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我心匪石

三人匆忙向前, 咫尺間,葉弦思身上的傷痕顯得更刺眼。旁邊的晚歌不是沒有受傷,而是血色在紅衣之下根本不足以引人注目。

“小南潯, 容成, ”葉弦思萬般疲憊間喚了他們, “按我教你們的……”

“明白。”兩人齊聲打斷, 不願她再多說一個字而浪費寶貴的體力。

靈器召回, 聚火屬靈力,修復並加固魔界大門的封印。隔着封印,那羣魔物露出暴躁的心理, 齜牙咧嘴的猛擊封印,不肯放棄逃出的機會。

“晚晚, 你先退出去。”葉弦思氣喘吁吁, 見她沒有離開之意, 故空出右手強制迫使她離開。忽撤靈力,慘遭封印抗拒, 晚歌被彈開數米遠。

少了一個人,封印立刻弱了三分,剩下的靈力輸出全部強加在三人身上,比方纔變得更加吃力。

晚歌閉目盤坐地上,快速調息身體, 恢復靈力。

“師尊, 你怎麼樣了?”白笙俯身蹲下, 急切的關心道。話音剛落, 晚歌忽然面部露出苦痛的模樣, 下一秒,胸腔裡的瘀血被逼了出來, 吐了一地。

她喘着粗氣,重新休整,緩和片刻,這纔有餘力迴應白笙的話:“沒事,封印有屬性識別,不符合者強行施法會遭反噬。”

白笙焦灼一旁,心中滿是心疼。情急之下,他盤坐在她對面,施以靈力爲她療傷。

“快……”才吐出一個字,晚歌的喉嚨再次竄出厚重的血腥味兒,鮮血流出,染紅青草地。靈力和體力消耗太大,現在的晚歌面色蒼白,似乎閉上眼就不會再醒來一般。

“師尊別動……”白笙纔開始不久,就被晚歌揮手打斷。她的聲音低沉,能聽出她真的很虛弱,但她卻是以命令的形式厲聲道:“逆轉靈力,繞其心,愈其身,去助四長老一臂之力!”

“可是你……”白笙擔憂着。

“快去!”晚歌此時用盡全力凝聚靈力,擡手間,把白笙送到葉弦思身邊。

白笙眼睜睜的自己被晚歌推離,落地後還沒有站穩,身旁的人突然俯下身去單腿砸地,滿嘴鮮血。

“師尊!”南潯和容成擔心着,卻抽不開身。

“沒……事。”葉弦思的身體在微微顫抖,痛苦不堪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和虛弱,但她還在堅持。

她逆着光,面對着黑暗,嬌媚的容顏像極了凜冬裡的寒梅,身處逆境依舊堅韌的綻放出光彩照人的花蕊,幽香四溢。

按晚歌所講,白笙站在葉弦思身後,逆轉靈力,爲她療傷,同時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恢復和治癒她的靈力和內傷。

魔界大門裡面的魔物暫時被封印,外界的魔物不再增加,雲之巔周圍的大部分魔物都在慢慢減少。

在這之前,深淵裡的魔物感知魔界大門開啓,也將深淵結界之下攪得一團糟。爲了避免又一波妖魔出來肆虐,掌門帶着幾人前來穩住深淵之下的局面。

方圓十里都已經亂成一鍋粥。青山綠水,浸染血色,白衣林中行,穢物山下墜。周圍的村落和城鎮陷入恐慌,魔物大肆毀壞房屋,甚至迫害百姓,濃郁的血腥如沙場再現。

這些魔物就如雲之巔的深淵之下的妖魔一般,都是數百年前血戰中的延續,被貪慾抹去心性,根本無法與人共處。

而且,從兩者相比來看,魔界大門內的魔物只是被隔絕通往人類世界的路,但深淵之下則相當於囚禁。

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可魔物非要越界侵佔人類世界,那人類定不會心慈手軟。

清掃的差不多了,蕭掌門和幾位長老,連同別的宗門都悉數趕往魔界大門,剩下的魔物就交給其他弟子剷除乾淨。

魔界大門的封印依舊強弱不定,全靠三人支撐。這時,仍在盤坐休整的晚歌收到蘭皋的通靈信息。

「蘭皋」:“師尊,不好了,師尊,彼岸花海的靜守結界……好多魔物……”

還沒有說完,通靈中斷。看樣子蘭皋所處境地不太好,需前往支援。

晚歌起身就急匆匆的往外走,又在殿外碰見前往魔界之門的蕭掌門一行人。

“晚歌,裡面怎麼樣了?”蕭掌門神情慌張。

“情況危急,你們先去幫忙,我回煙溪。”晚歌說的很快,邊走邊說,生怕耽擱一分一秒。

“哎呀!”蕭掌門一個激靈,拍頭自責道,“我怎麼能忘了怨念之氣,若有妖或魔物乘人之危打了怨念之氣的主意,那還得了。”

“是啊,蕭掌門,若是被魔物得逞,我們可都只算得上螻蟻,只能任人踐踏。”杜恆一本正經的對蕭掌門敲着警鐘。

“五長老鎮守煙溪彼岸花海這麼多年,她去了那就沒什麼問題。”大長老催促道,“快去看看四長老那裡。”

“照你這麼一說,青峰嶺不就是葉長老守着的嗎?怎麼會出那麼大的問題?”容閣主在一旁說着風涼話,全然不管他們的想法,“我看就是能力不行。”

“你什麼意思?誰能力不行?我看你才能力不行!”二長老看不慣他的嘴臉,

“更何況幾百年了,老馬也有失蹄,更何況魔界大門出事的原因我們並不知道,不要什麼鍋都往我們雲之巔頭上扣!”

“你們雲之巔不是仙門之首嗎?這點責任都擔不起?”容閣主把喪女之痛的情緒都帶出來,口齒越發伶俐,得理不饒人,“教出來的弟子都不怎麼樣,師父也好不到哪裡去。”

“夠了。”蕭掌門怒火攻心。須臾,他沉聲道,“進去。”

話雖難聽,但這次意外發生的後果確實會讓雲之巔難堪。現在不是鬥嘴講理的時候,蕭掌門沒有耐心聽他們吵鬧,他們說的話也只是安然的受着。

魔界大門前,持續輸出的三人組已經快堅持不住了。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往外掏出靈力,修爲再高的人也堅持不了這麼久。

更糟糕的是,一邊輸出一邊修復的葉弦思,靈丹一度處於超負荷運轉的狀態,隨時都會因爲高強度的壓力而裂開。

輸出漸減,封印弱化。頃刻間,魔物撞碎封印,靈力餘波強勢震開數十米。魔物再次魚貫而出,來勢洶洶。

幾人被彈開數米,靈波震傷身體,就如經脈寸斷之感,一時間難以重新站起來。

晚了一步,蕭掌門等人剛趕到魔界大門,就被這氣勢逼得止步不前。

救人要緊,大長老搶先上前察看他們的狀況。蕭掌門爲他們設立一個暫避侵擾的結界,隨後帶着其他人前去嘗試各種重新封印魔界大門的方式。

白笙傷的不算重,簡單調息之後方可繼續助力除魔。可是他左右尋來,卻沒有找到晚歌的蹤跡。

“大長老,我師尊呢?”白笙亂了陣腳,憂心忡忡道。

“五長老去他處幫忙了。”大長老迴應。

說着,魔物攻勢迅猛,眨眼間,就將蕭掌門設立的結界粉碎成渣。

“白笙護法。”大長老正在爲葉弦思療傷,不容干擾。南潯和容成都在盤坐自愈,拿劍都成問題。

白笙來不及思考,召出長歌,爲他們斬殺前來擾亂的魔物,爲他們爭取恢復的寶貴時間。

雲之巔周邊的弟子們原以爲快結束了,沒想到又迎來了一羣鋪天蓋地的魔物。

在煙溪大殿的明吉,板凳都還沒有坐熱,哀聲哉道的拔劍四顧心茫然。直到他看見劉大娘端着果盤前來感謝他,他纔有了緊迫的危機感。

明吉趕緊上前把劉大娘帶到安全的地方,又出去收拾那些後來的魔物。

劉大娘躲進一間屋子裡,把門窗鎖好,焦急的等待着危機解除。

屋裡除了劉大娘,還有籠中鳥。百靈鳥在籠中上躥下跳,掙扎着想要引起劉大娘的注意。

劉大娘不解,走近鳥籠疑惑的望着。百靈鳥越發激動,撲騰着翅膀在籠子裡胡亂碰撞,磕磕碰碰的過程中扯掉許多羽毛。

這般鬧騰,劉大娘猜到了它的目的,急忙把鳥籠打開。百靈鳥飛出鳥籠,又在窗前逗留,時不時的啄着木窗邊緣。劉大娘趕緊把窗打開,望着百靈鳥似箭一般飛出去。

魔界大門前,除了封印,還要除魔。蕭掌門與他人在短時間內商榷並立即實施的方法不下十種,但都是紙老虎,中看不中用,很快就被衝破。

這般無止境的消耗靈力誰能頂得住,就算靈力再充沛,體力也撐不了多久。

在場的人,除了葉弦思師徒三人,都沒有純澈的火屬性修士。但他們都身負重傷,暫時還沒有能力再次撐起封印之術。

魔物越來越多,白笙體力不支。剎那間,一隻魔物從他身後鑽了空子,待他發現時,魔物的利爪已經與南潯僅差毫釐。

南潯和容成他們都是閉目調息,因爲信任,所以纔會全身心的投入。

白笙怔住,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南潯受傷……此刻,他腦子的思考速度已經跟不上手中長歌的速度,但還是比葉弦思遲了一步。

葉弦思強行打斷大長老的治癒法陣,召出風淵,隔空控劍將魔物穿心而過,無情的釘在樹幹上。

“別動!”大長老動怒,這一動也就前功盡棄了。

在大長老說話之前,南潯只覺眼前一陣風拂過,沒有在意。可這一聲驚起南潯,他猛地睜開眼,全然不知方纔的事情。

他瞥見樹上的魔物和風淵,又望着笑面如花卻又藏了幾分牽強的葉弦思,似乎全部過程又在他腦海重現。

內傷復加,葉弦思嘴角滲出一絲血液,無力感傳遍全身,心中萌生一種氣若游絲的絕望。

“師尊,你……”南潯不知道如何開口,開了口也不知道後面應該接什麼話,乾脆閉嘴,把疼惜藏在心中。

蕭掌門那邊已經撐不住了,葉弦思如看破紅塵般淡然的勸道:“大長老,去幫掌門,莫要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大長老眉頭緊皺,呵斥道:“胡鬧,魔界之門還要靠你封印,怎能輕易離開?”

“我沒事了,我還有力氣炸你的長虹殿。”葉弦思佯作無恙消遣大長老。同時,她從地上慢慢站起來,踉蹌了幾步,好在南潯起身扶着才站穩了,不然險些摔倒。

“真拿你沒辦法。”大長老看了一眼血跡斑斑的殘破大殿,搖搖頭不屑道,“反正你這青峰嶺毀成這樣,我也沒有威脅你的機會了。”

葉弦思勾起嘴角,媚眼如絲,輕輕撩開肩上的衣衫,露出誘人的香肩和格外惹眼的火焰刺青,嬌媚的聲音變得做作:“大長老,這不是機會嗎?”

“……”大長老愣住,老臉一紅,慌慌張張的走到蕭掌門旁邊幫忙。

南潯表面上不慌不忙的把她的衣衫拉回去,實際內心是翻江倒海的難受。他嘆氣:“師尊,多大的人了,還這麼不正經。”

說完,南潯就馬着臉前去魔界大門幫忙。氣氛不太對,一旁的容成也尷尬的跟了上去。

他們倆都走了,白笙也不呆了。

葉弦思召回風淵,順手砍了只魔物,也沒弄明白南潯的態度轉變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