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刁難月盈

郡主?月盈錯愕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是記得皇上有個嫡親的表妹在宮裡,卻沒想到她竟是言貴妃身邊一個毫不起眼的小丫頭!

“郡主誤會了,臣妾只是……”

“只是怕本郡主會害你是嗎?”上官鬱兒一改剛剛的笑容可掬,滿是不屑的看着她,“就你這正六品的小貴人,值得本郡主費心思去算計嗎?”

被她這一番搶白,月盈心下氣惱,她的叔父殺兄逼母,奪了原本屬於她父親的皇位,說的好聽了,她現在是南召國的郡主,其實不過就是個寄人籬下的可憐蟲罷了,憑的什麼,她還能這般囂張?

“本郡主問你話呢,你是聾了還是啞巴了?”上官鬱兒愈發不耐的衝她吼道。

月盈擡眸,見坐在主位上的言貴妃並未注意這裡,只是若有所思的凝視着手中的一支簪子。

她收回視線,眸光閃爍的盯着那蓋着一塊紅色綢布的氈墊,開口道:“郡主可不就是懶得費心思麼,這針氈都明目張膽的送了上來,要臣妾怎能不防?”說着,她便眼疾手快的扯掉了那塊礙眼的綢布,卻在看清了所蓋之物後,怔愣的說不出話來。

上官鬱兒站直了身子,嘲諷的看着她,“我們南召的規矩,新婦承寵後都要跪在綴滿紅棗,花生和蓮子的氈墊上,行叩拜之禮,喻早生貴子之意,皇帝表哥有一半的南召血統,他的妃嬪自是要遵循這個傳統,可盈貴人倒好,居然污衊本郡主拿了針氈給你!”

“郡主誤會了,臣妾只是……”被她這一通訓斥,月盈一時竟找不出辯駁的話來,她這般敏感,也是因爲在西越的時候,曾見衛皇后以同樣的方式要求剛被廢黜的葉皇后對她行跪拜之禮,那上千根銀針刺入膝蓋的疼痛,她光看着就毛骨悚然,即便之後如何細心調理,葉皇后的膝蓋上還是落下了病根,再無痊癒的可能,想到這裡,她下意識的看向與她一同進來的清舞。

而清舞只是靜立一旁,冷眼旁觀着她二人的對峙,不置一詞。

在她看來,若是月盈連一個幼稚輕狂的小丫頭都搞定不了的話,就更不要說她能夠遊刃有餘的應對宮裡那些源源不斷的明槍暗箭了。

看着關月盈窘迫的樣子,言貴妃收緊了手中的木簪,微眯了眸子,“盈貴人當真是出身名門,竟連本宮和南召郡主都不放在眼裡!”

“臣妾不敢……”月盈已是忍到極致,這幾個月來,她始終無法忘記,自己在雜役房的那段日子,就是這個可惡的女人讓那些狗奴才們肆意欺辱她,若不是怕暴露自己的武功,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纔不會忍氣吞聲到現在。

“你不敢?”言貴妃站起身,緩緩下了玉階,走至她跟前,質問道:“那又是哪個膽大妄爲的丫頭在皇后娘娘的寢宮裡勾引聖上的?”

“你……”

“你什麼你?一個小小的貴人也敢用這種語氣和言姐姐說話?”上官鬱兒上前一步,剛要掌摑她的臉,卻被言貴妃攔了下來。

“姐姐……”她不滿的跺了跺腳,櫻脣嘟的老高,“她不僅在皇后表嫂的忌日勾引皇帝表哥,還玷污了表嫂的寢宮,這種人不教訓一下怎麼告慰表嫂的在天之靈。”

言貴妃不語,轉眸打量着同樣無言的清舞,今日的她,很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她是算準了關月盈是清舞的軟肋,纔會刻意在她的面前爲難這個女人,否則,單憑關月盈對先皇后不敬這一點,她就可直接要了她的命,又何必讓鬱兒這麼費事的激怒她!

“言姐姐……”上官鬱兒扯了扯她的衣袖,意有所指的衝她努了努嘴。

言貴妃收回落在清舞身上的視線,目光慵懶的看向因憤怒而面色不佳的月盈,悠悠說道:“虞城剛剛進貢了一批適合秋季觀賞的錦鯉,就養在冬景苑裡的七寶池中,這羣小東西,五顏六色的,看着光彩奪目,就是性情太過兇猛,本宮正愁着沒有合適的餌料餵它們,今日見了盈貴人這般細皮嫩肉的,想是……”

“貴妃娘娘……”在聽到“餌料”兩個字的時候,清舞終是忍不住開口:“娘娘可否借一步說話?”見她眸色驟變,乃是發怒的徵兆,應是不滿自己的話被人打斷,清舞繼而補充道,“奴婢有件事想說與娘娘聽,保證娘娘聽過之後不會失望。”

言貴妃秀眉微挑,瀲灩的紅脣冷冷的吐出一個字:“說!”

清舞走到她身邊,附耳小聲說了一句話。

言貴妃面上一凜,細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觀其神色,也不似有假,遂轉身朝着內殿走去,“你跟本宮進來!”

刻意忽略月盈詢問的目光,清舞步幅搖曳的跟着言貴妃進了內殿。

暖閣之中,言貴妃輕啜一口茶水,語聲淡漠的問:“你說你有辦法治好燁兒的病,本宮憑什麼相信你?”

“殿下未能足月出生,且娘娘在懷胎期間身染重疾,使得殿下生來便體質偏弱,氣滯血瘀,脾虛腎虧,手足冰涼,並伴有心絞痛,而殿下畢竟年幼,一味的加重藥量,只會增加他身體的負擔,並不能緩解病情,所以,藥療不如食療,再配以……”

“這羣庸醫!”不等她說完,言貴妃便將杯盞重重的置於桌上,剛要發作,又覺不對,厲聲問道:“你是如何知曉這些的?”她對燁兒病情的分析,竟比着那些御醫還要透徹,讓她好生詫異。

清舞大膽的迎上她泛着寒芒的眸子,並不正面回答她,“娘娘對奴婢存有敵意,奴婢想要活下去,自是要有娘娘可以利用的價值,否則,奴婢的下場只怕會比玉貴人更慘。”

“與其說是利用,倒不如說,你是在威脅本宮!”言貴妃眸中厲芒如劍,似是要將清舞生生劈成兩半才解恨。

“奴婢只知道,與人方便也是與己方便,還望娘娘垂憐。”籌碼在手,清舞篩定她不會對自己痛下毒手,膽子也愈發大了起來。

“好!”言貴妃霍然起身,氣勢依舊逼人,“你若能治好燁兒,只要在本宮能力範圍之內,你要什麼,本宮都允你,但是……”她話鋒一轉,“外面那個女人的命,本宮要定了!”

“娘娘鐵腕壓制後宮妃嬪,目的無非就是要確保小皇子能順利登上儲君之位,但只要盈貴人生不出孩子,便對殿下構不成威脅,更何況,她是西越罪臣之女,封爲貴人已是破例了,若一直無所出,就不會再有晉升的可能,娘娘又何必一定要取其性命,惹皇上不快呢?”清舞大膽直言,絲毫不畏懼她話語中的強勢狠戾。

“生不出孩子?”言貴妃眸光閃爍,挑眉問道:“你想如何?”

清舞掃了眼跟着進來的馨若,淡淡的開口:“娘娘那日準備給奴婢喝的藥可有剩餘?”

言貴妃抿脣淺笑,“當然有。”接着又衝馨若點了點頭。

馨若會意的輕擊手掌,裡屋便走出一個手端托盤的宮婢,當那並不陌生的苦澀氣味襲來之時,清舞心中冷笑,自己猜的果然不錯,這個女人打從一開始,就沒想着真的要月盈的命。

言貴妃倏然起身,緩步走至她跟前,銳利的目光直望入她眼底深處,“本宮要你親自端給她,只要她肯喝下,本宮就暫且留她一命!”

“好!”並不與她廢話,清舞乾脆的應下,伸手便接了藥碗準備出去。

“其實你一早就看出鬱兒的用意了,但本宮很好奇,爲何你卻沒有提醒關月盈?”

清舞頓住腳步,迴轉過身,坦然的看着她,“娘娘做了這許多,不就是想讓我們反目成仇麼?奴婢不過是順了娘娘的意罷了!”

“本宮還想着,你會顧念着姐妹之情,做一番掙扎呢?現在看來,所謂的好姐妹,也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言貴妃朱脣微哂,言語中盡是諷刺。

“好姐妹?”清舞自嘲的笑了起來,“我爲她在雜役房裡吃盡苦頭,而她卻以我爲踏板,扶搖直上,這樣的姐妹,不要也罷!”說完,她便轉身出了暖閣,徑直去了正殿。

一步步走近殿中跪着的女子,清舞面上寒若冰霜,將手中的藥碗遞與她眼前,語聲淡漠道:“貴妃娘娘念貴人你侍候皇上有功,特賜補藥一碗,還請貴人趁熱服用,莫要辜負了娘娘的一片好心。”

月盈擡起頭,原本水亮的眸子被失望與怨恨掩蓋了光芒,她不是傻子,對宮裡這種把戲見得多了,怎麼可能天真的以爲那真的是一碗補藥,可她萬萬沒想到,這個一直喚着她月姐姐的女子,會幫着那個毒婦來害她!

“我不喝!”她咬牙吐出一句話。

“你覺得這由得了你嗎?!”清舞水眸中乍現一抹寒光,一改往日嫺靜溫婉的形象,她一手端着藥碗,一手捏起月盈的下頜,便要將那苦澀的藥汁強灌進她口中。

月盈剛要反抗,卻被立於一側的馨若更快的摁住了手臂。

“你若想死,沒人攔着!”清舞在她耳邊提醒道。

月盈狠瞪着她,雙手緊握成拳,眼看着那藥汁就要灌進她嘴裡,卻聽門外一個溫柔卻不失威嚴的聲音響起:“都給本宮住手!”

清舞身體一怔,擡頭望去,卻在對上來人那雙清麗的眸子時,整個人僵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