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小茹的父母不同意這門親事,當下的難題自然就能解決,但是這是不可能的。因爲,小茹的父母希望自己的女兒有個好的歸屬,張世垣的家境和地位,不要說在五行村,就是整個安東縣,也是名列前茅的,這樣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放在誰的頭上,都不會錯過的。所以,勸說小茹的父母反對這門親事,必定是徒勞的。
於是端木致遠和小茹,就站在張世垣的處境進行了分析。端木致遠和小茹都認爲,張世垣這麼急着提親,可能是他確實愛慕小茹,但是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張世垣年紀確實不小了,已經到了娶妻生子的時候,按照當時當地的習俗,就是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對於每個成年男人來說,傳宗接代都是必須考慮的事情,可能張世垣已經遭到父母和兄長的逼婚。假如果真如此,張世垣就是急於娶妻生子,一旦小茹因故消失,張世垣必定很快就會選擇其她的姑娘,因爲在五行村貌美如小茹的姑娘不在少數。
想到了這些,端木致遠和小茹自然就得出,只要小茹離開五行村的時間足夠久了,小茹的父母自然也就沒辦法隱瞞,必定要告知張家,張世垣不可能遙遙無期地等待,這門親事自然也就告吹了,等到張世垣與別的姑娘定了親,當下的難題也就破解了,到那個時候,小茹就可以回來了。
擺在端木致遠和小茹面前的難題,已經從小茹怎樣才能拒絕這門親事,變成了怎麼才能讓小茹消失呢?但是,小茹離開五行村能去往哪裡呢?小茹,自小一直生活在五行村,從沒有離開過五行村,在五行村之外,小茹沒有親戚朋友,當然也是沒有辦法投親靠友了。當下,小茹的去處,自然是端木致遠必須解決的頭等大事。端木致遠首先想到的就是紫葉山莊,假如小茹住到了紫葉山莊,在周凡逸和紫葉的照顧之下,自然不用擔心她的安全,而且只有端木致遠能夠到達紫葉山莊,自然也不會被五行村的其他人所知曉。只要整個行程做得穩妥,小茹必定好似人間蒸發一般,可以騙過所有人。小茹非常贊同端木致遠的這個主意,但是她提出了一個要求,就是要端木致遠常去看望她,端木致遠也只好答應了下來。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如何帶着小茹到紫葉山莊去。端木致遠雖然算不上是憐香惜玉之人,但是他也不可能讓一個女孩子,泡在水裡去往紫葉山莊,一旦受寒生病,紫葉山莊那裡可沒有醫生。這讓端木致遠下定決心,抓緊設計建造水下船。
如此這般之後,他們終於看到了解決當下難題的曙光,小茹自然是開心得很。端木致遠提醒小茹,離開家之前,一定要寫好紙條,既要讓家人不會認爲自己是真的失蹤,又要讓家人感覺再見面,恐怕要到很長一段日子之後了。小茹有了上次離家出走的經驗,這一次自然心裡並不惶恐。
端木致遠和小茹道別之後,各自開始準備。
……
第二日。五行村。正義堂。張世垣和秦松柏坐在堂上。
“公子,您是知道小茹和端木公子關係非比尋常的吧?”秦松柏說道。
“知道的。”張世垣說道。
“那您怎麼讓媒人到忘憂坊提親啊?這不是要得罪端木公子嗎?再說,老爺和夫人也未必同意這門親事啊。”秦松柏說道。
“呵…呵…從竹青發給我的信中,以及那晚宴席上,我能夠斷定,小茹對端木公子有情,但是端木公子似乎對小茹卻無意。所以,我這樣做,不但不會得罪端木公子的,而且他還要謝我呢。”張世垣說道。
“公子,您是怕小茹糾纏端木公子,而影響他履行職責嗎?那您也沒有必要通過這種方式啊?再說,我還真看不出來,你喜歡小茹姑娘呢。萬一人家小茹姑娘同意了這門親事,到時候,您可怎麼收場啊?”秦松柏說道。
“呵…呵…我這樣做是爲了能夠留住端木公子,而不是擔心他是否能夠爲百戶所盡職。像端木公子這樣的奇人,只要他能夠留在這裡,就是五行村所有百姓的福氣。小茹,當然是位好姑娘,要是端木公子能夠愛上她,自然就不必擔心端木公子會離開五行村,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張世垣說道。
“公子,您已經向忘憂坊提親了,現在又說什麼端木公子愛上小茹之類的話,我真是被您搞糊塗了。”秦松柏說道。
“松柏啊,這件事情我心裡有數的,你就不要再過問了。端木公子喜歡看書,我最近蒐集了不少好書,你今天抽空給他送過去吧,我想他會喜歡的。”張世垣笑着說道。
張世垣指了指案頭一大堆書,秦松柏走了過去,饒有興趣地翻了翻。
“哎,怎麼還有一本《幻術》啊?這本書可以說是奇書啊,據說精通了它,可以奪人心智啊。”秦松柏驚訝地說道。
“這本《幻術》不是原本,是我親自摘抄的,自然不會有原本的威力…”張世垣說道。
“報…”一個護衛匆匆來報,打斷了張世垣的講話。
“講。”張世垣說道。
“總里長大人,章總旗求見。”護衛答道。
“快請他進來。”張世垣站起來身來,迎了出去,秦松柏緊隨其後。
張世垣見到章小樂隻身一人,隨口問道:“章總旗,端木總旗怎麼沒有和你一起來啊?”
章小樂答道:“端木總旗去林中別院了,要過幾天才能回來。”
張世垣笑道:“是去紫葉山莊了吧?”
章小樂驚訝道:“公子已經聽說周公子和紫葉的事情了嗎?”
張世垣說道:“竹青跟我講了。章總旗,今天是爲了百戶所選人而來的吧?”
章小樂答道:“正是。”
張世垣說道:“松柏,你陪章總旗挑選人才去吧。各里長就要來了,我要和他們商議組建民防隊的事情。”
“遵命!章總旗,這邊請。”秦松柏引領着章小樂走向後院。
一百多人的護衛,早已經排成了八列,正在正義堂後院的廣場上等候。
“章總旗,請看這裡。每一列隊伍就是一個衛隊,五行村的護衛總共由八個衛隊組成,每個衛隊由二十餘名衛士和一名士長組成。”秦松柏介紹着。
章小樂掃視了一下隊列,看到了第三列的隊首一人極爲面熟,原來此人正是和章小樂比試過的王虎士長。章小樂忙對王虎士長微笑着點了點頭,說道:“秦統領,士長和衛士都可以選進百戶所嗎?”
“章總旗,士長是各個衛隊的核心,所以士長不能入選百戶所。”秦松柏答道。
“我明白了。”章小樂說道。
接下來,章小樂拿出了昨天晚上擬好的選材標準,逐項考覈。
考覈的第一項,就是拉弓射箭。衆人來到靶場,八名士長首先垂範,站好位置瞄準好,連射三箭,只聽“嗖”“嗖”“嗖”…聲,每名士長的箭都射在十餘丈開外的草靶上,無一脫靶,廣場上衛士們喝彩聲不斷。
章小樂和王虎士長比試的事情,以及章小樂用計嚇退倭寇的事情,在衛士中多有傳頌,但是,大部分衛士並沒有親眼所見。要想服衆,自然少不了身先士卒,這個道理章小樂比誰都清楚。
章小樂讓三名護衛舉起三個草靶,在遠處隨意跑動。衛士們看出來了,章小樂這是要射擊活靶啊,這個難度比固定靶,不知道要難了多少倍。衛士們一見這陣勢,都驚得大氣都不敢出。只見章小樂拉滿弓,連射三箭,只聽“嗖”“嗖”“嗖”三聲,三支箭分別射在了三個活靶的靶心。
衆人見狀,大聲歡呼,都佩服得五體投地。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每個衛士依次射三箭,射得最好的就是三箭都中靶心,也有射得差的,三箭都脫靶,章小樂記錄下了每個衛士射箭的情況。
考覈完射箭,緊接着的就是考覈各個衛士的憋氣功夫,取來一隻裝滿水的陶盆,以及一個計時的滴漏,依次讓衛士把口鼻泡在水裡,從口鼻泡到水裡,直到口鼻出水,記錄下這段時間滴漏滴下的水滴,水滴數越多憋氣的時間也就越長。章小樂記錄下了每個衛士的水滴數。
最後,還測量了每個衛士身高、體重、腰圍等等這些數據,並詳細地詢問了每個護衛的嗜好。
等這些事情全部做完,已經是中午時分。章小樂並沒有立即宣佈錄取的名單,他要好好地分析一下,這些護衛的身體素質,綜合考慮後再做出決定。
在秦松柏陪着章小樂測試衛士的同時,張世垣也沒有閒着。張世垣正在和所有里長,討論組建民防隊的事情。
張世垣講了組建民防隊的好處:民防隊可以抵抗小股倭寇,也可以打擊土匪強盜;在民防隊的鼓勵下,可以提高百姓練武的積極性,既可以強身健體,又可以保衛家園。
里長們聽了之後,自然都是很支持的。但是,他們也提出了顧慮,比如說,沒有武器以及由誰訓練等等的事情。
對於里長們的顧慮,張世垣早就有了應對之策。東河裡打撈上來的數千把倭刀,足夠民防隊使用的。至於訓練民防隊,也不難解決,由秦統領安排士長親自管訓,這樣也便於從中挑選人才,以充實五行村的護衛隊伍。
有個別里長似乎還有一些顧慮,但是又支支吾吾不肯講出來,張世垣也沒有立即詢問。張世垣讓沒有疑慮的里長,立即回到各里,選擇合適的人,組建各里的民防隊伍。張世垣讓有顧慮的幾位里長留了下來,問道:“你們幾位里長,還有什麼顧慮,不妨直說。”
“總里長,我們擔心組建民防隊,百姓手裡就有了武器,怕是不妥啊?”幾位里長異口同聲地說道。
“難道你們擔心他們會造反嗎?”張世垣問道。
“總里長,我們就是擔心這個。自古以來,都是不鼓勵百姓持有武器的,只有改造換代的時候,纔會武裝起百姓來,與暴政做鬥爭啊。”一個老里長說道。
“老里長,您多慮了。要是說武器,百姓家裡收麥子用的鐮刀,或者清除雜草用的鋤頭,能不能當做武器啊?”張世垣問道。
“這?”老里長眉頭緊鎖。
“這些當然都是可以當作武器的,難道我們要收繳百姓家裡的鐮刀和鋤頭嗎?當然不可以。百姓手裡有武器好處很多,經常練習可以強身健體。他們手裡有武器,對外可以打擊倭寇、土匪、強盜等等,對內可以反對暴政嘛。我們五行村,文治這一塊主要靠里長系統,武治這一塊主要靠護衛系統,當然還包括正在組建的百戶所,這麼多的人裡頭,保不準就有些不守王法的,侵害百姓的合法權益,這時候,百姓手裡有武器,就好反抗他們嘛。我雖然反對以暴制暴,但是對於侵害百姓的合法權益的任何人或者任何羣體,百姓聯合起來狠狠地打擊他們,我是絕對支持的,這也是我五行村,一百多年來的基本原則,就是堅決維護百姓的利益。”張世垣說道。
“總里長,您講得太好了,我們沒有什麼顧慮的了。”幾位里長聽了之後,都舒心地笑了。
……
端木致遠離開了小茹的閨房,回到了端木府,他連夜設計了一張水下船的圖紙。一大清早,端木致遠就和章小樂道別,委託章小樂全權負責百戶所選兵的事情,他自己要到林中別院去,在那裡趕製水下船,打算乘着水下船再度前往紫葉山莊。
端木致遠乘着孫二貴的船,離開了端木府。端木致遠並沒有直接前去林中別院,而是讓孫二貴載着他,來到了唐木匠的家裡,這位唐木匠的手藝是五行村數一數二的,據說他幾乎能造出當今所有的木器。唐木匠自然是不認識端木致遠的,但是聽到孫二貴的一番介紹之後,才知道眼前這人就是端木總旗,他就是嚇退倭寇大軍,使五行村百姓免遭屠殺的主要功臣,唐木匠當即拜倒在地,萬般感謝。端木致遠說明來意,唐木匠當即答應了下來,收拾好工具,背上行囊,和妻兒道別之後,就上了孫二貴的船。
孫二貴的船載着端木致遠和唐木匠,來到了五行村西的林中別院。對於端木致遠的突然造訪,秦氏兄妹又驚又喜,趕忙把三人迎了進來,安頓好了三人之後,秦氏兄妹準備午飯去了。
端木致遠拿出連夜趕製出來的圖紙,和唐木匠商量是否可行。唐木匠看了之後,覺得建造難度不大,關鍵是要有合適的木材和相關的輔材,木材要求細密不怕水泡,這個不難解決,輔材中用於平衡浮力和重力的片石,也容易解決,最大的難題就是這些透明的水晶,價格昂貴。
端木致遠心想,可惜在明朝沒有玻璃,否則就不需要用昂貴的水晶做水下船的窗子了,但是沒有窗子的水下船就如同棺材一般,那肯定是不行的,還好自己隨身帶了不少銀子,否則還真就難辦了。隨後,端木致遠吩咐孫二貴帶上銀子,按照唐木匠的要求去採購水晶和片石,林中別院周圍到處是林木,自然是不用擔心木材的。
吃午飯的時候,端木致遠告訴秦竹青和秦梅馨,他帶着唐木匠來此,是爲了建造水下船的,秦氏兄妹聽了之後,很是好奇,因爲他們從沒有聽說過,船還能在水面以下航行。
水下船的圖紙,經過多次修改,終於定稿了。建造水下船所需要的材料,也已經全部準備齊全,接下來的建造之事,主要就是要唐木匠完成的了。
唐木匠果然技藝高超,從選材,再到鋸、砍、鑿、刨、漆、裝等,無一不精通,無一不精細,就算是行家裡手,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整個水下船,由木材、片石、水晶等構成,各個構件之間的連接,竟然沒有用一根釘子,全部採用凹凸榫頭,這一點讓端木致遠甚是佩服,因爲在他生活的那個時代,木器的連接基本是靠釘子和膠水的。
幾天之後,當水下船呈現在他們面前,還是讓大家驚歎不已。這艘水下船像一條巨大的烏魚,在“烏魚”的嘴巴上方裝有水晶小窗,在兩側魚鰭處裝有兩片小槳,在“烏魚”的腹部裝有用來平衡重力和浮力的片石籠。“烏魚”的上鰭處有一活動門板,打開門板之後,人就可以鑽進水下船內,“烏魚”的內部空間不大,一前一後有兩個座位,僅僅可以乘坐兩個人。
幾個人合力把水下船擡到林中別院門前的小河裡,經過幾次測試之後,終於搞清楚乘坐一人或者兩人,大概需要多少片石進行配重,就可以保證水下船可以懸浮在水中,既不會下沉也不會上浮。此時,只要輕輕滑動水下船兩側的兩片小槳,就可以實現上升或者下沉,或者前進或者後退。端木致遠經過一番練習,已經能夠很好的掌控水下船了。
關於建造水下船的整個過程,都是在林中別院完成的,只要五人嚴格保密,外人自然是不會知道的。端木致遠再三叮囑大家,關於水下船的事情,一定不要走漏風聲,否則絕不輕饒。
此時,端木致遠已經想到了水下船,必定有更大的用途,沒準就是克敵制勝的法寶。而水下船的成功建造,唐木匠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這樣的人才,一定是要重用的。當下,端木致遠便寫了一封書信,讓唐木匠乘着孫二貴的船前去端木府,當面把書信交給章小樂。
端木致遠送走了唐木匠之後,便和秦氏兄妹把水下船移到了渦流河塘,固定好水下船之後,又在水下船的上面覆蓋了一層雜草。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