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羅郡王想辦法將驪珠和嵇然裝扮成了他從天朝請來的神醫,打算以爲老皇帝看病爲由將他們帶進宮去。進宮前他不斷地向驪珠詢問:“王妃的醫術真的沒有問題嗎?如果不行還是扮成宮女之類的,雖然難以接近陛下,但是不至於一下子被國舅發現。”
“請郡王放心吧,我會通過國舅的任何考驗的。”驪珠露出了從容的微笑。
按照多羅郡王的說法,,在皇后嫁到雲燦時,國舅還曾作爲使者前去迎接。那時他還是十五歲的少年,現在已是年過四十的男人了。他並非靠着姐姐身爲皇貴妃的高位而在朝中舉足輕重,他本身也是貴胄世家的小兒子,精通文學,政治,書畫,醫理。從他有一個美貌足以成爲皇貴妃的姐姐,就是到他也必定不凡。曾經少年時名冠京城,也正是因此當時纔會派年僅十五歲的他前去天朝迎親。但是就是這樣一個才華橫溢的男人,卻始終沒有結婚。有人說他是愛上了當年前來和親的皇后,所以才遲遲不肯結婚。也有人說他恃才傲物,看不上任何女人,更有人說他喜歡的是男人。但無論怎樣,永遠一臉嚴肅,有着潔癖的國舅是整個王朝最大的掌權者。自從老皇帝生病以來,任何所謂尋來的名醫都要通過他的查問。不合格的統統不許見陛下。
驪珠也和嵇然偷偷討論過,這個古怪的國舅是不是真的喜歡他的母親。對此嵇然覺得不可思議:“二十八年前,國舅才十五歲,父親四十歲,母親二十歲。就算他喜歡母親,母親到了天朝立刻嫁給了父親,不應該能持續這麼久吧。”
“這可不一定。”驪珠橫了他一眼:“你忘了魚淵那個怪胎了嗎?雖然皇后給風顏謝的信中從來不提這個國舅,但是誰會給自己的外甥寫信的時候說自己丈夫小老婆的弟弟喜歡自己這種事情呢?”嵇然對於驪珠無窮無盡的想象力顯然很無力。
按照規定,驪珠和嵇然被單獨帶進一個宮
殿,雖然是白天,但是宮殿掩着門,侍女在讓他們進去後,把唯一一扇開着的門也關上了。宮殿被樹叢掩映着,室內唯一的光便是樹間灑下的光透過門窗上的紗綾落入的微弱的亮。巨大的黃銅饕餮獸香爐,嫋嫋的散發着煙,一個男人高高的坐在一團陰影中,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臉和表情。
驪珠和嵇然跪下行禮,驪珠朗聲說道:“草民嵇康攜弟嵇然,見過國舅。”朗朗的聲音似乎劃破了一室的陰沉,讓那個男人站了起來,緩緩的走進了他們。嵇然還低着頭,驪珠囑咐他最好不要讓他的重瞳引起人的注意,雖然爲他易容了,但是依舊要能不正面相對,就不正面相對。驪珠看着走近的男人,走入一塊光中,她看到了他的臉。
說實話,驪珠本來以爲看過風顏謝,就不會覺得天下還會有更美的男人。但是多羅郡王對於國舅美貌的輕描淡寫讓驪珠堅持的認爲那是一種男人的嫉妒。國舅雖然年過四十,但是保養得體,因爲是雲燦的貴族,所以他也是重瞳,但是是與衆不同的金色。白淨的臉上,眸子如星般亮,如漆般黑。眼角雖然有些魚尾紋,但是卻增添了他成熟的魅力。頎長的身材被金麟纏繞的官服包裹,雖然是統一的制式,卻顯得格外有味道。他薄薄的脣一抿,然後似笑非笑的問:“那請問你看夠了嗎?”國舅似乎習慣了人第一次見他時的反應,驪珠也連忙收回思緒道:“草民冒犯了。只是您天人之姿,仰慕不已。”
“你只要說出這香爐裡燃的是什麼,就可以見陛下。多羅郡王找來的神醫,我願意相信,也不會刁難。”國舅的聲音充滿了磁性與低沉的魅力。驪珠整理了一下心神和思緒回答道:“草民淺見,香爐中所燃乃是寸草寸金的忘憂草。忘憂草生於雲燦西北寶石山頂,十年一開花,二十年一結果,果熟即死。時間雖不算長,但只有三株,二十年一輪替,每次只能採頂端的嫩芽,晾乾研磨後與東海石斑血
,南疆蛇毒一起煉化爲忘憂香。燃後聞者忘憂,是治癒各種創傷輔助的療傷聖香,也是消除精神抑鬱的神藥。”
男人擡起修長好看,毫無瑕疵的手,輕輕拍了拍:“多羅郡王果然沒有讓人失望。這麼多年,道出忘憂香來歷的只有你一人。我以爲這世上只有師姐和我才知道忘憂香,看來是我自傲了。若是二十多年前他沒有跟那個男人認識,或許今日看到了會誇讚你吧。”
二十多年這個時間觸動了驪珠,師父沒有說過她有師弟。但是風無雙十九歲那年說過“我出生那年六王妃過世。算起來新婚也不到五年的樣子。”這個二十多年,如果指的是當年他去迎娶公主的時候,那麼正好和師傅與六王爺結婚的時間差不多。師傅當年選擇她當迦葉的時候,她爲鶯娘難過,師傅就笑她,說這是每一個迦葉的選擇。後來也叮囑過自己如果要收徒,就要收兩個,這樣好做一個選擇。她現在想想才發覺,她忽略了一個問題。迦葉之名是師傅承襲的,那麼前代迦葉的另一個徒弟是誰?會不會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呢?
“起來吧。”國舅再次出聲,驪珠小心的站了起來,如果他是師傅的師弟,那麼自己就要格外小心,因爲她會的一切,這個男人應當都會。他了解師傅應該就像自己瞭解鶯娘。
在帶着驪珠二人走向老國王寢宮時,國舅突然開口了:“嵇康,你可知道醫家有句話,叫做醫病不醫命。”
“草民知道。”
“如果陛下是命,你也只管直說。以你認得出忘憂香的醫術,我不會責怪你的。”
“草民明白。”
推開了寢宮的門,驪珠立刻被忘憂香包圍了。她在心中感嘆,只有雲燦這樣的國家才能這樣奢侈的使用忘憂香吧。國舅示意侍女關上門,然後帶着兩人走進老皇帝,聲音很輕的說道:“每月都會點一次忘憂香給陛下。其餘時候燃安神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