥貞驅動水軍連連得勝,如入無人之境,喜不自禁。又見周軍紛紛退到岸上,劉彥貞對船上將士說道:“周軍連連敗退,你們隨我殺上岸去,直抵壽州必得頭功。”南唐船上的將士更是目中無人,驕兵氣盛。

戰船靠岸,劉彥貞率兵登陸,沿河紮下營寨,命令在各營之外密佈駿馬,上裝利刃,並用鐵索連接起來。又命用車將載到前線的怪獸推來,原來是用木頭雕成,下裝四個輪子,塗上五顏六色,張牙舞爪,十分兇惡,令人感到恐懼。劉彥貞笑着對部下說:“這叫‘撼馬牌’。南人慣乘舟,北人慣騎馬。周軍兵馬衝過來,我軍推‘撼馬牌’迎擊,他們的戰馬受驚必亂,這就破敵必矣!”說罷,洋洋得意,好像這樣就能夠贏得戰役的勝利似的,簡直就是兒戲!劉彥貞又搬出鐵蒺藜的皮囊,撒在營外的地上,想用來延緩周軍行動。周軍老兵一看就明白了,這劉彥貞壓根就不想進攻。唐軍奉命撒鐵蒺藜佈置拒馬,也知道己方要採取守勢,之前“追擊敵人”的高昂士氣一下子就沒有了。

周軍前陣士兵看到唐軍陣前擺放木雕無不竊笑,和這樣的對手打仗,士兵都感覺很有信心,士氣高昂。劉彥貞一切安排完畢,探馬來報:“周軍渡過浮橋來了。”他立即命令整隊列陣迎敵。其實劉彥貞用兵並沒有什麼能耐,他出身於軍人世家,但卻從小浸淫在榮華富貴之中,對於軍事方面,堪稱一竅不通。這個人有斂財之惡習。之前他在楚州、海州做刺史,聽說當地有一個大湖叫做“安豐塘”灌溉農田,是州轄區的主要灌溉水源。他就命令士兵將安豐塘的水引入護城河中,讓農民無水可用。於是,之前的膏腴之地紛紛乾涸,農民種田種不得,就只能將田地賣掉。此時,劉彥貞就派人低價收購土地據爲己有。等到土地都賣完了,再將安豐塘恢復原樣。等到水又灌溉進了農田,土壤重新肥沃了起來,又將土地以高價賣掉。由此,就得了一筆巨財。劉彥貞爲了升官,又賄賂當時南唐朝廷裡的高官,讓他們舉薦自己上位。魏岑、陳覺等權臣爭相稱譽他,認爲他治理百姓如同西漢的龔遂、黃霸,用兵打仗如同西漢的韓信、彭越,因而得到了一個左神武統軍的官職。所以大周軍隊來到,南唐主李璟覺得有那麼多人去舉薦劉彥貞,就首先起用他,還真以爲他有什麼才能,這次又任用他爲北面行營都部署,率兵應戰,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劉彥貞的副將鹹師朗等人都有勇無謀,聽說李谷退兵,大喜,領兵直接抵達正陽關,各色旗幟、軍需運輸前後長達幾百裡。劉仁贍和池州刺史張全約都再三勸說劉彥貞不要疏忽大意。劉仁贍說:“你的軍隊沒到而敵人先跑,這是畏懼你的聲威嗎?這裡一定有名堂山,怎麼能用速戰速決的辦法!萬一失利的話,大事可就完了。”張全約也說不能中套,劉彥貞就是不聽。已經出行,劉仁贍跺着腳說:“唉,他在路途上如若果真遇上敵人,必敗無疑。”於是督促很多士兵登上城樓,作好戰備。

前方一隊大周兵馬渡過淮水,見唐軍阻路,便勒轉馬頭,擺下陣勢。周軍士氣高昂,而唐軍長途跋涉,也正在疲累之時。周軍持盾甲士先上,擋住了來自劉彥貞軍的箭簇。工兵再上,將唐軍佈置的鐵蒺藜全部取起收走。唐軍對此竟然茫無所知。

劉彥貞部將武彥暉疑惑地說:“劉元帥,周軍進進退退,一定是在用計賺我唐軍。”劉彥貞張眼一看,卻哈哈大笑道:“你哪看不出嗎,周軍分明是怯戰,首鼠兩端,猶豫不決。”

隨軍的池州刺史張全約建議道:“劉元帥,我看眼前這是天賜良機,趕緊派一支人馬徑自拆掉淮河浮橋,然後據淮水而守。隨後將眼前這股孤軍深入的周軍圍殲。周軍不習水戰,一定是奈何不了我們。”

劉彥貞連連搖手道:“孺子之見,孺子之見,周軍沒有水師,如我軍拆掉浮橋,那兩軍就隔水對峙,還怎麼能打敗他們?”

武彥暉說:“唉,這麼一說,我們要爭取全殲眼前這股敵人。”劉彥貞得意地說:“對了,周軍從浮橋過來,我可催動戰船,從水上繞入敵後,佔領浮橋,關門打狗。倘若他們戰敗,就必然奪路而走,我大軍可跨過浮橋,乘勝追擊。浮橋,浮橋,是套在敵人脖子上的絞索,卻也是我軍戰勝敵人的坦途啊。”

此時,周軍陣中縱馬上來一員上將,雙眉緊鎖,二目生光,高鼻樑,大海口,短髯如針,高有八尺。頭戴銀練盔,身着雁翎連環甲,跨下鐵青馬,手提一口青鋒合扇板門刀,此人便是周軍大將李重進。劉彥貞把槍尖一指,問道:“來將何人,快快報上姓名!”李重進道:“我乃大周伐唐先鋒大將李重進是也!天兵到此,你個劉彥貞還不趕快下馬受縛!”劉彥貞嘲諷道:“啊喲喲,原來你就是郭威那個外甥狗李重進,老實告訴你,你已經中了本帥的緩兵之計,過了淮河到達這裡,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地!”說罷,哈哈大笑。說罷,刀梢一指,喝道:“哪位將軍上去給我拿下此人!”

部將鹹師朗叫道:“末將願往!”揮動大斧,躍馬出陣,直奔李重進,一來一往,大戰五十多回合不分勝負。李重進見不能力取,撥馬便走,鹹師朗急於立功,縱馬趕上,只見李重進猛地轉身,弓弦響處,“嗖”的一箭,正中他的肩窩,只聽“啊呀”一聲,鹹師朗翻身落馬,早有周兵吶喊,上來將鹹師朗生擒活捉。

劉彥貞見折了一將,心中大怒,拍馬上來跟李重進交戰。“好個劉彥貞賊子,你個草包將軍先吃我一刀!” 李重進催馬舉刀直取劉彥貞,二人拍馬交鋒,大戰百十回合,不分勝負。

正在酣戰之時,聽得一聲炮響,一彪人馬從淮河上游衝出,如疾風過野,呼聲震天,直突入唐軍陣中,將唐軍攔腰截爲兩斷。來將正是周軍左翼指揮使曹英,已經領兵及時趕來。

江南士兵連年過着安逸生活,很少征戰,怎對付得住久經沙場的周軍,頓時陣勢大亂。更可笑的是那些木雕怪獸,劉彥貞原想用來驚嚇周軍馬匹,豈知這些木雕怪獸絲毫不起作用,戰馬從它跟前疾馳而過,依舊所向披靡。

劉彥貞見自家兵馬大亂,不由得心中一慌,身子一扭,手腳遲緩,被李重進一刀砍下他的頭,在地上滾動了好遠。大周將士軍心大振,李重進一聲號令,三軍涌出殺向敵陣。南唐將士見主將被斬狀況,感覺恐怖,軍心大亂,紛紛掉頭逃竄。周軍右翼指揮使郭崇也揮兵來到,截住南唐潰兵大殺一陣。李重進率兵殺到岸邊,南唐士兵爭相登船,相互踐踏,後面被殺得血肉橫飛,片甲不留。這一仗斬殺南唐一萬多人,躺倒在地上的屍體長達三十里,收繳軍用物資器材三十多萬件。那個自比韓信的劉彥貞掉落馬下,屍體竟然被戰馬踩踏個稀爛,真個體無完膚。

此時長江、淮河一帶長久平安無事,百姓不懂打仗,劉彥貞既已戰敗,南唐人大爲恐慌。只有池州刺史張全約率了一支殘兵,逃到壽州城下,劉仁贍將他他接入城裡,上表薦舉他爲馬步左廂都指揮使,協助守城。

屯兵定遠的南唐大將皇甫暉和姚鳳,因失去依靠,也只好放棄定遠,退保清流關去了。滁州刺史王紹顏乾脆棄城逃跑。

正月二十,郭榮駕車到達正陽關,首先犒賞了獲得正陽關大捷的李重進、曹英、郭崇等人率領的全體將士。

李谷接到詔書,如夢初醒,知道自己犯了極大的錯誤,但已無法挽回,只好在正陽關等待郭榮的到來,接受處分。這會兒,他跪在郭榮面前,說道:“陛下,微臣用兵只知謹慎,一切求穩,卻不知違背了陛下的戰略舉措。眼下退出壽州,來到正陽關,實屬保守之舉。微臣願意接受陛下重責。”

郭榮站起身,氣沖沖地說道:“你打壽州,久攻不下,爲什麼不變動一下,考慮採用其他辦法呢?比如誘敵出城進攻,或者找準其他突破口。朕已經親征,你作爲主將,就應該死死包圍壽州,等待援兵上來徐圖攻下,可你卻撤掉人馬。眼下又退兵到正陽關,你有沒有考慮到敵人要毀掉淮河浮橋,那我們的人馬還能開闢淮南戰場嗎?好在南唐劉彥貞是個草包蛋,加上李重進果斷進兵,更兼曹英、郭崇二人配合默契,這才贏得正陽關大捷。”

李谷叩頭說道:“微臣短視,不能縱觀全局,險似鑄成大錯。”郭榮擺了手,說道:“你起來吧。”當即下令讓侍衛親軍都指揮使、歸德節度使李重進代替李谷出任淮南行營都招討使,李谷改爲兼任判壽州行府事,負責新佔有領區的行政事務,將功贖過。任命武寧節度使武行德爲濠州城下都部署。

正陽關大捷,更堅定了郭榮席捲淮南的決心,他讓部隊在正陽關休整幾天。郭榮在之後幾天抵達了在壽州正對岸的下蔡,並且命令軍隊將之前在正陽的浮橋移到了離壽州更近的下蔡,這就消除了浮橋被唐軍水師切斷的風險。周軍紮營在淝水的北面,李璟派健將林仁肇等來爭奪,但沒得逞,而周軍前鋒攻打滁州。

李璟害怕,派泗州牙將王知朗攜帶書信到達徐州,稱:“唐皇帝奉上書信致達大周皇帝,請求休戰講和,情願把皇帝當作兄長來事奉,每年貢獻貨物財寶來襄助軍費。”郭榮看罷徐州送過來的南唐書信,對旗牌官說:“不理睬他。”隨即下令武勝節度使侯章等人進攻壽州水寨,在護城河的西北角打開決口,將護城河水引入淝水。

接下來的幾天裡,郭榮來往於淮水兩岸督軍進攻壽州城,可壽州城還是攻不下來。但此時壽州城已經不是重點了。十幾天的肅清之下,壽州轄區已經基本歸周軍所有,壽州城的戰略意義已經不大。郭榮開始把戰略眼光投向了正東方向的滁州。

趁着休整時間,郭榮到達永寧鎮把判壽州行府事李谷召來吩咐道:“前一段我軍攻打壽州,周圍農民因躲避戰亂,紛紛逃進壽州。前幾天壽州解圍,農民們都回歸村落,如果聽到我軍又到,必將重新進城,城裡糧少,難免有飢餓而死的人,朕心中實爲不忍。卿可分派專人,到鄉村撫慰百姓,讓他們安居樂業,不必驚慌,並重申我軍紀律,無論將士,凡進村搶掠騷擾百姓的人,一律斬立決。”李谷領命而去。

虎捷左廂都指揮史張光翰笑着說:“這個李谷打仗學諸葛,一切保險行事,絲毫不敢冒進,所以他就不能掛帥上陣,往往會誤過良機。打仗絲毫不能坐失良機,戰場上瞬息萬變,良將之所以良將,完全在於他善於捕捉良機啊!”

參軍苗訓撫掌說道:“張將軍你這個論述非常精闢,說的很有道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左翼指揮使曹英說:“苗參軍,眼下你最推崇哪位將軍?”“殿前都虞候趙匡胤將軍,他不光武功好,而且善於運籌謀劃。哪像李谷打仗默守陳規,不知變動。”

曹英說:“聽說趙匡胤曾跟人結拜兄弟,人稱義社十兄弟。你曉得是哪十個人?”苗訓說:“是這麼十個人,趙匡胤是老大,依次是楊光義、石守信、李繼勳、王審琦、劉慶義、劉守忠、劉廷讓、韓重贇、王政忠。其實,這十個人只有趙匡胤、李繼勳、石守信和王審琦四個人任職高,其他六個人都是低檔官職。趙匡胤這個將軍不簡單,有文有武,眼界高遠。”

張光翰微笑着說:“苗參軍,你看人不會走樣。聽人說你曾平了一樁冤案,你是怎麼看得出來的?”苗訓說道:“唉呀,是這麼一回事。柳葉鎮有一個姓郭的人家,郭老伯年剛六十,兒子常年在外經商,兒媳張民英在家操持家務,家裡幾畝薄田靠郭老伯勤勞耕作。這年四月的一天早上,兒媳送飯來到地頭,見家翁還在鋤地,因惦記家中,便把飯罐掛在古樹杈上,招呼一聲便回去了。家翁用飯後中毒身亡。路人發現後,上報縣裡,縣老爺派人來查,追究原因。縣老爺以毒死家翁罪被判張民英死刑,押進死牢等到秋後處斬。事情發生後,當地連續大旱七十多天,滴雨未下,人們焦慮萬分。縣老爺親自拜神祈雨,沒有結果,束手無策,經人舉薦,他派人求教於我。我當即算到此事跟張氏毒翁一案一定有關,通過明查暗訪,獲知張民英是一位有德孝順之婦,行事端正,毒翁一事很可能是一樁冤案,怕另有蹊蹺。我來到到案發現場仔細觀察,心中更加有數,讓人做同樣的飯菜掛到古樹杈上,兩個時辰摘下來喂狗,狗吃了之後,嘴鼻出血而死。我隨即指揮衆人在古樹根部周圍點燃蒿草松香,伐倒古樹,原來樹中央枯洞裡蜷伏着一條毒蛇,人們將它打死,到此,民婦張民英冤屈得到了伸張。也就奇怪得很,當天這個地方就普降大雨,整個上黨地區一下子都轟動了起來。”

郭榮跑了過來,說道:“苗參軍,你師從陳摶老祖,善於天文占候術,最擅長謀略。你出師後,又周遊天下尋師訪友,虛心求教,使自己的學識更加淵博,胸懷更加寬闊,看問題的眼光更敏銳獨到。眼前天下分裂,人民遭受戰亂,飢寒交迫,哀鴻遍野,你可要爲江山社稷建功立業,造福於黎民百姓啊。”

苗訓馬上叩頭道:“陛下,蒙你厚愛,微臣敢不效命?奔赴戰場盡獻平庸的才智,即使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

郭榮說:“苗參軍,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要想打江山,須得衆多的能人志士齊心協力,這還只是一個方面。天時、地利、人和三者具備,這才得以成功。三國時期,曹操得天時,劉備得人和,孫權得地利,儘管他們都很有能耐,畢竟三者都不具備,只能各佔天下三分之一。目下山河分裂,羣雄逐鹿,你認爲怎樣才能平定天下?”

苗訓神秘地豎起一個大拇指頭,說道:“一個字:仁。具體地說就是這麼一句話,得民心者得天下,要想得民心就得仁義爲懷,百姓感恩定然助人得天下。”

郭榮聽了,卻是笑容滿面地說:“先生說的確實很有道理,仁義禮智信五者都要具備,爲君者一定要仁義待人,海納百川,誠信待人,智慧也必不可欠缺。先生智慧超人卻不炫耀,穩重得很,可以說是高山仰止。”

苗訓兩手抱住頭說:“君王這番話說得苗某實在慚愧,比我強的謀士多得很,遠的不說,就談陛下您跟前,學識、謀略勝過苗某的就有李谷、王樸、趙普、楚昭輔、李謙昇這麼一些人,儘管如此,微臣也盡力所爲,絕對不會尸位素餐,作壁上觀。”

郭榮坦然地說道:“朕相信你,要想平定天下,不靠你們這些能人志士,還靠誰呢?”

這真是:推心置腹論高志,敞亮胸懷何豪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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