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然端了杯熱牛奶過來叫她喝。
“加杏仁煮過,還加了糖。”
雲相思笑眯眯道謝,接過來喝了一口,香香甜甜的,是她喜歡的口味。
“不去接他們?”
“不急。你真沒事?那個方南都問你什麼了?”
關房門,魏安然才放心地詢問她的經歷。
“真沒啥。他跟我也算是朋友,簡單坐坐,我叫他幫我做個B超,邀請他來吃喜酒,連顏雅茹的名字都沒提。”
雲相思小口小口喝着熱牛奶,渾身暖洋洋的,慵懶地打個呵欠。她懷孕之後是越來越嗜睡了。
“我休息會兒,你別瞎擔心了,晚給我做好吃的。”
魏安然幫她鋪被子,嫺熟地幫她解小襖。
雲相思想起她媽的叮囑,又來了點精神,認真問他。
“魏安然,結婚以後,咱們越來越熟,沒新鮮感了,你會不會嫌棄我啊?七年之癢你知道吧?”
“明明是同一個人,喜歡的時候千好萬好,不喜歡的時候,怎麼看都不順眼。你會這樣嗎?”
魏安然看她一眼,眉頭蹙緊。
“哪來這麼些亂七八糟的,老實睡覺,累着我兒子可不行。”
雲相思撇嘴。
“天天嘴掛着你兒子,這會兒不待見我了啊。”
魏安然輕輕拍她屁股一巴掌,眼神有些發亮。
“沒你這個孩兒他媽,哪來的兒子。你今兒一說,會有個活生生的小東西,奶聲奶氣地喊我爸爸,我心裡,,”他擰着眉,找不出合適的詞兒,一揚眉,緊緊摟住她。“咱們會把他教好的。”
雲相思眨眨眼,被他抱得過緊,有些不太舒服,卻異地感覺到一股安全感,也理解他激動的心情。
“我也常想孩子的模樣,或許像你,或許像我,或許像我爸,可其實沒多少真實感。肚子這麼平,單子一個小點點,這是我的孩子,太不可思議了。”
“別胡說八道的,兒子能聽見。”魏安然鬆開她,小心把她放進被窩躺好,溫熱的大掌撫她的肚子。
“爸給我講了很多,咱們要注意胎教了。有空給他講故事唱歌的,你心情要平和,我也會多陪他。”
“這是我們的孩子。我一想覺得有些激動。雲相思,謝謝你。”
他俯身親親她,一臉虔誠。
雲相思含笑回吻他,低嘆一聲。
“魏安然,也謝謝你。咱們會是幸福的一家,我會好好努力的。”
魏安然又親親她,伸手撫過她的雙眼。
“睡吧,麻煩解決掉了,明天還有的累。”
雲相思嘴角噙着一絲笑意,呼吸沉沉,半分鐘工夫熟睡過去。
魏安然靜靜看她一會兒,隔着被子親親她的肚子,輕手輕腳地收起牛奶杯出去。
雲染墨站在院子裡,負手看天流雲,見他帶門出來,頭也不轉地說。
“豆豆睡了?”
“嗯。”魏安然心知他特意等在這裡,是有話要跟他說,放下杯子走過去,不想吵到屋裡睡着的雲相思。
“魏安然,你的事情豆豆跟我說了點,可我知道,她幫你修飾過了。”
雲染墨溜達兩步,走到魚塘邊,看着池塘冰面坑坑巴巴的冰眼,彷彿還能看見雲相思大呼小叫釣魚的情景,眼底含着笑意。
魏安然沒說話,默默跟過去,與雲相思相處的一幕幕飛速從腦閃過,再次驚歎雲相思對他的影響之大。
而她確實跟着他吃了不少苦,難得她那樣堅強勇敢,這也是他越來越離不開她的原因吧。
“夫妻同心,她愛你敬你維護你,這是好事,我並沒有什麼意見。”雲染墨不緊不慢地說着,很快轉到正題。
“只是,你是怎麼想的呢?”
他怎麼想的?
魏安然看一眼面含淡笑的岳父,轉頭看向銀光閃閃的冰面。
“她是我媳婦。”
這個答案雲染墨不很滿意,同樣負手而望,枯萎的殘荷莖直戳戳站着,被冰封禁錮住。
“只是媳婦嗎?我看得出,豆豆對你依賴很深。”
他不再追問魏安然,說着觀察過後的結果。
“那是不是愛情,我不妄下論斷。作爲一個父親,一個遲到了十八年的父親,我只想提醒你幾句話。”
“豆豆她很好,值得人一輩子對她好。”
雲染墨嘆息,目光又放遠,望着院子邊一溜修剪整齊的冬青。
“同樣是男人,我明白那點劣根性。相愛容易相守難,鍋碗瓢盆的日子一久,消磨掉激情,把如花少女磋磨成黃臉婆,而男人卻像是老酒,越陳越香。”
“您多慮了。有您做榜樣,我不會的。”魏安然聲音堅定,語調不高不低,直視着他不顯年紀的面孔,心裡生起股忐忑。
楊靖之他們玩笑提起的翁婿之爭終於來了?
雲相思幸運地躲開婆媳之爭,他卻有兩個岳父,拿下雲海很輕鬆,面對深沉的雲染墨,他卻沒什麼把握。
這男人太難懂。
“我?”雲染墨輕笑一聲,像是自嘲。
“我並不能作爲例子。”他負手看天,神情溫和灑脫。
“當年我瀟灑倜儻,少年得志,身邊紅粉知己無數,最後情定阿毓,雖然跟她優秀努力脫不開關係,但我從來不敢說,假如她沒有殞命青春年華,將我的記憶定格在那樣驚心動魄的時刻,我會不會依舊愛她如昔。”
“我對她的情感,因爲她的慘烈早逝而凝結,無法被超越,加愧疚思念,還有尋找豆豆的瘋狂,以及時不我予的不得志,等等因素摻雜吧,造一個心灰意冷自我放逐的雲染墨。與純粹的癡情卻是無關。”
雲染墨坦然剖析自己大半生心境,聽得魏安然心驚。他有些明白雲染墨想說什麼了。
“你很聰明,也很堅定,我自認觀察入微,能將你的性情把握八九分。”
雲染墨依舊笑如和風,魏安然卻不敢有絲毫放鬆大意,恭敬地聆聽教導。
“有你這樣的人做女婿,我暫時是滿意的。可我其實看不太穿豆豆。並非關心則亂,也並非受到外言影響,我是真的有些看不透她。”
“她看似柔弱,卻很堅強,或者說執着,認定的東西很難改變,卻又不像接受不了正確意見的固步自封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