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松本正道開出的“優惠”條件
三天前，日本新日鐵公司駐華辦事處的主管松本正道，通過華夏國家計委的官員向方家表達了會談的意願。
雖然說，從一開始，方明遠就沒有將日本的鋼鐵企業納入到日後設備採購的對象中去，但是對於成立於1952年，曾長期承擔着華夏政府對綜合經濟管理的職能的“國家計劃委員會”。日後又將成爲“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簡稱發改委的這些官員們，方明遠還是要給一些面子的。
經歷過前世的方明遠當然知道，日後的發改委是華夏政府中一個地位獨特的“超級大部”，是國務院的綜合協調部門。共有近三十個司局，上千名正式編制員工，內設的司局包括了工業、交通、能源、就業等國民經濟所有領域，象交通運輸部、環保部、衛生部等很多部委都能在發改委找到和它對應的處和司。而且發改委的職責範疇還包括了國民經濟規劃、產業和投資政策、體制改革、價格等，並參與財政和貨幣政策制定。發改委與財政部、中國人民銀行同爲宏觀調控部門，只是主要負責財政、信貸、物資的綜合平衡。其權力之大，令人不敢有半點的小看。若是得罪了未來發改委的官員們，縱然方家有蘇浣東等人做後盾，日後有意無意地給你穿一些規則允許範圍內的小鞋，那也是很令人感到頭痛的。
不過答應歸答應，方明遠卻沒有興趣自己親自前往，而且在他看來，自己讓林蓉前往，已經是給足了日本人面子。松本正道，雖然是新日鐵駐華人員的最高負責人，但是他在日本新日鐵公司裡，也不是最高層的管理人員。而林蓉作爲自己的助理，在方家產業中的地位只比林蓮、麻生香月、孫照倫他們略低一些，相比之下，還是高於松本正道在新日鐵中的身份。
林蓉抿了抿嘴脣，將下午與松本正道的談判過程一一道來。
雙方間的首次見面，基本上可以說是在友好、熱情的氣氛下進行的。松本正道首先大談特談了一通華日友好關係，接着又對方家鋼鐵廠項目很快將正式獲得政府批准表示祝賀。然後就是主動提出來，願意以優惠的價格攬下鋼鐵廠項目的設備採購。
方明遠微微地皺了皺眉，雖然說他也早已經從蘇浣東和梅、盧、柴三家那裡知道，高層關於向民營資本開放鋼鐵業的決定已經基本上塵埃落定，如今只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方家鋼鐵廠項目的籌建工作，如今已經基本上開始運做。但是聽到一個日本人這樣提前祝賀自己，還是令他這心裡感到有些不爽。方明遠永遠都不會忘記，日本人的諜報在二戰中那可是相當有名的！
“明遠，松本正道先生還提到，如果說方家願意的話，新日鐵公司可以盡最大努力，將這一項目納入到日本對華經濟援助項目中去，可以幫助方家申請日元的大額低息長期的貸款。”林蓉接着道，“貸款利率可以不高於百分之三。”
方明遠眉毛立時爲之一挑，松本正道還真是爲了攬下自己的這筆生意下大功夫啊。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新日鐵公司在日本國內的巨大影響力，它的駐華負責人，就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對於日本對華夏的經濟援助，方明遠當然不會陌生，要知道前世裡，爲了這個，華夏和日本兩國政府可是着實打過幾次嘴仗。因此，華夏國內當時凡是對日本與華夏關係比較關注的國人，對此都有所瞭解。
日本對華夏的經濟援助始於一九七九年，由時任日本首相的大平正芳訪華時宣佈，官面的說法是日本爲支持華夏的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將向華夏提供日元貸款和技術合作。日本對華經濟援助又分貸款、無償資金合作和技術合作三部分。方明遠記得很清楚，在他前世裡離世前，根據日本政府網站所示，日本對華夏的日元貸款約三萬億日元，無償資金合作約有一千五百億日元，技術合作也差不多接近一千五百億日元。 日本當時是對華夏援助最多的國家，大約佔到了華夏所接受的總援助的百分之六十強，而華夏也是日本的最大受援國。
日本對華援助的範圍包括華夏的鐵路、公路、港口機場等經濟領域的基礎設施建設，以及農村開發、環境保護、醫療保健水平的提高等廣泛領域，項目遍佈華夏所有的省、自治區和直轄市。象京城的地鐵一號線、首都機場，還有華夏的電氣化鐵路改造、大型港口建設、橋樑建設中，都有着來自日本的貸款。
方明遠承認，當時華夏剛剛打開國門，由於外匯儲備有限，但又急需外匯資金配套引進技術和大型設備採購，利息低、週期長的日元貸款恰好解了燃眉之急。所以不管是日本人對華夏放棄戰爭賠款的善意感謝，還是華日貿易的客觀需求，作爲華日經濟關係改善的一個象徵，日元貸款已經成爲華日關係改善的一個象徵，爲華夏早期經濟騰飛作出了重大貢獻。
但是，如果說要方明遠因此就對日本人感恩戴德的話，那卻是妄想！
不說華夏政府放棄向日本政府追討高達一千五百億美元的戰爭賠款，這是日本援助華夏數十年的援助總額的五倍以上，這還是在沒有計算利息的條件下。
日本開展對華援助，對於日本自己來說，也是有着極大的利益的。
比如說，華夏政府在基礎項目建設中利用日元貸款時，比如說興建機場，首先要向日本相關部門申報，日本方面若是同意，所用的日元貸款也並不會匯入華夏政府的戶頭，而是在該支付的時候，由日本政府指定的銀行直接匯往項目承包企業，華夏政府是見不到一分錢現金的。所以，使用日元貸款的項目，絕大部分都是由日本相關的企業承接，或者參與。毫無疑問，日本企業從中要賺取相應的利潤。並且還藉此機會，這些企業的產品進入了華夏的市場。
而且這些日元貸款，也是要收取利息的。最初的時候，日本政府所設置的日元貸款條件相當地優厚，比如利率設置在約百分之一，前十年只還利息不還本金等等，這對剛剛開始改革開放，手中缺少外匯的華夏來說，無疑是巨大幫助。當時華夏人用這些貸款建設了堡鋼，從而減少了部分高級鋼材進口，同時修了幾條鐵路，將國內的優質煤和焦炭源源不斷運往日本，爲華夏換來當時難得的外匯。而日本從中也獲取了豐厚的收益。可以說是雙方互惠互利的結果。
“哼！百分之三的利率，很低嗎？”方明遠冷笑道。
“很高嗎？”林蓉眨眨眼不解地道。據她所知，這個利率與國內和美國的貸款利率相比起來，已經低了很多了。尤其是在國內，民營企業想要獲得大額的貸款，如果說沒有強硬的官場後臺，那簡直是難於登天。方家當年若不是與古宇誠交好，又爲交通銀行的發展出謀獻策，想要得到後來的大額貸款，即便是有抵押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很多時候，國內的這些民營企業，不得不去借貸高利貸。
“蓉蓉，貸款利率的高低，不能僅僅看咱們國內的情況，還要看日本本國的情況。”方明遠記得，前世裡日本由於經濟不景氣，央行利率長年處於低位，後來降到了百分之一以下，甚至於出現了千分之一和零利率！所以百分之三的貸款利率雖然低，但是與日本國內相比起來，這樣的利率已經是豐厚地令日本銀行都要哭出來了。
況且，當時的西方發達國家，出於穩定世界經濟的整體考慮，相約制定了對發展中國家的援助計劃。日本作爲唯一亞洲發達國家，其分工重點就是負責援助亞洲的發展中國家，這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華夏，而華夏做爲亞洲面積最大，人口最多的國家，成爲日本最重要的受援國，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且日本在對外援助中用貸款，很少使用無償援助，這一點令日本在西方國家之間也受到了強烈的批評，後期甚至遭到了西方國家聯合決議要求日本政府給予改正。爲此日本對當年受援國家的日元貸款多次進行大幅度的減免，但是據有關人士透露，唯獨對華夏從來沒有減免過一分錢。
方明遠不知道日本政府到底是否減免過華夏的日元貸款，因爲前世裡到他去世，華夏官方也從來沒有過一個權威性的說法，當然了，即便是有，當時的國人們也會習慣性地在上面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但是對於日本人，方明遠是寧肯信其有，絕不信其無！
林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決定回去後，一定要打電話找麻生香月瞭解一下日本的銀行貸款利率情況！(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