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浮出水面

66 浮出水面

66 浮出水面

樑奎狐疑打開文件袋,裡面是一疊普通的A4紙和一個小紙袋。

文件最上面寫着幾個加粗大黑體字‘政府高官的兒子和男同學的地下情’,簡單幾個字讓樑奎氣得冷哼。繼續翻閱下面的文字說明。

而蘇巖拿起了小紙袋,裡面沒啥意外的,是相片。仔細看,是曾經的相片,相片中的他們還年少,有幾張甚至穿着梨花高中校服。幾乎立刻,蘇巖腦中就有了個影子。不是怪他太陰暗,實在是從過去到現在,陳綰綰在他眼裡都是卑鄙無恥的惡劣女人。曾經她能耍手段逼迫他無法高考,現在她想用同樣的手法要一筆封口費,蘇巖完全不意外,歸根結底,她一直是個自私的女人。

樑奎讀完文字解說,當即氣哼:“是陳綰綰乾的,她知道的也就高中那點事。唧唧歪歪十張紙,真是服了。”

樑興國冷聲道:“我不管陳綰綰是誰,你跟她有過什麼交易,你要把她處理好。要不是我早有準備,讓人盯着你們學校的動靜,另一份被我燒掉的信件就到你們學校了。你們還想好好讀完書嗎?在外面做事給我悠着點,別讓人抓到把柄,我最恨別人威脅我,還是個臭丫頭,開口就要兩百萬封口費,現在的年輕人腦子裡除了錢還有沒有別的東西。還有你啊,你當初花錢送人出國讀書?你有本事,錢很多是不是?嗯?她是你誰啊,你花那麼多錢給這種女人!”

樑奎悶聲不吭,不敢反駁父親的訓斥。

樑興國氣得不輕,站起身呵斥:“你老大不小了,以後做事利索點。自己沒法處理的事何必勉強去做,你當我跟你媽是死人?你不會找我們商量出對策?要我對付那樣的人,直接給她幾巴掌看她還敢不敢長舌。別讓人隨便一嚇唬就怕了。”

蘇巖見樑奎被罵得狗血噴頭,忍不住出聲插話道:“他那時候不懂事,而且也怕你們……”

“怕我們怎麼了?我是他爸,又不會吃了他。”

“不是……都是因爲我。”

樑興國又瞪着蘇巖:“我不管你們倆以後打算怎麼過,要過多久,三五年還是一輩子。可你們現在既然在一塊處對象,就得互相督促。我見你一直是個穩重有主意的,怎麼你也不給他說說,就讓他白白掏錢了?”

“是我沒告訴蘇巖……”樑奎提醒。

樑興國氣得更厲害:“一個兩個都不靠譜!就你們這樣還能好好過日子?”

“……”

樑興國發了一通脾氣,抽出煙歇一歇,適合緩和了一下心情。

拿過電話一邊撥號一邊說:“我給你姑父打個電話。”

“姑父?爸,你是要……幹啥?”樑奎小聲問。

樑興國微笑:“讓她也嚐嚐被威脅的滋味,哼。”

蘇巖用眼神問樑奎他爸什麼意思。

樑奎小聲嘟囔:“猜不準……我姑父是你們省的省長,就是我那表哥他爸,你見過的。”

“省長……胡應山?”蘇巖不由提高音量。

“對啊。”

蘇巖揉揉眉心,有些往事又涌上了心頭,他很想當面問問樑奎,但是樑奎又不是重生的,問了也是白搭。一切揣測,只能他自己推論。胡應山,這個人他曾經見過一次,那年他大二快結束了,當時正和閩建中談戀愛。忽然有一天接到C市記者和法院的電話,向他確認高三缺考,是不是因爲被陳某某綁架。當時蘇巖很莫名爲什麼那件事被提起,曾經他到處求個說法沒人理睬,怎麼忽然有一天這些人自己找上門來了。一聽事情有出頭之日,蘇巖很快答應回C市作證,控告陳某某。

蘇巖來到C市直奔法院問具體情況,一問之下才明白財政局局長陳某某要遭殃了,貪污受賄外加酒醉駕駛釀成慘禍逃逸現場,事後被人揭發拎上法庭受審。只不過還有人棒打落水狗,以前幫陳某某辦事的,紛紛跳出來揭露更多醜事,其中便包括有個少年高考被陳某某的女兒綁架,導致和大學失之交臂。

蘇巖當時算明白了,不管有他沒他,陳某某都倒臺了。陳某某和其女兒陳綰綰,以及沈城一塊被法院傳了,蘇巖原本想告陳綰綰和沈城。但是陳某某似乎料到自己沒出頭之日了,忽然激發出強烈的父愛。堅持咬定綁架蘇巖的是他指使的,和女兒無關。

當時事隔多年,蘇巖有些恍然,望着陳某某蒼老的可憐模樣,心裡有些憐憫。陳媽媽哭得梨花帶雨找到他,下跪求他別供出陳綰綰,不然一個女孩子一輩子就毀了。接着沈城又找到他,威逼利誘,讓他將一切推給陳某某即可。

“蘇巖?發什麼呆啊你。”樑奎推他。

蘇巖回神,下意識摸向脖子,觸到護身符,不由苦笑。

有些他快忘記的事又重新想了起來,而且畫面清晰無比。

他不可憐陳綰綰,那都是罪有應得。

可是那時候的他,鬼使神差的向沈城提出一個要求:“把我的玉觀音還給我,我就答應你。”樑奎送他的玉觀音,脖子還沒帶熱便在綁架那天被沈城搶走了。

沈城愣了愣,告訴他:“那玉觀音被人拿走了。”

“誰?”

“省長,胡應山。”

蘇巖那時候可沒明白其中意思,只以爲人家省長看上了那玉觀音而已。畢竟是上好的玉,值不少錢。

沒有玉觀音,蘇巖很失望,再多的同情心也不想給這一夥人。於是該作證時作證,還上了電視。法院後來判決,沈城和陳綰綰因爲犯案時未滿十八,未傷害受害者,各判決三年和兩年有期徒刑。

蘇巖只是想爲自己討一個公道,進監獄可能毀了陳綰綰一生,但讓他錯過高考,所造成的打擊,如若不慎,興許被毀掉一生的就是他。

那個結果既不讓他高興,也沒有不高興,怎麼看都是一件糟糕的事。

後來他回D市繼續上學,那一年過年時,他又聽說沈城家花錢將兩人弄了出來,只要沒人阻攔,這結果並不奇怪。

再後來見到陳綰綰,他已經大三快大四了。

蘇巖此時很想問問樑奎,爲什麼你姑父要拿走玉觀音呢?爲什麼陳某某忽然就被人揭發了?那一切如今想來,就像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替他懲罰了某些人,出一口惡氣。

那個人會是誰,答案昭然若揭。

蘇巖很震驚,他以爲再也沒有聯繫的樑奎,一直都知道他的消息嗎?

“怎麼又發呆了?走讀書閣,我們去吃飯。”樑奎拉着蘇巖去餐桌,蘇巖回過神來問他:“你爸要怎麼做?”

樑奎聳肩:“不知道,我就聽他跟我姑父嘻嘻哈哈說菸酒去了,壓根沒聽到正事。別管了,他氣也氣過了,人也找了,你也別擔心,快喝湯。給,你的雞雜。”他將碗裡的雞肫,雞腸,小雞蛋全夾給蘇巖。

蘇巖嗤笑,當即夾起雞爪子丟給他:“你的雞爪。”

樑奎一愣,大笑:“你才雞爪!”

事情被樑興國擔過去後,樑奎毫無擔心,回去好好讀書學技術,當真很用心,他一門心思要考博士,可不能混過去。

蘇巖和蘇安平接的工程開始了,選購材料的事全權交給他,蘇巖也不推脫,第一次踏上了父親的公司大門。

自從父子兩吵架以後,蘇巖再也沒來見過他。聽說他爸又結婚了,對象是個老實本分的溫柔女人,無兒無女,賢惠勤快,蘇先生找來作伴。不出啥問題,後半生就得一塊兒過完了。

去了公司,蘇先生見蘇巖眼睛上毫無疤痕,心口鬆口氣。熱情的給蘇巖倒茶搭話,蘇巖客客氣氣談完生意,蘇先生立刻說:“生意談完了,巖巖跟我回去吃頓飯讀書閣,你孫阿姨手藝很好,人也很好,沒脾氣,你儘管常來。”

“謝謝,我很別人有約,今天就不去了。”

“……那你下次有空,記得過來。”

“我儘量。”

“巖巖……你別恨我。”蘇先生艱難道。

蘇巖頓了頓,道:“我沒恨,你還是我爸。放心,你老了我還是會養你,這話不是隨便亂說的。”

“巖巖……”

蘇巖離開建材公司,直奔某家火鍋店。

蘇安平早已經等在那兒,蘇巖坐過去將合同遞給他:“看看讀書閣。”

“不急着看,服務員,先上一百塊錢的烤兔肉,火鍋也可以上了。蘇巖你催催樑奎,看他到哪兒了,別又堵在半路上。小米就堵了,估計還得十分鐘過來。”

蘇巖發個短信了事,拿着烤兔肉吃得津津有味,這家火鍋店除了火鍋,另一樣招牌菜就是燒烤,特別是烤兔肉,無比美味。

蘇巖連吃了十串,樑奎就到了。

“不好意思來晚了,今天跟教授去了鳥巢現場,還給講解了圖紙,哎喲,真期待奧運會啊。”

蘇巖塞給他兔肉,接口道:“到時候去現場看絕對精彩,張導演的風格我挺喜歡,唯美震撼。”他當初在電視上看就狠狠激動了一把。

“那倒是,《英雄》我就挺喜歡,那裡頭的排場,又震撼又帥。”

蘇安平剛要插嘴,電話響了。

“安子?”

眉飛色舞的樑奎立馬不說話了,收起笑容大口大口吃肉。

“借我們家老房子?哦,的確一直空着,鑰匙我也有。就一週?沒問題,這麼點小事當然沒問題,呵呵,倒是你,別一去南方就不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聚聚餐也好。行,那你過來通知我,我給你送鑰匙。”

蘇安平說了一通終於結束電話,看了看樑奎,說:“是安子的電話。”

“我聽出來了,他現在怎麼樣?”樑奎邊吃邊問。

“他說還不錯。”

“哦,那小子心裡肯定對我有怨言,切,我也不說了,反正他以後肯定當我陌生人,就這麼着讀書閣。服務員,來一盤涼拌牛肉,再來一壺菊花茶。今天開車過來,不能喝酒,你們也少喝點,最近抓得嚴。”

嚴小米不一會趕來,蘇安平知道她不喜歡安子,因此壓根不提安子打電話來的事。四人熱熱鬧鬧吃了火鍋,心滿意足離去。

隨後幾天,材料接二連三的往工地上送。

蘇巖和蘇安平都在那兒督工,蘇安平新僱了一個倉庫管理員,正認真叮囑他工作,以前有倉管庫管理員監守自盜,讓人想想就有氣。

蘇巖仔仔細細點完貨,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蘇巖催道:“安平,我們該走了。”

“嗯。”蘇安平跟過來坐進蘇巖的車:“你直接送我回學校讀書閣,我今天回家吃飯,不跟你們一塊了。”

“好。”

蘇巖將車開到政法大學大門口,蘇安平下車了,他也回學校。直奔比利時風味店,樑奎已經等在那兒,“總算回來了,接下來還忙不?要是不忙就跟我回家,呵呵,我今天買了燒烤的工具,打算親自試試,咱們先去買些新鮮肉和蔬菜,還有調料也要多買點。”

“你就三分鐘熱度。”蘇巖鄙夷道。

樑奎正要反駁,嚴小米的電話來了。

他一接通,嚴小米就在那頭大哭,樑奎嚇一跳:“怎麼了你?是不是安平出事了?”

嚴小米大哭大叫,歇斯底里道:“除了他還有誰!我他媽瞎了眼怎麼看上這麼個傻缺,我都快氣吐血了不長記性的王八蛋!我說過多少次不讓他和黃盛安那個賤人來往,他偏偏不聽,現在出事就晚了!黃盛安他坑害兄弟不得好死!我咒他斷子絕孫死無全屍草他祖宗!”

嚴小米已經氣得毫無理智破口大罵,聲音那叫一個響亮,連蘇巖都聽得一清二楚。

樑奎狠狠凝眉,大聲打斷她:“你他媽先閉嘴!安平出了什麼事你倒是說清楚。”

嚴小米又委屈哭訴:“安平被警察抓了,我正在去公安局的路上。警察說他藏毒,就是安平家的老房子,多少年都沒住過了,位置又偏僻,安平壓根不知道這個事,就是黃盛安那狗崽子種惹的禍,他倒是溜得快,早逃得遠遠的了。活該安平被牽累!誰讓他好心!誰讓他借房子!”

樑奎一聽大吃一驚,沒想到黃盛安的膽子已經大到這個程度,居然販毒。真是一條巷子走到黑了,不知道珍惜自己。就算被趕出部隊,他還有不錯的家庭背景。靠關係依舊可以給他安排一份不錯的工作,而且黃盛安挺聰明的,完全可以做正經生意。這年頭黑社會都知道往白裡洗,他硬要往黑裡鑽。

“別擔心,這事兒安平沒沾手就不要緊,最多審問一番。我馬上過去,你別急了。”

蘇巖陪樑奎一塊兒去了公安局,蘇安平果然在審問中,暫時不讓見。

樑奎也不急,耐心等着。

一個小時後,蘇安平出來了,他的父母也來了,逮着警察就霹靂巴拉的說我家兒子是老實人,是被冤枉的,都是被人陷害的。炒得屋頂都翻了天。

樑奎的耳膜隱隱作痛。從吵架中聽出,警察不僅僅抓了蘇安平,在他之前還抓了一個現行的,留守在蘇安平老宅子裡的一個小弟,黃盛安的馬仔。這馬仔倒是激靈,見蘇安平被抓了,立刻說那些貨是蘇安平的。

但蘇安平身家清白,最近都在幹些啥全是很好調查的事,警察也不會就此認定是他。

樑奎退到人羣外找蘇巖,卻見蘇巖愣在門口,盯着一個人傻了般一動不動。

“蘇巖你看誰呢?”樑奎順着他的視線看去,見不遠處坐着一個年輕男人,那男人的坐姿他很熟悉,是軍人。

蘇岩心跳如鼓,撲通撲通幾乎要躍動而出,就像他此時的腳步,差一點就不聽使喚,衝向了那個男人,兇手!

化成灰他也不會忘記,那張臉!那雙眼睛!

就是這個人,曾經利落且毫不猶豫的刺向他的心口,一刀子捅下去,從此那個世上再也沒有蘇巖。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啦啦啦~~嗷~要獎勵~~~~文章真的快寫完了哦~~還有成就感啊!哈哈~~到完結了好興奮~~~完成一項大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