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v章

重生之寡人爲後

68、玉佩

衛昇下令暫時收回紀貴妃的鳳印,仍舊交還給太后保管。

孟棋楠興沖沖跟着安盛去宣旨。

衛昇看她裹着狐裘蹦蹦跳跳出門的模樣,笑着搖了搖頭。

只要能哄她開心,有些事不必計較得太明白。

紫蘭殿清冷得沒有一絲人氣,孟棋楠進去的時候不覺裹緊了身上的狐裘。安盛問門口宮人:“敢問貴妃娘娘在哪裡?”

“娘娘在佛堂。”

孟棋楠隨着安盛去到殿後的一間小佛室,安盛正要叩門進去宣讀聖旨,孟棋楠接過他手中的聖旨:“你下去。”

佛堂裡的陳設都不能用樸素來形容,簡直堪稱簡陋,一座佛龕一張蒲墊,紀婉蘭跪在那裡唸經。

孟棋楠關上門走過去:“貴妃。”

紀婉蘭緩緩起身回眸,垂眼瞥到她手中的潢色絹帛,平靜如常:“是廢黜還是賜死?”

孟棋楠搖搖頭:“只是要你歸還鳳印。”

紀婉蘭眉心微蹙,搖着頭自言自語:“我以爲……罷了,我根本不想要這東西,你拿去便是。”

“我也不想要鳳印。”孟棋楠決定開門見山,直接問道:“你爲什麼要害我?”

紀婉蘭淡淡撇過頭:“後宮中害人不需要理由。”

孟棋楠立即否認:“不對!你若一早想害我,當初便不會包庇我,更不會把罪行都推到淑妃身上,出面替我除掉她。我以爲你我雖不算朋友,卻也井水不犯河水,但你爲什麼忽然衝我下手?是不是有人威脅你?”

紀婉蘭冷冷一笑:“我這樣的人還怕什麼威脅?一切皆是我心甘情願。”

孟棋楠仍舊迷惘:“我不明白……”

紀婉蘭蓮步輕邁,走到佛龕前拈香,神態淡漠:“我做的所有事都是爲了他。他要我執掌鳳印,替他除掉不該留在世上的人,我便拾起屠刀做他的利刃;他要扶你上位,卻希望你底細乾淨不沾血腥,於是我便棄佛心拋善念,步入殺戮之途;這麼多年我無慾無求居於此地,日日唸經禮佛不問世事,但只要他一句話,再是萬劫不復我也絕不回頭……”

持香素手微微有些顫抖,紀婉蘭把香供上,回頭微笑:“所以,沒人逼我,也沒人逼得了我。”

孟棋楠只知她情深,卻不知她情深若此。她咬咬脣,遲疑片刻擡眉:“既然你深居簡出多年,那怎麼會懷疑我的身份?”

“不是我,疑心你的另有他人。”紀婉蘭其實並不糊塗,“你鋒芒太露,自會引起某些人的懷疑,可她們不便貿然出手,於是便借我的手動你。事成,你失去皇上的寵愛,事敗,我岌岌可危。無論我們哪一方倒下,對她們都是有利的。”

“既然你看得那麼清楚,爲什麼又會中她們的計?”

紀婉蘭落寞自嘲:“此人實在太瞭解我,知道我必定不會放一個來歷不明之人在皇上身旁,威脅到皇上的安危……所以即便可能冤枉了你,我也非說不可。而皇上雖對我無情,卻是信任我的。”

“因爲他知道,我可以爲他去死。”

愛得這麼癡這麼狂,愛到衆叛親離孤立無援,愛到就算被人利用如斯也甘之如飴,孟棋楠從最開始的不能理解,慢慢被紀婉蘭的決然震撼,繼而心感悲涼。

她的愛意如此濃烈尚且被他薄情以待,那自己的這輕若蟬翼的些許歡喜,在他心中又有多少分量?

幽幽深宮,真情是危險的東西,因爲它隨時可以被人利用。

孟棋楠忽然覺得自己從未正視過宮裡的殘酷。她終究還是太天真了。

她把手裡的聖旨扔了,意欲離開:“沒了鳳印也好,至少看不見這些髒東西,你可以依舊在院子裡養花過平安日子。”

紀婉蘭眉眼鬱然:“宮裡的日子哪裡是你想平安就能平安的……你走罷,那些人此番雖未能扳倒你,但相信你也受創不小,日後多加小心。”

“多謝。”孟棋楠跨出了門,看見園子裡凋萎的素馨覆滿白雪,於是一滯,“你種這些……是因爲他喜歡?”

紀婉蘭沒有回答,在她身後關上了佛室的門,隔絕了苦澀佛香與外面一片皚皚白雪。

雪更大了,夜也更冷了。

臘月二十四是小節夜,宮裡先熱鬧了一回,然後到了三十大節夜,衆人齊聚麟德殿,歡歡喜喜宴飲過節。殿門口的屏風上畫了鍾馗捉鬼,殿中央擺放的消夜果兒有幾百種,堆簇成冒尖小山一樣的形狀。衛昇賞賜了嬪妃玉杯寶器、珠翠花朵,每人面前都是一大匣子,孟棋楠不在意這些,叫人拿了犀象博戲的器具,和宣兒賭金錁子玩。

衛昇見她不屑看賞賜的東西,便出聲喊她:“賢妃。”

“幹嘛?”孟棋楠賭得正高興,不怎麼願意搭理他。

(色色小說???他只好挪挪屁股挨近她,湊近小聲說:“待會兒跟朕走,有好東西給你。”

孟棋楠一副沒興趣的樣子:“我不,今晚我要和宣兒守歲。”

衛昇不滿:“守歲是孩童的事兒,你都幾歲還去摻合。”順帶剜了宣兒一眼。

宣兒對這位皇兄從來就又敬又怕,趕緊道:“臣弟待會兒還要回去溫書,皇嫂您跟皇兄一塊玩兒吧。”

“大過節你溫什麼書啊!”孟棋楠揉揉他可愛的臉蛋,“過年就該吃喝玩樂,小小年紀怎麼這麼老氣橫秋,等你到了皇上這個年紀,早就成小老頭子了。”

衛昇鼻腔重重一哼:“不老也被你喊老了。”

都怪你天天喊朕表叔公!

“甭理他,三天兩頭就陰陽怪氣的。”孟棋楠對衛昇的表現嗤之以鼻,笑着哄宣兒,“我有禮物送你,喏。”

霜白送來一個長匣子,宣兒打開取出一把劍。

孟棋楠把宵練劍贈給他:“男子漢就該用真刀真槍,木劍什麼的全給我扔了,在我們那兒女孩連都看不上,只覺得是小孩子過家家的把戲。這把劍很鋒利,用的時候要小心,如果不慎傷到了自己,那就只能怪你劍術不精,就是因爲不精,所以才更要勤加練習,明白了嗎?”

宣兒眼裡跳動着歡喜的火焰,鄭重其事接過劍:“我記下了,謝謝皇嫂。”

衛昇一臉陰霾地望着一大一小,心裡掂算着這小鬼還有多少年才能娶媳婦兒。

一定給他挑個凶神惡煞的母老虎,關着他不讓他出來招搖!

對比了一下宣兒比豆芽菜好不了多少的小身板與自己那健美結實的青壯男軀體,衛昇又稍微安慰。

朕至少在二十年內都是非常有競爭力的!

這時,衆嬪妃見賢妃都光明正大送給睿王東西了,生怕自己禮數不周,趕緊蒐羅東西贈予宣兒。不消一刻宣兒面前就堆滿了各種金玉,送禮的人太多,他也記不清那樣東西是哪位嬪妃送的,只顧着道謝。

“咦?我的玉佩!”

宣兒一下從裡面挑出塊白玉龍紋佩,興沖沖給孟棋楠看:“我還以爲找不回來了呢,哎呀真好,失而復得。”

他這一說也引起了衛昇的注意,衛昇無意掃了一眼,頓時眸子一沉。

“拿過來。”

衛昇叫宣兒把玉佩給他,宣兒愣了愣,怯怯雙手奉上。

握着這塊眼熟的暖玉,衛昇攥緊了手掌,陰霾的眼睛直直盯住宣兒,就像硬生生要在小傢伙臉上挖兩個洞。

難怪……難怪!

前一刻衆人還是其樂融融等待歲除,下一瞬忽然聽到國君飽含冷厲的話語。

“滾出去。”

衆人驚愕,詫異望向高高在上的衛昇。衛昇眉峰冷橫:“都滾!”

一羣嬪妃忙不迭起身,相互推搡擠踩着出了大殿,有些人甚至被擠掉了鞋子,但誰也不敢回頭去撿。

孟棋楠也牽着宣兒要走,卻被衛昇喊住:“你們兩個留下。”

等到偌大的宮殿只剩下他們三人,空曠得令人發抖,連掉根針的聲音也聽得清清楚楚。衛昇緊捏玉佩,滿臉殺氣地走向他們。

宣兒沒來由感到害怕,躲在了孟棋楠身後,孟棋楠把他掩着,擋住了衛昇。

衛昇臉龐緊繃嘴巴抿成一條直線,從牙縫裡迸出幾個字:“讓開,朕有話問他。”

孟棋楠緊緊護着宣兒,搖頭道:“他還這麼小,什麼都不知道,你放過他。”

衛昇驟然渾身一僵。

須臾,他無比譏誚地笑了一聲,即刻滿腔怒火憤恨。

“孟棋楠,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居然瞞着朕?”

他狠狠把玉佩一砸,霎時玉碎四濺。

“你居然、瞞着朕!”

此玉乃是前太子之物,是故衛宣並非先帝幼子,而是太子留下的孽種!

所以先帝才把他養在翠寒園四年,不讓人知曉。

所以衛宣纔會那麼像那個人。

所以,孟棋楠纔會有那句“先帝寶刀未老”的玩笑話。她早就發現了端倪,也早就猜出先帝不是疼愛幼子才藏匿他,而是怕心狠手辣的衛東瀾斬草除根!

原來他身邊的所有人都在算計着他、防備着他,包括他的父皇和最親密的枕邊人!

衛昇闔上眸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徐徐睜眼已然沒了情緒,只是深幽得不見底。

“來人,拿下衛宣押送大理寺審問。賢妃……打入冷宮。”

作者有話要說:喜歡這麼渣的表叔公麼?不夠渣虐起來不爽啊……╭(╯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