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荒候。
與十五年前,那個曾經縱橫東北的男人,何其相似。
文夙英姿,雖爲女子,但巾幗不讓鬚眉。
這個時候,多多少少,在洛邑城那些高層,有人已經在開始猜測文夙的身世。
總是覺得她跟誰很像,但總讓人很難聯想得起來。
在御書房中。
幽天子將那些書信隨手一丟,心中已經有了打算,他走到文王身旁,輕笑道:“那孩子應該已經做出自己決定了吧。”
“嗯。”文王道:“告知我,她要殺孔封”
“跟她說,想怎麼做,就做吧,殺完以後,我讓二統領給她安排一條退路,其他的就交給你了,去哪裡對她會比較好。”幽天子將那些信,留在自己的桌案上。
“好!”文王雙手捧着一個龜甲,擲出古老的銅幣。
啪!
這相隨他多年的龜甲突然炸裂開來,銅幣上沾染着一絲燒灼的痕跡。
文王嘴角溢血,眼眸有些黯淡。
在一旁的幽王也不由得沉默了,他多多少少能夠看懂一些。
但最真實的,乃是文王心裡所呈現的。
“怎麼說?”幽天子看着他,畢竟這是龍荒候的女兒,自己這麼多年對文夙也甚是喜歡。
“天鳳離恨,涅槃苦情。”文王輕輕一嘆,有些東西,他不能說得太清楚。
“看來文夙會有一死。”幽天子看向御書房外,頓了頓,道:“不管怎麼樣,去哪裡,找誰,就看你的安排。”
“好!”文王知道,文夙會有一劫,與她自身有關。
既然她已經決定走這一條路,身爲父親只能夠全力支持,以後會怎麼樣,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文夙的性格,他太瞭解。
想要做的事情,無人能夠阻止。
如今天下,山雨欲來,留在大周皇朝,未必是一件好事。
眼下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春官,大宗伯孔封。
年輕之時,久居大周皇朝東北部。
在那裡紮根,也曾對抗神族,威望不小。
在大周東北部,有不少他的門生,每一年那些諸侯,或是各大小勢力,都會對他上貢不少東西。
哪怕是現任破軍王也要對他禮讓三分。
由於與禮教關係極深,最後回到洛邑城,擔任大宗伯之職。
他已然在位很多年,實力於入神境巔峰,可戰五王。
文夙回到洛邑城,見了幾個人,精心的佈局。
三日後。
讓人送上請帖,宴請大宗伯孔封。
在他的府邸上。
孔封看着請柬,眼簾低垂,若有所思。
在一旁的貼身護衛微微蹙眉:“文夙郡主,前些時日還在東神關,突然間回來,只怕此番宴請,會有詐!”
他的貼身護衛,乃是當年與他一起在大周東北部征戰天下的護衛,一直到現在。
至今他都能夠想起龍荒軍臨死前的樣子,不停抵抗,誓死不屈。
對於文夙郡主。
大宗伯孔封對她的身份,一直抱有懷疑。
甚至覺得她就是當年龍荒候,鳳炎公主的女兒。
只是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確切的證據。
對於文夙的宴請。
他並沒有拒絕,畢竟自己的身份地位就擺在那裡,實力就擺在那裡。
“天芙閣,這個地方,她想要對我做什麼,哪有那般容易?別忘了,那裡可是我的半個地盤。”孔封笑了笑,別的不說,芙蓉樓主與他的關係就極好,他身爲春官大宗伯,直接執掌這芙蓉樓的興衰:“還有這丫頭纔在人仙境,身旁的兩個老奴也纔在入神境第二個小境界不久,我一巴掌就能夠拍死,宴請我?倒要看看她想做些什麼,幽天子對她甚是喜愛,文王也將其視爲掌上明珠,也不好得罪,請帖都已經手下了,不應約豈不是失了禮數?”
“是,那屬下到時候就在芙蓉樓外候着,隨時準備接應。”在他身旁的侍衛,也都在入神境第三個小境界,戰力不凡。
“嗯!”
孔封身着錦衣,看起來面容儒雅,氣質讓人如沐春風,眉眼盡是笑意,舉手投足,一絲不苟,似乎禮之一字,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眉宇間同樣也有禮之一字的威嚴,讓人不敢觸犯。
天芙閣。
文夙郡主,女扮男裝。
她坐在主位上。
鳳老,鳳嫗就在左右。
孔封對芙蓉樓早已是輕車熟路。
這裡如同他的半個府邸。
執掌禮之一字。
如果想要管束此地,實在太容易了。
芙蓉樓從來不敢得罪他。
天芙閣內。
一盞盞琉璃燈中,美輪美奐,裡面所燃燒的油脂,都非常珍貴,清神醒腦,香氣讓人聞之通體舒泰。
一張玉案上,已經被擺上美酒與佳餚,還有一些難得的奇珍果實。
“見過郡主。”孔封來到天芙閣,見到文夙,拱手行禮。
文夙起身還禮:“大宗伯,請坐。”
在場,除卻鳳老,老嫗,文夙,與孔封,再無其他人。
“不知道郡主單獨宴請老臣,有何指使,儘管直言!”孔封笑道。
“此番,前往東神關,有聽破軍王提起,原來您老在東北部的威望,比起他這個破軍王,也不遑多讓,難怪能夠成爲大宗伯,我以前當真見識淺薄啊,此行出去才知道原來我朝中重臣,都曾經在一方建功立業,威望頗深。”文夙站起身來,手中舉着酒杯,爲自己倒滿,她從自己的位置走下來,道:“我想要在東北建立一番功業,所以就想要跟大宗伯借一些人用一用,不知您老人家意下如何。”
“破軍王那個小子,簡直胡說八道,老臣哪裡能夠跟他們世代鎮守東神關的破軍王府相提並論,不過老臣的確是有些舊識門生在東北部,如果郡主有需要,持我的信物,他們都能夠聽命於你。”孔封聞言,直接取出懷中一枚玉牌,放在長案上,很是爽快。
“好,痛快。”文夙舉杯,看向大宗伯孔封,道:“我敬您老一三杯。”
文夙連飲三杯,意氣風發,她躬下身子,道:“來,大宗伯,我給你斟酒。”
“不敢,不敢!”孔封用自己的長袖虛擋了一下,爲自己斟酒,道:“若是讓天子知道了,只怕免不了給我找一些事情做,誰不知道大周皇朝,幽天子最寵的就是你了,視如己出,我豈敢讓郡主斟酒。”
他爲自己斟酒,飲了一杯,也不由得眼前一亮,道:“天瓊漿,還配入地華露,郡主如此盛情,老臣惶恐,此乃是天子御飲,算上這一次,乃是第二次。”
“哈哈哈,既然想到要跟大宗伯借人一用,我也要帶上自己的誠意。”文夙拿走玉牌,順其自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她看着孔封,嘴角帶着笑意:“除了想要借大宗伯的舊部一用,還想聽聽你對如今整個東神關的看法。”
“郡主深謀遠慮……”孔封見是爲此事,也就沒有怎麼放在心上,他早就把一路上有可能暗藏殺手,佈置殺陣的地方,全部窺探得一清二楚。
只要他一聲高呼,就算文夙不能殺,但只要想護住自己,還是沒問題的。
酒過三巡。
“只是破軍王此人,甚是敏感,當年我在東北部的時候,與王府中老一輩人也都打過交道,至少在表面上,只要郡主吩咐,他們都還會照做的,倒不會出現陽奉陰違的情況,所以如果郡主想要在東北部建功立業,我覺得還是沒有問題,在天下大亂之前,可以加固防線,爲天子分憂,能夠郡主實乃大周之幸。”孔封侃侃而談。
“聽聞,當年龍荒候在那裡,被稱之爲東北王,破軍王府也是能忍。”文夙灑然一笑。
“龍荒候天賦過人,行軍打仗也是一把好手,只不過人太優秀了,有時候難免就會得意忘形,忘記我大周皇朝的祖制,忘記我大周的禮法,與鳳炎公主做出苟且之事,被人發現死在神族,雖然有些可惜,但也算是死有餘辜。”孔封能夠感覺到,文夙的血脈不一般,這般說也是爲了試探:“要知道,哪怕是當朝天子,也要尊崇祖制,維護大周禮法,與異族私通,簡直罪該萬死。”
“誰說不是呢?”文夙笑了。
鳳老與鳳嫗兩人只能站在一旁,沉默不語,心中震怒。
“其實今日,除了來向大宗伯借人,我還有一事相問。”文夙再度站起身來,走到孔封的身前,道:“您老勢力遍佈東北部,聽聞當年我是被人從東北部給抱回來的,您有沒有懷疑過,我很有可能就是龍荒候與鳳炎公主的遺孤?”
原本在場氣氛一片祥和,文夙此言一出,立即使得氛圍讓人說不出的詭異,她離得孔封很近,眼神很認真,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郡主,你可是文王義女啊,老臣怎會懷疑?”孔封此刻,心中驚疑不定,右眼皮子忍不住狂跳,不知爲什麼突然覺得文夙身上有種自己曾經特別熟悉,特別厭惡的氣息。
文夙此舉,意欲何爲?來試探他?還是真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自己當年所做之事,的確不是很光彩,難道被人發現了?
他的心中有無數個念頭一閃而過,難道文夙郡主設局要來害自己?
可是眼下自己依舊沒有感到絲毫的不適,也沒有感知到文夙郡主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