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v章

重生之寡人爲後

72、德妃

謝安平抓人從低品級的嬪妃開始,等她們曝出其他人做過的齷齪事,又再依“證據”抓下一批。此事就像瘟疫一般蔓延,采女、御女、寶林、美人……到婕妤、修儀,最後纔是妃位。

偌大後宮,風聲鶴唳。

烏雲已經瀰漫到德妃宮殿的上空,可她卻穩若泰山,甚至還有心情對鏡簪花。

梅雪一撩簾子進來,快步過去低眉道:“娘娘,王修儀也下獄了。”

德妃鬢邊簪了朵紅梅,看看覺得不好,遂又取下來換成今年最早開的一茬報春,不在意問道:“什麼罪名?”

“她毒死了何美人。”

德妃微微蹙眉:“何美人是誰?”

梅雪道:“就是去年死的那個,常穿一身兒碧色,皇上贊她如清水芙蓉,淨若皎月。娘娘您說她冒犯了您的名諱,所以……王修儀買通太監去宮外買毒藥,此事咱們是知道的。”梅雪已經有些慌神了。

德妃全名鍾碧月,經梅雪一提點纔想起些許:“她啊,本宮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個人,可這冒犯名諱一說純屬子虛烏有,本宮也不知王修儀買毒藥的事。毒又不是你下的,你慌什麼。”

梅雪咬緊了脣:“可是……那個玉佩,謝大人正在查出處。”

“查就查,本宮送的是玉帶。”德妃簪好了花又描起眉來。她做事一向穩妥,歲除送給宣兒的禮是兩份,一根玉帶一塊玉佩,雜亂混在一起,任誰也不能找出玉佩的來源。

“就算被他們知道了又如何,本宮不怕。”

鏡中之人眉如遠山,眼含秋水,鬢斜報春人比花嬌。德妃癡癡望着她,伸手撫上鏡面:“春夜花園相遇,我也是這般打扮……”

當年的上京第一才女心高氣傲,哪兒看得上凡夫俗子,她不急着嫁,若是沒有心儀男子,寧願一輩子待字閨中。

她做夢也沒想到會遇上這樣一個男人。

他是天底下最有權勢的男人,也是祖父鐘太傅口中百年難得的帝王之材,傳聞中的他陰險、詭譎、狠毒,卻又志氣高遠雄才偉略。他居然這麼年輕,俊美無儔,脣角彎起的時候能柔了一峰冰雪。

明明是她鍾家的後花園,他一介陌生男人擅自闖入不說,還反客爲主地摘了朵報春遞過來:“名花贈美人,請小姐笑納。”

鍾碧月揚眉,依然高傲:“公子此言差矣。名花乃指牡丹,報春並非牡丹,而妾身亦非美人,所以不能接受。”

他並未被她的伶牙俐齒打敗,而是學着她的口氣說:“小姐此言差矣。報春開後百花開,堪稱百花之首,怎會算不得名花呢?”

鍾碧月有些不好意思,羞答答接過報春,扭捏着身子:“名花贈美人,寶劍送英雄,我可沒有寶劍送你。”

“哈哈哈——”他朗聲大笑,“朕可不是什麼英雄。不過朕有的時候,確實需要利劍在手。”

往事歷歷在目。鍾碧月義無反顧進了宮,做他手中的一把利劍,她替他平衡後宮,跟高家對抗,做成每一件他交代的事。他是一條龍,她就要做他身邊的鳳。

可是到頭來,她仍是一把好用的劍,她永遠成不了那個能跟他比肩的人。經歷過希望、失望、絕望,乃至最後的鐵石心腸,鍾碧月夢醒了。

她的郎君也是別人的郎君,郎君可以對她沒有情,但絕不能對別人有情。

反正此生已誤,不在乎再多錯一點。

德妃趕走腦海中的回憶,問道:“賢妃怎麼樣了?”

梅雪道:“還在蓬萊殿養着沒出來。”

德妃略有得意:“沒了孩子,她怕是要落魄好一陣子了……可惜她命大,這樣都死不了,真晦氣。”

這時,宮人在屋外稟報,謝安平來了。

梅雪本就心神不寧,立即方寸大亂:“他來了!娘娘怎麼辦?咱們該怎麼辦!”

德妃手腕一僵,闔眸片刻:“還是低估他了……”她深知躲不過去的,“請謝大人稍後,梅雪,伺候本宮更衣。”

謝安平等了一會兒,只見德妃婉婉出來,她穿了件織金孔雀紋的宮裝,珠翠滿頭鳳釵搖曳,妝容豔麗顯得很是隆重。

謝小侯腰別金刀,手握刀柄微微向她鞠躬:“娘娘請。”

彷彿此行是去參加盛大的祭典,德妃神情莊重不見懼色:“走吧。”

出了宮門該上肩輿,但門口只站了一排侍衛,德妃回頭看謝安平,他面上掛着淺笑:“皇上的意思,是請娘娘走着去。”

正值化雪,屋檐上的冰棱都在滴滴答答往下流水,青石路上更是積雪殘存、水漬橫流,錦履底子輕薄,走不了幾步就會溼透摔跤。

德妃放眼望去,只見長街兩側的宮人正在剷雪,不過不是把路上積雪往兩側刨弄,恰恰相反,他們把雪堆滿了路面。

她輕蔑地笑了聲:“這又是什麼意思?”

“皇上說,賢妃娘娘受了十分,您就得受上十二分。”

孟棋楠捱了多少凍,鍾碧月就必須十倍百倍地承受回來。他的喪子之痛,也勢必在她身上討回來。

德妃垂眸冷笑:“皇上還是這麼……狠。”

她破釜沉舟地邁出了第一步,謝安平帶領侍衛尾隨其後,果然沒走多遠德妃就摔倒了,可是無人上前攙扶,她只得自己爬起來,繼續前行。

漫漫一生就像這條路,明知難走、明知路的盡頭不是善終,她還是得走。

只因終點有那個男人。

“謝大人,”德妃摔得鬢散衣溼,掌心也磕爛得不成樣子,她停歇片刻,氣喘吁吁問謝安平,“你怎麼、知道……玉佩?”

謝安平站在她身後半步的地方,冷眼觀望:“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金吾衛的手下沒有撬不開的嘴,更沒有挖不出的秘密,何況娘娘忘記了,這裡是後宮,你算計着別人,別人也同樣算計着你。”

“是啊,我怎麼忘了?”德妃撐着膝蓋直起身,跌跌撞撞地繼續行走,狼狽而又決絕。

謝安平見狀,感慨這可恨的女人,其實也可憐。

紫宸殿,衛昇坐在那裡許久,闔眸沉思一動不動,德妃跪在殿外,也已經有兩個時辰了。

安盛躬身進來:“皇上,德妃又昏過去了。”在雪裡走了一個時辰,又在冷風口吹了兩個時辰,這都是第三回暈倒了。

“潑醒。”衛昇宛如石佛巋然不動,看樣子是還打算繼續折磨她。安盛試探勸道:“再下去恐怕命都沒了……皇上您不是還要審她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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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昇緩緩睜眼,厭惡的神情不加掩飾:“醒了便帶進來。”

德妃被帶入溫暖的大殿,押着跪下,她的神智都有些模糊了,身子一癱摔趴在地上,摸着柔軟的地毯,她居然內心一片安穩。

她的模樣在衛昇看來不過是苟延殘喘,他居高臨下冷漠無情:“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德妃費力地仰起頭,含笑篤定:“皇上,你不會殺我。”

“朕是不會殺你,殺你髒朕的手。可即便把你千刀萬剮,也難消朕心頭之恨!”

“你不會殺我的……”德妃慢慢站了起來,整理了散亂的頭髮,挺直背脊立在衛昇眼前,冷冷笑道:“你不僅不會殺我,甚至還要封賞我,賜我無尚榮耀。”

衛昇皺起眉頭,露出不屑的神情。

“有高家做前車之鑑,難道皇上以爲我鍾家還會傻到步他們的後塵?”德妃表情猙獰猖狂,“淑妃這般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難道我還不怕?還要學她任人宰割!開國以來就有鍾家,至今百年風雨仍舊屹立不倒,這是爲什麼?因爲我鍾家深明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一早便爲自己籌謀打算了!”

“我祖父三朝元老,太傅就做了近二十載,皇上可知朝中多少人是他門生?我叔父乃涼州中正,東南半數武官都受過他的提拔!還有我的舅父,曾經統領東宮十率,就算現在東宮空置,但舅父仍有兵卒在手,餘威尚存……你信不信,我今天只要死在這裡,明天早朝就會有更多的人上書彈劾賢妃,朝臣齊齊向天子施壓,皇上我不信你還能護賢妃安然無恙。你越是堅持,朝臣就會愈加痛恨賢妃,明槍暗箭總是難防,她最後一定是身首異處的下場,更甚,你爲了一介妖妃大興酷獄,失去臣子的信任擁戴,到時候這個皇位你坐不坐的穩,還是未知之數。您別忘了睿王身上流着誰的血?他若在這節骨眼上以正統之名起兵,勢必一呼百應,我鍾家看透你的無情無義,也會揭竿而起,等到乳臭味幹睿王坐上您的龍椅,猜猜誰纔是這皇宮的主宰?”

德妃露出勝利者的笑容,凌傲道:“要江山還是要美人,皇上您想清楚。”

衛昇捏緊了拳頭,沉聲道:“你們可以試試,朕既然有本事坐上這裡,絕不怕任何人的威脅。爾等小人,朕會一一鏟、除、殆、盡!”

“就算讓你勝了又怎樣?一旦打仗,損兵折將又勞民傷財,說到底傷的還是晉國的根基。您就不怕外敵趁虛而入摻合一把,漁翁得利麼?胡越部族正虎視眈眈,上回的仇他們可還記着呢。”

衛昇沉默了。

德妃翹起脣角:“你不會殺我。衛東瀾,你不敢殺我。”

作者有話要說:一開虐好多霸王都冒泡了!忽然讓酒叔有種更加想虐的趕腳了……麼麼噠!

特別感謝諾維亞童鞋的長評,本文的第一次!純潔的酒叔就這樣獻給乃了~好羞射~

這篇文還有一部分才完結,酒叔保證後面的故事更精彩=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