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回到幻水山莊,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皇甫令雪把我帶過來的東西還給我。

到底是待遇不同了,他答應得很爽快,帶我去了一間倉儲室似的屋子,指着屋左邊箱子上一堆亂糟糟的玩意兒,對我說:「那就是了。」

我走上前一看,簡直絕倒。

不錯,這些東西的確就是我那失落已久的裝備,可是現在的它們,只能被稱之爲『屍體』,並且是殘缺不全的屍體。

看着分別斷成兩截的□□和□□,我總算明白了,爲什麼之前每當我向雪吟問及這些東西的下落時,她總是一臉爲難地跟我打哈哈,或者乾脆落跑。

那時我還以爲她是迫於教主爹的淫威,原來事實並非如此。她只是不好意思面對我而已。

這是當然的。

第一柄英勇就義的□□倒也罷了,就連剩下來的兩隻,也沒能在那雙『大力金剛掌』下僥倖逃生。丫頭作爲殺槍兇手,能好意思面對我嗎?

我摸着槍屍,爲它們默默哀悼了三分鐘。默哀完了,也就算了。

我懶得去問丫頭追究,畢竟她不過是好奇心過盛,自個兒也不知道幹了壞事。

況且事情已經過去那麼長時間,再翻起舊帳,就未免有些小家子氣了。

值得歡呼的是,大概是由於手錶體積比較小,貌不驚人的緣故,所以沒有引起丫頭的注意,完好無損地存活了下來。

我把手錶好生戴上,拉長袖子捂緊,決不能再讓丫頭髮現這唯一的倖存者了。

要說我爲什麼如此寶貝這隻手錶,那自然是有原因的。

自從和洛昭帝會過一面之後,我就越發感到這個時代太危險,必須時刻做好脫身的準備。

假使到時候皇帝造訪幻水山莊,因爲我和皇甫令雪的事情而勃然大怒,降罪下來,那麼,爲了封天教總體着想,爲了維護這個世界的和平,……了不起我就回現代去囉。

當然,我還要帶上皇甫令雪一起。捨棄戰友獨自逃生,可不是我的作風。

等皇甫令雪跟我回了現代,誰還管得着我們呢?

話說,我腦子裡一直都有個念頭,想讓皇甫令雪看看我生活的時代,也想知道一個古人要適應幾千年後的東西,會需要多長時間。想象那種情形,就覺得一定特別搞笑。

不過皇甫令雪肯不肯跟我走,還是個未知數。

總而言之,我暫時是這麼盤算。至於實施的可能性,目前還有待觀瞻。

畢竟這只是我私心裡的小小劣根性而已。

除了手錶以外,我還拿回了我的防彈背心。

迷彩裝是沒辦法了,擱在操練場上做了那麼多天的『稻草人』,早已經被糟蹋得不成樣子。至於□□,電池的貯存時間已過,也等於是廢了。

還是防彈背心好,質量過硬,樣式好看,並具有防水性能好、穿着舒適貼身、可自如活動等特點(廣告時間>_

正好冬天快到了,而且這裡像是北方,風大雨少,氣溫比起塵陽要低了不止五六度。在身上裹件背心,一來保暖,二來美觀,三來,假如我回現代了,還能做個紀念。

這可是跟着我穿越幾千年來,又穿越幾千年去的東西,希罕啊。將來吹牛的時候用得上。

前幾天,剛剛下了一場大雪。我還帶着雪吟打雪仗,堆雪人,玩得不亦樂乎。

一不小心鬧得太過,雪球被砸進不該進的房間,雪花濺了某人一身。

結果晚飯的時候,我聽到這個某人對衆人說:「教主哪裡是找了一個枕邊人,根本就是又養了個孩子。」

嘴巴這麼毒的傢伙,除了回靜不作第二想。

我怒。

用雪球砸到他的人又不是我,明明是容夙非,那個不經邀請就擅自加入進來的容大牌。回靜本人也親眼看到的。

這樣子誣衊我,真是冤死我了。

更氣人的是,皇甫令雪居然無視我要他爲我主持公道的眼神,甚至滿不在意地說:「反正已經養了一個,不在乎多養一個兩個。」

暴!這算是幫我講話嗎?算嗎?

什麼叫不在乎多養……他還想養幾個?!

不對,我的意思是,難道他還想左擁右抱幾個?

哼,我讓他一個都抱不着!

當天晚上,我溜進顏豫的房間,好說歹說,拜託他留我一晚上。他答應得好好的,我就放心地睡下了。

到了半夜,我覺得有些呼吸困難,伸手摸索摸索,原來有一條胳膊壓在我胸口上。

用膝蓋想也知道,顏豫是絕對不可能抱着我睡的。那麼這條胳膊的主人,無疑就是皇甫令雪了。

奶奶的。虧我還以爲顏豫是好人,居然一轉身就把我給賣了。

唉,事態炎涼……

不過,看在皇甫令雪只是抱我回來,沒有惡意將我弄醒的份上,還算他有點良心,我就暫且不追究啦。

可是,當我小心翼翼地擡起他的胳膊,想爲自己減輕一點壓力的時候,他突然醒了。

然後,他質問我,爲什麼我要跑到顏豫房裡去?隨隨便便和男人同睡一屋,成何體統?

耶?我不和男人同睡一屋,難不成和女人同睡呀?再說了,我跟他兩個就都是男人,不也同睡一屋了?還一睡就是幾個月呢。

問得這麼刁鑽古怪,我才懶得理睬。無視!

結果,由於我的一失足,雖然不能說成千古恨,但也恨得捶胸頓足了。

唉,世風不古,禽獸當道啊……

後半夜,我是一分鐘都沒能睡安穩,導致第二天,我看什麼都帶着重影,好幾次撞上大樹,額頭上鼓起數個小包。

回靜看到我,『驚詫』萬分地說:「扈唯,你要出家麼?怎麼如此想不開?」

我被問得莫名其妙,後來雪吟讓我照照銅鏡,我這才明白過來。

原來我頭上的小包有兩排六個,如果排列得再工整一些,就像極了和尚頭上的戒疤。哭,怎一個『醜』字了得?

想到這都是被誰害的,我忿忿難平,當即找到皇甫令雪,讓他對我的額頭給個交代。

他湊過來仔細瞧了瞧,摸摸我的頭笑了一笑,溫柔地說:「沒關係,舔舔就消下去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舔舔就沒有了,他以爲這是什麼?冰淇淋?巧克力??

哼,存心戲弄我是吧?好哇!我就奉陪到底。

「這樣啊……」我恍然大悟狀,點點頭,「那我去找顏豫了。」

「找顏豫?找他做什麼?」修長的眼睛危險地眯起來。

我聳肩:「他懂醫術嘛,所以他的口水肯定比一般人的口水更有療效,對吧?」

說着說着,我就往外走去。

皇甫令雪幾步追上來把我攔住,一臉氣也不是笑也不是的微妙表情,無語地瞪了我片刻,驀然說:「那麼你在這裡等着,我差人找顏豫過來。」

「什麼?」我一愣,「你找他幹嘛?」

「不是你說要找他麼?」

皇甫令雪笑得從容,但很陰險,「既然如此,我不妨也親眼見識一下,他的口水比起一般人究竟有何長處。」

我簡直噴出一口血來:「你,你……」

他挑眉:「嗯?」

「你這……我——」

……

我輸了。

我根本沒可能真的叫顏豫那樣做,這個老狐狸就是料準了這一點。

可惡!我怎麼會被他吃得這麼死?

怨……

這次交鋒,我是輸得一敗塗地,不過,倒也不算是完全慘敗啦。

大概是爲防我怨氣太重化作一隻怨鬼,晚上皇甫令雪就讓了我一步,於是我美滋滋樂呵呵地笑着入睡。一夢醒來,就把白天的不愉快全部忘得精光。

至於他是怎麼讓我的,咳哼,秘、密。

大雪過後不多久,聽說後山上的梅花開了。我還沒來得及去觀賞觀賞,幻水山莊卻迎來了一行貴客。

嚴格來說,真正的貴客只有一位,儘管他並不受到所有人的歡迎。

至少我就不太歡迎。

寧昭雲帶了幾十名便衣侍衛,想必都是御前一等一的好手。不過我估算一下,假如衝突起來,皇甫令雪和四長老全體上陣的話,要擺平這幾十人,肯定不成問題。

也就是說,我的手錶大概派不上用場了。可惜,嘖嘖,可惜……

寧昭雲來了之後,在山莊了逗留了一會兒,就提出要去後山看看。皇甫令雪自然免不了要作陪,而我也免不了要陪着皇甫令雪。

此外,皇甫令雪叫上了雪吟,回靜和付青鴻還有十幾個教里人一道隨護。

說是隨護,其實皇帝本身帶的人手就已經蠻夠看了。

莫非,我是說莫非,皇甫令雪他也跟我一樣,隨時準備開戰來着?

呃,好像是我想太多……

召集了這麼些人過來以後,皇甫令雪對他們下的命令是,在寧昭雲一行前面開道,以避免山路有什麼狀況,發生意外。

然而寧昭雲卻不領這個情,非要自個兒走前頭。皇甫令雪勸說他不動,只好叫其餘人在後尾隨。

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山,皇甫令雪走在寧昭雲左邊,我走在皇甫令雪的左邊。寧昭雲的右邊是雪吟,小丫頭一開始並不怎麼情願一起來,不過慢慢走着走着,她也就沒脾氣了。

就算之前她對皇帝有滿肚子意見,但是皇帝一路上對她噓寒問暖,關懷倍至,只要不是石頭人,總歸會被有所打動。

何況丫頭天性開朗外向,經過實際相處,不一會兒就把原先的怨懟拋到腦後,親熱地『昭叔叔』長『昭叔叔』短的喊起來。

隨着進山越深,果然是梅花簇簇香。不同於繁花的爭奇鬥豔,梅花只是靜靜開放,悄然散發着陣陣清香,令人心曠神怡。

路上我的話最少,一方面是沒話可說,另一方面則是隻管盡情陶醉去了。

突然聽見寧昭雲問:「琰然,你的那位意中人呢?怎麼不叫上她一塊兒來?她不在幻水山莊麼?是外邊的人?」

我的腳步霎時頓下來。皇甫令雪也同時立定。

我們倆面面相覷,真是相看兩無言。

怎麼辦?該怎麼對寧昭雲說?是順應他的話就這樣瞞住他,還是……

我流着虛汗搓着手心用力地想,後方忽然傳來一陣喧譁,聽聲音,像是付青鴻一行遇上了什麼事。

我靈機一動,拽住皇甫令雪的胳膊就往回奔,口裡嚷道:「不好了不好了,教主,有情況!」

哪裡有什麼情況,我當然是不知道,總之只要能先把這個要命的話題岔開就行。

匆匆忙忙回到先前路過的地方,大老遠就看見付青鴻和回靜等人停在原地不動,此外似乎還多了一個不認識的人。

只不過這個多出來的陌生人,並不是加入到隊伍裡,而是被圍堵起來,蹲在地上。

見到皇甫令雪,付青鴻走過來說:「是刺客。」

「刺客?」我下意識地打量那人一圈,驚訝地發現,那只是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年。

「他能刺殺誰?」我嘀咕,「野兔?獐子?刺蝟?」

付青鴻不跟我瞎謅,兀自對皇甫令雪說道:「目標應該是皇上,只是沒預計到皇上走在了前面,誤將我們當作目標,下錯了手。」

皇甫令雪頷首:「問清來歷。」

付青鴻應聲退到原處,去和回靜一道盤問刺客了。

這時寧昭雲也返回來,問及發生了什麼事。皇甫令雪如實相告,寧昭雲愣一下,居然放聲大笑起來。

「好,好,有膽識跑來封天教的地方追殺朕,勇氣可嘉。」他邊笑邊說,不顧隨從的勸阻,向刺客那邊走近幾步。

我暗罵一句『找死』,趕緊跟了上去。

寧昭雲真假莫辨地嘆了聲:「只是有勇無謀,未免可惜。來,說與朕聽聽,爲何要刺殺朕?是誰告訴你朕來了此地?」

那個少年刺客,長得倒是眉清目秀,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寧昭雲,眼光清澈明亮,炯炯有神,卻實在不像是個惡徒。

也不知道他是驚嚇過度還是怎麼的,就這樣瞪着眼睛,半天不搭腔,突然身子一彎,匍匐在地上,含糊不清地喊着:「皇上,我,我……」

我我我我我?你倒放個屁出來啊!我不耐煩地腹誹着,真希望天上掉塊石頭下來,砸死這個連話都講不清楚的笨蛋。

不經心地,我留意到他的手指往泥裡深深摳進去,忽然揚起手,一團小黑影從他的指尖『嗖』地一下飛射過來。

有很多事情,僅僅在於人的一念之差,所造成的結果卻可能是天壤之別。

我這個人,上進心有一點,大志向平平,至於爲國捐軀、拋頭顱灑熱血什麼的,目前爲止都只是偶爾構想一下而已。

可我卻從來沒想過,第一次,我爲救一個人而奮不顧身,居然是在這個不屬於我的時代,甚至是爲了一個對我而言並不怎麼重要的人。

腦子搭錯線了——,我只能這樣給自己下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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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絕對絕對是一念之差,一時判斷失誤,一個意外中的意外……

當我倒下去的瞬間,一雙臂膀從身後托住我,免去了我摔個四腳朝天的命運。

「扈唯,扈唯!」皇甫令雪急聲叫着我的名字,頭一回,我看到這個男人臉上流露出如此不知所措的慌亂。

「令……咳咳……」我艱難地想響應他,然而心口實在太疼,疼得我連話都說不完整。

周遭已經亂成一團。

「你個昏君!狗皇帝!我不殺你誓不罷休!」那個被我誤了大事的刺客,忿忿不平地在那兒叫嚷不歇。

啪!巴掌聲,好像有人捱了一耳光,瘋犬似的狂吠隨即靜止下來。

四周突然變得異常安靜。

只剩下一連串焦急的呼喚,在我耳邊,「扈唯!你怎麼樣?傷在哪裡?」

皇甫令雪的手在我身上胡**索,失去了平日的穩練沉着,就連冷靜地分析傷情他都做不到了。

看不見我的手一直捂着胸口嗎?我還能傷在哪兒?

我想告訴他這些,可就是說不出話來。實在太疼了,那一擊直射心門,我簡直疼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你不要有事,扈唯,你不可以有事……」皇甫令雪的聲音聽上去很痛,痛得像要滴出血來一樣。

他將我越抱越緊,我幾乎錯覺渾身骨頭都要被他揉碎了。

原本稍微緩和下來的痛楚,頓時又劇烈起來,我難受地悶哼幾聲,閉上了眼睛。

「扈唯!」他用力拍我的臉,「不要閉眼,不要睡!我馬上帶你回去,我們去找顏豫……,你絕對不可以睡,睜開眼睛看着我!」最後一句簡直是用吼的。

「咳咳……」我想哭,真的。

再被他這樣打下去,我一個玉樹臨風魅力無邊的大帥哥,就要變成豬頭一隻了。

我竭力試圖把他撐得遠些,費勁地說,「你,你放鬆一點,我沒法呼吸了……」

皇甫令雪這才稍稍鬆開臂膀,給了我些許喘息的空間。

我連忙大口吸氣呼氣,等窒息的症狀略微好轉了,我將手探進衣襟,在胸口處掏了掏,從穿在衣服內層的背心上摳下了一個堅硬物體。

我拿起來看了看,原來不過是一顆拇指殼大小的石子,着實把我害得夠嗆。

我氣呼呼地罵道:「哼,管你是六脈神劍還是彈指神通,真以爲你厲害?你再厲害比得上子彈?切。」

罵完了,我把石子遞到皇甫令雪眼底,對他努努嘴巴,「喏,就這個,刺客的暗器。」

所有人鴉雀無聲。

皇甫令雪根本不看我交給他的犯罪工具,只管目不轉睛地盯着我,種種表情,錯愕、震驚、迷茫,等等等等,在他臉上逐一閃現,可謂精采絕倫。

最後,當一切的表情逐漸歸一,他滿臉激動地一把抱緊我,語無倫次地呢喃着:「你嚇壞我了,扈唯,你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不要再做這麼危險的事,別再嚇唬我……」

咦?我困擾地皺起眉頭。

拜託,他哪隻眼睛看到我在跟誰開玩笑了?再說吧,我又不是在玩什麼危險遊戲,我是救人唉,並且是一個對我而言無關緊要,但是如果出了事會讓他很傷心的人。

我這都是爲了他,爲了他,好不好?

好心當成驢肝肺,冤啊我……

「琰然。」寧昭雲的聲音驀地響起來,毫無起伏,冷冷淡淡的。

我循着聲音轉過頭,發現寧昭雲正站在皇甫令雪身後,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我們兩人,臉色肅重得不比尋常。

我眨眨眼睛,恍然想到這樣的情形不太對頭,連忙掙扎着想從皇甫令雪懷裡出來。然而皇甫令雪卻抱住我不放,無論我怎麼掙扎扭動,他就是堅持不鬆手。

「皇甫令雪。」我壓低嗓子叫了聲,沒得到他的理睬,卻換來了寧昭雲的質問,只是針對的人不是我。

「琰然,你的意中人,莫非……」

寧昭雲停了停,似乎幾經努力,才艱難地啓齒,「莫非就是,他?」

呃,我想這個『他』指的就是本人我……

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癱軟在皇甫令雪的臂彎間。

完了。聽這語氣,顯然寧昭雲對這個意外的發現,全無半點好感或者欣悅。連我的名字都不肯念出來,也許此刻在他眼裡,扈唯這個人已經不堪到了極點吧。

對於寧昭雲的問話,皇甫令雪只是一聲不響地抱着我,作爲答覆。

這個總是有條不紊處變不驚的男人,看樣子今天是執拗起來了。

我莫可奈何。平時我就卯不過他,何況是在他認真起來的時候?

那邊廂沉默了片刻,寧昭雲像是做了好幾輪深呼吸,才得以平復下來,沈聲說:「好,琰然,朕只問你三個問題,你且聽好了。」

皇甫令雪垂着眼簾望着我,淡然笑了笑,默許。

寧昭雲緊接着說,字字生硬地:「你可知道什麼叫禮義廉恥?」

皇甫令雪面無表情:「……我知道。」

「你可知道玩物喪志?!」質問的口吻陡然嚴厲,我看到皇甫令雪輕輕一皺眉,沒有再答話。

此後是好一段時間的沈寂。

明明有那麼多人就在附近,卻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最後,還是寧昭雲再次開口,聲音卻已經不若之前的冷硬,反而有種喧囂過後似的疲憊。

「朕最後問你,倘若剛纔這個人真的出了什麼事,你……」他痛心般地滯了一滯,「你也會活不下去,是不是?」

我不禁胸口一緊,睜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的人。

皇甫令雪卻不迴應我的目光,合起雙目,抱着我的臂膀緩緩收緊。

「是。」他答,一個簡短的字眼。

……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我覺得,只聽得見兩個人的心跳,一個是我的,還有一個,是屬於我的……

可恨的是現實不盡如人意。

「琰然,你隨朕來。」擾人的雜音響起,硬是把我從天堂踹回了地面。

皇甫令雪沒有立即如言,寧昭雲負氣似地重重冷哼一聲:「不過分開一時半刻,不是生離死別,莫非還要依惜話別麼?」

「……」皇甫令雪被堵得講不出話來,只得把我扶起來站定,無言地苦笑一下,轉身走到了寧昭雲那邊。

我杵在原地,看着那兩人漸漸遠去的背影,什麼都不能說不能做地呆立着。

亂了,一切全都亂套了。

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