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在他二人之間流轉,清舞斂去眸中的情緒,轉身走近月盈,重重的磕了個響頭,“奴婢見過盈貴人!”她這麼想做他的貴人,那麼她成全她,可能否在後宮之中生存下去,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月盈微微一笑,大方的扶她起身,親暱的挽住她的胳膊,“妹妹不必多禮,咱們姐妹好久沒好好說過話了,今日你可要多陪我一會兒。”說着她又衝御座上的皇帝眨了眨水亮的眸子,“皇上可否先將妹妹借給臣妾,妹妹眼光一向獨到,臣妾想讓妹妹幫着佈置一下寢殿。”
歐陽憶瀟頷首默許,掌心裡握着一個月白色香囊,指尖輕輕摩挲着上面那繡工精緻的寒梅圖案,他菲薄的脣抿出一道嘲諷的弧度,笑看着那對貌合神離的姐妹,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離去。
出了宣明殿,清舞一把甩開月盈的手,語氣凌厲的質問道:“爲什麼?”
月盈抽回自己的手,笑着說:“怎麼?我幫了你,你倒還不樂意了?”
“幫我?”清舞冷笑,“你的理由未免也太牽強了!”
月盈轉身,步入御花園,隨手摘下一朵木芙蓉把玩着,脣畔的笑意不減:“你一直不想成爲他的妃嬪,除了放不下林逸恆之外,還是怕殿下接你回去的時候,被這層身份困住,我說的可對?”
清舞跟着進了園子,對她再次提到那個名字甚爲反感,卻也不否認她後面的那句話。
見她不語,月盈繼續說道:“我幫你做了你不想做的事情,難道你不應該感激我麼?”
“你瘋了!”清舞忍不住低吼道,“你這是在玩火!”欺君之罪,她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月盈動作迅速的攥住了她的手腕,“你不說,沒有人會知道的!”她的眸中有着別樣的光彩,握着她手腕的地方有真氣流過。
清舞大駭,這個女人居然身懷絕技,而她卻一直沒有察覺,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似乎從未真正瞭解過她,是她太過信任她,纔會如此的大意。
“你以爲會點功夫就能在宮中立足麼?”清舞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不掩嘲諷地說:“玉貴人的事情想必你也聽說了,你覺得言貴妃會放過你麼?”
月盈不以爲然,“那是玉貴人自己蠢,以爲有了孩子就有恃無恐了,你放心,我的護身符,可比她的硬多了,言貴妃根本動不了我!”
清舞不解,靜等她的下文。
月盈收斂了笑意,眉梢染上一抹得色,“二十年前的一場惡戰,北陌敗給了西越,內憂外患之下,當時的北陌國君不得已將自己的髮妻和嫡子送往西越爲質子,卻不想,西越的儲君,也就是你的父皇,垂涎於上官皇后的美色,將其騙入東宮,強行佔有,上官皇后不堪受辱,卻又爲了保全幼子,忍辱偷生,哪知,你父皇根本就是個荒淫無度的禽獸,多番糾纏不算,有一次他竟然故意讓年幼的歐陽憶瀟看到那骯髒屈辱的一幕,上官皇后羞憤難耐,咬舌自盡,歐陽憶瀟是眼睜睜看着他的母后死在你父皇身下的,你父皇當然不會留下這個禍根,是我爹暗中跟北陌國通了消息,又極力說服先皇同意北陌用十五座城池換回他們的太子殿下。可以說,如果不是我爹,也根本不會有現在的歐陽憶瀟,這份恩情,他自是要還的。”
“不會的……父皇不會做那樣的事情……”清舞搖頭否認,從來都沒有人跟她說過這些,她知道歐陽憶瀟恨父皇,恨整個西越國,那是因爲他在很小的時候就成了西越的階下囚,他只是憎恨那段被囚的日子,而上官皇后是染病而亡,宮裡有她的脈案,不是父皇害的,不是……
“這樣的皇家醜聞,怎麼可能公諸於世,而你的母后更不可能告訴你這些,因爲當年,就是她屈於你父皇的淫威,幫他將上官皇后騙進了東宮!”月盈逼近了她,滿意的看着她震驚痛苦的表情。
“你胡說!”她想要反駁,可出口的話卻明顯的有些底氣不足。
“我胡說?”月盈冷睨着她變得蒼白的臉色,“不然你以爲皇上爲何這般痛恨你父皇,連帶着也這般厭惡你?”
“他……”清舞剛要開口,卻見月盈警惕的望向花叢外,凝神細聽之下,發現似是有人走了過來。
強壓下心頭的澀然,清舞率先走出御花園,看清來人之後,先是詫異,隨即便了然的望向身旁的月盈。
“奴婢見過盈貴人!”馨若施然行禮,臉上是千年不變的淡漠,“貴人剛得皇上寵幸,我家娘娘備下薄禮一份,請貴人移步緋煙宮。”
月盈有些猶豫,剛要推辭,卻聽馨若繼續說道:“清舞姑娘也跟着一起來吧!”說完,她便兀自轉身引路,絲毫不給她們回絕的機會。
清舞心裡暗自感慨,果然是言貴妃身邊的人,這般氣勢,就是別個宮裡比不了的。
月盈面上雖是鎮定如常,心裡卻不免有些擔憂,畢竟不久前剛出了玉貴人那檔子事兒,任誰都會有些忌憚,而她剛剛氣焰那般囂張,不過是想震懾住清舞這丫頭罷了……
二人就這般心思迥異的進了緋煙宮,正座之上,依舊是那個明豔逼人的貴妃娘娘。
她總是那般自信滿滿,殺伐決斷全在一念之間,似乎世間,沒有任何人能阻止她做任何事。
而她此刻,手中握着一支黑檀木雕成的梅花簪子,看其棱角光滑,應是被摩挲了上千遍的緣故,可見她對此物定是視若珍寶。
言貴妃懶懶的擡眸,見那一身錦衣華服的女子欲要行禮,不由坐直了身子,對立於一旁的宮婢吩咐道:“盈貴人剛剛承寵,想是身子還有些虛弱,怎能跪這冰涼的地磚,但宮裡有宮裡的規矩,也不能失了禮數,你去拿個墊子給盈貴人。”
她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卻是看着清舞,仿若是在警告她什麼?
清舞正納悶之時,卻見拿了墊子出來的人竟是那個刁鑽的南召國郡主上官鬱兒,再看她拿墊子時那奇怪的手勢,怕是月盈這次要倒大黴了。
“盈貴人請吧!”上官鬱兒笑得無害,讓人察覺不到危險的存在。
月盈微涼的目光掃過她單純無邪的笑臉,心底生出一股厭惡之感,屈膝下跪行禮,卻並未跪在那張特意爲她準備的氈墊上,她清亮的嗓音清晰的傳入言貴妃耳中,“臣妾參見貴妃娘娘,娘娘金安。”
被她如此無視,上官鬱兒自是不樂意,不滿的嚷道:“盈貴人好大的架子,你是覺得本郡主伺候不動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