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v章

重生之寡人爲後

69、生病

衛昇連求情的機會都沒給孟棋楠,直接讓人把她和宣兒架了出去。

宣兒始終年紀還小,頓時嚇哭了起來,費力把手伸給孟棋楠。

“皇嫂——皇嫂——”

孟棋楠掙脫宮人的鉗制,衝上去握住宣兒的手:“不要怕,我會救你的,我保證。”

說完她揚眉威脅一干侍衛:“睿王什麼身份你們清楚,只要聖旨沒下,爾等敢動他一根頭髮,本宮誓不善罷甘休!如果有人送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給睿王,又或者拿銀子行賄要你們好好招呼他……呵,都給本宮放聰明點,否則送你們一家老小給睿王陪葬!”

宣兒咬脣憋住眼淚,表示相信孟棋楠:“嗯!”

最後兩人被侍衛拉開,分別帶走。孟棋楠連頭也沒回,毅然大步踏入冷宮。

她深知此次難以翻身。

現在的形勢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更何況還要救宣兒那個小傢伙?事到如今她也佩服起幕後之人的心機來,用最致命的兩件事讓衛昇猜忌她,再把她連帶着親近者一網打盡。

在深宮中可以沒有真心,但不能沒有帝王的信任。紀婉蘭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可是孟棋楠絕非等閒之輩,坐以待斃?她不會。

陰森冷宮近在眼前,恰逢歲除炮仗喧囂,明媚焰火劃破黑沉沉的夜空,留下短暫的絢爛痕跡。孟棋楠在冷宮門口站了一會兒,仰望夜幕。安盛從後面疾步追了上來。

“娘娘。”

孟棋楠眸底的煙火色還沒散盡:“什麼?”

“皇上讓小的帶句話給娘娘。皇上問您聽沒聽過養虎爲患和引狼入室的故事?”

孟棋楠冷笑:“只要獵人足夠強,就不懼怕任何的豺狼虎豹。更何況稚子無辜,爲人君者連這點憐憫之心都沒有,又怎會憐惜天下萬民!”

安盛沒想到她竟然斥罵衛昇,冒着冷汗勸道:“小人斗膽勸娘娘一句,您還是別蹚這趟渾水了,皇上疼您,您只要服個軟,裝聾作啞地不聞不問,這事兒也就這麼過去了。您還是最受寵的賢妃娘娘。”

孟棋楠就像塊石頭油鹽不進:“本宮沒你們的鐵石心腸,連個六歲的孩子也能眼睜睜看他喪命!”

“小人知道娘娘您喜歡小孩兒,您聖眷正濃,誕下龍嗣是遲早的事,自己的孩兒當然比別人的好了,您說是不是?”

孟棋楠不願與之多言,拂袖而走:“我怕我的孩子某日觸怒龍顏,也會死於非命,所以還是不生的好,免得活受罪!”

安盛看她決然而去,垂頭喪氣地耷拉下腦袋,真不知該如何回衛昇的話纔好了。

不寧靜的歲除之夜,各宮各殿都緊關大門,噤若寒蟬。

德妃的宮裡卻在沉肅中暗含暢快的氣氛。梅雪鋪好衾帳,點了蘇合香薰染被褥,然後去伺候德妃安寢。

“娘娘,聽人說賢妃去了冷宮。”

德妃拿掉步搖,微微笑道:“這一回她想出來,簡直是難於登天。”

梅雪把首飾都放回妝盒,道:“可是皇上並沒有褫奪她的封號,許是還於心不忍。”

“你瞧皇上像是心軟又念舊情的人嗎?淑妃伴她多年,尚且落得如此下場,賢妃才進宮幾月?”德妃不以爲然,拾起奩盒中的一塊玉環,問:“那些知情的老宮人,都如何了?”

梅雪道:“娘娘放心,做得滴水不漏。屍首已經燒灰填井了。”

德妃含笑,望着鏡中的溫婉容顏自言自語:“本宮就喜歡乾淨,見不得髒東西……”

四妃之中,淑妃自戕、貴妃失勢、賢妃幽禁,唯有德妃一指獨秀,後位之爭,已經再無懸念了。

這個年是衛昇登基以來過得最冷清肅殺的一個年。大年初四就又開始落起了大雪,來勢洶洶,冷宮裡更是四牆單薄窗棱漏風,孟棋楠蜷在牀上,裹着破破爛爛的被褥,被面兒破了口子,露出黑黢黢的爛棉絮。偌大冷宮除了她,還有其他的客人。

耗子。

兩隻耗子縮在牆角奄奄一息,看樣子是熬不過這個冷酷的嚴冬了。

現在孟棋楠沒心思顧及自己,她已經五天沒有得到宣兒的消息了,也不知他是不是安然無恙。不過轉念一想,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也許衛昇還在猶豫怎麼處置他。

留着宣兒在身邊是不可能的,衛昇肯定起了殺機,卻又不好貿然下旨,畢竟宣兒名義上是先帝幼子,而且他才六歲,要安個謀反的罪名也不是那麼容易。所以,她還有時間,興許能夠保住宣兒的性命。

只是她就像一頭被關在籠子裡的猛獸,空有滿腹智計,卻找不到人謀劃。

皚皚白雪禁宮,居然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

也許,有個人可以一試。

她掀掉被子走到院子裡,衣衫單薄地站在了雪地中央。

晌午,衛昇在興慶宮陪太后用膳,回到蓬萊殿的時候看見阿淳頂着風雪站在宮門口。

阿淳眉毛都被染成了白色,他跪地道:“小的叩見皇上。賢妃娘娘病了,冷宮差人來問要不要請御醫?”

鵝毛大雪片片飛下,就像落在了衛昇心頭,他嗓子一緊:“病情如何?”

阿淳道:“渾身燒得滾燙,已經昏迷不醒了……您要不親自去看看?”

衛昇暗中捏緊了手掌,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按捺住去探望的衝動,狠心道:“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生病了去太醫署喊人,來朕這裡問什麼!”

安盛一見衛昇情緒不對,立馬上前給阿淳一腳,罵道:“不長眼睛的東西,怎麼盡拿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煩皇上?還不快滾!趕緊去太醫署,在這兒磨蹭個什麼!”

阿淳屁滾尿流地跑了,衛昇一臉陰霾地進了殿,一言不發。

蘇扶桑攜着藥箱一路小跑,去了冷宮。進門便見孟棋楠躺在牀上,身上只有一條破爛棉絮,上前一探額頭,燒得滾燙。

饒是溫柔如他也朝阿淳發火:“你們是成心要害死她是不是!快拿幾牀乾淨被褥來,再燒些熱水!”

阿淳下去準備東西,蘇扶桑把門窗關好,坐在牀沿扶起孟棋楠,輕輕喚她:“娘娘?娘娘?”

孟棋楠正在暈厥過去的邊緣,聽到呼喚費力睜開眼睛,見到貌美如花的蘇扶桑,她擠出一抹笑容:“你終於來了……”

“別說話,我先給你把脈。”蘇扶桑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伸手去握她的腕子。

孟棋楠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按住他:“我求你件事。”

她用勁很大,幾乎要捏斷他的手。

蘇扶桑堅持要先給她把脈:“天大的事也沒有你身子重要,待會兒再說不遲。”

孟棋楠撐起身,嘴脣乾裂形容憔悴,她執拗地搖頭:“先答應我,否則我寧願病死在此!”

見她如此決然,蘇扶桑只好點頭:“娘娘請說。”

“睿王的事你大概聽說了,實不相瞞,我要救他。”孟棋楠人雖虛弱,可眼神堅毅,“皇上疑心甚重,故而睿王性命堪憂,但也正因如此,我們還有轉圜餘地。無奈我困於此地,皇上又不肯見我,所以只好出此下策。扶桑,求你幫我。”

賢妃從來是恣意、跋扈、爽朗、囂張的,從來沒有流露出這樣的弱勢,也從沒有開口求過誰。

蘇扶桑抿了抿脣,咬牙答應:“好!”不論二人是否朋友,就憑當初子淵一事,他也得報恩答允。

“你差人送一副蓮子怯火的藥去先帝陵寢,交給睿王生母。去的人要找信得過而且不引人注目的,我記得你善堂裡面有個味覺不好的小乞丐,他就很合適。你不用給小乞丐交代來龍(色色小說?去脈,只消讓他問太妃一句話。”

“藥中的蓮子是否還留着苦心?她自會明白。”

儘管素未謀面,孟棋楠卻知道宣兒的生母一定是個聰明人。若是不夠聰明,她就不會懷上前太子的骨血;若是不夠聰明,她就不能讓先帝庇護她們母子;若是不夠聰明,宣兒的身份就不能瞞這麼久。唯一可惜的是,她生不逢時,算計一生卻還是落得如斯下場。

蘇扶桑凝眉一會兒,頓時大驚:“娘娘您是想……不行!醫者父母心,我怎能讓人去送死?”

瘋了!她要救睿王,卻要以“憐子之心”逼睿王生母去死!

“我問你,睿王一死,太妃可還能活命?如果太妃一死能保睿王一命,爲什麼就不行?扶桑,兩相其害取其輕,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當中的辦法。”

只要太妃死了,宣兒是誰的血脈就永遠無法得到證實。死無對證,是對付猜疑最有效也最直接的方式。但這是一招險棋,孟棋楠也只有三分把握。

蘇扶桑說不過她,只是問:“就算您用這樣的方法救了睿王,但萬一睿王知曉了真相,能不恨你害了他的生母嗎?”

孟棋楠表情冷漠:“恨便恨罷,我自己知道這樣是對的,就足夠了。”

蘇扶桑長嘆一聲:“也罷,宮中的是非黑白從來就難以說清。但願不要白費了娘娘的一番苦心。”

說罷他又要給她診脈,孟棋楠卻藏起了手。

“你隨便開副祛寒的方子,若是我病好得太快,下回又怎麼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