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通和宮的那個通和

張居正寫第一卷階級論的目的是爲了解釋自己的政策,讓政令獲得大明上下的認可和執行的共識。

而第二卷他是不主張公開刊印,大量發行,傳的哪裡都是,第一卷對當下的大明而言,完全足夠,第一卷讓人們意識到階級的存在,和它的不正義性。

張居正反對還田疏,也是基於第一卷,但寫出第二卷分配之後,張居正其實也期盼着還田疏能夠推行。

工兵團營制度的逐漸完善,讓張居正逐漸意識到,或許還田疏真的可以推行,哪怕是能夠執行部分,也算是累積了底蘊。

而負責此事的王崇古,表現出了他的迫不及待,若非皇帝、太傅拉着,王崇古現在立刻馬上就要在全國推行工兵團營,來組建大明的廂軍,安置流民。

“王次輔,大明還需要一些時間,而且我們有充足的時間,當下大明超過八成的丁口,都是農戶,雖然商稅比例已經超過了五成,但商稅的八成都是來自於海外種植園、市舶司抽分、官廠團造,而不是來自於鄉野之間。”朱翊鈞勸王崇古冷靜,不是讓他自己降溫,而是說起了大明當下的情況。

朱翊鈞進一步說道:“大明當下仍然以小農經濟爲主,鐵犁牛耕、精耕細作,農耕和各家各戶的手工佔據了九成的產出,剩下的纔是手工工場產出,只佔據了一成,小農經濟是以每一戶爲單位,是零散的,而且是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有可能讓小門小戶化爲烏有。”

“王次輔你說呢?”

“臣欠考慮了。”王崇古逐漸冷靜下來,察覺到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工兵團營不是無所不能的,一如當初的軍屯衛所,所以,需要在實踐中再總結經驗。

迷信於某種主張、某個政策可以一勞永逸的解決所有問題,本身就是一種幻想和幼稚。

大明的工兵團營是有破壞性的,是一個矛盾統一體,他能夠生產,也能破壞,張居正擔心的天下大亂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它會一種蠻橫的姿態,破壞當下大明穩定的生產關係,這必然會產生陣痛,讓這個陣痛,儘量減少到大明上下,都可以承受的地步,這纔是明公們必須要思考的問題。

“的確工兵團營的團造法,相比較小農,是更加集中的,規模更大的、產出流通性更強的生產方式,這對小農而言,是致命性的,臣忽略了工廠團造的矛盾統一體,只看到了它好的一面,也忽視了小農的脆弱。”王崇古由衷的說道,他意識到了現在就馬上推廣的可怕危害。

大明農戶是總丁口的八成,農戶男耕女織出產的貨物,在大規模集體營造面前,不值一提。

任何政令都是如此,步子邁的太大,都會出現巨大問題。

當下大明的小農經濟還是主體,如何在延續中漸變,才符合當下大明經濟形勢。

矛盾統一體,這個概念不復雜,大明存在廣泛的這樣的生產關係。

比如自耕農、佃農、僱農,他們多數掌握了少數的田畝或者沒有田畝,必須強人身依附於鄉賢縉紳,獲得田畝耕種,維繫生存,過重的地租導致過低的勞動報酬,讓窮民苦力無法生存,而鄉賢縉紳本身沒有那麼多的人丁去耕種,土地荒廢對於鄉賢縉紳而言也是浪費。

那麼小農和地主就是爲谷租而矛盾、且相互依存、並緊密聯繫的矛盾統一體。

比如,城裡的老爺們僱傭短工和長工,工錢就是矛盾,但彼此相互依存就是統一。

這種矛盾統一體如同矛盾一樣,廣泛存在。

工兵團營出發了,從北大營出發的團營只有三個,只有三萬六千人,這三個團營修了四條馳道,剩下的三個團營,修建了京雲(大同)馳道,因爲京雲馳道,是施工難度最高、工況最爲複雜、海拔落差最大的馳道,所以需要三個團營分爲三段施工。

京營一共有十萬人,共有三個騎營、十二個車營,十八個步營,而每一個騎營、四個車營、六個步營構成一個團營,京營一共有三個團營,爲武字團營,耀武團營、奮武團營、振武團營,分別爲戚繼光、李如鬆、麻貴掌控。

這三個團營是編制名稱,所轄軍種,不總是固定的,比如在實際征戰中,李如鬆爲先鋒,就會掌管所有的騎營,而戚繼光的中軍主要爲步營,負責殿後的麻貴則大部分爲車營,這種靈活調整,只有京營能夠做到。

而眼下六個工兵團營,亦有自己的單獨軍號,爲勇字團營,分別爲忠、烈、毅、襄、校、憤,而第一到第三工兵團營,正在修建大同府到歸化城馳道。

朱翊鈞在武英樓目送他們離開。

潘季馴人在歸化城,和他想的不同,歸化城並不是塞外草原的明珠,相反,它真的很簡陋也很破敗,城牆並不是磚石城牆,而是土坯,而且土坯的質量很差,導致了城牆坑坑窪窪,而城牆圍不過十里,城內也不是一個個的坊,而是凌亂無比邊民雜居其間,甚至連像樣的街道都沒有。

如果大明是小農經濟的話,那麼草原就是完全依賴於自然的自然經濟,長生天但凡是不肯恩賜,就是死亡的自然經濟,極爲脆弱,現在草原上的信仰,佛學更多,而且是大歡喜的密宗,這可能讓長生天十分震怒,所以沒有了恩賜的草原,越發的貧瘠。

潘季馴把綹胡馬匪剝皮幫一千三百人斬首示衆後,就獲得了普遍的認可,

三娘子這個布政使,一直想找潘季馴詢問一些問題,但是她沒找到,潘季馴這一連十幾天,不在城中,去各個部落,這些小的部落,其實和大明一個個的村寨極爲的相似,相比計較之下,部落更加脆弱,一場雪災、一場大旱、一場瘟疫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潘季馴在草原萌生了綠意,三月初回到了歸化城的總督府,說是總督府,不過是個二進出的宅子,但這也是整個歸化城少有的磚瓦建築了,也是在歸化城投降後,營建的衙門。

“潘總督真的是身體力行,佩服佩服。”三娘子對潘季馴只有佩服二字,放着大明朝文華殿的廷臣不坐,跑到塞外來吃沙子,這種行爲看起來像腦子缺根弦般的愚蠢,但潘季馴的能力,即便是在大明也是數一數二的,不避風塵之苦,身體力行的察聞民情,實在是讓三娘子汗顏。

“我問忠順夫人,忠順夫人什麼都不知道,我只能親自去看看了。”潘季馴倒是想直接安排工作,奈何三娘子一問三不知,某個部落有多少人,他們有多少牲畜,牧場在哪裡,冬天又在哪裡,一無所知。

三娘子略顯無奈的說道:“我不知道,俺答汗也不知道啊…草原歷來如此。”

草原是封建制的,和大明的郡縣制完全迥異,俺答汗管理的也只是五個每年到板升議事的萬戶,對於萬戶下轄的各個部族瞭解還不如大明詳細。

完全自然經濟的穩定性,遠遠弱於小農經濟,產出不足,整個草原的主要矛盾,還是生存。

潘季馴摘掉了口罩,面色古怪的說道:“忠順夫人以爲,如果大明沒有攻伐板升,草原會變成什麼樣?”

三娘子迷茫的搖了搖頭說道:“沒想過,這頓吃了不知道下頓在哪兒,哪有功夫思考那些問題。”

未來,是一個很奢侈的詞,只有大明纔有資格去考慮長策,草原上主要考慮明天是否能看到太陽照常升起。

“寺廟是魔窟,至少在草原上是這樣。”潘季馴頗爲確信的說道:“如果大明沒有王化草原的結果,就是男盜女娼,你可能不服氣,但一定會這樣,因爲草原在過度的放牧。”

潘季馴十分詳細的解釋了自己的邏輯,完全的自然經濟的不穩定性,導致了草原諸部會彼此攻伐爭奪生存資源,而爲了能夠在競爭中獲勝,過度放牧就成了必然,無論是戰馬、武器,還是換取大明商品,都需要牲畜。

過度放牧進一步加劇了自然經濟的不穩定,因爲草場在緩慢的消失,草原在荒漠化,再加上草原越來越冷,自然產出減少,其最終結果就是完全的男盜女娼,男人劫掠爲生,而這些個女子,多數要淪爲娼妓,操持生計的地方,就是世廟。

花柳病一定會在草原蔓延,尤其是在人羣聚集的密宗寺廟裡,花柳病會通過這一個個魔窟,擴散到整個草原。

這就是草原的下場,潘季馴踐履之實,看到的下場。

不是長生天因爲草原人的背信投靠了佛家而震怒,子不語怪力亂神,草場的大幅度退化和人類的生產活動有關。

潘季馴摸出了一本手札,這本手札是他的踐履之實的觀察,上面有人畜地比例、牧場歸屬、部落規模、圈養經營、手工業剪羊毛和粗加工、集市、借貸、稅賦等等觀察,這都是草原肉食者從來不會有的觀察。

三娘子看了看那本手札的內容,雖然有些凌亂,但還是能找到主要脈絡。

“大明官員都這麼厲害的嗎?”三娘子呆愣呆愣的說道,潘季馴可比吳兌、方逢時之流強太多了,大明的官僚都這麼強的嗎?都這麼強,大明還只有兩京一十四省?

潘季馴搖頭說道:“不自謙的說,其實沒多少。”

三娘子這是典型的倖存者偏差,潘季馴本該做少司馬的,大明一共就那麼十幾個少司馬及以上,如果三娘子在京堂待久了就知道,大明的官僚以賤儒居多,有的時候,說的那些話,看的人頭皮發麻。

陛下多麼寬宏大量的一個人,時常被愚蠢發言氣的頭暈。

潘季馴拿回了手札說道:“牲畜規模在擴大,草原在縮減,荒漠和戈壁越來越多,草原的邊民,女人十個有三個患有花柳病,男人十個裡有七個曾經做過馬匪,草原的情況啊,不容樂觀。”

“歸化府所轄諸地,要儘快完成圈養,不要再隨意放牧了,主要還是養羊,土地要耕作種植牧草,在草場的邊緣種植多年生牧草進行分割,圈養的糞便要收集堆肥。”

三娘子有點不服氣,她其實想說,不怪草原人,大明禁運兩百餘年,草原連口鐵鍋都找不到,而中原鐵鍋極爲昂貴,一口就一兩七錢銀,一大袋一百二十斤的羊毛,也才一兩七錢,和解派在草原中成爲主力,想要歸化大明,也不是空穴來風。

前些年你們大明也好不到哪去!

但三娘子也不知道如何去反駁,潘季馴說的是事實,草原的確糜爛,搖頭說道:“那燒什麼?”

“煤。”潘季馴拿出了堪輿圖說道:“今年冬天之前,大同府煤場的煤會運到歸化城集散,你要做好準備,我明日前往勝州(鄂爾多斯),督促勝州煤場和馳道。”

草原的循環被破壞了,本來牲畜的糞便是養料,堆肥後培育牧草才能形成循環,因爲草原燒牛糞,堆肥不充分,循環被破壞,就不可能有圈養,草原人也不傻,之所以要建城,也是爲了從風險更高的自然經濟向小農經濟邁進,可是屯耕這種活兒,又需要物質的支持。

煤炭,就是其中的關鍵。

沒有柴,是沒辦法定居下來生活的,遷徙就成了草原人的主旋律。

“大明和北虜之間的衝突,讓大同府的煤炭沒法開採,對於大明和草原而言,都是傷害。”潘季馴看着三娘子說道:“我希望忠順夫人能夠繼續維持自己的主張,大明有誠意也有能力王化草原,一個安穩的邊疆,對大明而言也有很大的意義,而安穩的生活,是草原人共同期盼之事。” 早在北魏時酈道元所著的《水經注》中,就已經詳細描寫了關於大同煤礦的開採和利用,甚至還記載了煤層自燃的壯麗景觀,在唐時,大同府的煤炭,就已經順着官道驛路運往關中和洛陽,廣泛用於冶鐵、鑄錢、煉硫磺、燒石灰、燒磚、燒陶瓷、釀酒、製藥、煉黑礬等等。

但是,隨着大唐的藩鎮割據,戰亂四起,大同煤炭的採運被戰禍打斷,宋遼金蒙,都沒有大範圍開採大同煤炭的記載,而燕雲十六州丟失了480年後,雲中郡大同終於回到了漢人手中,但是長期的戰爭,導致煤炭的採運始終無法充足發展。

因爲大同府是戰區。

這對大明、對草原都是壞消息。

“理當如此。”三娘子點頭說道,草原人安定生活,是她的夙願,她也只有這個夙願了,俺答汗被斬首,過繼到她名下的孩子一道被殺,現在就靠着這個夙願撐下去了。

她打算再收養兩個孩子,算是給自己一個交待。

“勝州露天煤場,俺答汗不知道嗎?大同府的煤他採不了,勝州的煤,爲何不採?”潘季馴問出了自己想問的問題。

三娘子搖頭說道:“是不知道,不是不採,探礦這種事,對我們草原人而言,還是太難了。”

是俺答汗不想嗎?他壓根就不知道,怎麼採?

很多對於大明而言,理所當然的事兒,對於草原人而言,那都是天方夜譚,尋龍分金,從地勢地脈水文地理去尋找苗引,再通過苗引找到礦藏大龍,說起來容易,那也就是對大明而言容易。

草原根本沒那方面的專業人才。

戚繼光的嫡系是礦工,都是老手藝,征伐過程中,就會覺得這片山裡有大貨,但對於草原人而言,都是山,山和山沒什麼不同。

松江學派講規模,講縱向規模和橫向規模,三娘子也聽說過,關注過,畢竟邸報、雜報她作爲草原頂級的肉食者還是能買得到的,對於草原而言,探礦沒有規模可言。

潘季馴瞭然。

“我看到歸化城的城門還沒有名字,向東方向的城門,就叫通和門吧。”潘季馴整理着自己的手札,說起了歸化城城門名字之事。

“通和門?”三娘子疑惑的問道。

“通和宮的那個通和。”潘季馴點頭說道。

三娘子瞪大了眼睛,呆滯了片刻,從牙縫中擠出了兩個字:“臥槽!”

通和宮的通和,論拍馬屁的本事,草原就是再追趕幾千年都不見得是中原的對手,這簡直是順手捏來,渾然天成,簡單的一句話,寫滿了忠誠!

如果要討論拍馬屁的縱向、橫向規模,草原也很難是對手,畢竟中原歷朝歷代,人都很多很多,所以拍馬屁的人多,拍馬屁的功夫就很強。

潘季馴開始和工部諸官溝通歸化到大同的馳道,這一段路並不難修,三個工兵團營,三萬餘人,大約能在六月初完工,在安排完了大事之後,潘季馴收拾了東西,準備向朔方府的勝州而去,他準備親自前往探看。

潘季馴由狹及廣,他自己親自走訪調查的同時,還派遣了掌令官和庶弁將,帶領軍兵四處探聞,詳細瞭解綏遠的人口、教育、宗教、風俗、交通運輸、農場牧場、佃租、農牧產物種類、堆肥、果品、家庭手工、農產買賣、集市等等,要了解這些內容,才能夠對綏遠的情況有一個全面的瞭解,進而因地制宜的制定政令。

這是一個非常非常繁瑣的工作。

潘季馴的工作已經很麻煩了,那麼戚繼光其實更加麻煩,這段時間,京營銳卒在整個綏遠鋪開,就幹了一件事,那就是剿匪,剿匪真的非常困難,這不是大明京營銳卒實力不夠,而是一個行軍的問題。

比如陰雨天計時,沒有太陽,大明在精密製造開始仿造泰西小型鐘錶‘紐倫堡蛋’之前,行軍的計時,用的是數珠計時法,就是計珠二串,用兩串珠子,數6225個,就是一個時辰。

每十里,舉號炮一聲,即於腳下立定。鳴鑼,坐息一、二刻。

就是說大明軍每走十里路就要休息兩刻鐘,如何計裡?如何計步?如何計珠?這是個應用數學。

計裡涉及到了休息,計時涉及到了生活造飯,而行軍路上最重要的是安營紮寨。

後來在有了皇家格物院發明的丈量步車和大明筒表之後,就簡單多了。

哪怕是一個計時都如此麻煩,更惶恐其他了,戎政的繁瑣一點不弱於庶務,而且因爲是最激烈的衝突,解決起來更加困難。

但這些事,到了大明史官的手裡就變成了幾個字,繼光領京營平諸部剿匪蕩寇,威震草原。

戚繼光倒是不在意這些,戎政再忙碌也好過無仗可打,這些繁瑣的工作,也沒必要寫到史書裡去,都是應該做的,相比較戎政的繁瑣,戚繼光更厭惡人心鬼蜮的傾軋,那是毫無意義的內耗。

人在五原府的戚繼光,將數量龐大的戰俘,全都變成了奴營,送往了勝州和臥馬崗開礦,臥馬崗的前線是李如鬆在指揮,戚繼光選擇了完全的放權。

京營銳卒剿匪過程中,在初期並不順利,損失極大,征伐河套,傳檄而定後,大明京營以百隊爲單位四處出擊,損失了超過一百餘銳卒,這個損失讓戚繼光十分心痛,主要是塞外環境和腹地完全不同。

大明腹地的匪患,主要是由活不下去的窮民苦力組成,而且有很多都是兼職,到了年末地主家來催賬,不想讓兒女頂賬,就只能臉一蒙落草爲寇,但是草原這個地方的馬匪,是職業匪患,整個陰山山脈可謂是無山不寨,無寨不匪,而且是兵匪,這些匪患有不少都是常年以劫掠爲生。

剿匪初期是以安撫爲主,很快,就調整了策略,改爲了以剿爲主,這讓剿匪工作順利進行,帶來的問題就是高達兩萬餘人的俘虜,這些俘虜,戚繼光也沒有浪費,全都是開礦的生力軍。

經過了近半年的剿匪,河套終於恢復了一些安寧,對於頑抗到底的貨色,一律用火銃火炮治病,在這個過程中,戚繼光逐漸發現,虎蹲炮極爲好用,可謂是藥到病除。

九斤火炮威力很強,但是安裝在偏廂戰車上,車營在崎嶇小路上無法行進,也不好進山,而一個人就能扛着走的虎蹲炮,成爲了剿匪中攻堅利器,百人隊有虎蹲炮十門,遇到山寨,一字排開,連續幾番狂轟亂炸後,火銃手排隊向前,殺敵效率極高,通常戰鬥在半個時辰內就可以結束。

麻貴帶領振武團營,曾經在一天之內橫掃了十七寨,俘虜兩千七百餘人。

“陛下又送來了十萬斤的火藥…”樑夢龍走進了大帳之中,皇帝陛下京營的火藥不夠用,又從京師沿馳道調運了十五萬斤火藥,其中五萬斤移交給了宣大巡撫吳百朋,剩餘十萬斤已經悉數抵達了五原府。

“去年冬天那二十萬斤火藥還沒用完。”戚繼光扶額,這十萬斤火藥至少得五萬銀,運送到前線,折銀至少得五萬五千兩銀了,火藥是跟着補給一起來的,陛下是真的不虧待前線,吃的用的炸的,補給給的十分充裕。

樑夢龍滿臉笑意的說道:“大範圍的剿匪已經趨於結束,這十萬斤火藥,用於開山開礦吧。”

開山修路需要火藥、尤其是一些崎嶇的地方,開礦也需要火藥,火藥的用途極其廣泛,沒有說用不掉的可能,只能說陛下對京營從未吝嗇過。

“潘部堂去了勝州,沒有來五原府。”樑夢龍低聲問道:“潘部堂是不是在刻意避免和戚帥見面啊。”

“兩個人都領了便宜行事的聖旨,這見了面,誰聽誰的?索性不見。”戚繼光點頭說道:“就這剿匪之事,他一個讀書人,起了婦人之仁,反倒是麻煩,不來也好。”

“潘部堂前幾天在歸化城斬了一千三百俘。”樑夢龍咂了咂嘴,這個潘季馴是真的狠。

“啊?”

戚繼光也是剛剛收到這個消息,這讀書人殺性這麼大的嗎?剛出塞,就這麼大的動靜,到底誰纔是武夫?

戚繼光在板升斬那五千人,是趁着兵禍四處搶劫的亡命之徒,是爲了震懾草原,在那之後,俘虜多數都變爲奴營開礦。

樑夢龍詳細解釋了一番,戚繼光這才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那該殺,不殺不能服衆,那我們這邊的俘虜可以放心交給潘部堂了,慈不掌兵,他要是柔仁之輩,那就得提防俘虜聚嘯生亂。”

塞外可不是腹地,更不是安樂窩,在這裡的柔仁反而成害。

“京師傳來了壞消息。”戚繼光嘆了口氣,將陛下的書信遞給了樑夢龍。

“早知如此,潘部堂畢竟是極少數那類人。”樑夢龍看完了手中的書信,面色極其難堪的說道。

大明皇帝下旨,令有功名在身之人報名前來綏遠爲官,給出了豐厚的待遇,以及三年升轉的承諾,和當初徵召有功名之人前往呂宋一樣,無人揭榜。

沒人願意來這種苦寒的地方,京營已經打下來了,剿匪都已經進入了尾聲,連三邊軍衛都開始外遷河套,但缺少文官。

“無膽鼠輩!羞與之爲伍!”樑夢龍拍着桌子,憤憤不已的說道,讀書人的名聲,都是被這幫蠢豬給拉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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