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煦民宅內
一位年過花甲的老嫗攔着一位三十出頭的美婦,身旁還有一位負手的男子,眉頭擰成川了,仍杵在原地不拉架。
那美婦煙蛾蹙,眼眸帶淚,將懷中積釀深久的恨意化爲蠻狠力,與老嫗拉扯之間發泄出來。
“兒啊,快拉住她,別讓她出這個宅子”老嫗哪比得過美婦的力氣,快散架的身子骨,一邊手腳並用地阻攔她,一邊着扭頭急忙吩咐立在一旁乾站着的男子。
“娘,您別攔着我,我要去攔駕,讓皇上爲民女昭雪申冤,爲我那苦命的芋兒討個公道啊,那方二公子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老嫗一聽更急了,嚴厲呵斥:“你是要敗光老祖宗的名嗎?還要告御狀,鬧得滿城皆知方可罷休?方家人,我們得罪不起,兒啊,快快攔住她”
男子仍不爲所動,躊躇着不知該幫誰好。
美婦銜恨地看着男子,威脅道:“郎君,你恁軟弱可欺,當初我是瞎了眼纔跟着你,若芋兒得不到申雪,你我和離”
男子一聽,急了,忙拉住自個孃親和娘子的身子,一團抱住。 “阿孃,你放了她吧”
“兒啊,不可!!皇上豈會見咱這等賤民,不可聽婦孺之言,禍害祖祖輩輩啊”老婦人急得拿柺杖戳地,混濁的瞳仁滿是淚水。
男子又猶豫不決,吞吞吐吐:“這....這.....”
乘二人說話間隙,美婦猛地推開老嫗,撒丫子跑出了宅子內。
男子朝自家娘子的方向,徒伸了個手,嘆息:“哎,夫人........”
男子只好扶起癱坐在地上的老婦人。
老嫗氣得捶胸頓足,對蒼天哀嚎:“造孽啊!!!造孽啊!!!”
方府宅邸外
方蕭(方巡撫嫡長子)正盛情款款地接待阮艾愛。
轎伕放下鳳轎。
“恭請皇后娘娘光臨寒舍”
鵲兒掀開簾子。
阮艾愛嫋嫋婷婷地走出皇轎,端是儀態萬千。
方蕭望癡了,一時嘴巴沒合住,直愣愣地看着皇后。
世間竟有如此美人!
鵲兒瞪着方蕭垂涎三尺的樣貌,這般大膽無忌窺視自家主子,她恨不得挖了他眼珠。乾咳了兩聲,打斷方蕭的恣臆。
方蕭被拉回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清了兩嗓子,儒雅道:“請皇后娘娘屈尊在寒舍一坐,吃個茶”
阮艾愛不以爲意,剛要擡腳到方府歇個腳,就聽見不遠處嘈雜聲。
一羣官兵正粗魯地架着一名美婦。
“我要見皇上,請皇上爲民女申冤啊~~”
“你這等潑婦,皇上豈是你能見的”
川流不息的街巷上,偶有三兩個路人,被女子哀怨聲吸引住,紛紛駐足觀看。
“這不是劉孃家的兒媳嗎?”
“是啊,又出來喊冤了?我看她八成是瘋了”
“這也怪不得她,她家女兒行了苟且事,浸豬籠了”
“聽說是那個住路西道口的李秀才,就是那個姘頭”
“就是他,前陣子,剛在知府那兒定了罪”
“這水性楊花,不知檢點的人該死”
路人們一邊議論紛紛,一邊指指點點。
方蕭臉色難看,這方嘯天(方巡撫二子庶出)出了名的紈絝,幹了不少腌臢事,都是方家施威壓下了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有些官員爲了討好方巡撫,私下也故意替方嘯天擺平了不少事。
他這二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盡會添亂,十足十的敗家子。他這個大哥爲他擦了不少屁股。
官兵押着美婦來到方蕭面前等待發落。
“大人,這潑婦又到相府那兒鬧市了 ”
方蕭向官兵遞了眼色,示意儘快押下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並裝出一副秉公辦理、正義凜然樣兒,厲聲:“把這不尊紀律法的刁民押下去,重罰十大板關在牢裡”
“是,大人”收到指令後,官兵明瞭,利索地押着人下去,不敢耽擱。
美婦泣血漣如地破口大罵:“方嘯天喪盡天良害死我芋兒,他不得好死。老天爺啊,你要是有眼,就睜開看看,看看啊”轉頭看見阮艾愛,將最後的希望寄託在她身上,苦苦哀求:“小姐,小姐,善心的小姐,求求你行行好,爲芋兒做主啊,她蒙受不白之冤那”
聽得那淚人的哭訴,片片絮雲遮住了高懸的烈日。
時值四月,清明陰雨連綿。
那風片雨絲撫在阮艾愛美膩容顏上,她竟生出一絲寒意。
她冷睇方蕭,冷言冷語:“這是何事?”
“絕無此事,這刁民三番兩頭鬧事,下官多次扣押釋放,但這刁民屢教不改,這纔不得不杖行”
那方美婦聽方蕭巧言令色把令弟的罪過一筆抹殺,臉氣成豬肝色,五官全部挪了位,扯着嗓門大喊:“你們方家人仗勢欺人,放任方嘯天欺壓百姓,強搶民女,不僅不管,還縱容包庇,簡直是罪大惡極。”
方蕭再也聽不下去了,用力揮袖,氣急敗壞地勒令官兵將她扣押下去:“將這尋釁滋事,詆譭官員的刁婦押下去”
那美婦被架着,在空中張牙舞爪地狂蹬腿,瞠目對着方蕭,彷彿方蕭就在眼前,死命得掐住他的脖頸。口中嚷嚷:“放開我,放開我”
“慢着,好生伺候這位婦人,本宮向陛下上奏此事”
方蕭眼珠咕嚕一轉,壞心眼上來,又向官兵遞了一抹不已察覺的狠戾眼色,好言吩咐:“沒聽見皇后娘娘的話嗎?押下去好生伺候着”
美婦這才反應過來,原來眼前這位傾城傾國的女子,是一國之母。趕忙叩首謝恩:“多謝皇后娘娘,多謝皇后娘娘,民女感激不盡,老天爺終於顯靈了。感謝老天爺,感謝皇后娘娘”說着說着,喜極而泣,皇天不負有心人。
阮艾愛轉身,進了方家府邸內。
方蕭一路上,一邊吆呼家奴,一邊領着阮艾愛來到大堂內。
邀至堂內,爲阮艾愛添了茶。
“娘娘先坐着,下官請拙荊前來給娘娘行個禮,嘮嘮咯”說罷,揮來一婢女,囑咐道:“好生伺候娘娘”
“是”
出了大堂,方蕭朝廂房匆匆走去,路上吩咐貼身下人,道:“跟那剛走的官兵說,將那婦人找個合適的理弄死”
得令的下人,一刻也不耽擱,快步朝大宅門走去。
方府遊廊
一名附庸風雅的公子哥拎着鳥籠,翩翩向正房走去。
下人前仆後繼地討好這位公子哥們。
“方二公子今個沒瞧見,宮裡那些來的宮女個比個水靈了,比咱這姑娘漂亮多了”另一位富家公子哥也同方嘯天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