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

“姓名:李學知

性別:男

籍貫:北京

出生日期: 1986/10/23”

“…………”

學知望着斜對面一管鋼筆出神,陷入回憶,法官例行公事的朗讀聲,根本無法震動他的鼓膜。

回憶鎖定15歲那年夏天,一個馬尾女孩突然跑進教室,來到學知面前,把一管鋼筆塞到他手中,還未發生對話,就轉頭跑開了。他拿着筆發愣,同學紛紛好奇湊過去,學知把筆揣進褲兜,驅散圍觀同學,回家打開一看,筆帽裡有張字條,簡單一句:你是好人嗎?好人?我?算是吧,這問題有點莫名。

第二天清晨,他早早來到學校,守在大門口等待,馬尾女孩和兩個女生說笑着走來,他迅速上前,一把拉住馬尾,四目相對,學知一臉傲氣:“叫什麼名字?”女孩笑嘻嘻的說:“王芝。”“問我是不是好人?想幹嘛?”學知把她推到大門邊,馬尾王芝掙脫他,依舊笑嘻嘻說:“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女朋友。”學知愈加迷惑:“是不是好人和有沒有女朋友之間,有關係嗎?”“好人就是沒女朋友,你是不是好人?”學知問沒有怎樣,馬尾說自己願意成爲他女朋友,“那先讓我摸摸咪咪!”學知說着伸手直奔馬尾胸部,女孩雙手交叉胸前,頷首護住,一邊罵他討厭,一邊縮進牆角,學知強行從領口處伸了進去,抓住一隻不放,女孩小聲說別鬧,臉上卻紅撲撲掛着笑。此時背後一聲斷喝:“李學知!你幹嘛呢?”教導主任怒不可遏,從遠處奔來,學知趕緊把手抽出來,面對馬尾站着擠眉弄眼,也不回頭,教導主任過去一把揪過去問:“你幹嘛呢?!幹嘛吶!”學知嬉皮笑臉:“沒事,她說有好吃的,我要她不給,我就跟她搶,鬧着玩呢,沒事!”“鬧着玩?手他媽伸衣服裡鬧?來我辦公室!”學知衝馬尾吐了吐舌頭,馬尾衝他豎起中指。

拳擊,腳踹,辦公室迴盪着學知的嚎叫聲。體育老師是個剛畢業的女實習生,捂着嘴笑,學知一把摟住她的腰求救:“救命!王老師!這要出人命了!”實習生王老師臉望向窗外,笑的全身顫抖。學知再次被拖走,教導主任把他夾在兩腿之間,重拳捶擊胸口。

噗嗤一聲,學知在法官宣讀判決書時,笑出聲音,法庭瞬間安靜,有兩個字飄在空中。

他趕緊道歉,說自己走神了,法官皺眉白了他一眼,繼續宣讀:“李學知,因防衛過當,判拘役六個月…………”。這可不是開玩笑,可學知腦子裡除了馬尾王芝,最多出現的還是實習生王老師,她真好看,我還抱過她。通知家屬後,學知暫時被羈押在河北第三監獄,兩個月後轉送北京,三個月後轉送天津,然而事情有變,河北方面監獄改造,監房不足,於是決定第二天直接轉到北京,不巧北京監獄也有狀況,經過研究決定直接將他送往天津看守所服刑。

學知路遇七名地痞,發生械鬥,最終導致一名地痞死亡。警察趕到,全部帶回派出所,因爲有人命,所以學知被羈押,等待調查。原來七個地痞是去臨縣打架,不想對方有幾個熟人,架是打不起來了,於是聚衆喝酒,酩酊大醉,夜宿洗浴中心,偏巧警察凌晨突擊檢查,哥幾個從後門倉惶奔逃,躲在巷子裡蹲到天亮,見警察離去,纔敢驅車離開,回程人人心裡憤懣,叨唸着倒黴,狼狽,原本車輛已經駛過學知露營地,其中一個青年無意間回頭看見,這才叫大家過去看看。棕色皮卡,外面兩頂帳篷,匪人把車橫在車前,仔細一看裡面一男一女摟着睡覺,便商量把怒氣發泄一下,沒打算劫財,只是合計着把男的打一頓泄火,女的看模樣,好看的話一人來一發,卻不成想,他們的黴運還未結束,碰見了死神,一死六重傷。發現學知,叫大夥過去的年輕人,學知越看他越火大,他不知道就是這個小夥子招呼其他匪人過來的,可那樣貌,加上又狼嚎鬼叫,學知越打越生氣,越生氣下手越重,終於失血過度,失去了年輕的生命。

警察一個小時後才趕到,也是導致他死亡的原因之一。學知對自己的行爲沒有絲毫隱瞞,羈押了一個月後開庭審理,妻子高佳在場,聽着學知判刑入獄,臉上毫無表情,當天就驅車回京,又過了一個月,才把消息告知劉琳。

深陷囹圄,學知最擔心母親,雖然沒叮囑妻子,可他想高佳一定有辦法讓母親安心,想到自己沒辦法親自安慰她,學知有點難過。監獄的大門,緩緩打開,經過一些列程序:指紋,腳紋,聲紋,拍照,釆血,兩個多小時,他才被安排進監房。

如今的監獄和之前大不相同,首先環境不像之前那樣壓抑,有花有草,非常整潔,學知以爲自己到了一處療養院,左顧右盼,驚奇不已。其次在押人員管理有序,和之前十幾個人擠在一間牢房不同,如今四人一組,分上下鋪,每天早起必須把被褥整理好,每間牢房都那麼幹淨整潔,這讓學知更加驚訝,他聽說的監獄,全是烏煙瘴氣,面目猙獰的嘴臉,牢頭作威作福,進來他先過一堂,哪人,犯什麼事進來的等等,可眼前這景象,整個一老年活動中心,學知略顯失望。現在的監獄真沒勁!

看書玩會電腦,打會籃球,跑跑步,思想工作定期做,對於監獄生活,學知感覺無聊。一天和獄警聊天,學知表示自己想寫小說,那位獄警不僅支持鼓勵,還願意當他第一個讀者。學知說了自己的構思:我想寫一個作家創作小說的心路歷程,他寫的小說叫《知死》,主要寫自己的創作經歷。我想寫他創作這部小說時的種種遭遇,有幾個重要事件,串聯起來。獄警聽的津津有味頻頻點頭:“那你小說裡這位作家,他寫的這部《知死》,是什麼題材呢?”學知眉飛色舞的說:“當然是愛情啊!主人公曾有過幾段愛情,全都無疾而終,他想通過小說,讓這幾段情感延續,並且平行發展。”“也就是說他一個人同時和幾個姑娘保持戀愛?”獄警接話道:“不對,是他在書中,同時和幾個姑娘,現實中其實挺失敗的對吧?”學知微笑點頭:“對,這人就是一窮酸,沒人願意和他發展愛情,第一他窮!其次他性能力也不怎麼樣,這樣一人,誰愛他誰瞎眼。”說完兩人哈哈大笑,獄警都快笑岔氣了:“這作家肯定在小說裡把自己寫的巨猛!一夜七次郎!”“五六次是有的!”學知說完,兩人已經蹲地上起不來了。

學知真的開始寫起小說來,他筆下的作家,獨坐孤燈,把《知死》手稿提綱列好,便陷入追憶幻想。他只是和自己暗戀的女孩牽過手,可在他的幻想裡,他們不僅接吻,而且完成了臨門一腳,學知把過程描寫的極爲細膩,第一章完成後,獄友們廣泛好評!讀着那些敏感字眼,個個亢奮異常,見到學知都會用一句文言誇他:我操!真牛逼!一時間在監獄裡掀起了波瀾,不過好景不長,作品很快被領導發現。當然是有人舉報。

這天學知正在書寫,一位五十多歲,一臉嚴肅的警官站在門外,身後跟着五位獄警,門打開,學知起身剛要行禮,那位警官揚手將一摞A4紙摔在學知臉上!一臉怒氣!學知有點憤怒,惡狠狠瞪着這位官長,旁邊獄警推搡着他出去了。小黑屋,在學知看來是最惡毒的刑罰,不打你也不罵你,沒人不理你,這太恐怖了!就好比你寫了一部小說發表,沒人說好,也沒人說壞,沒人理睬,纔是真難受,哪怕有人跳出來罵幾句髒話也好啊!學知可受苦了,心裡難受不說,剛一天他便出現幻覺了,有人送飯,他叫嚷着不讓走,第二天他就哭了。我在他關進小黑屋之前,趕緊收拾東西逃跑了,孫賊!想找我聊天解悶兒?門兒都沒有!

三天後,學知感覺腦子都木了,行屍走肉一樣被帶到監獄長辦公室,那個用書稿摔他一臉的人,撇着嘴看着他,學知結巴着開口:“我……我知道怎麼寫…………寫小……小說,我……錯……錯了。”他不敢擡頭,一個嘶啞渾厚的聲音說道:“監獄裡寫黃書,你他媽有溜沒溜!初犯!關幾天禁閉,再有一次,你自己看着辦。滾吧!”學知踉蹌着走回了牢房,低頭不語。把我給樂的,解氣!跟三九天吃一凍柿子似的!

獄友給他鼓勁,逗他,可他怎麼也打不起精神來,小說更是沒興趣再寫。一個星期過後,他才緩過勁來,每天就是看書,從此再也不提寫小說的事了。

哼!讓你胡寫!小說是誰想寫就能寫的嗎?還寫一個作家的創作歷程?他寫的小說還叫《知死》?要造反是嗎?他還是個窮酸?最可氣的就是說他性能力差!真是豈有此理!關三天小黑屋算是便宜你!

學知的不當言論,遭到了應有的懲罰,在此作者奉勸各位,發表意見時,一定要謹慎,三思都不行,要五思六思,方可開口表達,若言論輕薄,輕則喪德,重則傷身。切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