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瘦高青年並不知道,在距離小院不遠處的隱蔽角落,從溪手裡拎着暈過去的柳侍,顯出了身形,不過他的身上略顯狼狽,大面積的爆炸雖然被元氣盾擋住了,可最後的餘波依舊突破了防禦,讓他受了些皮外傷,輕輕咳嗽一聲,往口中塞了一顆療傷藥,手指在柳侍脖頸處按了按,呼吸微弱,若是不進行治療,要不了多久就會進入瀕死狀態,到時候回力無天。

皺着眉頭,往柳侍口裡塞了顆吊命的藥丸,不死就好,至於治療,從溪冷哼一聲,等醒了再說吧。

晚上,從溪住進了辛暮雲另外租住的小院子,柳侍已經清醒了過來,渾身疼痛難忍,只有眼珠子能動,其他全部動不了,見到從溪的那一刻,柳侍就知道自己完了,當初陷害從溪的時候,只是一種求生本能,不借助從溪的力量,他根本沒有活路。

“後悔嗎?”

“……不”

從溪:“……”還死不悔改,果然死有餘辜。

“那些追殺你的人是誰?爲什麼追殺你?”從溪整了整表情,繼續問道。

“那些是舒家的人,我是伺候舒開元的侍者,他們都叫我柳侍,我家本來是幸福之家,雖然沒有很多的財富,父母卻很恩愛,父親在一家法器店裡做掌櫃,母親開了一家茶樓,生意紅火,我在父母的安排下,跟隨學堂的先生讀書認字,一切都好好的,可一次舒開元的小弟子張瑤,看中我母親開茶樓的位置,上門強買不成,就叫人暗中下手,母親就這麼一命嗚呼了,父親悲傷過度,誓死要找到仇人,張瑤受舒開元寵愛,做事本就無所顧忌,父親很快就打聽清楚了,可讓父親覺得憋屈的是,張瑤實力強橫,我們僅僅練了強身健體的法門,根本就是對手。”

“父親氣急攻心,吐了好幾口血,從此身體就垮了,別人知道我們家得罪了張瑤,不敢再僱傭父親,父親心中更氣,卻無可奈何,心中鬱結,不到兩年,父親就沒了。”

“我恨死了張瑤,恨死了舒家,把父親母親合葬之後,就賣身爲奴進了舒開元的一處別院伺候,前幾天,我聽伺候舒開元的一名侍妾無意中說起,這次明園境開啓是舒開元負責,其中三十張玉符全部在舒開元的身上保管,我就動了心思。”

聽到這裡,從溪心中一動:“明園境是什麼?”

柳侍擡頭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本地人吧,整個天星城沒有不知道明園境的,那是專屬於舒家的一個小秘境,據說裡面有無數珍貴的靈藥可採集,每三十年開啓一次,開元境及以下弟子,持專門的玉符方可進入,每次開啓天星城都熱鬧的很,舒家會舉辦一次比賽,前三十名,可以進入明園境,在裡面收入的一半要上交家族,另一半可歸自己。”

“舒開元對這次的任務很是看重,張瑤也跟着跑前跑後,據說那玉符只有三十個,若是丟失就再也找不回來了,我想給爹孃報仇,實力不行,就用計謀,因此我想辦法弄到了兩枚玉符,沒想到還是被識破了,趁機逃了出來,後面的你都知道了,還是那句話,很抱歉把你拉下水,但我不後悔。”

一下子說了這麼多話,柳侍狠狠喘了幾口氣,才緩過來。

從溪沉默不語,小秘境很吸引人,反正已經跟舒家對立,能進去小秘境採集一番,也是不錯,兩枚玉符正好夠他和項天御用,心中做了決定,從溪臉上的陰沉之色頓時少了幾分,直接伸出手:“交出玉符,我可以救你一命,不然就你這種狀態,堅持不了一天,就可以和父母團聚了。”

柳侍眼睛一亮,之所以說這麼多,無非是爲了引起此人的同情心,可這個世界,有同情心的人太少,本來沒怎麼報希望,何況從溪差點被他害死,沒想到這人竟然能放他一次,有點不敢置信:“你真的肯救我?”

“說救就救,廢話少說,先把玉符給我。”從溪不耐煩地哼了一聲,又給柳侍餵了一顆藥。

一刻鐘後,柳侍好了許多,手指也有了力量,他慢騰騰地爬起來,從頭上的髮簪裡拔出數枚銀針,拿出其中一支,得意地笑了笑,手裡突兀多了兩塊玉符:“這就是我冒着生命危險偷出來的玉符,拿去。”

從溪接了過來,仔細查看,看不出有什麼古怪之處,隨手放進空間裡,給柳侍留下了兩瓶藥,離開了小院。

辛暮雲站在從溪身邊,詳細說了打聽來的情報:“舒開元正發動人手,蒐集你和柳侍的資料,併發出了全城通緝,誓要活捉你們二人。”

“每次到了明園境即將開啓的時候,天星城都能颳起一陣血雨腥風,現在整個天星城都知道了舒開元負責明園境開啓期間,丟了兩枚寶貴的玉符,這等於丟了兩個名額,還是不記名的,城中所有人都想找到它們,並據爲己有,咱們還是小心爲妙,出門最好易容,柳侍最好能殺人滅口,即便不能,也不能讓他出去送死,順便暴露我們的行蹤。”

“我明白了,曾經有人看到我們一同租店,一同外出,爲了防止細心的人,你也小心點,改頭換面最好不過了。”從溪撫了撫額頭,有點頭疼,明明他只是想低調地等着和項天御匯合,爲什麼禍從天降,想好好修煉都不得安生?

爲了那兩個名額,想必很多人都會發瘋,從溪和辛暮雲剛入天星城的時候,並沒有隱藏的必要,只要是有心人,發現兩人的關係並不難。

從溪站起身,走了兩圈,立刻吩咐收拾東西,拎着柳侍,帶着辛暮雲出了新住處,此刻天色已經將晚,從溪卻顧不得許多,帶着斗笠,在城門將關的最後一刻,出了城。

“城外百里,就是天星山脈,連綿數十萬裡,駐守天星城的舒家很多的公子都會把修煉之處設置在天星山脈中,天星山脈根據元氣濃郁程度不同,被劃分了很多區域,天星城附近因爲元氣稀薄,並沒有被佔據,我們先進去躲避些日子吧?”辛暮雲一手拎着柳侍,一邊問從溪。

從溪點了點頭,現在也只有如此了,好在聯絡器的信號範圍足有方圓十萬裡,只要距離天星城不太遠,項天御到了天星城,他就能知道。

辛暮雲找到一個靈獸的巢穴,草草清理了一番,三人暫時棲身,柳侍的傷已經開始癒合,一路上一直沉默,怯生生的小眼神,看得從溪想笑,又繃住臉,憋得難受的很。

“距離明園境開啓還有兩個月,我們只要躲過這兩個月,等明園境開啓之後就沒事了。”辛暮雲樂觀地安慰兩人。

從溪贊同地點頭:“等明園境開啓,我們進去,狠狠採集一番,也不枉舒家通緝我們一回。”

辛暮雲手裡的靈獸腿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嘴巴大張,聲音不自覺高了不少:“你的意思是,你要進秘境?”

從溪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當然,不然咱們千辛萬苦拿玉符做什麼。”

辛暮雲愣怔了好半晌,才撿起靈獸腿,繼續烤肉,口中依舊帶着幾分驚異:“可是進去的都是舒家子弟,你去了不怕舒家人直接轟殺?”

從溪頓了頓:“想辦法避開舒家人,這你不用操心。”

辛暮雲頓時不吭聲了。

柳侍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縮了縮脖子,他只是個小人物,舒家能倒黴,他樂見其成,最好能把張瑤那賤人弄死了,雖然也恨舒家,但以他的能力,只要張瑤這個仇人死了,他也算對得起爹孃了。

偷偷看了從溪一眼,別人對舒家都心存敬畏,只有這人,好似從不把舒家看在眼裡,不,不是不放在眼裡,而是放在了敵對的位置,難道這人和舒家有仇,那他可不可以藉助他的手,弄死張瑤……柳侍想了很多,絞盡腦汁要替爹孃報仇。

從溪沒事就修煉,從不懈怠,辛暮雲不用進城打探消息,他吃過實力低,受制於人的苦,對實力格外渴望,此次追隨從溪的腳步,一刻也不停歇,短短七天時間,他就感覺到了修爲進步的神速,看看手裡的丹藥瓶,辛暮雲苦笑,丹師果然是神物,廢物也能堆積成高手,再看從溪,越發覺得此人神秘莫測。

這天,外面警示的薄膜被觸及,從溪立刻從修煉中清醒過來,神識一掃,六個人正緩緩向巢穴的位置靠近,兩女四男,其中一個男人正滔滔不絕:“前面有個靈獸的巢穴,那靈獸早先被舒開元公子歷練的時候殺死,廢棄了許久,我們去那裡歇歇腳吧。”

“好吧,找了這麼久,也不知道那兩人藏到了哪裡,你說會不會已經死了?”面目清秀的年輕女人一臉愁容。

“沒聽說誰得到玉符啊!”一箇中年那人接口道。

“得到玉符也不會到處宣揚吧,舒三當初可是說了,那院子被四顆天雷子夷爲平地,那年輕人和柳侍即便逃出來,也滿身傷,何況當時舒三在一旁虎視眈眈,會不會已經被炸死了?”清秀女人猜測。

“不可能,若是人都死了,玉符肯定落到舒三手裡,舒家幹嘛還大張旗鼓地通緝他,這不是自曝其短嗎,何況這次小秘境的任務,可是舒開元接的,這件事暴露出來,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只會被人說任務沒完成,被家主懲罰。”帶路的男人肯定道。

“也有道理,可該死的都七天了,那人一點消息都沒有,難道真的出了城?”

“再找找吧,也許人就在前面,看個人造化了。”

從溪聽到這裡,已經明瞭了幾人的身份,看來玉符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啊!

“暮雲,修煉了這麼久,去增加一些實戰驚訝吧。”

辛暮雲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聽話地結束脩煉,握緊手裡的白玉尺,跟在從溪身後,警惕地盯着巢穴外。

柳侍也機靈地站起來,小心地藏好身形,只露出一雙眼睛,看着遠處兩人的身影,握緊拳頭。

“等下你挑一個人對付,餘下的交給我。”辛暮雲腦中傳來從溪的話,他點了點頭,從溪的實戰他是見過的,而且境界比他高了一個階,沒什麼不放心的。

遠處六人的身影越來越近,評估了一下自己的實力,辛暮雲眼睛盯住了一個實力和自己相當的青年,掄起白玉尺就砸了過去。

六人尋人日久,沒有絲毫消息,就有點放鬆,聽到帶着殺機的風聲,立刻警醒過來,當看到只有兩個人的時候,才放鬆了些。

“小五小七對付這個,其他人跟我殺了那個開元境的。”

六人合作日久,默契度十足,中年男人的話音剛落,兩撥就分開了。

辛暮雲抵擋一個還行,兩個就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了,從溪拿出星辰弓,刷的一箭過去,小五頓時倒地不起,辛暮雲心神一鬆,眼神晶亮,對從溪的崇敬和感激又上了一層,集中精神,對付留下來的對手。

中年男人眼睜睜看着小夥伴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殺,眼睛立刻紅了,心中也更加警惕:“他手裡的弓是靈器,大家小心了。”

這句話是警醒,也是激勵,靈器即便在天星城,也不多見,現在遇到一個,自然想據爲己有。不管是爲了給夥伴報仇,還是貪圖靈器,四人的攻擊迅猛激烈。

從溪小心後退,拉開和辛暮雲之間的距離,免得這些人的攻擊波及辛暮雲。

“這小子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大家拿出壓箱底的絕招,一舉把他拿下,玉符靈器都是我們的。”領頭的男人看清從溪的面容,頓時興奮大吼。

其他幾人頓時打了雞血一般,衝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