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秋榮被吼的愣眉愣眼,他剛要發作,可一想到自己這兒子本來就是個怪人,現在自己又是有事相求,只好乖乖退後幾步,然後開口說,“慕寒你別總是置身事外,現在這不正是我們樑家的事兒麼?你說,你要是不幫爹一把,還有誰能幫爹?你那兩個哥哥,就像你說的,讓他們唸書做生意還行,可讓他們應對這事兒,他們誰也比不上你。再看看外面那些人,他們就等着看我們樑家的笑話呢。你說說,爹還能怎麼辦……”
樑秋榮這話是越說越傷心,越說越委屈,說到最後,他都有些哽咽了。
可等他緩過這陣情緒,擡頭再看樑三公子,只見人家已經穿好了衣服,將自己收拾的整整齊齊,看樣子是要出去了。
樑秋榮心中暗喜,“慕寒,你能幫爹一把,爹以後什麼都聽你的。你想要什麼爹都……”
樑秋榮話沒說完,樑三公子走到他面前,狠狠剜了他一眼,冷聲道,“我說不去找皓維,就是不會去。不管你說什麼我也不會去。”
“那……你這是……”樑秋榮指着樑三公子這一身出奇整齊的衣衫問。
“躲清靜!尋歡作樂逛窯子!”
說罷,樑三公子擡腿就走。
身後樑秋榮不斷的罵着,可樑三公子就像什麼都沒聽見一樣,揚長而去。
從府中出來,樑三公子果然叫人準備了軟轎,直奔衲巖縣最有名的煙花之地。
他雖然不是這裡常客,但整個衲巖縣中又有幾個不認識他樑三公子的人呢。他一露面,那些煙花女子馬上蜂擁而上,將他圍在當中。
樑三公子脾氣雖然怪,但他卻是個不吝金銀的大主顧,只要將他說的事情做到了,那得到的銀子可是十分豐厚的。
煙花柳巷一夜沸騰,直到午夜過後,樑三公子才點了個最中意的姑娘帶到房中。
這姑娘還裝出嬌羞的模樣,實際上她說不出有多高興呢。她可不是這裡的頭牌,但連頭牌都沒入人家樑三公子的眼,今晚這位金主公子哥兒卻要上她的牀,這可不單是賺銀子的事兒,從此以後估計她這身價也會水漲船高啊!
樑三公子脫下衣服搭在旁邊屏風上,翻身上了牀榻。
姑娘見狀心中暗想,喲,這就上去了?看來剛纔是玩兒累了啊。好,看本姑娘我怎麼把你服侍的舒舒服服,等你上癮了,以後沒準兒我還能混個姨太太做呢!
這個滿是雄心壯志的姑娘理順雲鬢,輕捻薄衫,踩着蓮花步走到牀榻邊上,輕聲說了一句,“公子你可是累了?讓小女子服侍你更衣……”
“不許上來。”
樑三公子閉着眼睛冷聲說了一句。
那姑娘聞言就是一愣,但煙花之地的女子都被訓練出了一身討巧的技藝,她輕笑兩聲,手指輕輕撫上樑三公子胸膛,柔聲道,“奴家只想伺候好公子……”
“爪子,不許碰我。”
樑三公子緩緩睜開眼睛,目光卻沒有落在女子身上。他幽幽的冷聲說,“那邊有張椅子,你去,老老實實坐那兒。不許出聲兒,也不許亂動。”
他這話可是說的清清楚楚。再機靈的姑娘此時也難免不知所措了。
樑三公子見她沒動,突然瞪起眼睛怒吼了一聲,“去!”
這一聲把那姑娘嚇得差點兒摔倒,她急忙跑到旁邊,乖乖坐到椅子上,再也不敢出聲兒了。
樑三公子這才長出一口氣,重新閉上了雙眼。
老鴇子特意給他安排了一間清靜的房間,可樑三公子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他腦海中閃現出杜亦霖的面容,他在思考如何才能夠巧妙的將眼前的難關度過去。
其實現在他比他爹樑秋榮還要清楚他們樑家所要面對的危機,但他也知道,不管從哪方面講,竇皓維都是非常重要的人。他不想,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就讓兩個人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感崩毀。
也許,這件事情之中,如果有另一個人能夠將這條線穿起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另一個人……
這個人必須與竇皓維有所關聯,與自己有所關聯,又要有各種藉口在兩人之間來往辦事……
這個人……
樑三公子突然從牀榻上彈了起來,隨即朗聲而笑。
坐在旁邊的那個姑娘被嚇得縮成一團,她心中暗想,哎呦我的媽呀,人家都說樑三公子是個怪人,這可真是一點兒也沒說錯……今晚老孃算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
這時樑三公子突然開口叫道,“你!你跑那兒幹嘛去了?快過來伺候爺!真是沒見過你這樣的,把爺涼在一邊兒自己歇着去了?你新來的嗎?”
姑娘黛眉緊蹙攥緊粉拳心中暗罵,“你個少爺羔子是成心耍老孃來的嗎!”
雖然她心中這麼想着,可出口的話卻變成了嬌聲細氣,“爺,你可真有眼光,奴家可不就是新來的麼。伺候的不周到,爺你可得擔待着……”
說罷,她小心翼翼站起身,見樑三公子興致滿滿的盯着她,這才稍微安心,走到牀榻邊,靠着樑三公子緩緩坐下,嗲聲問,“爺,這都快過丑時了,要不,奴家伺候爺歇着了?”
樑三公子呲牙一笑,“歇着?爺可不想歇着。”
說罷,他一把將那姑娘按倒,棲身壓了上去。
他一雙手不停的在姑娘身上四處摸索,惹得那姑娘咯咯直笑,樑三公子一邊親吻啃咬着香肌嫩肉,一邊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可就在他把那姑娘身上衣服都扯的差不多的時候,他腦海中突然又閃出一個念頭。
不對。
事情不對,人也不對。
樑三公子停下動作,皺起眉頭緩緩起身,放開了那雙抓在姑娘身上的手。
那姑娘正高興着,沒想到樑三公子竟然突然停住了。她仔細一看,樑三公子臉上表情似乎凝重無比,也非常嚇人。她心中一緊,急忙輕吟一聲,叫道,“爺……公子……再來啊……”
樑三公子站在那裡抱着肩膀像是沒聽到她說什麼一樣,她只好縮縮身子,扭動着想方設法引起樑三公子的注意。可她扭了半天,樑三公子還是一動不動。這姑娘終於生氣了,她起身一把拉住樑三公子的手臂,拽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前一坨軟丨肉上,嬌聲道,“爺你摸摸,奴家身子都……”
哪知樑三公子猛地抽回手,皺着眉頭一指旁邊那張椅子,冷聲道,“去!那邊!”
“爺……”
“去!”
要不是對方是有名的樑三公子,這姑娘怕是會摔門而去了。可她知道自己一定惹不起這個少爺羔子,只好起身撿了兩件衣服裹住身子走到椅子前。她看着那椅子真是火冒三丈,想想覺得來氣,乾脆把那兩件衣服連同身上還剩下的衣服全都脫下來扔在一邊,就這樣光溜溜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可樑三公子根本沒注意到她。
樑三公子抱着肩膀躺回到牀榻上,心中細細思量着最近發生的事情。
剛纔他靈光一閃,想到的那個人,正是冷軒蓉。
冷軒蓉不僅跟他有關係,跟竇皓維也有關係。如果這件事想想辦法讓她去做,雖然不會天衣無縫,卻也未必讓皓維生氣。
可樑三公子又突然想到,這個冷軒蓉爲什麼會這麼輕易的在自己腦海中浮現出來?因爲最近的幾件事情,似乎都與她有關。
從衲巖墨閣韓掌櫃的事情,到賭莊李渡恩,再到那個媒婆,雖然事事都像是偶然,但這個小姑娘卻似乎事事都能處理的恰當好處。之前那些事情雖然讓樑三公子也多少有些疑惑,可他一直沒有確鑿的證據。可如今這個小姑娘竟然能夠成爲自己心目中解決事情的關鍵,這是巧合麼?
樑三公子可以確定這個冷軒蓉一直隱瞞着什麼。
從陸媒婆說過的話語中,樑三公子已經懷疑過那個阻止了陸媒婆搶親的人是什麼身份。如今再想來,這件事就更加可疑了。
還有她與皓維相識的經過,兩支毛筆,一筆賭債……
樑三公子就像是身處迷霧之中,似乎伸手就能抓住什麼,可又無從抓起。
他剛纔那一陣心悸中的靈感似乎隨着時間冷卻下來,而後就消失不見了。他再也找不到那所謂的蹊蹺,也再也抓不住冷軒蓉身上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了。
是什麼呢?
樑三公子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就在他煩惱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響亮的噴嚏聲。
他擡起身子轉頭一看,只見那姑娘光溜溜坐在椅子上縮着身子正在擦鼻子。
姑娘擡頭見樑三公子望向自己了,努力了一下,卻發現自己實在擺不出好臉色了。她破罐子破摔,狠狠瞪了樑三公子一眼,扭頭不看他了。
“過來。”
樑三公子的聲音出奇的溫柔。
姑娘心頭一動,扭頭看到樑三公子淺笑着衝她招手,她猶豫一下,起身走了過去。
樑三公子拉着姑娘的手,讓她上了牀榻,然後拉過被子將兩人都蓋上。
“睡吧。”
說罷,樑三公子將這姑娘摟在懷中,輕柔的一下一下撫着她的後背。
暖意漸漸升上來,這姑娘心中怒氣一下子都消退了。
從她入行以來,還從未被如此對待過……
緩緩合上雙眼,這姑娘竟然感動的流出了淚水。
次日清晨,等這姑娘醒來時,發現屋中空空如也,只有桌上放着一張面額不菲的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