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莫幽帶青玥來到自己的房間,這是大柱特地給她備的,雖然知道她不可能常來,還是給她準備了這間休息室,裝修十分華麗,用這房間來接待客人,並不失禮。
即使她並不常來,這房間依然每日都安排人收拾,故而十分乾淨。
兩人在錦墊座椅上坐下,馨菊已經捧了衝好的茶水過來,給她們斟茶。
尹莫幽看了馨菊一眼,她就自然地走到門口站了,如此姿勢,表面上是隨時聽候她們差遣,其實是防止外邊來來往往的人影響或者偷聽到她們談話。
“你與祖母過得可好?”尹莫幽問道。
青玥遲疑了一下點頭:“好,我很好,祖母的身體也很好,可是——我知道你過得定然不好,聽聞的那些風言風語,姐姐定然活得很辛苦。”
只這幾句話,尹莫幽就知道青玥是關心自己的,當即搖搖頭道:“沒什麼辛苦不辛苦的,都是爲了活着,對了,你的親事如何了?“
青玥微微紅了臉,點頭道:“是祖母主動交出掌握中饋的權力,玉華公主順利地接管府內大小事務,這才換來她入宮求得陛下同意退婚,幸好之前不曾宣揚開,故而並無什麼人知道,一切都與平常一樣,並沒引起注意。”
皇上定然是對二皇子失蹤有不好的感覺,這才準了求情,取消了青玥與二皇子的婚約,不然,等消息傳開去,青玥的名聲定然會毀了,少不得要冠以命硬剋夫的惡名,女子若攤上這名聲,那算是徹底被毀了此生嫁人幸福生活的可能性。
尹莫幽清楚知道,此次廖幕城回京,帶回了二皇子沉船上所有的貴重御賜之物,登記造冊,封存入宮,只彙報說白總督帶兵尋找二皇子,夜以繼日,地毯式搜索,一步步地從駐地崖州城內開始,向外延伸,最終在青州府崖州城郊野的沼澤湖的水底,發現了二皇子那沉在水底的帶着徽志的大船。
廖塵封聽得終於有了二皇子消息,不由驚愕地在御座上坐直了身體,眼神死死地攫住廖幕城。
聽得廖幕城繼續道:“令人覺的欣慰的是,沉船內並無屍體,因擔心陛下爲二皇子憂思傷身,白總督就委託在下入朝,彙報案情進展;他依然帶着人以沉船地帶爲中心,開始繼續搜尋,相信不日就會有好消息傳來。”
廖塵封目光深沉地凝視廖幕城,心裡想必有了不好的猜想。
可既然不曾發現二皇子的屍體,那他也只好自欺欺人地姑且相信他的兒子還活着,又問了青州的備戰情況,聽廖幕城說白總督並不曾因尋找二皇子而有絲毫懈怠,還把尋找失蹤的任務,作爲訓練新兵水性的命題,頓時欣慰不已。
想不到白總督對他如此忠誠,不像青州府有些地方官,對他的命令陽奉陰違。
廖塵封就讓廖幕城暫時休息些時日,待暑熱過去,再去青州。
想必廖塵封即便封了廖幕城爲大將軍
,卻並不是那麼喜歡他與手下的大軍將領交情過厚,此時正是把大軍交給白總督指揮節制,全力備戰烏暘國,讓廖幕城擔個虛名,令二人相互節制,是無奈之舉。
老將莫啓從駐守的銀嶺關回京城,他不能真的再派莫啓征討烏暘國,莫說莫啓帶兵不適合水戰,單是莫家一家坐大,掌控全國百分之四十以上的軍權,敢借着莫皇后之手,與他分庭抗力,這形勢是典型的臣子坐大、尾大不掉,簡直是所有帝王的噩夢。
青玥瞧尹莫幽陷入沉思,不由小心地伸手端了茶輕啜一口,聽得清脆的瓷質杯蓋與杯身相撞擊發出的細微碎音,尹莫幽回了神。
聽她笑道:“你是個有福氣的,有疼你的祖母護着你,莫要因自己沒有的而悲傷,珍惜自己擁有的幸福,不是每個祖母都會如青老太太一般慈悲。”比如她家的老太太,就難伺候得要死,別說護着她了,見日不抱怨她孃親幾回,簡直是不可能。
青玥瞭然,知道她定然是在勸說自己,莫要因爲沒有孃親而悲傷嘆息,要珍惜與祖母一起生活的日子。
就伸手拉了她的手晃晃,道:“玥兒明白。”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尹莫幽看青玥的衣着,算是知道她如今的境遇了,難怪她穿成這模樣,原來,老夫人爲了她的婚事,放棄了管家的權利,換得玉華公主幫她退婚,想到那具已經成了白骨的二皇子,她爲青玥避免過的悲劇命運慶幸。
二皇子在朝上一直都是以失蹤定性的。
聽青玥說道:“姐姐,你此次從青州回來,那個人的事兒,想必你也清楚,二皇子當真不好了嗎?”
尹莫幽搖頭,審視她道:“依然是失蹤,可已經找到了蹤跡,你可後悔錯過了這般富貴?”
青玥連連搖頭:“不是!玥兒只是擔心而已,你告訴我的,我不會給任何人說的。”她擔心失去尹莫幽的信任與友情,回答得很急切。
於是兩人就又說了些家常話,尹莫幽派奇衣閣送貨的馬車直接送青玥回府。
尹莫幽學習接生醫術,十分的認真刻苦,孃親去青州時,身子已經是一個多月的身孕,她往青州這一趟,一來一去用去四五個月的時間,也就是說白氏最低已經有六個月的身孕,就算她不日啓辰,拔去路上耗費的兩個月時間,待她趕到,白氏就進入了臨盆期,這學習時間確實十分緊張。
白汗青提出,想要擴大萬里車行的生產規模,尹莫幽果斷不贊成,只告訴表哥,此類馬車走得是精品路線,若產量太多,製造得太快,只會降低馬車的銷售價格,並無實惠。
若有擴大生產的念頭,不如拓寬車馬行的業務,比如讓白家簽了死契的下人,跟着學習基本技能,製造輕便的造價低的簡陋馬車,用來幫人遠途送貨送人捎信,完善官府驛站不具備的給平民服務收取佣金的業務。
白汗青得了點撥,對這
個能幹又聰明的表妹就只剩下仰望了。
不幾日青州捷報頻傳,白總督帶領大軍,在南海上把烏暘國的戰船驅趕得狼狽而逃上千裡裡,首次海戰,取得大捷,繼而乘勝追擊,幾場惡戰下來,總計摧毀敵軍戰船數十艘,俘獲敵軍數千人,繳獲大量戰略物資,把烏暘國的軍隊徹底追回老巢,嚇得烏暘國的漁民再不敢南下而捕魚。
捷報傳入朝廷,廖塵封大喜,白總督有如此帶兵之能,讓他驚喜,尤其是他不曾問朝廷索要什麼戰略物資,這仗就能打起來,這樣的臣子真令廖塵封喜悅。
廖塵封當即頒佈聖旨,撥糧草,送軍費,讓白汗青務必再接再厲,把烏暘國人打怕,肅清海邊人跡,堅清壁野,控制南部的海岸線,在海域及陸地上,都建立清晰的防禦線。
烏暘國的可惡之處在與,那南海面積無邊無垠,正面對敵,人家躲躲閃閃,若你撤軍,那敵國的人馬頓時就開始揚帆奔襲,向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展開偷襲,劫掠一番離去。
白宗唐是青州人,又熟識水性,自然不用他吩咐就展開部署,得了朝廷的支持,膽氣更壯,那仗打得凌厲,百姓也能極好地安撫,一時名聲大震。
不日,再次對烏暘國征戰,取得大捷。
廖塵封大喜,頒佈聖旨,讓白宗唐送那些立了大戰功的士兵回京受封。
聖旨一下,整個白家軍一片歡騰。
那作爲戰鬥力核心的青州軍新兵,幾個月的戰場洗禮,讓他們具有了鐵血軍人的氣質與膽氣,尤其是以李鐵蛋爲首的一衆人等,屢立大功,被白宗唐在大軍中點名稱讚,派他們代表青州軍前往京師受封,順便帶去的還有立過戰功的其他士兵與軍官受表彰的名單,那長長的請功名單念出來,帶來一陣陣的歡騰與掌聲。
不日,傍晚時分,黑雲壓城,威壓在古樸厚重的京城外城的城牆上空,上百名騎兵如同暴風驟雨一般的鐵蹄踏着烈風,飛奔而來。
塵埃落盡,但見百名高坐戰馬嚴裝披甲的將士,帶着一路風塵驚了城門口排隊進城的百姓。
京城裡的百姓在這天子腳下,見慣了那些鮮衣怒馬、馳衝城門的將士,卻從沒見過這等突奔而來,卻不曾橫衝入城,而是放緩了速度,似乎是要跟在百姓身後排隊入城。
見慣了高坐馬背得意談笑的武將,沒見過如此目光如鐵、軍容整肅的將士。
爲首的將領竟然是個身着書生青衫的高瘦黝黑的少年,但見他青衫如竹,銀冠虎靴,束髮嚴謹,貌不驚人,卻英姿清卓,此人正是那輔佐李鐵蛋屢立戰功的李鐵書。
此時他騎着戰馬,那馬身白如雪,神駿異常。
時值傍晚,晚霞壓城,天邊似捲起了怒風,駿馬傲立城門口,昂首嘶鳴,那神駿傲物之態,一眼知是匹神駒!
李鐵書激動忘情地仰望那高高城門,一時間思緒萬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