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是沒用的,比如說這壺變質的水,終於派上它的用場了。
襲人擰開壺蓋,把那壺廢水一點兒一點兒地灑在龍嘯峰的手上。龍嘯峰左手試着一個伸屈,咦?居然手指能動了!
龍嘯峰開心之下,把拳骨捏得“格格”直響,他的手指頭三搓兩搓,搓下一層彩色的膠皮來。
“這就是剛纔的那種膠?還能變回去嗎?”龍嘯峰饒有興趣地問。
“不能。這種膠,一見水就會疏鬆,從此永遠失去膠粘的特性。”襲人搖着頭,很遺憾地說道。
“那你們的房子?”龍嘯峰轉頭四下裡看着那些美麗的房屋,他突然擔心起來,若現在來上一場暴風雨,凡爾西諾的家園豈不是要變成一團散沙?
襲人馬上破譯了他眼中的擔憂:“龍嘯峰,你是在擔心下雨嗎?大可不必!親們,告訴他,上次下雨是什麼時候?”
周圍的凡爾西諾們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一個凡爾西諾衝着龍嘯峰伸出了他的手。
“三年?”龍嘯峰不用看,就知道凡爾西諾的手只長了三個指頭,倒不如叫爪子更合適。
凡爾西諾們哈哈大笑:“三年?開什麼玩笑?”
襲人也笑了,她看着龍嘯峰的眼睛說道:“絕對不是騙你!是——三萬年!”
“三萬年?!”龍嘯峰的定力也算是不錯了,但他還是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他從來沒見識到三萬年不下雨的地方是什麼樣兒,今天他見識到了。
看着周圍笑瘋了的凡爾西諾們,龍嘯峰卻想哭。一個三萬年都不下雨的地方!這些凡爾西諾們卻還在笑着。
“你們——是怎麼活下來的?”龍嘯峰極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在話音中流露出同情的味道來。
襲人莊嚴地道:“三萬年前的亡靈天災結束後,偉大的恐怖騎士將我們帶到了這片大沙漠,把守衛神器的光榮使命交給了我們!”
所有的凡爾西諾們都不笑了,他們個個臉容嚴肅,站得筆挺,眼睛中都放射着自豪的光芒。
只有龍嘯峰心裡在痛罵自己的那個便宜師傅不是人,居然把對他忠心耿耿的凡爾西諾一族發配到這種喝水都困難的地方坐牢。在這種鬼地方,就算當了監獄長,又有什麼用?
罵了一通——當然他不敢明罵,否則凡爾西諾們非撕了他不可——龍嘯峰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那個便宜師傅確實不是人,因爲他是超越神的存在。
襲人的闡述很快證明了這一點:“三萬年前的酋長也曾經問過偉大的恐怖騎士——在這個地方,我們怎麼才能活下來?偉大的恐怖騎士的面容,永遠隱藏在黑暗的面具後面,他只是笑着揮揮手,天上雷鳴電閃,烏雲四合,這一片大沙漠裡就下起雨來!”
龍嘯峰擡頭向天上看了一眼,他想像不出需要有多大的威能,纔可以在這種看一眼就能把眼睛灼瞎的晴朗天空中行雲布雨。在這個世界上,或許只有水系大魔導士,精靈女王忒麗克茜婭纔有這個本事,但要讓忒麗克茜婭揮揮手就讓這片大沙漠暴雨滂沱,就算是大魔導士也沒這個本事!
“大雨一直下了七天七夜,等籠罩一切的黑暗終於將太陽釋放之後,凡爾西諾先祖們都驚呆了——部族駐紮在一座湖邊,美麗的大湖一望無際,湖裡還飄浮着幾十座巨大的冰山——龍嘯峰,也許就在你踩着的腳下,就是當年冰山的最後遺蹟所在。”襲人閉着眼睛,聲音如夢如幻,好象她已經穿越了時空,正站在三萬年前神蹟之湖的邊緣。
“冰山?哪兒來的?”龍嘯峰看着四下裡的環境,他估計就是累吐了血,忒麗克茜婭也沒辦法在這裡變出一座冰山來。
襲人指着北方:“偉大的恐怖騎士以大神通,將北方冰海中的冰山搬了幾十座過來,放到了這個不毛之地。他留下來的令諭中說,冰山和湖泊一萬年後就將乾涸消融,他相信凡爾西諾一族在冰山和湖泊消失之前,就能夠找出在沙漠中的生存之道!”
龍嘯峰這時知道自己罵錯人了,看來自己這位便宜師傅還是很善於養兵練兵的。
果然,襲人用極盡自豪的口氣說道:“我們英勇的凡爾西諾祖先們沒有辜負偉大的恐怖騎士的期望,他們在這一萬年的時間裡,摸索出了大沙漠中的生存之道,並一代又一代地將它們留傳了下來。今天,曾經的神蹟之湖已經成爲了歷史,但是,凡爾西諾有了自己的沙泳者,有了自己的武器匠,有了自己的騎從,有了自己的商業渠道,我們在這一片死海的深處頑強地活了下來,並守護着屬於未來的光榮神器!”
所有的凡爾西諾都昂首挺胸,前世輝煌的榮耀和今世不屈的勇氣象族徽一樣掛在他們的臉上。
“沒有了神蹟之湖,你們現在喝什麼?”龍嘯峰擔心一會兒他不得不喝自己的尿。
幸好襲人的回答讓他鬆了一口氣:“我們凡爾西諾的沙泳者可以在地下挖沙井,這裡畢竟是神蹟之湖的遺址,沙泳者們在深深的地下找到浸潤萬年的溼沙,然後將這些沙子集中到沙井裡,經過壓力的過濾,可以得到飲用的水,這樣的沙井在凡爾西諾控制的沙漠裡到處都有。還有,北大陸塔樓同盟和我們交易的時候,會給我們帶來用魔法封存的深海玄冰,相信我,龍嘯峰,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飲品。”
龍嘯峰聽到周圍一陣咽口水的聲音,他的心酸酸的,他暗中發誓自己今後如果浪費一滴水,就讓他得口蹄疫好了。
想了想,龍嘯峰又問道:“這個膠,你們是從哪兒弄來的?”他先前還想過要把這個膠用到戰爭方面去,可一見識到這膠見水就消的特性,他就知道這種膠註定只能在沙漠裡用,無法在別的地方推廣。
儘管希望破滅了,但他還是很好奇,畢竟這膠也太香了,聞着直讓人把口水往肚子咽,對缺水的凡爾西諾來說,這或許就是另一個水源——口渴的時候聞聞這股香味兒,馬上口水嘩嘩滴。
“沙蟲!”襲人回答,“大沙漠裡有很大的沙蟲,怎麼說呢?你看那邊的沙丘大吧?”
龍嘯峰看了看襲人指着的那座沙丘,或者叫小山更合適些。
龍嘯峰點了點頭:“你們在沙丘裡飼養沙蟲?”
周圍的凡爾西諾們又笑了,從善意的笑聲中龍嘯峰可以聽出,自己又出洋相了。
襲人晃着手指說道:“一隻成年的沙蟲,那個沙丘是絕對容納不下的。龍嘯峰,沙蟲一張嘴,就能把那座沙丘整個吞下去!”
“噢!”還好見過了巨龍之後,龍嘯峰對所謂的龐大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但即使如此,他還是暗暗吃驚。
“沙蟲是吃沙子的好手,但自從凡爾西諾來到這片土地上之後,這些可惡的大蟲子似乎對凡爾西諾和我們的角面馱獸的肉有了新的興趣,我想它們是想換換口味吧!不過,凡爾西諾同樣對沙蟲的肉有興趣,我們也想換換口味。”襲人說得輕描淡寫。
“而且沙蟲全身是寶。它的肉是難得的美味,它的皮可以製衣服,它的筋是做弓弦的好材料——對了,龍嘯峰,寂靜森林的精靈要不要弓弦,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算精靈們便宜一點兒!”襲人象個推銷員一樣,居然開始推銷起凡爾西諾的產品來了,龍嘯峰哭笑不得。
“再說吧!”龍嘯峰苦笑着敷衍一談生意經兩眼就開始放光的襲人,“沙蟲身上還能弄出什麼好東西?”
襲人這纔回頭是岸的繼續介紹:“還有一種就是你剛纔見識到的膠了,那是用沙蟲的骨頭熬出來的。沙蟲的骨頭軟得要命,可是燒熟了,卻咬也咬不爛,只好拿來熬膠,效果卻出奇的好。”
龍嘯峰看了看周圍的房子,確實,在沒有雨的沙漠裡,這些膠就是寶貝,到了外面,這些膠就是廢物。
襲人的聲音開始變得沾沾自喜,很有些賣弄的味道:“其實,沙蟲最值錢的,不是皮不是肉不是筋也不是膠,而是香料!沙蟲身上到處都有香料的珠子生長着,我們很奇怪,這些吃沙子的蟲子爲什麼會長出香料來呢?凡爾西諾百思不得其解。龍嘯峰,你知道嗎?”
龍嘯峰一聳肩:“天曉得!”
襲人撇了撇嘴:“或許那些塔樓同盟的煉金術士們會知道些什麼,可是他們從來不告訴我們。每次和他們交易,那些狡猾的術士只會派過很多很多的石頭人或鐵皮人來,我想過好幾次要跟他們談重新定價的問題,可是這些狡猾的煉金術士卻一個也不露面。我有時就恨不得一把火,把那些香料都燒光也不賣給他們。”
凡爾西諾們都笑了起來。
這時,人羣中響起了一個平和的聲音:“對我們凡爾西諾來說,適量的金幣是必要的,過多的金幣就失去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