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致遠本想對張世垣施以幻術,未曾想到自己學習幻術時間較短,沒有完全掌握要領,而且端木致遠所學的那本《幻術》,只是原本的前半部分。《幻術》的原本分爲前後兩部分,前半部分是視覺致幻術,也就是通過特殊的場景,施術者手上的道具以及暗示,讓受術者進入半眠半醒的狀態;後半部分是聽覺致幻術,也就是通過特殊的音樂以及施術者的暗示,讓受術者進入半眠半醒的狀態。視覺致幻術的關鍵在於場景的佈置,而聽覺致幻術的關鍵在於音樂的選擇,若同時使用兩種幻術,可讓受術者迅速進入癡迷狀態。張世垣有意誤導,致使端木致遠以爲他進入癡迷狀態,所以放鬆了警惕,張世垣乘機用口技發出致幻音樂,再加上致幻場景,端木致遠迅速進入癡迷狀態。張世垣便有機會與端木致遠展開心靈對話,知道了端木致遠很多事情,並在端木致遠的潛意識裡植入了兩粒‘種子’,這其中一粒就是和小茹相關的,還有一粒暫且不表。而這一切,端木致遠卻毫不知情。
雖然張世垣早有預感,但是當他確認了端木致遠的真實身份之後,還是非常驚愕。張世垣並沒有恐懼也沒有慌亂,擔任多年五行村最高地方長官的歷練,已經讓張世垣深深地明白一個道理:不管在什麼狀況下,保持鎮定是至關重要的。張世垣的父親張老爺關於欲的理論,早已經爛熟於張世垣的心裡,不知不覺中已經運用於實踐。當張世垣瞭解到章小樂懷有大俠的夢想,他果斷地把百戶所全權交給了章小樂,不僅僅因爲章小樂武功高強、用兵如神,能夠勝任這個職位;張世垣覺得,大俠夢就是章小樂最大的欲,也是章小樂的死穴。令張世垣興奮的是,他點中了章小樂的死穴。
端木致遠身懷神功,讓張世垣驚爲天人。但是,讓張世垣佩服不已的,卻是端木致遠言談舉止中那種獨特的氣質,這種氣質只有爲人善良、飽讀詩書的人方能具有,這種氣質就像是美酒,隨着歲月的流逝,愈加醇香。張世垣知道了端木致遠的身份之後,依然沒有戒心,原因就在於此。張世垣覺得,端木致遠有兩個大欲,一個是愛好詩書,一個是在情感方面端木致遠不夠果斷。也正是基於這樣的判斷,張世垣纔會在端木致遠的心裡,淡化了一個念頭,又新增了一個念頭,張世垣認爲,這樣足可以牽制住端木致遠。
……
時間過得很快,離除夕(注:農曆節,一年中的最後一日)已經不足一個月了。端木致遠終於聽到了他最想聽到的消息,那就是,張府和忘憂坊和平地解除了婚約。端木致遠以爲是他那次對張世垣施法見效了,正打算找個合適的機會,把小茹從紫葉山莊接回到五行村。
此時的五行村一片喜氣洋洋,辛勞了一年的人們,都在爲除夕、正旦(注:農曆節,正月初一),做着準備。自從那次有驚無險地嚇阻倭寇大軍,倭寇就再也沒有來犯,人們據此認爲,倭寇肯定是嚇破了膽,不會再侵犯五行村了,五行村的人們可以開開心心地過個平安年了。
但是,章小樂並不這麼認爲。這段時間太過平靜,幾乎打探不到任何倭寇的消息,這讓章小樂有一種不祥之感。章小樂深深地明白一個道理:在戰爭中,防守的一方疏於防範之時,就是進攻的一方,採取突然襲擊的最佳時機,對於進攻的一方,往往能夠事半功倍。有此判斷,章小樂命令,百戶所的警戒級別提高到最高一級:探子小隊全員出動,在黃河入海口數十里範圍內日夜巡視觀察;投射小隊以及水戰小隊,全員以實戰狀態參加日常訓練,隨時可以開赴戰場;還通知五行村的護衛隊伍以及民防隊伍,提高警惕,做好應戰準備。
事情果然如章小樂預判的幾乎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倭寇選擇的進攻時間竟然是白天。首先發現敵情的是探子小隊,他們在清晨換防之時,突然看到數十艘倭寇大船,正浩浩蕩蕩地向黃河入海口方向靠攏。探子小隊立刻通過旗語,把這一消息在最短時間內傳遞到黃河入海口的哨所,章小樂得到消息之後,馬上命令官兵全部進入戰鬥狀態,並把消息立刻傳遞給張世垣以及秦松柏,要求護衛隊伍以及民防隊伍,埋伏在哨所附近的黃河岸邊。大家分頭行動,暫且不表。
……
倭寇爲何選擇在這個時機攻打五行村?倭寇可能認爲除夕前後,人們往往思想鬆懈、疏於防範,防守能力大大降低,是進攻的良機。當然還有其它的原因:自從上次倭寇潰敗,雖然倭寇的有生力量沒有損傷,但是作戰的工具——倭刀,都被迫扔到河裡了,也就在幾天前,倭寇才重新武裝起來;那次攻打五行村,河兩岸突然出現十萬大明軍隊,倭寇一直無法明白原因,最後認爲是鬼怪利用夜色所爲,這次選擇白天進攻,倭寇認爲可以避免再次碰到鬼怪;自從上次潰敗,倭寇大部分時間都龜縮在黑水洋上,坐吃山空,已經到了無米下鍋的狀況,倭寇想乘此次機會洗劫五行村,填補虧空。
倭寇的頭目們經過多次商議,最好決定此次攻打五行村,依然採取登陸作戰,原因並不複雜,除了因爲他們習慣用倭刀,擅長近身打鬥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據可靠消息,五行村的大明軍隊提出了“陸上作戰,倭刀殺寇”的口號,倭寇據此斷定,五行村的大明軍隊是想要在陸地上和他們決戰。
倭寇並不擔心陸上作戰,讓他們最恐懼的是弓箭和長矛,爲了避免被五行村的大明軍隊所射殺,倭寇做了自認爲非常絕妙的裝備,那就是在戰船的兩側堆滿草垛,假如敵方投擲長矛和射箭,草垛可以抵擋住長矛和箭,隱藏在草垛後面的倭寇,自然就不會有損傷,而且趁機還能撿到長矛和箭,充實他們的裝備,真是一舉兩得的妙計。
……
倭寇的船隊編排成一字型,浩浩蕩蕩地開進了黃河。他們密切地觀察黃河兩岸,但是他們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情況,這與他們預料的一模一樣,看來五行村的大明軍隊,真的是要在陸地上,和他們決一死戰了。
……
黃河入海口的哨所內,張世垣和章小樂正密切地注意着倭寇船隊的動向。章小樂看到倭寇大船兩側堆滿草垛,笑着說道:“看來倭寇是想學,諸葛亮的‘草船借箭’啊。”
張世垣也笑着說道:“那就借些火箭給他們吧。”
“哈…哈…”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
當倭寇的船隊全部通過哨所,章小樂命令投射小隊,向倭寇船上射擊火箭。所謂火箭,實際上就是在普通的箭頭上,綁了一塊浸了油的木塊,射擊之前,先點燃箭頭的油木,然後射向目標,使目標着火燃燒。
一陣陣鼓聲,只見無數支燃着火焰的箭,“嗚”、“嗚”…飛向了倭寇大船。一時之間,倭寇船上的草垛已經燃起熊熊大火,發出“噼噼啪啪”聲。躲在草垛後面的倭寇沒有料到,對方竟然會採取火攻,倭寇頓時亂着一團,如熱鍋上的螞蟻,四散逃竄。倭寇的頭目慌忙命令,把草垛全部推到河裡,一時之間,水面上火光沖天。
投射小隊以及趕來增援的護衛和民防隊伍,乘着倭寇慌亂逃竄之勢,一陣一陣拉弓怒射,無數支箭向雨滴一樣落向倭寇,處在甲板上的倭寇,已經沒有了草垛躲藏,頓時中箭者無數,鬼哭狼嚎聲四起,還活着的倭寇,慌忙向船艙內逃竄。
對於躲在船艙內的倭寇,投射已經無能爲力,甲板以及船體都用鐵皮包裹着,火攻是沒有辦法點燃船體的。倭寇認爲已經破解了大明軍隊的火攻和投射,命令加緊划船,開向五行村。
火攻和投射之後,倭寇受到了很大損失,大概死傷三成,但是倭寇的主力還在,若讓他們就這樣登陸,後果依然不堪設想。
……
“總旗,倭寇的船隻都做了防火處理,我們的火箭奈何不了啊。現在他們都躲在船艙內,這下該如何是好啊?”張世垣問道。
“百戶,不急、不急!我自有妙招,你就安心地看着吧。”章小樂笑着答道。
……
此時,端木致遠率領的水戰小隊,乘着潛水船,悄無聲息地潛到倭寇的船隻底部,在每艘倭寇的船底,裝上了十幾斤的**。一陣號角聲之後,“嘭”、“嘭”…所有倭寇的船底,都發生了劇烈地爆炸,船底頓時出現了巨大的洞口,“譁”、“譁”…河水一下子就從船底的大洞中涌了出來,不大一會兒,船艙內的水已經有半人多深。被炸開的洞口尺寸巨大,短時間內根本無法修補,進了水的船體不斷地往下沉,泡在船艙水裡的倭寇,倉皇地爬向了甲板。船體持續地下沉,甲板搖搖晃晃,不斷有倭寇掉落河裡。船體周圍的河面上,草垛還在燃燒着。大火,濃煙,河水,死傷者無數,場面極其慘烈。
……
“百戶,這些四處逃散的倭寇,是否給他們一條活路啊?”章小樂問道。
“總旗,對於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倭寇作惡多端、死有餘辜,一個活口都不能留!”張世垣斬釘截鐵地說道。
……
一陣陣鼓聲,百戶官兵、護衛和民防隊伍,一陣又一陣投射,倭寇死傷殆盡。
……
這場戰爭,整整打了一天,黃昏時分才結束。夕陽斜照到黃河的水面上,不知道是夕陽的紅光還是倭寇的污血,河面上腥紅一片。倭寇的船隻,漸漸地沉到水下,河面上漂着無數倭寇的屍體,隨着黃河水向黑水洋方向漂去。這也許就是平日裡殺人如麻的倭寇,最好的歸屬。
……
面對如此殘酷的戰爭,給戰爭直接參與者,造成了終身無法磨滅的印象。作爲這場戰爭的主要領導者,張世垣、章小樂、端木致遠以及秦松柏,他們卻有不同的感受。
張世垣以及秦松柏,一個五行村的最高統帥,一個是五行村護衛的統領,他們都見過太多腥風血雨,他們都明白什麼樣的敵人,應該採用什麼樣的方式對待。在他們的心中,對於這些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倭寇,沒有任何值得同情的地方。只有通過戰爭,徹底消滅他們的肉體,才能終極他們作惡的基本,告慰那些被他們殘害過的亡靈,澆滅人們心中仇恨之火。
章小樂,一個剛剛成年的準大學生,連一隻雞都沒有殺過,雖然他沒有親手射殺倭寇,但是百戶所的官兵都是他訓練出來的,這場戰爭中採用的火攻、投射以及破壞敵船的計謀,都是他一手策劃的,他是這場戰爭取得勝利的靈魂人物。可以說,每一個被消滅的倭寇都與章小樂有關,他手上沾滿了倭寇的污血,但是,章小樂沒有恐慌,他也沒有後悔,他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章小樂覺得他們是這場戰爭的正義一方,既然如此,也就無須多言。
端木致遠,一個飽讀詩書的善良人,本不想殺生的,但是面對邪惡,他也不再猶豫。端木致遠覺得,對於這羣倭寇,他已經給過他們一次機會了,上次幻化成的十萬大軍,就是對這羣倭寇的一次嚴重警告,但是這羣倭寇卻不願意放下屠刀,依然惡性難改,那麼好吧,端木致遠寧願雙手沾滿敵人的污血,也要阻止這羣禽獸屠殺平民百姓。
如果戰爭是無法避免的,那麼就要想方設法打贏戰爭,否則,一切都將是浮雲。這一點,恐怕就是他們四人共同的感受。
……
自此,五行村的最大外患,已經被徹底地解決了。
五行村的人們以最高的禮儀,迎接這些英雄的歸來。因爲人們深深地明白一個道理,沒有家園的安定,一切幸福生活都將是泡影,而安定的家園正是這些保衛者,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
……
論功行賞之後,就是慶祝勝利的宴席。人們奔走相告,歡心鼓舞,各種慶祝儀式連續舉辦了三天三夜,不勝酒力的端木致遠和章小樂,幾乎就沒有清醒過。
……
此次抗倭大捷,迅速上報到了朝廷,大明皇帝立即下旨,年後擇日召見抗倭英雄。真是好事不斷,之前張老爺向兵部建議五行所由百戶所升爲千戶所,得到了尚書馬大人的批准。府衙和縣衙也送來了大量白銀和綢緞,犒勞參戰隊伍。
……
端木府。中院。端木致遠,章小樂。
“真沒有想到,在這裡已經五個多月了,眼看着就要過年了。”章小樂感慨道。
“我們也該回去了,不過我們那兒的時間還在八月份,離過年還早着呢。”端木致遠說道。
“感覺就像是一場大夢,半年的時間,我們竟然成了一方的抗倭英雄。”章小樂說道。
“不僅成了英雄,而且成了鉅富的英雄。看看各方送來的白銀和綢緞,庫房裡都已經放不下了,要是折算成黃金,估計也有幾百斤了吧。”端木致遠說道。
“哈…哈…是啊。要是在這裡生活,怕是幾輩子都花不完啊。致遠,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些財產?”章小樂說道。
“正如那句經典的詩句:‘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端木致遠瀟灑地說道。
“你真是一個視金錢如糞土的人啊!不過,我也是這麼想的。”章小樂笑着說道。
“哈…哈…英雄果然所見略同啊!”端木致遠說道。
“我們去紫葉山莊,把凡逸他們都接過來吧。我們要和凡逸商量一下,何時動身回家。”章小樂說道。
“我正有此意。”端木致遠說道。
……
端木致遠和章小樂乘着潛水船,來到了紫葉山莊。周凡逸、紫葉和小茹,見到他們來了,都非常高興。章小樂把消滅倭寇的經過,詳細地講了一遍。周凡逸、紫葉和小茹,立刻對章小樂和端木致遠,油然而生敬佩之情。
之後,端木致遠跟小茹說,張世垣已經解除了婚約。小茹如釋重負,看着端木致遠的眼神,更加嫵媚。小茹對端木致遠的用心,衆人已經是心智杜明瞭。
……
五人回到了五行村。周凡逸、紫葉暫住在端木府的南院。小茹沒有急着回家,暫住在端木府的東院,也就是端木致遠所住的那個院子。
這一日,端木府設宴,邀請了張世垣和秦松柏等人。席間,端木致遠提出三日之後,離開五行村。張世垣立即答應了下來,但是要求他們過完年後,務必回來,和他一起面見聖上。端木致遠等人也爽快地答應了。
席間紫葉突然面色大變,豆大的汗珠不斷地往下流,還捂着肚子喊疼。衆人大驚,難道是中毒了不成?
端木致遠立刻派人,請來了五行村最好的郎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