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管家哪裡敢攔着蘇岑,萬一她再挑出他別的話語裡的把柄,到時候誤了老爺的事,他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於是,孫管家只好把蘇岑給領到了沈良碧的紫竹苑,到的時候,沈良碧剛起身,正由貼身侍婢服侍描眉。
沈良碧聽到侍婢的稟告時,眸色一縮:“她怎麼來了?”
沈良碧的貼身婢女綰姝在她的髮髻上插了一枚珠釵,“聽主院那邊的人說,是孫管家說漏了嘴,那夫人想到老爺昨夜並未歇在主院,就朝這邊來了,小姐,可是要讓人把隔壁的房間清理了嗎?”
“已經來不及了。”沈良碧暗罵了孫管家一聲‘蠢貨’,拿起狼毫筆,沾了的的硃砂紅,在眉心處勾勒出一朵蓮花,長長的睫毛扇子一樣蒲扇下來,美豔動人,只可惜此刻眼底的寒意,卻毀了這麼好的妝容。
沈良碧歪着頭左右瞧了瞧,發現並沒有什麼瑕疵,才起身,讓綰姝服侍她着衣,等一切妥當,沈良碧滿意地看了眼銅鏡,勾着嘴角走了出去。
“去,把那個房間灑滿了胭脂水粉。”最後吩咐一句,沈良碧瞧着打開的門,款款走了出去。
蘇岑到紫竹苑時,就看到沈良碧儀態萬千地站在一樹梨花下,粉白的花瓣傾瀉了一地。
連蘇岑都忍不住被沈良碧驚豔到了,不得不說,沈良碧這張臉長得可真是好,眉眼如畫,加上她特能演,媚態風流,卻又不會覺得媚俗。不過這要是別人,被迷惑也是極可能的,可陵雲淵陵祈都是出自三千佳麗的後宮,見慣了美人兒,沈良碧顏色雖好,卻還是少了幾分大家養出來的尊榮端莊。
“沈夫人,今個兒可真是美啊。”蘇岑走過去,笑嘻嘻的開口。
“陵夫人也不錯。”沈良碧軟着嗓音嬌滴滴地稱讚,不過眼底卻半分真意也無,蘇岑也不介意,反正只要阿淵不介意她的容貌,別人再冷嘲暗諷的,她也不痛不癢。再說了,她長得也不難看吧,至少不會被沈良碧壓下去就是了。
“不知可方便讓我在紫竹院內四處轉轉?”蘇岑勾着嘴角笑笑,看沈良碧視線一直往陵雲淵陵祈那邊瞄,很可惜,兩人目不斜視的,讓沈良碧氣得妝容都冷了。
“自然是可以的,讓奴家帶夫人去好了。”沈良碧眉眼一轉,再次溫柔笑道。
蘇岑歪過頭,與陵雲淵對視一眼,這纔跟上去,沈良碧先是把她引到了自己的房間,蘇岑踏進去,就問道一股極濃郁的香味,很好聞,上好的香料,即使如此濃,也不覺得膩味。她轉過身,掃視了一眼四周,香爐裡香味嫋嫋,除此之外,並無異樣。
“別的房間能看嗎?”蘇岑轉身看向沈良碧再次開口。
“當然是可以的,奴家一定會好好配合陵夫人的。”沈良碧嘴角勾着笑,半真半假,蘇岑倒還真瞧不出來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蘇岑一間間房間的走過,並未有任何異樣,知道重新回到沈良碧的主臥旁的房間,一推開門,撲鼻而來的,就是與沈良碧的房間一模一樣的香味,她走過去,果然發現了同樣的香爐,蘇岑眉峰一擰,再看了看牀榻,乾乾淨淨的,可蘇岑有種直覺,沈家主昨夜,應該是歇在了這裡。
可所有的線索,似乎都被這濃郁的脂粉香給掩蓋了,蘇岑揉了揉眉心,找尋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陵夫人可想到什麼了嗎?”沈良碧似乎早就猜到了,嘴角的笑得意而又張揚。
“沒有。”蘇岑臉上也沒什麼不高興,只是沈良碧能想到用胭脂濃郁的味道徹底覆蓋房間裡可能殘留的味道,倒是夠狠。這香味,也真是夠濃郁的。
蘇岑只是聞了一會兒就覺得不適,從房間裡退了出去,才鬆了口氣。
清冷的空氣撲面而來時,蘇岑長出一口氣,揉了揉眉心,看來,從沈府應該是查不到什麼有用的了,那隻能從別的地方探尋了。蘇岑告辭的時候,沈良碧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夫人不再多看看?這可是唯一的線索啊,錯過了這樁,可就真的什麼也查不到了啊。”
蘇岑對身後的聲音充耳不聞,直接出了沈府,坐在馬車上,託着下巴,腦海裡一點點重複剛纔在沈府看到的,不錯過任何一處。
只是到最後,什麼也探尋不到。
不過既然是沈良碧出主意,那麼,她讓沈天朗去的地方,應是與她周圍的交際圈分不開,蘇岑撩開帷幕,吩咐蘇十一,“十一,你去把沈良碧平日常去的地方,以及她名下的鋪子都一一查清楚了,不要放過任何一處。”
等蘇十一離開了,蘇岑才放下帷幕。
“這次很難辦?”陵雲淵的指腹在她眉心處撫過。
“是啊,沈良碧用胭脂把整個房間的味道都掩蓋住了,只能從她周身下手了。”只是恐怕這將是一個浩大的工程。
“到時候讓十一他們分散一個個去查。”十二重樓的樓衆差不多也該到了,人數夠多,迅速排查掉的話,應該還來得及。
“我帶來的那些暗衛,也能供你差遣。”陵祈直接無視陵雲淵親暱的動作,開口。
知道他在這,還不知道收斂,摔!
蘇岑神色凝重的頜首,“嗯,先看看她名下的多不多。”
趁着十一去查的功夫,雖然也不打算浪費時間,一共就一日的功夫,多排除一個是一個,蘇岑讓馬車直接停在了百花鎮最大的胭脂鋪外。
因爲是女子用的胭脂水粉,蘇岑並沒有讓陵雲淵與陵祈下馬車,也沒讓人跟着,自行踏了進去。
掌櫃的一看蘇岑走進來,就連忙招呼,“這位夫人,你看看要選什麼胭脂水粉嗎?”
“我先看看。”蘇岑垂眼,目光在貨架上聆郎滿目的胭脂水粉盒上一一掃過。
鋪子裡的脂粉味參雜在一起,影響了蘇岑的嗅覺。
蘇岑不着痕跡地用手指撫了撫腕上的火蛇,火蛇躲在袖口下,吐了吐蛇信兒,卻也被薰得眼花繚亂,最後,咬了咬蘇岑的衣袖,表示它也嗅不出來。蘇岑的輕拍了拍它的尖腦袋,這才重新擡眼,對上掌櫃的目光,“我想買一種胭脂。”
“不知夫人想要的種類是?我們這裡有梨花味的,桃花味的,荷花味的……各種味道應有盡有,混合味道的也有。”掌櫃的熱情的招呼着,邊說着,邊把他說的那幾種,都一一擺了出來,打開蓋子,頓時脂粉香撲鼻而來。
蘇岑拿起來嗅了嗅,卻並沒有在沈良碧那裡聞到的味道。蘇岑沉了沉心思,問道:“掌櫃的,混合味的拿來我看看。”
“好嘞。”掌櫃的轉身,選了一種,拿過來,蘇岑嗅了嗅,味道依然不對。
她沉了沉心思,“掌櫃的,還有別的更好的嗎?比如,味道濃郁持久一些的?”
“不知夫人具體指的那種?我們這邊味道濃郁的有很多。”掌櫃的也有些爲難了,畢竟他們這鋪子裡,一種荷花味的,就有十幾種,從清淡到濃郁,分的可多了。
蘇岑細細想了想,沈良碧用的那種味道,似乎不像是花香,聞得多了,還有些憋悶,喘不過氣來,可偏偏還挺好聞的。
“我也說不準,只是偶爾問道的,挺好,就過來瞧瞧。掌櫃的,這整個百花鎮,誰的顏色最好啊?”蘇岑聊家常一般笑笑。
“要說誰顏色最好,那肯定是沈家的沈大小姐了,不過,她前幾年嫁到了落日山莊,聽聞前些時日又回來了,不知道真的假的,不過說起來,沈大小姐也喜歡在我們這裡買胭脂,買的還不少。”
“哦?那她買的是哪種?”蘇岑眉眼彎彎,倒是瞧不出眼底的情緒。
掌櫃的只當蘇岑是聽沈良碧顏色好,想買同樣的,倒也沒多想,就把沈府慣常用的香料,都拿了出來,一一擺出來,倒是沒想到竟是有十幾種之多。蘇岑挨個拿起來嗅了嗅,卻完全沒有她想要的那一種。
蘇岑失望地把胭脂放下來,擡眼看向掌櫃的:“沒有別的了嗎?”
掌櫃的搖頭:“只有這些了,沈家買的胭脂不少,不過主要就是這十幾種了。”
蘇岑的指腹在其中一個胭脂盒上摩挲了幾下,想着難道沈良碧其實並不是單獨在這一家買?
“掌櫃的,我家姑娘要的脂粉到貨了嗎?”從店鋪外這時走進來一位女子,走到櫃檯前,詢問掌櫃的。
那掌櫃的立刻道:“到了到了。”說着,從下方拿出來一個檀木盒,打開,裡面有十幾種脂粉盒,每一種都不一樣。
那女子把準備好的銀子給了掌櫃的,就要走,卻被蘇岑給攔住了。
蘇岑在這女子靠近時,她身上雖然還參雜了別的香味,可其中有一種,卻極爲濃郁,正是蘇岑在沈良碧的房間裡嗅到的。
“你做什麼?”那女子顯然被蘇岑的動作嚇到了。
“我想知道姑娘身上的脂粉香是從什麼地方買的。”蘇岑把語氣壓低了些,加上笑眯眯的,看着不像是壞人,倒是讓那女子放鬆下來。
“脂粉香?就鋪子裡的啊?”那女子低頭嗅嗅。
“也不專是姑娘身上的,是一種很濃郁,像是百花香,但是不膩,許是姑娘經過某個人身邊沾染上的,不知道姑娘可有印象?”蘇岑把香味的特點耐心的解釋了一番,等着女子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