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章 大婚下

243章 大婚(下) 文 / 白色蝴蝶

淺紅色的銷金帷帳,如錦緞般柔順的青絲,淺紅色的衣裙,更襯托出裴元歌如珍珠般柔白而泛着光澤的臉,微微側身倚在雕花牀壁上,容姿端華,如同一幅精心描繪出來的仕女畫。只是她眼眸輕斂,纖細的柳眉微蹙,顯然正在努力地思索着什麼事情。

宇泓墨潛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形,心中猛地一悸。

似乎,每次元歌在皇宮裡,都是這樣一幅全神戒備的姿態。猶記得碼頭船邊重逢時,元歌那種輕鬆舒適,似乎整個人都處在讓她安心的環境中,可以恣意放鬆,顯然,關州的三年,她過得很輕鬆適意,完全不需要像在皇宮時這樣時時警戒,處處提防,每時每刻都要繃緊神經,半點都不能鬆懈。

可是,現在因爲他,元歌又陷身到這個漩渦中。

看到元歌這副深思的模樣,宇泓墨的心突然被攫住,然後緊緊地縮成一團,疼得翻山倒海。

原本元歌可以過得安逸平靜,不必如此辛苦,都是因爲他!

因爲想得入神,裴元歌驟然擡頭,正好迎上宇泓墨深沉的凝視,清楚地從那雙瀲灩的眼眸中看出了他心中的心疼,歉疚,以及微微的懊悔,甚至痛恨……。只是片刻,裴元歌便猜到了他的心思,微笑着起身,握住他的手,道:“泓墨,不必如此,真的。”

宇泓墨淺淺一笑,道:“剛纔在想什麼?”

他顯然是要轉移話題,但裴元歌卻不想他就這樣將這種情緒塵封。泓墨的心中已經有太多的傷痕和疼痛,沒有人替他擔當,只能塵封在心底默默承受,尤其是三年前王美人的身死,和柳貴妃的成仇!這種被深愛的人出賣陷害,陷入絕境的痛苦,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也明白,這種傷痛,不是任何撫慰的話語所能夠彌補的,只能靠仇人的血淚才洗清。

她的傷痛,隨着父親和母親,以及泓墨還有章芸、裴元容和萬關曉的下場,已經慢慢在癒合。

可是,柳貴妃和宇泓燁仍然風光無限。

迎着元歌那雙似乎能夠看到他心底的眼眸,宇泓墨頓了頓,低聲道:“只是覺得你很辛苦。”

而且,她原本可以不必如此辛苦的。

“泓墨,我知道,這三年父親在關州能夠一帆風順,固然有鄭叔叔的原因,但是,你也在京城爲他擋下了許多是非,甚至,我父親身邊有位得力的師爺,也是你千方百計找到,送到父親身邊的。宇泓燁賊心不死,可是這三年來,我過得平靜安逸,是你替我擋住了他!”裴元歌柔聲道,“泓墨,你失去了孃親,和柳貴妃成仇,皇上疑心你,這三年裡,你的處境難道不艱難嗎?在這樣的逆境中掙扎,本就辛苦,你卻還要分出心力來關注我的事情,難道對你來說,這樣就不辛苦了嗎?”

而且,這三年裡,她甚至都沒有跟他聯繫過。

可是他卻從來都沒有猶疑,仍然全心全力地爲她着想,爲她盡力……

“那不一樣的!”宇泓墨斷然道。

對他來說,那並不是辛苦,甚至,那是他在這段最艱難最灰暗的歲月裡,唯一的動力和陽光。

他永遠都記得,在那個瀰漫着血色和血腥味的夜晚,他他幾乎失去了所有,可是,元歌卻仍然堅定地站在他身邊,沒有絲毫動搖,沒有絲毫懷疑地爲他奔走,爲他求情,甚至因此觸怒了父皇。元歌對他的心,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溫暖,爲了元歌,他願意付出一切!

“因爲那是我,所以你願意,對嗎?”裴元歌微笑着,神情柔和。

宇泓墨猶豫了下,點了點頭。

“就像你願意爲我,在身受重傷的時候挑戰李明昊;願意爲了我在處境最困難的時候仍然替我遮擋風雨;願意爲我做那麼多的事情一樣,我也願意爲了你而面對皇宮的是非爭鬥,因爲是爲了泓墨你,所以我一點也不會覺得辛苦。”裴元歌面色微霞,難得地露出些許小女兒的靦腆,“而且,我知道,不管我遇到怎樣的困境,不管我處在怎樣萬夫所指的境地,你永遠都會站在我的身前,爲我擔當。所以,對我來說,你……。就像是我的神祇!所以,泓墨,你不要覺得我很辛苦,很委屈,其實我比任何女子都要幸運,因爲,我能夠遇到你!”

宇泓墨看着這樣的裴元歌,突然間說不出話來。

明明他爲她做的,都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她才真正爲他甘願付出所有,可是,她卻說,她比任何女子都要幸運,因爲能夠遇到他!真是傻瓜,真是……天底下最傻最傻的傻瓜,也是他魂牽夢縈,深愛入骨髓的傻瓜!

“元歌!”宇泓墨將她緊緊擁入懷中,聲音中充滿柔情。

感覺到他那種由心而發的歡喜,裴元歌心中也如春水般溫柔:“所以,以後不要再有這樣的想法。”

“可是,我好想以後天天有這樣的想法,這樣,元歌以後會天天跟我說剛纔的那番話!”宇泓墨卻笑了,“快,我現在很難過很難過,因爲覺得連累了元歌,害得你這樣辛苦。你快再把剛纔的話說給我聽!快說啦!”

裴元歌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斷然拒絕:“不要,說這種話很丟臉!”

“怎麼會呢?我喜歡聽啊!元歌,再說一遍給我聽啦!”宇泓墨卻不死心地央求着,眼眸中帶着一種孩子氣的純淨和天真,出現在他那張顛倒衆生的臉上,格外地令人心動。任誰看到這樣的宇泓墨,恐怕都無法拒絕他的任何請求。

尤其,被他那雙波光瀲灩的眸這樣深深地凝視着,就更加無法抗拒了。

“不要!泓墨,別鬧了!”裴元歌軟弱地拒絕道。開什麼玩笑?剛纔是看到泓墨那樣的眼神,讓她心疼,這纔會突然說出這種大膽的話,他還不知足,居然還要她再說一次?有沒有搞錯?她又不像他那麼厚臉皮,外加無賴!

宇泓墨微微撅起嘴,顯得很不滿足,突然又道:“那說你喜歡我!”

故意拖長的聲音裡,帶着一種撩動人心的顫音,充滿了奇異的魔力,似乎會讓人的心跟着他的聲音一道淪陷。

哦,這個男人真是妖孽!裴元歌扶額,覺得很頭痛。

“元歌,說你喜歡我啦,我想聽!”宇泓墨繼續施展水磨工夫,非要聽到他想聽的話語不可。

裴元歌努力堅定心思:“不要,你都沒有說,我纔不說!”

“那我說一句,你說一句,這樣公平吧!”宇泓墨立刻道,鳳眸微彎,帶着令人心動的波光瀲灩,柔情款款地道,“元歌,我喜歡你!我說了,現在輪到你了!”

話纔出口,裴元歌就後悔了,這個人臉皮那麼厚,第一次見面就敢說她不敢靠近,是擔心離得太近會愛上他,這樣厚臉皮的人,說句這樣的話還不是跟喝水一樣簡單?這不,隨口就來!裴元歌抱怨地想着,嘴角卻止不住逸出一絲笑意:“你這樣很沒有誠意,太敷衍了吧!”

敷衍?沒有誠意?

宇泓墨皺皺眉頭,伸手將裴元歌的臉扳過來,讓她直視自己的眼睛,凝視她許久,這才緩緩地,一字一字地道:“元歌,我喜歡你!”

裴元歌嘴角的笑意更深,卻將頭扭過去:“沒聽到!”

“元歌,我喜歡你!”宇泓墨走到她頭扭轉的方向,直視着她的眼睛,道,“元歌,我喜歡你。你看我的眼睛,就該知道,我沒有敷衍,我很有誠意的!”

“有沒有誠意,應該是別人來決定的吧?哪有人自己說自己有誠意的?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看你這個樣子,就知道你根本就沒有誠意!”裴元歌被他凝視得怦然心動,卻故意道,轉頭又扭到了另外一邊。

這下宇泓墨也知道她是在逗他,可是,他喜歡被她逗啊!

“元歌,我喜歡你!”宇泓墨繼續追到另一邊,看着她的眼睛道。

裴元歌笑着,又將頭扭到另外一邊。

“元歌,我喜歡你!”宇泓墨鍥而不捨地追逐過去,笑吟吟地看着她的眼睛道。

裴元歌再扭頭,他再追過去……。

每一次的追逐,他都會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道:“元歌,我喜歡你!”儘管說了那麼多次,可是,他的眼神從來沒有片刻的猶疑,神情也沒有絲毫地玩笑,每一句“元歌,我喜歡你”都是那樣的真誠,從他心底最深處涌出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邊訴說……。

裴元歌終於裝不下去了,也凝視着他的眼睛,認真地道:“泓墨,我喜歡你!”

終於聽到了想聽的話,宇泓墨臉上頓時露出瞭如萬千鮮花瞬間綻放般的笑容,眉眼彎彎:“元歌,我喜歡你!還有,我一共說了四十二句喜歡你,你才說了一句,還欠我四十一句,好孩子不賴帳,快還給我!”

“不要,一句話說得太多遍,就不值錢了!”裴元歌笑着道,面頰如酡,眼睛卻閃亮如星辰。

聞言,宇泓墨頓時懊悔起來:“啊?那我剛纔說了那麼多遍,豈不是很虧?”

裴元歌嫣然而笑,轉開話題道:“好了,泓墨別鬧了,我有事要問你呢!這三年我都在關州,對皇宮的情形不太瞭解。今天到長春宮去見柳貴妃,聽她提到婉妃,應該是這三年裡新進的嬪妃吧?除了她之外,還有其他得寵的嬪妃嗎?你告訴你,也免得我兩眼摸瞎。”

這原本就是宇泓墨來見元歌的目的。

皇宮的環境詭譎莫測,又有柳貴妃和宇泓燁在虎視眈眈,在這種情況下,清楚瞭解嬪妃之間的派系,親疏,對元歌在皇宮的立足十分重要。尤其,宇泓墨絕不相信,宇泓燁會眼睜睜地看着元歌嫁給他,柳貴妃會看着元歌順順當當地成爲九皇子妃,定然會從中作梗。

因此,對元歌來說,這些情報就更加重要。

現在聽到元歌詢問,宇泓墨雖然不捨剛纔的氛圍,卻還是將心思轉到正事上。

“婉妃是戶部員外郎徐前業的女兒,入宮一年半便爬到了妃位,極得聖寵。雖然說表面上她和柳貴妃關係疏淡,但我認爲,柳貴妃是掌宮之人,手段又高明,如果沒有她的暗中扶持,婉妃絕不可能上位如此迅速。除了婉妃外,這三年來新入宮受寵的還有莫昭儀,鄭修容和謝充媛,都位列九嬪。”宇泓墨簡單地介紹道。

詢問過這些人的身家背景後,裴元歌思索着道:“最近三年入宮的新人,似乎都家勢普通。”

如同婉妃是戶部員外郎的女兒,莫昭儀等人的父親官位也都在五六品左右。

“我想,父皇應該是因爲葉氏的教訓,所以在刻意的控制外戚的勢力,因此這這三年來,從來沒有正三品以上的官員女兒入宮。而婉妃,莫昭儀等人升遷如此之快,應該也有父皇暗中扶持的結果,爲的就是和柳貴妃抗衡。畢竟,隨着柳貴妃掌宮,葉氏倒臺,柳氏慢慢成爲京城勢力最大的世家,這不是父皇所願意看到的!”宇泓墨分析道。

裴元歌心中微喜:“這是不是意味着,皇上心中屬意的太子人選,並非宇泓燁?”

“照我的猜測,父皇應該還沒有確定的人選。”宇泓墨沉吟着道,“我總是有種感覺,對於我和宇泓燁之間的恩怨,父皇並非沒有察覺;而我和六皇兄結盟的事情,父皇也並非一無所知,但是,他就是裝作不知道,而只是冷眼旁觀我們兄弟明爭暗鬥。元歌,你聽說過九犬一獒的故事嗎?”

裴元歌搖搖頭,皺眉道:“那是什麼?”

“獒,是一種兇猛的狗,傳說最勇猛善斗的獒,並不是野生的,而是人爲訓練出來的。將九隻狗關在一間屋子裡,不放任何食物,想要活下去,九隻狗就只能相互爭鬥,彼此吞噬,最後活下來的那一隻就是最好的獒。我總覺得,父皇挑選太子的方式,有點類似這個,讓我們彼此爭鬥,他在旁觀的過程中,選出心目中認爲能夠繼承太子之位的人,而不會太摻雜個人的喜惡進去,除非觸到了他的底線。”

這些話,宇泓墨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唯獨對元歌,他才能夠毫無遮掩的坦誠相告。

裴元歌認真地聽着,腦海中飛快地思索着。

或許是因爲她的容貌酷似景芫,所以和皇帝的幾次接觸,總是皇帝頗爲多情的一面,因此心中難免會有所偏頗。但是,她必須承認,而泓墨所說的,是她所不瞭解的皇帝的另外一面,冷漠,絕情,功利,這纔是作爲皇帝最真實的一面。

內心的銘記,和處事的冷漠,交錯成矛盾的個體,這纔是真正的皇帝。

她必須把握好這個度,不能偏頗。

“如果說這樣說的話,我就更加可以肯定,我和纖柔姐姐進宮學習宮規的事情絕對有蹊蹺!”裴元歌分析道,“柳貴妃是個很精明的人,做事總會給自己留下後路,如果說是由她身邊的周嬤嬤負責教導我宮規,而最後出了問題的話,周嬤嬤脫不了責任,她也會沾惹嫌疑,所以纔會選擇由表面上和她似乎沒有任何關係的婉妃來下手,這樣就算事發,她也可以推得一乾二淨。”

宇泓墨點點頭:“我聽說這次教導宮規是由齊嬤嬤負責,心中就覺得有古怪。”

“三年前我進宮的時候,曾經跟着太后娘娘身邊的張嬤嬤學習宮規,所以,如果說想要教導我錯誤的宮規,藉此讓我出醜的話,可能不太大。”裴元歌深思着,忽然道,“不過,之前我和纖柔姐姐去拜見柳貴妃時,她曾經刻意提到鬥嫁衣的事情,並且格外申明嫁衣的重要性,我覺得,或許她會在這上面做手腳!”

鬥嫁衣?

身爲皇室中人,宇泓墨當然知道鬥嫁衣的重要性,眉頭緊蹙。

“放心了,既然猜到會有古怪,我當然會格外注意,不會讓人做手腳的!”見宇泓墨眉頭緊蹙的模樣,裴元歌笑着道。

知道元歌是個謹慎的人,宇泓墨稍稍放心:“不止是嫁衣,其餘方面也要小心,畢竟,那也有可能是柳貴妃故佈疑陣。不過也不用太擔心,不管怎麼樣,有我呢!”雖然說大夏王朝史上有過因爲嫁衣而被休棄的太子妃,但那也是因爲當時的太子不敢出言維護,而元歌則不同,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會站在元歌這邊。

“嗯!”裴元歌笑着點點頭。

“還有一件,除了柳貴妃之外……。”宇泓墨猶豫了下,還是道,“你也要小心李纖柔!”

聽到元歌喊李纖柔作“纖柔姐姐”,他總覺得有些心驚肉跳。

裴元歌微微一怔:“怎麼了?”

“我知道你和李纖柔是朋友,對於她的處境你很同情,但無論如何,她現在被賜婚給宇泓燁,以後就是宇泓燁的妻子,生死榮辱都系在宇泓燁的身上。也許你也希望能夠通過李纖柔來與宇泓燁相抗衡。可是,元歌,李纖柔的個性又那般懦弱,無論才智身份地位還是意志力,都無法與宇泓燁相比。我擔心她會承受不住宇泓燁的壓力,和宇泓燁一道來害你!”宇泓墨猶豫了下,還是保留了些許話語。

對於敵人,元歌可以狠絕,但對親人和朋友,她的心思卻都是軟的。

宇泓燁求娶元歌不成,轉而求娶李纖柔,這中間若說沒有蹊蹺,宇泓墨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李閣老雖然沒有參與叛逆,但畢竟曾與宇泓哲關係緊密,因而失愛於父皇,李纖柔本人又因爲宇泓哲鬧得滿城風雨,衆口鑠金,十九歲都不曾許配親事,她本人無論容貌還是才智都不突出,無論從哪方面說,李纖柔都不值得宇泓燁請旨賜婚。

對宇泓燁來說,李纖柔唯一的價值,只怕就是,她是元歌的朋友!

娶李纖柔,宇泓燁絕對是衝元歌來的!

因爲知道溫逸蘭和李纖柔是元歌的朋友,所以這三年來,宇泓墨也時不時地關注着兩人,能力所及的範圍內,也不介意幫兩人一把,免得元歌在關州擔心。

溫逸蘭倒也罷了,溫睦斂雖然不成器,但溫夫人卻是個品行剛直的人,又有溫閣老的薰染,溫逸蘭個性本就耿直爽快,心底又善良,沒有太多野心和心眼兒,再加上她現在的婚事也頗爲美滿平靜,元歌有這樣的朋友,對她也是好事,宇泓墨倒很樂觀其成。

但是,李纖柔則不然。

被自己的親妹妹搶了婚事,因而鬧得滿城風雨,再加上繼母過世,耽擱三年,年介十九歲尚未婚配,李閣老和繼室夫人自然不會對她有好聲色,就連李府的下人也對她冷嘲熱諷,刻薄鄙夷,若再無法許配親事,爲了李府其他小姐的清譽着想,李纖柔多半要被送入家廟,青燈古佛過一生。處在這樣艱難低賤的環境中,突然一躍成爲尊貴的七皇子妃,宇泓墨可不會相信,這只是李纖柔好運而已!

天地下哪有這樣湊巧的事情?

宇泓燁對裴元歌覬覦已久,李纖柔又是元歌的朋友,難保李纖柔不是以此爲籌碼,和宇泓燁達成某種協議,這纔有了這樁婚事。雖然說元歌對李纖柔有恩,但這世上,恩將仇報再尋常不過。

除了元歌,宇泓墨不憚以最壞的惡意去猜度每一個人,心懷警惕。

但這些,宇泓墨卻不能對元歌盡言。

畢竟李纖柔還是元歌的朋友,暫時也沒有露出什麼破綻,而元歌說不定還會認爲,李纖柔是被他連累纔會被宇泓燁盯上,這時候說這些無端的猜測,非但無法說服元歌,說不定還會引起他和元歌之間的爭執,這點分寸,宇泓墨還是能夠有的,因此只是就事論事,提醒元歌多加小心,不要對李纖柔全然不設防。

而他自然會盯緊李纖柔,絕不會讓她對元歌不利的!

對於李纖柔,裴元歌原本的確有這樣的心思,想着或許能夠通過李纖柔增加對付宇泓燁的籌碼,同時也能爲李纖柔留一線退路。但是泓墨說得對,她也必須警惕李纖柔被宇泓燁拉攏過去的可能性,畢竟李纖柔即將成爲宇泓燁的妻子,夫妻一體,同損同榮,宇泓燁又是個心思細膩,精於謀劃的人,不得不防。

“我知道了。”裴元歌點點頭。

接下來,裴元歌便和李纖柔一道接受齊嬤嬤的教導,學習各種宮規禮儀,同時繡制嫁衣。

“貴妃娘娘,您說得沒錯,這位裴四小姐的確十分精明,處處防備,齊嬤嬤幾次想要算計她,都卻沒有找到機會。”婉妃藉助請安的機會向柳貴妃道,“您讓齊嬤嬤代替周嬤嬤教導宮規,她的心思全集中在齊嬤嬤身上,皓雪又故意跟齊嬤嬤嗆聲了幾次,她只當皓雪和齊嬤嬤不合,再加上皓雪懂得刺繡,正投其所好,因此裴四小姐對她十分器重,常常和她討論繡制嫁衣的細節。昨天,皓雪已經向齊嬤嬤索要了絲線,想必是娘娘的安排已經生效。等到她大婚當日,只要妾身揭發她嫁衣上的問題,她就等着顏面掃地吧!”

這個皓雪,是柳貴妃和婉妃安排在馨秀宮的棋子,多半用來誤導嬪妃,這次卻正好用在了裴元歌身上。

“你別小看她,本宮當日提起鬥嫁衣的事情,她不會沒有察覺到的!”柳貴妃微笑着道。

婉妃笑着道:“誰能比得上貴妃娘娘您神機妙算,您當時故意強調皇宮不允許代繡,所以裴四小姐的注意力當然就在代繡上面,還以爲貴妃娘娘您會想辦法換掉她的嫁衣,因此每次繡制完成後,都藏得十分隱秘,連皓雪都不知道在哪裡,哪裡知道娘娘另有謀算?”

聞言,柳貴妃稍稍心安。

原本她不介意燁兒求娶裴元歌,就是想着她心思機敏,若能給燁兒做個幫手也是好的。卻不想皇上似乎另有謀算,沒有答應燁兒,卻將她賜婚給宇泓墨。一個宇泓墨已經夠難纏了,若再娶了裴元歌豈不是如虎添翼?尤其想到三年前,皇帝莫名其妙對裴元歌的看重,以及三年後蹊蹺的賜婚,柳貴妃心中的陰霾就更加濃郁,若不在大婚當天就給她點顏色,將她徹底壓制住,再也無法翻騰,日後她的麻煩可就多了。

不過,皇帝不曾因爲冷翠宮的事情疏遠宇泓墨,說不定會疑心到她身上。

若在這時候,她再表現出針對戒備裴元歌的模樣,只怕皇帝的疑心會更重,因此只能將這件事交託給婉妃。畢竟婉妃和裴元歌毫無交集,而且爲人本就有些恃寵而驕,皇帝不會多加疑心。而她甚至到時候可以擺出和事佬的模樣,表現對宇泓墨和裴元歌的慈愛,更加贏得好名聲。

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爲?

而婉妃初入宮時,被她暗中修理過,軟硬兼施,早就對她死心塌地,只一心想着討好她,半點不敢起反抗的心思。她難得有事託付婉妃,婉妃當然受寵若驚,連她爲什麼要針對裴元歌都沒有問,便一心一意地張羅起來。

現在,萬事俱備,只等宇泓墨和裴元歌的大婚了。

不過,在此之前,按照規矩來說,應該是燁兒和李纖柔先大婚,到時候如果被裴元歌看到李纖柔的嫁衣,察覺到不對,說不定會功虧一簣。最好能有個辦法,讓她不要參與燁兒的大婚,也免得多生事端……。柳貴妃慢慢陷入沉思之中。

邊學宮規,邊繡嫁衣,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兩個月時間已到,裴元歌和李纖柔出宮,回府待嫁。

根據欽天監選定的吉日,宇泓燁和李纖柔的大婚定在四月初七。

以宇泓燁的個性,恐怕不會就這麼安生地讓他和宇泓墨的大婚順順利利地進行,因此越是臨近四月初七,宇泓墨和裴元歌就越是全神戒備。然而,就在四月初六清晨,柳貴妃身邊的貼身太監吳公公卻突然來到裴府,宣稱奉柳貴妃之命,請裴四小姐入宮陪伴柳貴妃。

在這緊要當口,柳貴妃派人來請歌兒入宮,裴諸城眉頭緊蹙,唯恐這是又要出什麼幺蛾子。

裴元歌卻多了一重心思,柳貴妃是個十分精明縝密的人,如果她真要協助宇泓燁搗鬼,絕對不會這樣光明正大地讓貼身太監到裴府來宣旨,這等於將事情公開,如果她在長春宮出了什麼意外,柳貴妃絕對脫不了責任。因此,她這樣做的目的,只怕是……。這樣也好,這天底下,或許最不想宇泓燁的大婚出現什麼事端的人,就是柳貴妃,她不防借柳貴妃,徹底地躲開所有是非。

想着,裴元歌福身道:“有勞吳公公走一趟,小女這就隨公公入宮!”

到了長春宮,柳貴妃遣退衆人,原本慈愛的表情頓時收斂,變得平靜而淡漠。就像宇泓墨在無人時不屑於僞裝一樣,對裴元歌這種知道內情又聰明的人,再僞裝慈愛地繞圈子,反而顯得可笑了。

“裴元歌,你是聰明人,本宮就不再繞圈子。”柳貴妃開門見山地道,“如果皇上能夠准許燁兒的賜婚,本宮自然也會把你當做兒媳看待。但現在,皇帝已經爲你和宇泓墨賜婚,本宮不希望明天燁兒的親事出現什麼差錯,所以纔將你宣召到長春宮來,直到明晚燁兒的親事落幕後,本宮會派人送你回去。”

裴元歌微微一笑:“多謝娘娘厚愛!”

“這兩天,周嬤嬤會陪着你,也會替你擋掉所有的事端,就算燁兒過來,也不能越過周嬤嬤去,你儘可以放心!”柳貴妃淡淡地交代完事情,邊讓周嬤嬤帶裴元歌到偏殿去。

聽說裴元歌被柳貴妃宣到長春宮,宇泓燁隨後便趕了過來,詢問此事。

“不錯,裴元歌現在在這裡。”面對宇泓燁的質問,柳貴妃坦然承認,“我就是要告訴你,這次的大婚,你給我順順利利地舉行完,不要想着再出什麼幺蛾子!我絕對不會允許你鬧出代嫁之類的笑話!所以我纔將元歌叫過來,讓周嬤嬤陪着她,所以,你最好給我死心,別耍任何花招,讓我們母子鬥起來,讓別人看笑話!”

“母妃!”宇泓燁憤怒地道。

柳貴妃的確說中了他的心思,他確實原本打算想辦法,讓裴元歌坐上明日出嫁的花轎,只要他做得恰當,將自己摘乾淨,等到木已成舟,裴元歌成了他的女人,就算是父皇,也不可能讓已經失身的裴元歌再嫁給宇泓墨。但現在,裴元歌被柳貴妃叫到長春宮,卻是將他的算盤全部打亂了。

既然柳貴妃有防備,又有周嬤嬤陪着裴元歌,他根本找不到絲毫空隙。

“你以爲,只要你把事情做得天衣無縫,就能清清白白?”柳貴妃冷言道,“三年前你向皇上請婚,三年後你和宇泓墨爭婚,皇上把裴元歌賜婚給宇泓墨,結果在你的大婚上又出現代嫁的事情,依舊把裴元歌搶到手!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這是誰在搗鬼?你以爲你能撇清得了?你未免把你父皇瞧得忒小了!到時候你在你父皇心裡變成了什麼人?抗旨不尊,奪弟之妻,恣意妄爲,強橫霸道,你以爲你能夠落得好?你若失勢,最後便宜的是誰?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連這點都想不明白?”

宇泓燁咬牙不語,他何嘗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但是——

怎麼能甘心,就這樣將裴元歌拱手相讓?

就算因爲這件事觸怒了父皇又如何?當初冷翠宮的事情,宇泓墨背了那麼大的嫌疑,最後又怎麼樣?弒母的罪過,不也被父皇輕輕揭過?而他只是喜歡裴元歌,只是把自己想要的女人奪到手,這又算什麼?但現在,這一切都被柳貴妃打碎了。

柳貴妃也覺得有些頭疼,心中對裴元歌的惱怒更盛。

先是宇泓墨,後是燁兒,裴元歌這狐媚子究竟用了什麼手段,竟然先後將她兩個兒子迷得神魂顛倒?如今燁兒更是爲她着了魔似的,甚至連代嫁這樣的餿主意都能想起來!若再這樣下去,還不知道燁兒會因爲裴元歌做出什麼傻事?如果……

如果不是她現在動手,會讓皇帝疑心,也會讓燁兒猜疑的話,柳貴妃真想殺了裴元歌!

“燁兒,李纖柔本就名聲不好,你娶了她,弊大於利,但是既然你願意,我也就無話可說。但是,無論如何,這場婚事不能再有任何波折,你老老實實地娶了她,也不要花費心思去打擾宇泓墨和裴元歌的大婚!”柳貴妃從未用這樣重的語調對宇泓燁說話,見他咬牙的模樣,心中一軟。

“燁兒,我是你母妃,難道會害你嗎?”柳貴妃走下來,輕輕地撫摸着宇泓燁的頭,柔聲道,“皇上已經下旨,這段時間你最好不要有異動,暫且把心思從裴元歌那邊轉過來,只要你能夠贏了宇泓墨,到時候想要什麼不容易?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千萬不要因小失大才好!”

儘管有幾千幾萬的不甘心,宇泓燁也不得不承認柳貴妃言之有理。

“我知道了,明日的大婚,不會出現任何事端!”宇泓燁咬牙道,憤憤地一甩手,跑出了長春宮。

看着他惱怒不甘的身影,柳貴妃心中暗暗嘆息,這個裴元歌,絕對不能留她活到燁兒繼位,否則連她都控制不住事態的發展!就像她剛纔說的,裴元歌的是非也多,如果再在大婚上出了事端,而且是觸及皇帝底線的事端,原本就觸怒了皇帝的她在皇帝心中會更加厭惡,到時候再想要擺佈她,就容易得多了!

七皇子宇泓燁的大婚,比起一年前六皇子宇泓瀚的大婚,要恢弘鋪張得多。

也不奇怪,六殿下本就母妃早逝,母族衰落,這還是他三年來皇帝跟前還露個臉,偶爾爲皇帝做些事情,若是換到三年前,只怕連權貴人家的婚事都不如。而七殿下卻是如今後宮權勢最大,母族最興盛,又最得皇帝喜愛的皇子,他的大婚自然要華奢靡麗,若不是這位七皇子妃有些出人意料,只怕衆人的恭賀會更加熱烈。

筵開玳瑁,褥設芙蓉,盛大的婚事終於在戌時落下了帷幕。

等到衆人散去,宇泓燁不耐煩地來到新房,看着芙蓉帳中蓋頭遮掩着的纖細身影,心中又是一陣憤怒。

如果說眼下坐在這裡等候的人是元歌,那今天的大婚才真正是稱心如意,而現在……。不過是一場交易而已。最好李纖柔夠識趣,能夠認清自己的地位,對他言聽計從,否則的話,他絕對會讓她好看!想着,宇泓燁不耐煩地道:“別愣着了,自己把蓋頭解開吧!難道還想等本殿下動手嗎?”

新娘子的蓋頭,都是由新浪揭開的,自己動手摘取被視爲不吉的象徵。

而如今,七殿下卻讓她自己摘掉蓋頭,似乎連這樣敷衍的興致都沒有……。儘管對自己婚後的生活有所預料,但剛開始就是這樣的冷落,還是讓她有些委屈。但李纖柔絲毫不敢違背宇泓燁的話語,摘下蓋頭,露出那張盛裝過後也顯得頗爲秀麗的臉,站起身來,柔聲道:“妾身服侍七殿下沐浴歇息吧!”

“不用了,本殿下今晚歇在晨芳閣,你自己睡吧!”

冷冰冰地丟下這句話,宇泓燁便轉身離開,走到房門時,突然又頓足轉身,斜挑着眉梢,道:“對了,你可以把今晚的事情告訴裴元歌,還有,晨芳閣中自然有人伺候本殿下,你不必擔心本殿下會寂寞,你也可以告訴裴元歌,那個人叫做袁華舞!”說完,砰的一聲將門摔上。

他娶李纖柔這件事,終究有太多蹊蹺,就讓裴元歌認爲,他是爲了報復,故意娶李纖柔,好遷怒在她身上好了。這樣對於他以後的計劃,會更加有利……總有一天,裴元歌是他的!

新婚之夜,甚至連新婚華服都沒有換下,便去歇息晨芳閣!

“蔚藍,你去打聽下,晨芳閣中那個袁華舞是怎麼回事?”李纖柔早就料到她的新婚之夜不會太好看,因此只留了貼身的丫鬟蔚藍和胭脂伺候,索性沒有被其他陪房看到她這樣落魄的情形,否則傳到李府,她會再一次成爲笑話。至於以後……。她畢竟是名正言順的七皇子妃,而七殿下又心繫裴元歌,只要她能夠助他得到裴元歌,再加上她的柔順,七殿下總會對她改觀。

至於裴元歌……

李纖柔眼眸中掠過一絲掙扎,隨即被淡漠代替,她這樣做,也是爲裴元歌好。九殿下和七殿下看似親密,實則不睦,而七殿下佔據種種優勢,將來必然是太子之選,到時候九殿下又能夠有什麼好下場?她這樣做,也算爲裴元歌留了條退路,不至於跟着九殿下陪葬,裴元歌應該感激她纔對!李纖柔如此地告訴自己。

不一會兒,蔚藍回來,將打聽到的情形稟告給李纖柔。

“小姐,奴婢打聽過了,那位晨芳閣,的確歇着一位袁華舞袁姑娘,聽說是兩年前進宮的宮女,分派到德昭宮來,七殿下沒多久就寵幸了她,讓她住在晨芳閣。不過,直到現在也沒有在柳貴妃跟前過了明路,只是個沒名沒分的侍妾,小姐倒不必擔心!”蔚藍小心翼翼地道,原本以爲小姐終於苦盡甘來,她也能跟着小姐過上好日子,沒想到七殿下對小姐卻是這般冷落……。

已經寵幸了兩年,卻連明路都沒過,想來七殿下也不會太看重那個袁華舞。

至於今晚特意歇在晨芳閣,只怕是爲了給她下馬威,倒並不是對那個袁華舞多情深意重。李纖柔想着,終於稍稍安心,看着妝奩臺上鏡中自己落幕的面容,似乎連那盛妝的妝容都沾滿了冷意……但很快的,想到賜婚當日,全家上下,從父親繼母,到下人,再到她那些刻薄的姐妹們前倨後恭的姿態,李纖柔心中的委屈頓時煙消雲散。

“以後不要再叫我小姐,要稱我爲七皇子妃!”

“是,七皇子妃!”

晨芳閣中。

袁華舞,元華,元舞。這位袁姑娘自然是改名換姓後的裴元舞,在德昭宮兩年,雖然連明路都沒過,但知道她是七殿下唯一的女人,袁華舞心中還是頗爲自得的。直到聽說宇泓燁要娶正妻,才忐忑起來,卻不想新婚之夜,七殿下丟下嬌妻,卻來找她,袁華舞又驚又喜,看來,她在七殿下心中的地位還是很高的。

“七殿下,今晚您和七皇子妃剛大婚,歇在奴婢這裡,不太好吧?”袁華舞怯怯地道,卻難掩眼眸中的欣喜。

宇泓燁看得分明,冷笑道:“明明心裡在高興,卻這樣說,不嫌虛僞嗎?”

“七殿下這可冤枉奴婢了!七殿下如今娶了七皇子妃,按規矩這德昭宮的事情就該由七皇子妃打理,奴婢當然不能再像從前那樣沒規矩。”袁華舞知道宇泓燁不喜歡這種話,但她故意這樣說,是想要試探李纖柔在宇泓燁心中的地位,畢竟李纖柔是名正言順的七皇子妃。

宇泓燁如何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冷笑道:“裴元舞,你若是再這樣蠍蠍螫螫,本殿下就走人了!”

“七殿下!”袁華舞急忙挽留,柔順地上前替他更衣,纖白的手慢慢劃入他的衣袖之中,慢慢地畫着圓圈,挑逗地嬌聲道:“七殿下,是奴婢錯了,您大人大量,別和奴婢一般計較好不好?就讓奴婢今晚好好伺候您,作爲賠罪,您覺得如何?”

宇泓燁撫摸着她的臉,嘴角彎起一抹笑意:“這就對了,乖乖聽話,有你的好處!”

“是!七殿下難道還不知道奴婢嗎?七殿下您讓奴婢向東,奴婢絕不敢向西,您說什麼,就是什麼……。”裴元舞的聲音中充滿了誘惑之意,慢慢地替宇泓燁褪去衣衫,將他帶上牀,不住地挑逗他道,“不信的話,七殿下可以試試,不管您說什麼,奴婢都會從命的……。”

宇泓燁卻沒有被她這種飽含誘惑意味的話語引去心神,凝視着她的臉,忽然道:“裴元舞,你跟裴元歌是姐妹,爲什麼長得一丁點都不像?”

袁華舞心中一跳,下意識有些緊張,定了定神,才道:“聽說四妹妹長得像她的生母,所以和我們姐妹都長得不像。”提到裴元歌,她反而感到一陣慶幸,七殿下心儀裴元歌那賤人,若是裴元歌嫁過來,往後定然沒有她的活路,現在七殿下娶的是李纖柔,反而讓她佔據着優勢,畢竟她是裴元歌的姐姐。

因爲得不到裴元歌,她和裴元歌的這點聯繫,更加會勾動七殿下的心思。

“真可惜!如果你和裴元歌長得再像點,本殿下會更加寵愛你!”宇泓燁幽幽地道,想到裴元歌那張清麗絕俗卻又充滿傲氣,似乎永遠都不會屈服的臉,就覺得渾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她的眼神挑了起來,再想到她如今被賜婚給宇泓墨,心中邊涌起了難言的憤怒和不甘。而很快的,那股憤怒也漸漸化作火焰般熾熱的情慾,讓他忍不住盡情地將自己所有的憤怒,不甘,都發泄在身下的袁華舞身上。

裴元歌的姐姐……。只是這點,就足夠讓他覺得渾身都在叫囂。

若是能夠長得再像點就好了……。他就可以假裝,如今在他身下承歡的人不是袁華舞,而是他朝思暮想的裴元歌……。

承受着宇泓燁猛烈的攻擊,袁華舞竭力地迎合討好着,雖然知道自己在七殿下心中,不過是因爲和裴元歌相關而得到七殿下的青眼。但無所謂,只要七殿下的人留在她這裡就好!就算日後德昭宮會有七皇子妃,會有側妃,會有妾室,但只要她能夠承歡,能夠搶在所有人之前生下長子,甚至,只有她生下兒子。

那麼,德昭宮也好,七殿下也好,甚至整個皇宮,總有一天……都會是她的!

——我是元歌和墨墨大婚的分界線——

宇泓燁大婚過後沒多久,便是宇泓墨和裴元歌的大婚之時。

按照規矩,大婚前一天,是添妝之期,裴諸城在武將中本就交遊廣闊,再加上裴元歌是要嫁給九皇子宇泓墨,自然有更多的人想要湊這份熱鬧,因此來了許多人。就連嫁到關州的裴元容也和夫婿趕了回來,爲裴元歌添妝。這其中最真心實意的,自然是溫逸蘭和溫夫人,以及鄭夫人,對着舒雪玉和裴元歌不住地道賀。

鄭夫人和溫夫人性子差不多,一見面就覺得相見恨晚,和舒雪玉三人聊得十分投契。

裴元歌則拉住溫逸蘭,悄聲問道:“嗣兒的事情怎麼樣了?”

見元歌在備嫁這麼繁忙的時候還念着她的事情,溫逸蘭十分感動,笑着握住她的手,道:“放心,已經弄清楚了,的確是那個奶孃從中教唆,夫君知道後很生氣,故意請婆婆到嗣兒的屋子前,聽到奶孃教嗣兒的話,不用別人開口,婆婆自己就將那個奶孃驅逐了出去,如今正在尋新的奶孃,這次無論婆婆還是夫君都格外上心,絕不會再出現之前的漏子了!”

這就是有夫君護着,而婆婆開明的媳婦好過的地方,遇到事端,夫君自然會擔當,而婆婆也講理。

“那就好!”裴元歌安心地道,溫姐姐是個敦厚的人,正因爲如此,裴元歌反而不更想她被人欺辱,更希望她比別人過得都好。

兩人又笑着說了一會兒話,溫逸蘭忽然問道:“對了,纖柔姐姐婚後如何,你知道嗎?”

原本李纖柔是裴元歌的閨中好友,即便出嫁,也應該來爲裴元歌添妝纔是,不過她嫁的是宇泓墨的兄長,算是夫家人,因此不能出現在添妝,而只能在裴元歌婚後次日的認親禮上出面。

裴元歌搖搖頭:“你應該知道的,我現在和泓……九殿下的親事已經定了,總要避嫌,不能經常入宮。而宮外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不過,從這些跡象來看,纖柔姐姐在德昭宮恐怕不太好,否則不會連消息都傳不出來,若能傳出來的話,無論如何,應該會給我們消息纔對!”

“你說得對!”溫逸蘭嘆了口氣,“若她嫁的是別人家,我們還能夠去探望探望,可如今她嫁給皇室,我尋常也進不去,想知道她的消息反而是千難萬難,就算想要幫她,也是有心無力。”說着忽然急了起來,“那這樣說,你嫁給九殿下後,我不是也見不着你,得不着你的消息了嗎?元歌!”

聲音中頓時充滿了焦慮之意。

“噓——”裴元歌忙豎起食指在嘴邊,示意她噤聲,然後悄悄將一枚玉佩塞入她手中,悄聲道,“我早想好了,這枚玉佩你收好,如果想見我的話,就拿這枚玉佩給宮門守衛看,他們會放你進去。而且,我也會出宮來看你和嫺姨的,別擔心!”

看到那枚圓潤的玉佩上刻了“春陽”二字,溫逸蘭就知道這定然是九殿下所住的春陽宮的玉佩,欣喜不已地同時,忽然奇怪起來:“不對啊,這是春陽宮的玉佩,元歌你怎麼會有?”看向裴元歌的眼神越來越疑惑,終於道,“是你向九殿下要的?而九殿下也肯給你。這麼說起來,九殿下對你不錯啊!等等,我記得你之前就替九殿下說好話……。元歌,老實交代,到底怎麼回事?”

她雖然直爽沒心眼,但畢竟是女子,還有着這方面的敏銳。

既然連玉佩都給了,裴元歌也沒有再瞞她的必要,微微紅着臉,點了點頭。

“原來——”好在溫逸蘭還知道這種事情不能宣之於衆,忙捂住嘴,好一會兒才驚喜地壓低聲音道,“原來你喜歡九殿下,九殿下也喜歡你?這真是太好了,元歌!我原本還擔心,如果九殿下對你不好怎麼辦,現在總算可以放心了!只要九殿下喜歡你,柳貴妃娘娘又是講理的人,你婚後的日子應該會很好!”

知道溫逸蘭心思單純,裴元歌也不打算告訴她柳貴妃的事情,只笑着點點頭。

“哎呀,那我之前還說九殿下的壞話,真是不應該,該打該打,元歌你可千萬別生氣!”溫逸蘭突然想起之前她說過的話,趕忙賠禮道歉,隨即又道,“既然這樣,元歌你今晚什麼都不要想,只管好好睡覺,養足了精神,明天漂漂亮亮地嫁給九殿下,讓九殿下看到你就被迷得神魂顛倒纔好!”

“溫姐姐!”裴元歌跺腳道。

溫逸蘭笑着道:“之前你拿我的親事打趣我,我就說了,總有一天你也要嫁人,到時候必然落在我手裡,現如今難道還不許我報仇嗎?”之前因爲裴元歌嫁的,是性情難測的九殿下,她怕裴元歌不喜歡這樁親事,因此不敢打趣,現在既然知道元歌和九殿下兩情相悅,自然要及時報仇。

兩人笑鬧着,溫逸蘭又告訴裴元歌許多婚事當天要注意的事情。

就這樣,大婚的腳步越來越近,終於走到了五月初二當天。

裴元歌一大早便被舒雪玉拎了起來,從褻衣到中衣,再到嫁衣,都是鮮亮的正紅色,宣召着裴元歌正室嫡妻的身份。隨後由全福夫人爲她絞臉,上妝,梳髻。頭髮才梳到一半,紫苑就來報,說九殿下迎娶的轎子已經到了門前。裴元歌忍不住嘀咕道:“不是說辰時三刻纔是吉時嗎?怎麼來得這麼早?”

“四小姐不知道,這新浪來得越早,就說明對這門親事越滿意,新娘子就越有體面。本來,皇室迎親,就是無上的尊榮,是不講這種禮數,只要按時到就好了。可是,九殿下如今到的這麼早,這是給四小姐的體面呢!”全福夫人笑着道,“不過,也怪不得九殿下這般心急,換了誰要迎娶四小姐這麼漂亮的新娘子,都巴不得能早到呢!四小姐不必急,九殿下雖然到了,卻還是要照吉時來,時間還還很充裕。”

她是慣於做皇室迎親的全福夫人的,因此很清楚,六殿下和七殿下娶親時,都是按吉時到的府門前。這位九殿下卻來得這樣早,是故意給裴四小姐的體面。看起來,雖然這位裴四小姐三年前觸怒皇上,但九殿下卻是十分看重她的,絕不能小覷。

而且,這位裴四小姐,只怕也不簡單。

別的不說,但身上這套繡制的嫁衣,就耀華了她的眼睛。作爲皇室娶親的全福夫人,她也算見過世面的,卻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巧奪天工的刺繡,如此鮮亮耀眼的嫁衣。等待會兒到皇宮的鬥嫁衣的環節,這位裴四小姐只怕毫無疑問會令所有人瞠目咋舌。

實在是太精緻了!

九殿下迎親來得這樣早,給足了裴元歌體面,裴府內一片喧然,都在議論這件事。

雖然宇泓墨是皇子,但既然來得早了,按規矩就得在外面等着,等到了吉時才能進來,這一等就等了半個時辰,之後又是一套繁瑣的禮儀,終於等到裴元歌梳妝好,被全福夫人攙扶着出來,拜別父母。

在這趟禮儀中,因爲宇泓墨是皇子,原本不必下跪,只要躬身行禮就足夠了,但宇泓墨卻是跪了下來,正正經經地和裴元歌,一道向裴諸城和舒雪玉三跪九叩,行了最重的禮節。

看着身着大紅嫁衣的裴元歌,想到女兒終於要出嫁,不止舒雪玉,就連裴諸城這個鐵血漢子都忍不住淚意瑩然,強忍住眼淚掉落下來,微帶哽咽地道:“歌兒,嫁人後不可再任性,要好好的過日子!”隨即又對宇泓墨道,“我這個女兒受了許多苦,我待她又嬌寵了些,若是有任性的地方,泓墨你要多多包涵,我就把歌兒交付給你了,兩人好好的,彼此扶持。”

拜別父母時,按理說裴諸城只能教誨女兒,沒有連女婿也一塊說的道理。

但宇泓墨絲毫不以爲杵,恭恭敬敬地道:“岳父大人請放心,小婿一定會善待元歌!”因爲元歌的緣故,他對裴諸城本就十分敬重,尤其那次在冷翠宮,裴諸城誤以爲他因爲生母的死意志消沉,掏心掏肺地跟他說了一番話後,宇泓墨對裴諸城就更加敬重,真切地將他當做一位可敬的長輩。

“好,我信你!”裴諸城點頭道,眼角還是忍不住有淚涌出。

而裴元歌在蓋頭遮掩下的眼眸中,早就忍不住熱淚盈眶。

外面已經有人在高聲喊道:“吉時已到,請七皇子妃上轎!”

知道裴元歌不捨父親的心思,趁着扶她起身的空檔,宇泓墨悄聲道:“別難過,以後我會常常陪你回府看望岳父和岳母的!”知道裴諸城沒有兒子,只有四個女兒,而元歌又是他最疼愛的小女兒,如今出嫁,無論裴諸城還是元歌,心中都會有着許多不捨,便貼心地承諾道。

裴元歌微微點頭,悲慼稍減。

被全福夫人攙扶着,抱着寓意平安如意的玉瓶上了花轎,整個迎親隊伍便晃晃悠悠地啓程,朝着皇宮而去。

皇子娶親,都是最高規格的一百二十擡嫁妝,打頭的是皇帝和柳貴妃所賞賜的物品,往後便是裴元歌自己的嫁妝,各種用具,衣料、首飾,每一擡都塞得滿滿當當,從擡嫁妝的人的步履就能夠看出來,其中沒有絲毫的虛假,比起之前李纖柔出嫁時的嫁妝明顯要豐厚得多。

這還是因爲裴元歌嫁的是皇室,裴諸城不好太爲女兒撐腰,將夫家壓過,因此原本打算給元歌的一些東西都沒有拿出來,而是換了更實惠的金銀錠及銀票還有地契和鋪子。

但就是這些,已經引起圍觀衆人的豔羨,議論紛紛,都是在說羨慕裴四小姐的福氣。

尤其,迎親的隊伍經過某處時,不遠處的宅邸樓上,有位少婦遙望着十里紅妝的隊伍,再聽着婢女們稟告的關於這場親事的種種,什麼九殿下怎樣爲新皇子妃做體面,什麼新皇子妃的嫁妝有多豐厚,京城衆人有多羨慕這位九皇子妃……。裴元容聽在耳朵裡,更覺得嫉恨異常。

憑什麼?裴元歌能夠嫁給就九殿下,能夠十里紅妝,如此風光的出嫁,她卻如此的落魄?

甚至是因爲裴元歌嫁給九殿下,萬關曉這段時間才肯對她稍假辭色。哼,以爲她是笨蛋,不就是看着裴元歌和裴府身價驟漲,又想拿她去攀關係了嗎?她裴元容又不是傻子,哪能這麼容易就讓他如意,總要磨磨他的性子,等到她覺得滿足了再說!唉,如果大姐姐沒有因病過世,如今肯定會比裴元歌嫁得更好,那纔是她真正的倚靠,畢竟她們是嫡親的姐妹!

或許是因爲裴元舞的過世,或許是因爲裴元歌的風光太過刺眼,裴元容反而將和裴元舞的恩怨拋在腦後,只想着若是她還活着的好處。不過,大姐姐已經過世,想也只是白想……。

“湘玉,跟我回房,讓安姨娘到我房裡來立規矩!”想了許久,想得太過悵然,裴元容便又把氣撒在了萬關曉原本最寵愛的妾室身上。

到了皇宮,裴元歌要先和宇泓墨到玉龍宮去拜見皇帝和皇后。

如今葉玉臻被廢,皇帝又未立新後,等於只有追封的元德皇后一人,因此皇帝本該皇后坐的位置便空着。即便柳貴妃如今是貴妃,又有掌宮之權,也不能夠坐到那個位置上,甚至不能在這裡正式出面,而只能等到次日敬茶時,在元德皇后之後喝一杯媳婦茶。

看着臺下身着大紅嫁衣的元歌,皇帝微微吁了口氣,不知道將她嫁給宇泓墨,究竟是不是做對了。

等到拜見過皇帝皇后,裴元歌被人攙扶到春陽宮的新房中,宇泓墨則要先在外面應酬一番。而六皇子妃杜若蘭,七皇子妃李纖柔,以及皇親國戚中的諸位夫人,便在新房陪伴裴元歌,等着宇泓墨待會兒回來挑喜帕。而這個時間,也就是鬥嫁衣的時候。

而正如全福夫人所料,裴元歌那身精緻得巧奪天工的嫁衣,立刻將衆人驚得瞠目結舌,幾乎說不出話來。

在這種場合裡,宮裡比較受寵的妃嬪也可以來新房,當婉妃踏入新房時,聽到的便是衆人不絕於口的稱讚聲:“好精緻的嫁衣,好厲害的繡工,好鮮亮的顏色!你瞧瞧那嫁衣上的鳳凰,簡直繡的像真的一樣,我活這麼大歲數,可從來沒有見過這般巧奪天工的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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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蝴蝶的媽媽這幾天發高燒,蝴蝶陪着媽媽去輸水,沒有時間碼字,因此前兩天沒有更新,請親們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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