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瑩華怎麼也沒料到這位楚姑娘竟然這樣的牙尖嘴利,衆目睽睽之下,她難堪的咬着牙,手中的馬鞭不由自主的收緊。
“難道沒人告訴你以下犯上的後果嗎?”
楚映月深吸一口氣,她當然知道,說出天去,她不過是個富商之女,連個官字都不沾,與平民並無差別,甚至比街上的百姓還不如。
她既然敢說出這話,自然就準備好了接受懲罰。
楚映月鬆開李歆的手,示意她不要亂說話,黑黑的瞳仁直視着趙瑩華的臉,“公主若想罰,請罰便是!”
陽光下那嬌豔欲滴的臉蛋刺的她雙目生疼。
“好好好!”趙瑩華一連說了三個好字,腦子裡最後的那根弦彷彿突然跟着繃了斷了似的,她幾乎想也不想的擡起馬鞭往女孩瘦弱的身形上抽去,那樣的力氣,外人光是看着都覺着疼。
楚映月閉着眼等着該有的疼痛,哪料一陣馬蹄聲響,伴隨着趙瑩華的一聲驚呼,她身子一轉,眼前的景物立時就變了。
她身下跨着的是馬,身後的人帶着她熟悉的味道。
“怎麼不躲?”霍北涼的聲音有些不穩。
楚映月眨了眨眼裡的溼意,紅撲撲的臉蛋上還落着方纔馬蹄捲起的灰塵,心裡暖意一片,沒有哪一回像方纔這樣盼着他的到來。
“怎麼不躲開?嗯?”
霍北涼只有此刻將人牢牢實實的扣在懷裡才能安撫他方纔驚怒的內心。
楚映月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霍北涼似乎有些不愉,黑沉的眸子裡像是要颳起疾風驟雨一樣,他凝着她的臉,“跑完了一圈,過來看看。”
他夾着馬腹似乎連多看趙瑩華一眼都沒有,就這樣抱着人又重新回到了賽場。
還有一圈沒跑完。
趙瑩華被霍將軍無情的掀翻下馬,整個人倒栽蔥似的落了下去,她爬起來的時候幾乎都能聽見周圍若有似無的笑聲,她們在笑話她!
那一張臉青了紅紅了白,屈辱使得她恨的將牙咬的吱吱作響,陰沉的臉將那些貴女們掃了一眼,“難不成還要本宮送你們走?”
姑娘們連做鳥獸狀散。
可趙瑩華一點也沒覺得好些,馬鞭早在方纔不知覺中摔到了地上,她手裡狠很的抓着馬身上的鬃毛,陰沉的臉與素日那個端莊賢良的長公主大相徑庭。
楚映月沒料到霍將軍居然將她帶到了賽場,她恨不得將整個身子都縮在他的懷裡,好叫其他人看不着她。
可事與願違,有人見着霍將軍懷裡抱了一個姑娘,不由的吹了聲口哨,“我們可都快將軍半圈呢,將軍別爲了美人誤了比賽啊!”
馬蹄捲起的風沙在四周凌虐,刮在身上沙沙作響,她身上裹着他的披風,竟有片刻的安詳和暖意,幾乎叫她以爲這裡不是什麼賽場。
霍北涼沒有理會他,只扣緊懷中的人,低聲問,“她跟你說什麼了?”
呼吸撒落在耳畔,楚映月有些癢的側了側頭,吶吶的聲音很快被風吹走了。
“沒說什麼。”
再提起來也沒什麼意思,長公主喜歡霍將軍,可偏偏霍將軍的心並不在她那兒,嫉妒心使得長公主厭惡她,一心要針對她,這原也沒什麼大不了。
見小嬌妻神情低落,霍北涼便也不高興,他不高興的最終目的就是快馬揚鞭,滾滾的塵煙一路疾行,即便是身下的馬馱着兩個人,亦能輕飄飄,不費吹灰之力的超越了大部分人。
剩下的不過零星幾個,樑王,康王,一個姓陳的武將,一個李四少爺,還有個瘦弱的青年,霍將軍沒追過來時,五人齊頭並進,幾乎不相上下。
霍將軍一來,局勢一下子就變了。
他先是超越了姓陳的武將,緊接着在李四少爺震驚的眼神裡一步躍過,樑王馬術只能算中上,如今也是強弩之末,被超過也是理所當然,剩下一個康王和一個瘦弱的青年,一直擋在前頭不肯讓路。
終點已經遙遙在望,可霍將軍還在兩人的身後,楚映月不由的有些跟着着急,哪料霍北涼還能分神低頭親了親她的發頂,“我贏了你得送我樣東西。”
楚映月剛要張口,只覺身下馬蹄一躍而起,若不是腰上還攬着他的胳膊,那一瞬間,她幾乎以爲自己要飛出去了。
待馬蹄再度落地之時,他們已經越過了終點,而康王與那位青年纔將將踩上了終點線。
鑼聲響起,前三名已經出來了。
楚映月慢慢鬆了一口氣,青年的男子好奇的看過來,霍北涼神色不渝的將披風拉緊,徹底將人埋進了懷裡。
霍將軍拔得頭籌,還是多帶了一個人的情況下,幾乎贏的是毫無疑問。
皇帝龍心大悅,除卻原本該給的獎品之外,又補了許多賞賜下來。
楚映月將頭上的披風微微拉開一條縫,露出溼漉漉的一雙大眼,裡頭擔憂尤甚。
“長公主只怕要找你麻煩,你小心些。”
“好。”
霍將軍的眼在小嬌妻的脣角上流連了幾分,眸色一暗,聲音不覺有些暗啞,“別忘了你還要給我獎勵。”
見小嬌妻點了頭,霍北涼纔將人送回了看臺。
餘下的比賽就是小打小鬧了,雖也有獎品,不過霍北涼並未參加,他回了看臺上,離着皇帝不遠,目光卻始終關注着小嬌妻的方向。
餘慶摸了回來,“大哥,查清楚了。”
霍北涼道,“怎麼說?”
“小弟去問了嫂子的丫鬟芍藥,她說她們原本是要去後頭馬場看看,哪料公主非要嫂子騎馬比一場,嫂子不肯,公主便說嫂子這樣進不了將軍府……”
餘慶一面說一面小心的看着大哥的神色,果見他每多說一句,大哥的臉色就沉下一分。
“後來公主就要拿馬鞭打嫂子,然後大哥就來了……”
霍北涼的臉色有些冷,薄脣緊緊的抿着,“長公主什麼時候去的?”
“約莫辰時一刻。”餘慶想了想又補充道,“長公主半道折回去特意換的胡服。”
特意?
霍北涼眯了眯眼,“叫虎子今晚回來,我有事吩咐。”