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儘管這樣狂風暴雨的天氣很難工作,但是船工都是當地人,又都熟悉水性,所以還是爲了這大價錢過來了。
此時風雨交加,走到碼頭附近都能隱隱聽到上百隻船在水面搖晃發出的吱呀聲。船工們搬着貨物在風雨中艱難前行,而後,把那些貨物搬到碼頭附近現在還亮着光的房間。此時的房間也是顯得有些簡陋,東西也很少,剛好適合存放東西,被雨淋的渾身溼透的工人把貨物搬進來放在地上,就有商家的夥計幫忙清點記錄。
在房間裡的一個窗戶前,有幾個人正看着窗外偶爾被閃電照亮的黑暗,看着那艘在雨中沉浮飄搖的船身,其中有一個衣着華麗的女子,她的頭髮已經全溼了。身後的丫鬟給她遞來一塊毛巾,她就接過來擦了擦臉,此時還是有些雨被風颳進來,不過有另外一名斯文書生模樣的男子站在她斜前方,幫她擋了一部分。
“現在船的情況怎麼樣了?還能修好麼?會不會沉呢?”
那衣着華麗的女子問道,聲音裡帶着幾分不安,她問的是現在正匆匆忙忙從外面跑進來的一個男子。
那男子也是溼透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回答道:“回四少奶奶的話,現在船已經在碼頭泊好了,應該不會沉,不過這天氣實在太差了,估計也不好修補。還有那船上的貨物,只怕還得再搬一些下來呢。”
“恩,那就繼續搬吧。”
“是。”
那男子點點頭又跑出去了,一邊撐着傘一邊和那些行色匆匆的工人們喊道:“大夥加緊搬,繼續搬啊!”
那應該是管事之類的男子出去以後,那女子又繼續望着窗外,臉色似乎有些憂慮。他們這艘船裡不少是瓷器這樣的易碎品,在這樣的風雨中搬動,就算不沉到水裡,相必也會有不少破碎耗損,所以她的心情自然是很沉重的。剛纔在她斜前方爲她擋雨的男子便轉身扶着她的肩膀溫柔道:“心蕊,現在大家都在搬貨了,船也沉不了,你就不用一直站在窗邊看了,如果被雨淋病了反而不好,咱們還是進去一些把窗戶關上吧。”
看來這對男女應該是一對夫妻,只見那衣着華麗的女子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神色中還是有着不少擔憂,但是聽到他說完,還是笑笑,轉身走開了。那年輕男子就趕緊笑着跟過去,兩人靠着柱子在說話,男子顯然是在故意說些有趣的見聞逗女子開心,旁人——包括貼身的小廝和丫鬟都識趣地走開到比較遠的地方。那女子被那男子逗笑了,但是還是忍不住往窗邊看看,雖然看不到什麼,可是還是可以知道她很擔心那艘貨船。
又過了一會,那碼頭的一側,就又有一艘船在暴風雨中駛來。那是一艘三層畫舫,應該是有些家底的人遊湖,暴風雨中船行得只是偶爾顛簸,可見船家的水平和船的構造都不錯,船艙裡亮着點光,應該是有人點了油燈照明,在窗戶上有人影浮動。
這個時候船隻在碼頭靠岸倒是正常,但是那畫舫停得離那貨船還挺近的,所以也是引起了一些注意。那船在暴風雨中費力停穩後,那些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搖搖晃晃地下船,因爲有女人和小孩子,所以男人們下船後都等在旁邊幫扶,下了好一會人才全下來了,估計有四十來人,那些人居然還是興高采烈地下船然後到了這房間的屋檐下躲着點人。
那叫心蕊的女子和丈夫聊了一會,到底是記掛着貨船,於是還是走到窗邊,剛好一道閃電劃過,她不由得微微一愣。
此時屋檐下的那些人正在想方設法地掌燈,防水明礬布里的燈籠的火焰雖然不至於馬上被雨點打溼但是也被風吹得搖搖晃晃,他們臉上隱約都是笑容。在這種天氣還能笑得出來,可見他們心情都是不錯。這本來也是別人的事情,但是其中一個人的臉,映在那心蕊眼中時微微勾起了回憶。
“哎呀,心蕊,都說叫你別站那裡了。”丈夫過來扶着她的胳膊想要溫柔地把她帶回柱子旁邊雨淋不到的地方,發現她的眼睛看着窗外,又問了句:“心蕊,你看什麼呢?”
“嗯?”心蕊像是回過神來應了一聲,看到身邊丈夫的眼神卻變回了平淡和稍許不耐煩:“沒看什麼。
這樣的天氣還是看不真切的,這回憶也不是多麼深刻的,她搖搖頭,重新關心起自己家的生意來,這次遇到這種事情真是煩,這破船,這破天氣,還有自己的丈夫雖然一直在逗自己笑,但是未免真的太羅嗦了,所以自己纔會不耐煩吧。
窗外的人似乎清點好人數了,於是說說笑笑撐着傘去找客棧。
雖然自己有些不耐煩,但是現在的事情着急也沒用,不久後她確定貨物搬得差不多了,就也和丈夫還有下人們離開碼頭一路趕往客棧。查家的生意主要是杭州,常州只是中轉站,所以還是要住客棧的。不過常州這地方雖然不如杭州繁華,但是還是有幾家不錯的客棧的,一直以來查心蕊他們都是住這邊,今天天氣不好,這人倒沒多少。
回到客棧讓下人弄來熱水簡單洗了個澡,查心蕊就叫了一名隨行的管事過來商量貨船的問題,因爲現在不幸中的萬幸,大部分貨沒事,但是貨船壞了,沒法再給客戶送過去,這不行,所以要租船。這事商量完以後,那管事離開,在隔間裡同樣洗完澡的丈夫也就過來了,剛纔知道妻子在談生意的事情,就沒過來。
丈夫關了門,自然是想和她親熱,她心裡有事,不大積極,但是也不推脫,可是剛脫了外衣,就聽到下面大堂聲音頗爲嘈雜,好像是進來不少人。查心蕊心裡有些奇怪,便把丈夫推開,披了外衣站在窗邊看。在窗邊自然看不到什麼,她於是走到門邊推開門微微站在走廊上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