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辭世關心的看了蕭欽一眼,想到第一次見他時的樣子,忍不住疑聲詢問,“太子,你的身子一直是這樣嗎?”
蕭欽掩着脣又咳了兩聲,方纔緊鎖着眉頭道,“是胎裡帶出來的病症,本來太醫判定活不過週歲的,是母后不甘心,一直用藥養着,磕磕絆絆纔到了八九歲,後因緣際會又碰到師父……也就是你們說的張神醫,才勉強好轉,又學了身內外家功夫防身。”
謝辭世未料到堂堂太子竟會有如此曲折悲慘的過往……胎裡帶出來的病症,十有八九是跟深宮當中那些傾軋有關吧。
她眼中有心疼和震驚一閃而過,瞧着蕭欽,目光復雜道,“張神醫醫術高明,有他照看着,太子你一定能長命百歲。”
蕭欽聽她說的認真,便忍不住笑起來,一臉的清雋,聲線溫潤道,“但願如你所言,我真能百歲無憂。”
“會的。”謝辭世一臉認真。
話落,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接着,掌櫃的領着小二魚貫入內,將兩人點的菜一一擺上桌。又弓着身子說了兩句吉祥話。
蕭欽見慣了這場面,下意識的要解荷包打賞。
謝辭世阻止了他,笑盈盈道,“說好了我請你的。”話落,已經將賞錢和酒菜的錢一同遞給了掌櫃。
掌櫃的接過,又說了幾句討喜的便才帶人退下。
謝辭世在掌櫃的離開後,又衝蕭欽笑了笑,“太子,請用膳吧。”
蕭欽答應了一聲,捏起桌上的圓木筷,隨意探向一碟清炒萵筍,放進嘴裡嚼了。
謝辭世見他動筷,自己也不再客氣……
一頓飯吃了小半個時辰。
桌上的菜卻只動了一小半。
實在是蕭欽吃的太少了。這要是旁人,謝辭世肯定覺得對方對她有意見。可換成蕭欽,她卻沒法這麼想,反倒心疼、同情起他來。
蕭欽察覺到謝辭世的目光,遠山一般的眉目當中透出幾分暖色,擡起頭,抱歉道,“阿辭,你點的菜色我吃着都很好,只是我這身子拖累……胃口素來不佳,還望你莫要見怪。”
“太子您太客氣了……若是您真喜歡這裡的菜色,我們以後常來吃便是了。”謝辭世安慰他。
蕭欽便勾脣一笑,順勢道,“那下次我請你。”
謝辭世可不確定真的會有下次,隨意點了下頭,算是答應。
之後兩人又說了會兒話,看着外面天色不早了,謝辭世才提出告辭。
出了天香樓,蕭欽目送謝辭世上了馬車離開,直到再看不見車影兒,才側頭看向自己身邊的侍衛,輕聲卻冷硬道,“謝姑娘一事,不可與母后提起,否則,決不輕饒!”說完,又咳了起來。
幾個暗衛擔憂的看了主子一眼,後皆同聲應下,表示不敢。
蕭欽這才翻身上馬,沿着朱雀大街策馬奔騰起來……
另一邊,謝辭世上車後,就察覺到予禾面色不對。想到自己和蕭欽單獨用膳一事,她心思稍微一轉,就明白了問題關鍵,她眸光閃了閃,試探着向予禾解釋,“太子救過我,我請他吃飯便算是還了那一恩。”
予禾聽謝辭世這麼說,臉色稍霽,而後開口,儘量委婉道,“您說的報恩是有些道理,可男女之防到底大過天,就是普通莊戶人家,兄弟姐妹們七歲之後,也是要分桌而食,斷然沒有混坐在一桌的!”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王爺知道了要吃醋的。
予禾一臉肅然,停了停,又看着謝辭世溫柔卻語重心長道,“這次便算了……往後,姑娘再碰上這樣的事,可不敢再亂來,您就算是有心要報恩,也該讓王爺出面替您周全,如此纔算合乎規矩。”
“……”規矩二字都被提出來了,謝辭世能說什麼呢,只能點頭答應。
回府後,儘管予禾對今日的事一字沒提,但蕭豫還是知道了。
謝辭世便有些傷情……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邊究竟藏了多少蕭豫的奸細。
只知道,他對這件事很介懷,一臉“你竟然揹着本王紅杏出牆”的表情。
謝辭世乾笑,在他身邊坐下,抱着他的手討好道,“王爺莫要擔心,只是回城時恰好碰到太子,就請他喝杯茶而已,我對您絕無二心的。”
“恰巧碰到?”蕭豫聽謝辭世這般解釋,涼涼的笑了一聲,捏着她的手掌咄咄逼人,“太子身子一向不好,近日又無出宮的差事要辦,如何會湊巧給你碰到?”分明就是故意去堵你的。
“合着王爺以爲太子是特意出宮與我偶遇的?”謝辭世聽出了蕭豫的潛臺詞。
蕭豫心裡的確是這麼想的,可眼下又不好承認,只得話題一轉,清清冷冷道,“這件事就此揭過,往後無事,你還是不要隨意出府了。”免得招人惦記。
謝辭世聽他這麼交代,倒也沒有深想,悶悶的“嗯”了一聲,算是答應。反正脖子上的傷好全之前,她也是不打算再出門了。
蕭豫見她還算聽話,停頓片刻,又道,“綠竹苑要添的幾個人,本王已經給你找好了,等下清風會帶過來讓先見見,若是看的過眼,明日起便跟着她們學起來。”
謝辭世對添人一事並無反感,左右蕭豫也是爲了她好。只是清風這人,提起他,謝辭世便忍不住想起清月,還有上次在鄭國公府時,他那猛力一推,那力道,明顯不是無意的。
只是這事……她當時未提起半個字,眼下再告狀,未免就有些刻意了。
這般想着,謝辭世用力抿了下脣,臉上浮起幾分不舒服。
蕭豫在旁見了,忍不住擰眉,問,“怎麼了,可是身體不舒服?”
謝辭世搖了搖頭,跟着憋了許久,到底沒嚥下這口氣,一咬牙,看向蕭豫,肅然詢問,“王爺,話說……這清風送來的人靠譜嗎?”
蕭豫也沒想到謝辭世會這麼問,停了片刻,才道,“人是本王託人尋的,至於清風,只是讓他去接人罷了。”
他這麼說,謝辭世才放心。
至於清風當日推她的那一把,還是再忍忍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呢不是!
兩人說着話……到了午後,清風果然帶着三個新添的人到了綠竹苑。
四人一齊給謝辭世見禮時,謝辭世眼風一掃過去便發現,清風看她的眼神有些躲避。似乎在爲上次的事心虛……
也是怪了,清月臉皮那樣厚的人,竟會有一個這樣薄臉皮的哥哥。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龍生九子,各個不同嗎?
謝辭世打量的肆意,清風察覺到了,心中更加忐忑。
他承認上次推謝辭世,他是故意的……因爲前一天晚上清月剛私下裡偷偷約他見了一面,她抱着他,整整控訴了大半個時辰謝辭世的陰狠毒辣,不留情面。而他也是昏了頭了,第二日纔會對謝辭世動手。
其實,早在她倒地的那一瞬間,他就後悔了,也做好了付出代價的準備。
可沒想到,她最後卻是一句都沒對蕭豫提。
這讓他心中的愧疚更是無限放大……
尤其在這之前清月還欠了她一條命。
妹債兄償,就是他也欠了她一條命。
欠着人家一條人命,還把人家推倒在地,清風覺得自己簡直沒臉面對謝辭世了。
如此想着,原本就擡不起的頭更是越垂越低。
謝辭世並不知曉清風的想法,她只是本能的感應到,他對自己並沒有惡意。
索性收回目光不再理會他,而是轉頭看向他帶來的三個人。
三人見謝辭世看向她們,同時福身道,“老奴見過姑娘,給姑娘請安。”
謝辭世免了三人禮,清風才緩過神來,衝着謝辭世一一介紹,“左邊這位康嬤嬤,王爺特意請來教習姑娘詩書禮樂、琴棋書畫的,中間這位秋嬤嬤教姑娘刺繡,右邊這位杭嬤嬤,是教導姑娘日常規矩儀態的。”
謝辭世點了點頭,然後起身向三位嬤嬤見禮。
三人皆側身避過,謝辭世笑了笑,正要喚鶯時帶三人分別去廂房住下。
這時,康嬤嬤開口了,“姑娘能否畫幅山水圖給老奴看看?”
謝辭世略尷尬,摸了摸鼻子,小聲道,“我、我不會。”
她話落,康嬤嬤眉頭明顯皺了一下,隨後想到她的出身,眉頭擰的更緊,“寫字會嗎?”
謝辭世點頭,“會一些。”
“那便寫幾個字給老奴看看。”
謝辭世點了點頭,然後吩咐鶯時去備筆墨紙硯。
一刻鐘後,字寫好,康嬤嬤看到,臉直接黑了。
將紙遞迴給予禾,然後吩咐她,“有勞予禾姑娘,以後每日卯時初刻,便喚謝姑娘起身,兩個時辰學讀書認字,兩個時辰學規矩……午膳歇晌過後,跟秋嬤嬤學刺繡,用過晚膳,再寫一個時辰字,或做一個時辰繡活。”
卯時初刻,那不就是早上五點,兩個時辰,那不就是四個小時。
謝辭世看向康嬤嬤,一臉的懷疑……這是教她琴棋書畫、教她規矩,確定不是在要她的老命?
康嬤嬤未理會謝辭世一臉如喪考妣的表情,徑直看向予禾。
予禾被夾在兩人中間,又真心疼謝辭世,只得乾乾扯了個笑,硬着頭皮跟康嬤嬤打起商量,“嬤嬤,您看,咱家姑娘身子骨一向柔弱,如此高強度的學習,只怕是……”嗯,後面的話,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康嬤嬤聞言,只是冷冷的看了予禾一眼,薄脣緊抿,嚴厲道,“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姑娘底子薄,資質差,自然要比別人多下一份苦功,才能勉強望其項背。”
這理由,予禾竟無言以對,她看向謝辭世,一臉的愛莫能助。
謝辭世也是無言以對。沒辦法,只能活着幹,死了算唄!
這般想着,她一臉鄭重的看向康嬤嬤,擲地有聲道,“嬤嬤說得對,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我出身差,底子薄,就該起的比人早,睡的比人晚,下更多的苦,受更多的累……這些,我都明白,也毫無怨言!我只希望在三位嬤嬤的教導下,有朝一日能學有所成,真真正正的配站在王爺身後!”
康嬤嬤聽謝辭世這麼說,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些,衝她點了點頭,道,“姑娘是個懂事的。”
說完,目光一移,又落到予禾臉上,那眼神便有些意味深長了。
不過予禾也是個有眼色的,馬上想明白康嬤嬤眼中的深意,然後同樣擲地有聲的出言保證,“嬤嬤放心,咱家姑娘既然有此恆心,我定然也不會拖她的後腿,每日卯時前一定叫她起身……三位嬤嬤留的課業,奴婢也會幫忙盯着,決不讓姑娘偷懶,更不會讓姑娘弄虛作假,捉刀代筆。”
“嗯,你也是個懂事的。”康嬤嬤得到自己想要的保證,這才肯放過兩人,帶着兩外兩個嬤嬤去安置了。
清風也一臉複雜的離開了。
幾人前腳剛走,謝辭世後腳便跌坐在椅子上。
怎麼辦,難道高考前的黑色末日又要重來一遍嗎?
蕭豫從寢房出來時,看到的便是謝辭世一臉生不如死的模樣。他忍不住勾了勾脣,走向她,有意道,“這是怎麼了?有人給你委屈受了?說出來,本王給你做主。”
謝辭世聽到他的聲音,立刻擡頭狠瞪了他一眼,“蕭豫,你是不是故意的!”
蕭豫便笑了,反問她,“故意什麼!”
“故意讓康嬤嬤來折磨我!”謝辭世咬牙切齒的說道。
她聲音剛落,康嬤嬤青色的身影突然鬼魅一般的出現在廳外。
謝辭世瞧見,下意識的便是一縮,而後,一臉尷尬的看向康嬤嬤,起身道,“嬤嬤、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康嬤嬤聞言,卻是溫柔的衝她笑了笑,“姑娘的意思,老奴懂……您不必解釋。”說完,便不再理會謝辭世,直接進門向蕭豫請安。
蕭豫道了聲“免禮”,然後就謝辭世方纔的出言不遜,又替她描補了幾句。
結果當然是越描越黑,不如不說。
康嬤嬤還是那副態度,老奴懂,不計較,不介意,王爺不必特意叮囑,老奴不敢給姑娘委屈受……
蕭豫無法,只得將此事掠過。
但謝辭世這心裡,卻是越發沒底了。尤其是對上康嬤嬤不經意朝她看來的眼神時,更是心虛的不行。
次日,正式開蒙,謝辭世在寅時正就被予禾喊了起來。
什麼?你說這樣會吵到蕭豫,呵呵,蕭豫那廝早在昨晚就搬出來綠竹苑,回前院“養傷”去了。
謝辭世一面由着予禾替她梳洗,一面暗自腹誹蕭豫。
丫的,肯定是故意的!
一切準備停當,又用了早膳,謝辭世出了正房,往新僻的書房走去時,出門時特意擡頭看了眼天上金黃的圓月。
內心荒涼一片,這簡直就是披星戴月,三更起五更眠啊!
到了書房,卻發現康嬤嬤到的竟然比她還要早。
相對的兩張書桌,靠南的一張是她的,靠北的一張是康嬤嬤的……兩張書桌布置基本相同,唯一不同的,便是康嬤嬤桌上多了一根戒尺……
謝辭世看見那根戒尺便想起她當年唸書被老師用教棍抽時,那疼到扭曲的感覺。一時間,看向康嬤嬤的眼神那叫一個敬畏。
康嬤嬤並不知謝辭世內心的想法,簡單說了兩句開場白,便開始教謝辭世讀書,謝辭世有前一世的底子,再打起全幅精神讀書,倒也應付的過去,只是讀完一段三字經,練字時,她就無比尷尬了……
用康嬤嬤的話來說,那就是站沒站相,坐沒坐相,提筆也沒個提筆的樣子。
謝辭世不敢頂嘴辯解,只得卯足了勁按照康嬤嬤的要求來。
“啪!”
突然一聲悶響在書房炸開,戒尺敲在謝辭世桌上。
康嬤嬤嚴厲的看了她一眼,嚴聲道,“謝姑娘,背要挺直,筆要懸空,手不要抖……再有下次,這戒尺便不是敲在桌子上了。”
謝辭世欲哭無淚,卻不敢置喙一個標點符號,只是盡力將腰繃緊,極力控制自己的手不要抖。
如此艱難、一筆一劃的寫了兩個字……
康嬤嬤倒是沒有再開口。
謝辭世心中不由一鬆,握筆的力道便輕了不少。
……
“手腕不用力,軟趴趴的,寫的這是字嗎!”誰知,她剛放鬆,便被康嬤嬤給察覺到了。
謝辭世被她威嚴的聲音嚇的手一抖,一滴濃墨便落在了紙上。
康嬤嬤臉色不由發黑,看了謝辭世一眼,又看向侍立在旁的予禾,厲聲道,“手伸出來,姑娘要練字、刺繡,不能受罰,以後便由你替姑娘受罰。”
予禾在王府伺候了這麼多年,如何不懂高門裡的這些規矩,一句話沒多說,“嗯”了一聲,便面不改色的將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啪!”
又一聲響,謝辭世目睹予禾的手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發紅高高腫起,又變得發白透明。
“予禾……”謝辭世看向予禾強忍着不哭,卻因此更加通紅的眼眶,小聲呢喃。
“奴婢不痛的,小姐別擔心。”予禾將自己的手收了回去,小聲安慰謝辭世。
謝辭世聽着她發酸的聲音,心裡簡直難受的要命。
可要說反抗康嬤嬤,她又不敢。
只得在接下來的一個時辰當中,繃緊腦中那根弦,儘量做到規規矩矩。
不過即便如此小心,予禾還是又替她捱了兩戒尺。
習字結束時,康嬤嬤意味深長的看了謝辭世一眼,聲線沉穩有力道,“姑娘若是真心疼予禾姑娘,以後便多下點功夫,儘量不要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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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嬤嬤,我記下了。”謝辭世恭恭敬敬的應聲,暗暗發誓,以後絕對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跟上康嬤嬤進度,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絕不再讓予禾受到今日的傷害。
康嬤嬤看着謝辭世“嗯”了一聲,便朝外走去。
她前腳剛走,謝辭世後腳便起身去看予禾的手,看着她,眼眶含淚,一臉心疼道,“予禾,是我對不起你。”
“姑娘此言差矣,康嬤嬤對您嚴厲,那證明她是看重您的……只要姑娘能學好,奴婢這點小傷不打緊的。”
“誰說不打緊,走,我現在就幫你上藥。”說着,她便車着予禾出了書房朝正房走去。
小心翼翼的給她上完藥,謝辭世鬆口氣,正準備喝口茶壓壓驚,結果鶯時又從外面進了廳裡,衝她福身道,“姑娘,杭嬤嬤請您去花廳學規矩。”
“知道了!”謝辭世答應一聲,又交代鶯時好好照顧予禾,才帶着燕序往花廳走去。
花廳裡,杭嬤嬤已經在等着。看見謝辭世進來,她板着臉,一絲不苟的向謝辭世請安。
謝辭世忙道免禮,而後問杭嬤嬤,“嬤嬤,這規矩,我們今兒先從哪兒學起?”
杭嬤嬤看了她一眼,“先學站姿。”
“站姿?”
“不錯。”杭嬤嬤點頭,頓了頓,又字正腔圓,一字一句道,“凡爲女子,先學立身,立身之法,惟務清貞,清則身潔,貞則身榮。行莫回頭,語莫掀脣,坐莫動膝,立莫搖裙……立身端正,方可爲人。尤其世家宗婦,女子儀態更是重中之重,站姿是立身之法最簡單的,今日便由站姿開始學起。”
“請嬤嬤指教。”謝辭世一副乖巧模樣。
杭嬤嬤便將站姿要點說了一遍。
謝辭世前世也是軍訓過的,立刻福至心靈,擡頭挺胸收腹,目視前方,淡淡含笑。
對此,杭嬤嬤只挑出三兩個錯,總體上還算滿意,點了點頭,隨後道,“先站上一個時辰吧。”
一個時辰……就是兩個小時啊!謝辭世有種想吐血的感覺。
但是嘴上卻不敢多說一句,只生怕杭嬤嬤一怒之下也學起康嬤嬤那樣來。一旦犯錯,不打她,但是往死打她身邊的人。
一刻鐘過去了,又一刻鐘過去了。
謝辭世看着面前染染燃燒着的紫色檀香,嘴角已經含笑到麻木。腰也酸了,腳也痛了,但就是不敢動……
誰讓她當這三個嬤嬤的面,一臉堅定的說要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呢。
如此熬了兩個時辰,謝辭世感覺老腰都要斷了。
好容易熬到午膳時分,她以爲能徹底放飛自我了,可康嬤嬤和杭嬤嬤卻不約而同的過來伺候她用膳。
不厭其煩的與她講述膳桌上的禮儀。
謝辭世完午膳時,臉上表情只能用生無可戀來形容。
午時歇晌掠過不提。
後晌,秋嬤嬤又奉命來教她刺繡。
謝辭世本以爲這個師傅和前面兩個一樣辣手無情,可沒想到,秋嬤嬤竟是出奇的溫柔。一進寢房便與她交代了,“姑娘是貴人,身邊自有成羣的僕婦繡娘爲您效勞,這刺繡,也無需太過精通,會紮上幾針,裁件衣裳便成。”
謝辭世聽秋嬤嬤說完,眸光那叫一個鋥亮。
這纔是雲朝好師傅啊有木有!!!
總之,刺繡課,謝辭世上的還是很輕鬆的。再加上秋嬤嬤是個好師傅,兩個時辰下來,她已經能分得清各類絲線,會劈絲,並懂一些簡單的配色了……
送走秋嬤嬤,謝辭世腹中已經空無一物,便喚燕序傳膳。
膳食是小廚房準備的,很快便上桌。
謝辭世有了午膳時的經驗,吃的異常優雅……
杭嬤嬤在旁看着,心中道了句:孺子可教也!
用過晚膳,謝辭世聽康嬤嬤的建議,去園子裡消了會兒食,回來後便開始寫大字。
予禾的手上了藥,現在已經消腫,便自告奮勇的替謝辭世研磨。
謝辭世到底不是真正的村姑,對筆墨一竅不通,練了一會兒,感覺就出來了……
寫完康嬤嬤交代的五張,她一鼓作氣又多寫了幾張。
予禾在旁看着,忍不住彎脣,“姑娘可真用功。”
“我這都是爲了你啊!”謝辭世聞言,放下手中的筆,帶着濃濃歉疚,看向予禾誠懇道,“明日,我定不會再讓你替我挨罰。”
予禾聽謝辭世這般認真的說着,只覺心口一陣溫熱。主僕兩人對視,眼中都有光閃動……
練完字,又做了會兒繡活,謝辭世才沐浴歇下……
之後一連大半個月,蕭豫一直不曾露面,謝辭世也慢慢習慣了這種高強度的學習……
這日,秋高,天涼。
憋了很久的謝辭世,便向康嬤嬤詢問,能不能給一天假期,她想出府一趟。
康嬤嬤聞言,多看了她一眼,“姑娘出府所爲何事?”
謝辭世立刻一臉認真,並面不改色道,“聽予禾說,王爺的生辰快要到了,我便想出府,替王爺挑件生辰禮物。”
“如此啊……”康嬤嬤意味深長的看了謝辭世一眼,而後點頭道,“那老奴便陪姑娘一起去吧。”
謝辭世沒想到康嬤嬤會這麼說,不甘心的抿了抿脣,正要找藉口將她留在府裡,自己一個人出去溜達,結果康嬤嬤卻先一步道,“姑娘要去,便帶上老奴,要不然,便留在府裡繼續學規矩。”
這下,謝辭世徹底無語了。只能點頭答應,“那明日,便有勞嬤嬤您陪我走一趟了。”
康嬤嬤“嗯”了一聲,頓頓,又道,“既然明日出府,那今日便不必學規矩了……您帶予禾回去仔細考慮下明日出府要添的東西,後日交給我十張大字便可。”
謝辭世聽康嬤嬤說完,簡直要歡呼了。
別過康嬤嬤,便帶着予禾回房準備去了。
康嬤嬤看着謝辭世離開,脣角微微勾了下……如此天真爛漫,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忍不住,又想起當年伺候小姐時候的模樣。
青竹小姐,可沒這麼活潑。
生母難產而死,她將自己壓抑的太狠了!
若是當年,她也有謝姑娘這般心性,只怕也就不會……落得那樣的結局了……
次日,用過早膳,謝辭世便帶着康嬤嬤和予禾出府去了。
買生辰禮物,自然是要到京城最繁華的東市街。
康嬤嬤便直接下令,讓車伕將馬車往東市街趕去。
到了東市街,康嬤嬤示意予禾將冪籬給謝辭世帶上,然後纔跟予禾一左一右,陪着謝辭世下了馬車。 щщщ.тт kān.¢o
三人隨意逛着,遇到中意的小玩意兒便掏銀子買了。
一路散着,不知不覺就到了蕭豫令底下人開的,專門賣公仔的鋪子。
謝辭世臨時起了興致……帶着康嬤嬤和予禾入內。
說來也是巧,三人前腳剛進門檻,謝辭世後腳便發現鋪子裡還有兩個熟人。
“辭世?”方明堂先認出謝辭世,下意識的便喚了一聲。
他話音剛落,站在他身邊的鄭持玉一巴掌就扇到了他臉上,“當着本小姐的面,你也敢這般親香的喊別的小賤人!”
“玉兒,我不是……”方明堂下意識的要向鄭持玉解釋。鄭持玉卻突然發起脾氣,冷冷看了他一眼,橫衝直撞的便往外走去,經過謝辭世身邊時,故意擰身朝她撞去。
謝辭世察覺到鄭持玉的意圖,正要側身躲避。身邊,康嬤嬤卻突然出腳,不知怎的一勾,鄭持玉竟直接跪倒在謝辭世面前。
“呀,多日不見,鄭大小姐規矩學的可真不錯,這禮……夠大啊!”謝辭世反應過來,揚聲便是一句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