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軒蓉接受了那支銀釵,這件事對於曾顏良而言是這次搜山行動最大的動力。他一定要找到線索,一定要儘快洗脫身上冤屈,就像趙寒武說的,要正大光明的站在人前,正大光明的爲兄弟們討回公道,然後正大光明的將冷軒蓉迎娶回來。
有了這份心意,曾顏良鬥志滿滿。
三支隊伍都帶好應用之物,騎上快馬離開了衲巖縣。
曾顏良帶着分給他的那支隊伍直奔劫案發生的地點,曾顏良覺得就算是那裡已經被縣衙衙差們搜索遍了,但說不定會有什麼線索留存下來。
然而,等他們到那裡之後才發現,縣衙的衙差們在這裡可真是掘地三尺了。
這裡原本堆積的落葉已經全都不見了,就連旁邊的那些溝壑似乎都被清理了一遍。附近的山石樹木也都受到殃及,似乎連鳥獸都不敢靠近了。現在已經是春暖花開的時候,可只有這一片地方,連一棵野草走沒長。
曾顏良等人望着這一片荒蕪景象,都不由得搖頭嘆息。
如此一來,什麼線索都不會殘留了。
曾顏良帶着這隊人馬在這裡暫住一夜,第二天朝着鳳泉嶺更深處進發,只希望能夠找到些什麼
得知杜亦霖讓手下進鳳泉嶺去尋查,竇先生非常吃驚。
“王爺,你應該知道吧,現在那裡已經被縣令派人徹底翻了好幾遍,就算是你的親衛們去了,又能找到什麼?”
杜亦霖只是笑着搖搖頭,非但沒有回答,反而轉移了話題。
“聽說衲巖縣裡熱鬧起來了?”
竇先生知道杜亦霖這樣就是不想說了,他也不逼問,點頭道,“是,一定是因爲你告訴慕寒那句話……”
“慕寒?”杜亦霖湊到竇先生身邊,冷森森望着他輕聲問,“叫的可夠親切的。誰是慕寒?”
竇先生表情一滯,扭頭避開杜亦霖的視線,有些不耐煩的說,“就是那天來的……樑秋榮的三兒子。”
“對了。”杜亦霖站直身子搖着手中摺扇,背過一隻手,擺出一副“王爺”的樣子冷聲說,“本王雖然暫時住在你這破書齋裡,但可不是爲了方便你去結交好友的。你要是將這邊的消息走漏給你口中那個慕寒,到時候別怪本王翻臉不認人。”
竇先生站在杜亦霖身後狠狠瞪了他一眼,悶哼一聲,拱手道,“既然王爺信不過在下,那在下也就不勉爲其難了。聽說縣令爲王爺準備了本縣最好的住處,在下恭送王爺。”
杜亦霖一聽這話,猛地轉身一把抓住竇先生手腕怒道,“你趕我走?”
竇先生絲毫不退縮,“你自找的!”
兩人四目相對,互相瞪了半天,杜亦霖突然噗嗤一聲笑了。
“皓維啊皓維,你可真是一點都沒變,這倔脾氣上來,誰都奈何不了你了。當年要不是本王看你有趣,免了你的頂撞之罪,你這顆腦袋早就搬家了。你說你怎麼就不會吃一塹長一智呢?怎麼就不知道感謝感謝我呢?”
竇先生使勁兒往下掰杜亦霖抓着自己的那隻手,嘟囔着,“你不是昏庸的王爺,所以沒殺我。吃一塹長一智也未必就是求生之道。”
杜亦霖笑呵呵抓着竇先生手腕就是不放開,他自小練武,手上勁道掌握的很好,可憐了竇先生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憋得滿臉通紅也沒掰開他的手指。
“皓維啊,你猜猜,那樑慕寒會不會再來找你?”
“他上次來雖然是爲……他父親……可他不是不知進退的人……不會再爲他爹的事情來了……”
兩人一邊說話還一邊較着力。
杜亦霖見竇先生以及氣喘吁吁了,這才放開手,笑呵呵摟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壓低聲音說,“我個你打賭,不出兩天,他一定會再來找你,而且一定還是爲了他父親的事情。”
竇先生只顧着一邊喘氣一邊揉自己手腕,好半天才使勁兒推開杜亦霖,皺着眉頭問,“你要賭什麼?”
杜亦霖抱着肩膀想了想,呲牙一笑,伏到竇先生耳邊輕語幾句。竇先生聽完之後臉頓時紅了起來,他退後幾步,指着杜亦霖顫聲道,“荒……荒唐!你……你……你堂堂王爺……”
“賭是不賭?”杜亦霖笑嘻嘻挑釁般的望着竇先生,那意思就像是不管竇先生賭還是不賭,他都看着高興似的。
竇先生見他那樣子,心中火氣騰的一下躥了起來。他一狠心,“好!賭就賭!不過你若是輸了,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杜亦霖點頭道,“那是自然。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
竇先生猶豫一下,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我要一家店鋪!”
“店鋪?”杜亦霖有些莫名其妙的望着竇先生問,“怎麼?你是想要棄文從商了?”
竇先生急忙擺手,剛纔說話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冷軒蓉。
他雖然說了要在生活上關照冷軒蓉父女二人,可實際上他思來想去,不管是他定時給冷軒蓉送銀子還是讓人去送東西,都難免落人口實。畢竟冷軒蓉現在待嫁閨中,萬一傳出什麼閒話,那他竇皓維豈不是對不起軒蓉姑娘麼。
更何況,冷老先生與他的師父是舊識,他雖然不知道那兩人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但只憑冷老先生那一句話就可以斷定他們應該是故舊好友。這樣一位老先生,只怕什麼時候上來脾氣不願再接受他送的金銀,到時豈不是又要難爲軒蓉姑娘了麼。
正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如果讓王爺賜給他們一家店鋪,哪怕是他們經營不好,他也可以從各個方面多加關照。
更何況,如果打着王爺的幌子開店,當地官員商賈哪個還敢不照應着?
竇皓維越想自己這辦法越覺得絕妙無比。
不過竇先生也想到了,如果自己把這想法跟杜亦霖說了,這滿腹壞水兒的王爺說不定又給他找什麼彆扭,倒不如等他贏了這場賭再作打算。
“總而言之,一家店鋪。你賭是不賭?”這回換做竇先生擺出理直氣壯的樣子了。
杜亦霖看出竇先生是在打什麼小算盤,不過他覺得有趣,也不戳破,伸出手來,道,“打賭擊掌,誰也不許反悔。”
竇先生也伸出手來,兩人三擊掌,這賭就算是成了。
兩人這場賭約中的主角樑三公子現在正被他那父親樑秋榮纏着,煩躁不已。
“反正你也去過一趟了!再去一次又有何妨!而且這主意還不是你出的嗎!”樑秋榮站在陰暗的竹樓裡氣的直跳腳。
樑三公子躺在牀榻上,用被子死死捂住自己腦袋,像個死人一樣一動不動。
樑秋榮一看他這個樣子,上前一步一把揪住被子一角,用盡全身力氣使勁兒一扯,好好一條被子刺啦一聲裂開一條大口子,花白的棉花散落一地。
樑三公子猛地從牀榻上坐起來,惡狠狠盯着樑秋榮,吼道,“不去!不去不去!不管你怎麼說我也不去!上次就被皓維識破了,他也不傻,這個時候我去找他,他能不知道我是爲什麼去的嗎!”
“不就是要讓他知道嗎!他知道又能怎麼樣!他不知道的話還有誰能請動王爺大駕啊!”樑秋榮也提高了聲音吼道。
樑三公子翻身下了牀榻,撿起腰帶胡亂系在腰間,邁步就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高聲說,“我早就告訴過你,我與皓維相交,不是爲了你!更不是爲了你的官位!如果我三番五次去爲難他,他一定會討厭我的!”
“什麼三番五次?什麼爲難?不過就是讓他幫忙遞個話兒而已!而且這不才是第二次嗎!”樑秋榮追着樑三公子也往外走去。
“那也不行!反正我是不會再爲了你的事兒去找皓維了!你另想別的辦法吧!發官文也好,遞摺子也好。對了,你還可以帶着那些腦滿腸肥的老頭子們到染塵書齋門口去跪請!那王爺年紀輕輕的,也不會難爲你們這些年過半百黃土埋腰的老頭子們!去試試吧!”
樑秋榮一聽這話,先是愣了一下,可仔細一想,這樣一來自己豈不是臉面全無了麼?不行不行……
“慕寒!慕寒你給我站住!”樑秋榮隨着樑三公子跑到另一個房間,一進房間他就看到脫的精光的樑三公子正在幾個一人多高的紅木衣櫃裡面翻找着什麼。一件件衣服被他隨手丟在地上,似乎沒有一件令他滿意的。
樑秋榮也不管兒子身上穿沒穿衣服,他還得接着說,“你想想啊慕寒,這可不是爹一個人的事情。萬一爹的官職沒了,你那兩個哥哥怎麼辦?”
樑三公子悶哼一聲,手上不停,口中嘟囔道,“大哥學業有成,考取功名是早晚的事兒,二哥那邊買賣做得比你還好,就算是你沒有官職,他們也照樣活得好好的。”
“話不能這麼說啊!”樑秋榮真是急了,他跑上前兩步,開口剛要說話,只見樑三公子猛地轉回身來,用一件衣服擋着身子衝他吼道,“三丈以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