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啥。你這是往哪去?”我望着逐漸靠向深山的小路,覺得奇怪。
“小姐無須擔心,她們在前面的亭子裡呢。”小丫鬟回過頭來對我甜甜一笑。
我停住步子:“亭子?你變的亭子?我可不記得這附近有什麼亭子。|”幸好我熟悉附近的地形,否則這小丫鬟就要把我往絕路上帶了。
“小姐怎麼會知道這附近沒有亭子?”丫鬟還很好奇地問我,顯然不明白她的計謀怎麼會被我看穿。
我覺得好笑:“是衛芷嫿故意讓你帶我往偏路走讓我迷路的吧?這蘭溪山雖然不大,但要是真的迷路了,那也得困上老半天呢,不過你們顯然低估我了。想蒙我?再等兩年吧!”
小丫鬟聽完,完全沒有露出驚訝,反而微微一笑,此時她甜美的笑和嬌小的個子看起來不再是可愛,而是一種危險的可怕。
“芷嫿小姐早說過你是個不好對付的,看來果然不錯。”已經撕破臉,她也就不再裝腔作勢,語氣森冷:“不過,我看你也是低估了我們。”
我剛想再與她爭辯一頓,突然看到她朝我身後使個眼色,不等我回頭看我身後有什麼,就覺得後頸狠狠一痛,然後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耳邊滴滴答答的水聲,後脖頸痛地厲害。
我勉強撐起身子,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身下是涼冰冰的石頭。
等我坐起來,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置身在一處光線昏暗的山洞裡。
山洞口背對我,逆光坐着一個人守在那裡。
我暗罵自己居然這麼輕易地叫衛芷嫿給算計了,哪有人會這麼容易由害你變成對你好,而我居然相信她了。真是失策。
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外面天色昏得厲害。而且還在下雨。
我呼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首先要從這個山洞裡逃出去。我環顧地上,摸了塊石頭,輕手輕腳地往山洞口走去,慢慢地舉起手裡的石頭。
我手裡的石頭正要用力往他頭上砸去的時候,他突然回過頭,“你要幹嘛?”
“你,你別過來!”沒想到我手腳如此輕還是叫他發現了,心裡有點慌張,“我,我可是會武功的!”
“嗤。”守在洞口的人笑一聲。站起來,我發現他居然不是很高,而且身量也不是很高。竟是個少年。“你會武功?你若是會武功,還會被人打暈?”
“你是誰?”聽他的口氣,好像。又不是衛芷嫿那一夥的。我心裡有點疑惑。
“我說了你也不認識。倒是你,你是誰?小小年紀竟還會招惹上仇家。若不是我路過,你還指不定要被這山裡的野豬吃掉呢。”他語氣裡帶着些許自豪。
“誰知道呢?我當人家是好朋友,人家卻在背地裡謀害我。我也不想的,”我看看天色,擔憂地說:“現在什麼時候了?我們還是快些離開這山洞吧。”
“你已經沒事了?你一個姑娘家,被打暈在地上,還是多休息些時間吧。”他好心地提議。
“不,我已經沒事了。還是快走吧。”我驟然緊張起來。天色好昏暗,恐怕一個上午已經過去了,阜城河邊,元岑是不是還在等我?還是已經走了?
這位幫我的好心人見我堅持,便點頭:“也是,你應該回家了。不過這雨要下一陣,我們得冒雨走了。”
“沒關係。”我飛快地脫下外面穿的褙子遮在頭上,衝到雨裡。
“哎,等等,我給你帶路。蘭溪山雖小,但一不小心也會迷路的。”他急道。
“我認識路。”我左右看看,便找準了位置。多虧了上輩子和那羣狐朋狗友常常逃學來蘭溪山探險。如今可算派上用場了。
我們倆在雨中的蘭溪山間左右穿梭。緊趕慢趕,不一會兒便到了蘭溪水邊。
看到空無一人的溪邊,我呆了兩呆。
“他們人呢?”
身後那人奔過來,擦一把臉上的水,看了看,道:“雨下了有好一陣了,人當然都走了。你是來找你主子的還是找你家人的?”
我回頭看他一眼,出了山洞,稍微明亮些,我得以看清楚他的面容。劍眉斜飛,鼻子筆挺。一張臉頗有幾分英氣,在雨裡淋着,也不遮蔽,不像京城那些嬌氣的貴族子弟,可看衣着,又不像身份低的人。我再一細看,他應與衛咎同歲。
“你是……”我認出他了,他就是當朝的五皇子,日後征戰沙場的驍勇將軍。如今不過十五歲,已經嶄露頭角有將領之風了。我不敢說出他的名字,畢竟這一世他從沒見過我,而我也沒有別的途徑可以見到他。他不是石簡,被我一兩句話可以糊弄過去。於是我改口:“你是誰?”
他笑一下,“這個問題,在山洞裡你不是已經問過了?我不常在出席各種活動,說了你也不認識。倒是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誰呢?是小姐還是丫鬟?”
我轉過臉,開始搜尋下山的道路,一邊隨意回答他:“你不告訴我,我爲什麼要告訴你。你在山裡出現,我猜你該是這山中獵戶的兒子。”
該死,蘭溪不僅人全都回家了,而且連車馬也沒有看到一輛。難道衛咎看我不在,就這麼簡單地回家了?我這要怎麼回去呀?
“獵戶的兒子?哈哈哈。那我也知道你的身份了,你該是哪個貴人身邊的小丫鬟吧。你現在要去哪?是回你主人的府上,還是……”皇子儀見我“猜錯了”他的身份,哈哈大笑。
我當下無力和他爭辯什麼,淋了場雨,頭又有點隱隱作痛。估計是因爲去年掉進漣漪池撈上來後沒有好好看病,如今舊疾發作了。
“我要去阜城河邊。”我匆匆應他一句,然後往山下奔。
“喂?你就這樣走過去?”皇子儀忙跟在我身後追着問我。
“不然呢?又沒有車又沒有馬。”春雨雖然下得不是很大,但淋在身上卻泛着冰涼的寒意。我一邊然,一邊打着寒顫。我不禁咒罵道:“該死的衛芷嫿,別讓我再碰見你。”
都說女人蛇蠍心腸,我纔算相信了。而且我想不明白。衛芷嫿這又是發的什麼瘋,我又沒招惹她,而且謝楚不是已經和她雙宿雙飛了,怎麼還不放過我。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皇子儀還以爲我在跟他說話。忙與我並肩跑着。向我側過臉來。
“我說,不知道什麼時辰了。天好像很黑。”我敷衍道。雖然很感激這個皇子儀救我一命,不過現在看來,好像他救不救我都沒有什麼多大關係。到時候了我自然會醒,蘭溪山我自己也會走,他好像沒多大用處。
一個皇子,沒事跑山上幹嘛呀。我在心裡這樣想。突然心念一動。是啊,他上山幹嘛來了?
我停下腳步,扭頭看着皇子儀,他見我停下也慢下步子。
“喂,你,應該有馬可以帶我下山的吧?”
他聞言很自然地點頭,“有啊。”
我差點被他這簡單的兩個字氣暈。“那你不早說?害得我在雨裡跑這麼久!”
他兩手一攤,表示很無奈,“這能怪我嗎?從你一醒來開始,你就以爲我是壞人,要拿石頭砸我,然後我說下雨了,你偏要跑出去,我說山裡會迷路,你偏還自己走了出來,剛纔我想叫住你,結果你聽都不聽就繼續往前跑。”
我頭有些暈,按了按穴位,無力地說:“那你能告訴我你的馬在哪裡嗎?”
他往身後的蘭溪山一指,“拴在山洞口呢。”
“我們又要回去?”這下不止頭暈,我胸口都要悶死了。
他無辜地點頭,“對啊。”
我站在原地,呼吸了好多下,才總算排出胸口堵住的那口氣。
“得,那我們回去吧。”我悶頭往回走。
衛知還啊衛知還,枉你活了這麼多年,居然會有如此冒冒失失魯魯莽莽的時候。
這樣想完,又看看天色,想到約好的阜城河邊。心裡不禁更加着急。
“你這小姑娘真有意思。”皇子儀笑得很暢快。我很懷疑他是故意耍我玩的。
但此時再分析這個問題只會更加浪費時間,我不言不語,飛快地朝山洞跑去。
皇子儀來蘭溪山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狩獵,皇子儀最大的愛好就是狩獵,這一點衆人皆知。他隻身一人,不可能是從王宮走路走到蘭溪山的,所以一定會帶着馬匹。這是很容易想到的事情,偏偏我還跑來又跑去折轉一趟。
我一邊跑,一邊又覺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麼問題。看向旁邊的皇子儀。他表情很愉悅,完全不在乎一介皇子之身陪一個小丫鬟跑這麼兩趟。
按理說,他也是第一次見到我,我之前沒聽說皇子儀是個多麼心善的人啊。
心存疑惑,好不容易跑回山洞,環顧四周,我又傻了眼。
難怪我說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山洞旁邊哪裡有馬?連馬毛都沒一根!
皇子儀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一邊笑一邊喘氣不過地說:“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蠢的人……咳……剛纔你出洞的時候還看了四周,明明沒有馬,我說馬拴在洞口,你居然又信了!噗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